照見孤獨的神性
我有自己的太陽、月亮與星辰,有一個完全屬於我的小世界。
保持靜默與孤獨,就是讓自己向一種無形的力量敞開。
與其生活在孤獨中,而懷有一顆人群的心靈,
倒不如生活在人群中,而懷有一顆孤獨的心靈。
在我們的時代,孤獨經常會被視為一種病態,一種只會帶來「寂寞」的生活。然而,在較早的時代,那些透過離群索居尋求自我的人,卻是備受景仰的,被視為具有明辨能力和內在安全感的一群。
在這部流暢的作品裡,作者彼得.法朗士不但把歷史、傳記、哲學和神學共冶一爐,甚至還可以充當一本靈修用的讀本。透過流暢而精闢的分析,為我們揭示了隱士國度的瑰麗。在多方面都顯得豐富詳實,條理清晰而筆鋒帶感情,既包含嚴肅的靈性洞見與宗教意識的心理學觀照,復載有許多讓人讀來津津有味的趣聞軼事。
作者對古代中國以迄今時今日的隱士所作的論析,對我們這個害怕孤獨的社會,不啻具有震聾發瞶之效。
作者簡介:
彼得.法朗士 (Peter France)
曾在菲濟群島擔任十五年的公職。經過一段學院生活後,進入BBC工作。最先是在電台部主持「萬花筒」(Kaleidoscope)節目,後轉至電視部服務,為「人人」(Everyman)和「時事瞭望」(Timewatch)等節目撰稿及主持。他的著作包括《強姦埃及》(The Rape of Egypt)和《希臘:一席饗宴》(Greek as a treat)。他住在英國南部的德文郡(Devon),但很多時間都是在希臘的帕特莫斯島(Patmos)渡過。
譯者簡介:
梁永安
台灣大學文化人類學學士、哲學碩士,東海大學哲學博士班肄業。目前為專業翻譯者,共完成約近百本的譯著,在立緒文化出版的有《文化與抵抗》(Culture and Resistance / Edward W. Said)、《啟蒙運動》(The Enlightenment / Peter Gay)、《現代主義》(Modernism:The Lure of Heresy / Peter Gay) 等。
章節試閱
導言
有時候,讓孤獨生活的真正價值體現得最為明晰的,反而是那些努力想過孤獨生活卻不可得的人。
我住了大半生的帕特莫斯島(Patmos),有超過一千年的時間,是個隱士之島。小小間的白色房子隱藏在遙遠的山谷深處或山峰附近。住在其中的隱士,都是來自聖約翰修道院的僧侶,他們感受到孤獨生活的召喚,便徵得院長的同意,離群索居,只有在每個週末回修道院參加崇拜儀式和領聖餐。
他們的其中一位,跟本書的出版大有關係——儘管他逝世迄今已有六十年之久。他所住過的房子不比一個淺山洞大,位於山麓上的一堆石頭之間,和我所住的房子隔著山谷對望。太陽的最後一道夕照會落在它上面。每天黃昏,我都會望向這房子,想像那個在它裡面度過了多年孤獨歲月的人。
不過,會讓我興起研究隱士生活的念頭的,倒不只是這種每天黃昏的邂逅,還是他最後決定離開這個隱居地點他去的原因。當我問及鄰居有關他的事情時,他們告訴我,他來這裡定居時已是個老人。附近農莊的婦女每星期五都會帶著一點點麵包和水果或乳酪去看他。她們會把自己遇到的問題拿出來向他求教。他處理這些問題很有一套,讓他的名氣漸漸大了起來,而星期五跑來向他求教的人也愈來愈多,最後多得讓他受不了,搬到一個不毛的島嶼去,重拾自己失去的孤獨。
很多隱士都碰過相同的困擾,而他們為了躲避那些好奇的入侵者,最後都選擇跑到更偏僻的荒山野嶺去住。但在我這個鄰居隱士的故事裡,最引起我注意的一點,在於他的名氣是來自他所給予別人的忠告。這些忠告,很多都跟宗教問題無關。每星期五向他求教的那些婦女,有問他怎樣處理夫妻關係的,有問他怎樣教養小孩的,有問他該怎樣照顧生病的家畜的,有問他跟鄰人吵了架要怎麼辦的,也有問他該怎樣為女兒選婿的。他明明是一個一輩子奉行貞潔與孤獨的僧人,但她們卻向他傾吐性生活上的緊張和家庭與婚姻生活上的焦慮。一言以蔽之,她們是要向一個選擇離群索居的人討教有關人際關係的種種問題。
這一點似乎值得深思。生活在孤獨裡的人真的有可能為生活在社會裡的人提供洞見嗎?是不是切斷人際關係的人,反而會對人與人的關係有更精到的瞭解呢?
這個問題,在我們這個把是否善於處理人際關係看得無比重要的時代裡,顯得尤其迫切。現在,善於處理人際關係不但被視為成熟人格的標準,甚至被提升到充實生活的必要條件的高度。有不計其數的書籍、雜誌、電台和電視節目在討論如何建立或改善人際關係的問題。雖然它們偶而也會涉及孤獨的問題,但那不過是作為探討「如何排解寂寞」的問題的背景罷了。
當代的心理學教條把人視為社會的動物,說人從生到死,都有跟別人發生緊密關係的需要。一個人是不是能妥善處理人際關係,被視為他的心理是否健康的表徵。至於缺乏這種能力的人,則被認定視為人格受到扭曲的人:從商店扒手到連續殺人犯,全都被說成是一些渴望親密人際關係而不可得的人。沒有人嘗試提出別的解釋,也沒有人認為有這種必要。
心理學家的觀點受到其他行為科學家的支持。這些科學家試圖透過動物的行為去解釋所有的人類行為。他們宣稱,我們的合群性是由基因所設定的,而基因之所以這樣設定,則是為了讓我們在生存競爭中不致被淘汰,因為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裡,群體具有保障它的成員安全的功能。當一個掠食者攻擊一群獵物的時候,如果獵物的數目夠多,就會讓掠食者眼花撩亂,而最後被抓走的,通常都是遊走於群體邊緣的份子。所以,以進化論的觀點觀之,群體性愈強的動物,就愈有可能生存下去,並把牠們的基因延續下去。落單者會被淘汰。這也是為什麼有些生物學家會認為,合群是合乎自然的、是道德的,而離群則是不自然的、是墮落的。
來自四方八面的壓力加在一起,讓那些過著孤獨生活的人——不管他們是出於什麼原因過這種生活的——產生不自在的感覺甚至罪惡感。尤有甚者,這種論點的初衷雖然是為了促進人與人的關係,但卻往往適得其反。因為,如果我們被告知,人只能在良好的人際關係中實現自己的話,那建立良好人際關係就會變成一種責任,而任何事情在成為責任以後,都是難望有健康的發展的。更重要的是,對人際關係的重要性一面倒的強調,會讓我們失去發現孤獨的價值——乃至孤獨的必要性——的機會。
自投入對隱士的研究後,我發現了一件很諷刺的事實,那就是,那些選擇生活在社會之外的隱士,最常被人請教的,都是跟該怎樣生活在社會裡有關的問題。有別於一般人所以為的是,許多隱士之所以得享大名,並不是僅僅來自他們值得敬佩的的苦行毅力或靈性高度,而是在於對世界的洞見。即便是在我們這個敵視孤獨敵視得絕無僅見的時代裡,他們的洞見,也仍然對我們深具教益。這些洞見,不但可以清楚顯示出孤獨生活的果實,也可以讓我們這些生活於人群中的人,懂得怎樣去重組我們生活目標的優先順序。
一本以呈現隱士的洞見為宗旨的書,難免會把那些沒有留下任何教誨的隱士排除在外。有不計其數的隱士都是在孤獨中終其一生,沈默地走向墓穴。這種隱士,即使有再大的智慧,都是無法留傳下來的。因此,那些能對今天的我們帶來教益的,要不是曾經有人把他們的教誨記錄下來的隱士,就是曾經暫時中斷或半途放棄了孤獨生活的隱士。
孤獨價值的光芒最早閃耀的地方似乎是先秦時代的中國。有別於強調社會倫理的孔子,老子在他的《道德經》裡所流露出的,是一種否定社會、師法自然的思想。大約在同一時間或稍晚,希臘人也開始從荷馬時代那種把社會的意見視為高於一切的價值觀中走了出來。透過蘇格拉底的教誨(他是一個喜歡社交但卻三不五時都需要一點孤獨的人),希臘人慢慢學會了慎重選擇別人的意見的重要性。蘇格拉底的一些追隨者把他對社會意見滿不在乎的態度進一步發展為對社會的輕視,他們的其中一些,甚至完全否定社會有任何的價值可言(在他們看來,蘇格拉底之死,就是社會的徹底墮落的一個明證)。繼之而起的犬儒派(Cynics)是西方世界第一批的局外人。他們宣稱自己是蘇格拉底的價值原則貫徹者。為了強調個人的優位性,他們不惜鄙棄舒適的生活和文明的價值。
犬儒派的這種態度受到了亞歷山大帝征服大業的進一步肯定,因為,在帝國的格局下,人是世界的公民,不再只是城邦的一顆螺絲釘。在羅馬帝國最驕奢淫佚的年代,犬儒派繼續繁榮滋長,也繼續大肆鼓吹其鄙棄物質文明的高蹈理想。而在這一點上,犬儒派發現了他們跟早期的基督教有不謀而合之處。於是,有一些犬儒主義者成為了基督徒,而有一些基督徒則採取了相當接近犬儒派的生活方式。
沙漠聖父(Desert Fathers) 則透過隱居在被認為是不合人居的沙漠,來表達他們對社會的唾棄。在逃離令人目盲耳聵的社會生活之後,他們在孤獨的生活中除了找到了平安和正確的靈性道路以後,也發展出對人的自欺的敏銳鑒察力。這種對人性的扭曲的洞察,正是我們所能從他們那裡獲得的最大教益的。那些記載他們言行的故事,富含著心理學上的洞察,深深反映出他們的謙卑、同情心與幽默感。
沙漠聖父的傳統其後為亞陀斯山(Mount Athos)的隱士所繼承,然後又傳入俄羅斯,被隱居在俄羅斯北部廣大森林的孤獨者奉為圭臬。這些俄羅斯的隱士,大部分都是沒沒無聞地在孤獨中終其一生,但其中一些卻繼承了沙漠聖父的榜樣,成為了靈性導師(startsy)。有些靈性導師吸引了大批的徒眾,最後成為了修道院的院長;但另一些靈性導師為保障自己的孤獨,則選擇住在組織鬆散的小隱修團(skete)裡。其中最最著名的一個小隱修團隸屬於聖母進堂(Optina)。十九世紀的時候,聖母進堂由於出現了幾位對人性具有無與倫比洞察力的靈性導師,大名響徹整個俄羅斯。為尋求他們的指引,有數以千計的人前往聖母進堂朝聖,其中包括農民、軍人、政治家、知識分子和作家(果戈里、杜斯妥也夫斯基和托爾斯泰都是其中之一)。
正當聖母進堂的聲望如日中天之際,遠在世界的另一頭,一個特立獨行的哈佛畢業生正準備進行一場個人的生活實驗。他就是亨利‧梭羅(Henry Thoreau)。他打算要看一看,到底過隱士般的孤獨生活,會帶來那些經濟上的、心理上的、飲食上的、衣著上的和靈性上的後果。他在一個湖邊蓋了一間小屋,每天記日記。實驗開始的時候,他才二十八歲,不過,他從孤獨的生活裡汲取到的,卻是琳琅滿目的洞見。
梭羅是個對東方宗教滿懷熱忱的人。他修習打坐,稱自己為一個偶一為之的瑜珈行者,並把「光來自東方」(Ex Oriente Lux)奉為座右銘。不過,他所嘗試過的孤獨生活,對古代的印度人來說卻不是什麼稀罕的事,反而是被認為是每個人人生的自然歸結。根據印度的哲學,隱士生活是成熟階段的人所應該選擇的生活。這種哲學在印度沈寂了相當時間後,受到梭羅的同時代人羅摩克里希納(Ramakrishna)的復興。他在孤獨中尋求開悟,並從開悟裡帶回來豐盈的教誨。這些教誨,被他的弟子帶到了歐洲和美國,重新點燃了西方人對東方宗教的興趣(這種興趣至今方興未艾)。他的教誨最本質的部份和可以讓所有人都受惠的部份就是:所有宗教都是殊途同歸的。
有時候,讓孤獨生活的真正價值體現得最為明晰的,反而是那些努力想過孤獨生活卻不可得的人。一個具體的例子就是夏卡‧富科爾(Charles de Foucauld)。這位曾經放浪行骸的貴族子弟,後來成為了居住在撒哈拉沙漠最深處的隱士。他發現,離自己的文化愈來愈遠,反而讓他與當地的土著圖阿雷格人(Tuareg)愈來愈接近。在他被殺身亡以後,圖阿雷格人把他奉為聖人和烈士。他稱自己為隱士,穿著隱士的裝束,在沙漠裡獨居了許多年。但卻他從來沒法享有他所嚮往的完全孤獨。他對孤獨的尋求,啟發了數以百計的仰慕者追隨他的榜樣,把人生奉獻於服侍他人。
另一個在追尋孤獨的路上飽受挫折的隱士是湯馬斯‧莫頓(Thomas Merton)。他是古往今來對孤獨生活的價值最雄辯也最有說服力的辯護者。雖然是個喜歡社交和具有強烈溝通意願的人,但他成年以後的大部分歲月,都是以一個誓守沈默的特拉伯苦修會(Trappists)的僧侶身分渡過的。這段期間,他一直掙扎於想當隱士和需要朋友的衝突中、掙扎於渴望過沈思生活和渴望把他在沈思中得到的洞見分享給他人的衝突中。為了不違背他對上級絕對順服的誓言,他延後了二十二年的時間,才得以實現成為隱士的夢想。這期間,他收集了一系列有力的歷史證據,用來支持孤獨生活的價值性。
莫頓最要好的朋友羅伯特‧拉克斯(Robert Lax)如今也是我的朋友。拉克斯和我一樣,都是住在帕特莫斯島。他是個隱居於社會中的隱士,這一點,也許是最足以讓當代有心過孤獨生活的人所借鏡的。他是個獨居的詩人,但卻也是個愛人的詩人。每天,他都會走在街上,和他三十年來所認識的許多朋友聊天,也會跟那些他認為有需要他幫助的陌生人攀談。他體貼、富同情心而善感。對他的朋友來說,他是個親密而忠誠的朋友,而如果你問他的話,我想他也會承認友誼在他的生命裡扮演著重要角色。不過每天一到黃昏,他就會重新把自己關在空蕩蕩的屋子裡,沈潛到他已經沈潛了四十年的寂靜中。他的詩和他有關孤獨的談話所散發出的洞見,正是從這樣的寂靜和孤獨中提煉出來的。
這不是一本網羅古往今來所有重要隱士言行的全紀錄。它的觀點和取材,難免會受到我個人偏好所左右。另外,它也少不免會受到我的東正教信仰的影響。但我必須強調的是,我並不像很多很晚才皈依東正教的人那樣,具有強烈的傳教使命,至於他們對信仰的堅定不移,更是我無法望其項背的。對於東正教的信仰,我的感覺是,我是個因為上帝的慈悲,才得以獲准跨進大門一步的人。我的眼前仍是充滿謎團,而我的唯一所願,就是能再多看到一些教會為之作為見證的真理。本書之所以略過中世紀的隱士未提,並不是因為我覺得他們不值一提,而僅僅是因為我認為介紹他們的書已經夠多了。另外,我也希望多留些篇幅去介紹沙漠聖父的後續傳統,因為在這一方面,西方讀者所知道的並不多。
最後要一提的是,本書摘錄了若干隱士的教誨和語錄,它們都是來自過去兩千多年來最有洞察力的其中一些隱士。相信,它們對我們就孤獨問題所作的思考,當能帶來裨益。
導言
有時候,讓孤獨生活的真正價值體現得最為明晰的,反而是那些努力想過孤獨生活卻不可得的人。
我住了大半生的帕特莫斯島(Patmos),有超過一千年的時間,是個隱士之島。小小間的白色房子隱藏在遙遠的山谷深處或山峰附近。住在其中的隱士,都是來自聖約翰修道院的僧侶,他們感受到孤獨生活的召喚,便徵得院長的同意,離群索居,只有在每個週末回修道院參加崇拜儀式和領聖餐。
他們的其中一位,跟本書的出版大有關係——儘管他逝世迄今已有六十年之久。他所住過的房子不比一個淺山洞大,位於山麓上的一堆石頭之間,和我所住的房子隔...
作者序
綻放於中國的黎明
離群索居是人類一種歷史悠久的衝動。自古以來,不同的時代對這種衝動有不同的反應。不過,從最古早的時代開始,就既有肯定孤獨的人,也有敵視孤獨的人。
這兩種態度的對立,最早分別以儒家和道家為代表,體現在公元前六世紀的中國。這兩個學派都致力於教導人們實現自我,只是對於要如何實現自我,兩者的看法卻大異其趣。孔子認為,人的完成,端賴透過對社會責任的承擔,而老子的觀點則恰恰相反:只有迴避社會責任,人才可望實現其自我。
傳統的中國社會發展出一套條理井然的社會關係系統,用來規範人與人的關係。在這個系統裡,舉凡君與臣、父與子、夫與妻、兄與弟乃至朋友與朋友之間的相互權利義務,都規定得一清二楚,可以很輕易地教育給下一代。根據孔子的主張,最基本的德目是「仁」,而所謂的「仁」,則可理解為以合乎人之道的方式來對待別人。「仁」是人與生俱來的,不過,它最先發揮作用的環境是家庭,稍後才會擴及到更寬廣的社會關係去。有德的人是慎獨的,而且事朋友以信。孔子主張,最重要的知識在於「知人」,而智慧的功用是為民謀福祉。
但老子則不認為社會有什麼價值,而且一點不把社會地位當一回事。老子對社會組織有著強烈的厭惡,且認定任何的社會義務,都是對人的自由的桎梏,會扭曲人的正常發展。根據傳說,老子曾經在朝為官,但後來卻因為對宮廷生活感到失望,西出函谷關,遁隱而去。在關令的勸說下,他把自己的思想寫成了五千言的《道德經》——一本孤獨生活的宣言——才飄然遠去。
它的基本教誨是,智慧之道在於謙虛而非誇耀、在於向內回歸而非向外追逐,在於無為而非有為。我們必須擦拭掉為生存競爭而習得的膚淺聰明,停止與別人爭逐,並且學習過孤獨的生活。
道家認為,孤獨是健康的,因為它可以讓人遠離社會多種多樣的壓力,投入有益身心的大自然的懷抱。我們是大自然的一部份,理應讓大自然的力量來形塑我們的人格。大自然的現象可以告訴我們很多的道理:狂風暴雨的無法持久,反映出激烈行動的後繼無力;植物成長、茁壯而後枯萎的生命週期,反映出有盛必有衰的法則。追尋真理的人當以此為鑑。
最高的善就像水。水是一個謙卑的象徵。水總是向下流的,總是「處眾人之所惡」,然而,它又是善的,可以撫育萬物,「善利萬物而不爭」。再者,水是「無為」原則的最佳寫照,因為水雖然柔軟,但堅強如石頭也抵擋不了它的沖蝕:「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
《道德經》以詩的形式,宣示出一組浮動不居的道德原則。這些原則,早在老子的出現之前就存在於中國,並且被兩千五百年來其他土地上的隱士奉為圭臬。它們排斥的是野心、侵略性、物慾和物質財富,高揚的是謙卑、清貧、獨立和自知︰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
知足者富。
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居善地,心善淵。
希言自然。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
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綻放於中國的黎明
離群索居是人類一種歷史悠久的衝動。自古以來,不同的時代對這種衝動有不同的反應。不過,從最古早的時代開始,就既有肯定孤獨的人,也有敵視孤獨的人。
這兩種態度的對立,最早分別以儒家和道家為代表,體現在公元前六世紀的中國。這兩個學派都致力於教導人們實現自我,只是對於要如何實現自我,兩者的看法卻大異其趣。孔子認為,人的完成,端賴透過對社會責任的承擔,而老子的觀點則恰恰相反:只有迴避社會責任,人才可望實現其自我。
傳統的中國社會發展出一套條理井然的社會關係系統,用來規範人與人的關係。在這...
目錄
〈序①〉在孤獨中尋覓自我◎何懷碩
〈序②〉在孤獨中照見神性◎南方朔
〈作者序〉綻放於中國的黎明◎彼得.法朗士
導言
1個體的出現
最早向西方人指出群體生活的重要性的,是古希臘人,但最早嘗試爲孤獨生活尋找哲學理據的,也是古希臘人。
2沙漠聖父
在同時代的人眼中,他們的聖者標記是在他們的謙卑、和藹有禮和讓人感動的殷勤,而非禁慾、法術和神蹟。
3黑森林中的遁隱者——俄羅斯的靈性導師
我們每個人都會爲自己創造一個假我,用它來面向社會,久而久之,我們會忘記它只是個面具,反而把它當成真的我。
插曲:裝飾性的隱士
4華爾騰湖畔——亨利.梭羅
我住在森林的這段期間,比我有生以來其他時期的訪客都多……
5來自東方的光——拉瑪克里希納
一個求道者可以生活在世界裡,但他卻不可以讓世界生活在他心裡。
6撒哈拉沙漠中的隱士——夏爾.富科爾
我發現沙漠裡的生活極爲甜美。能夠讓自己置身孤獨中,與永恆的事物面對面,是何等愉快而健康。
7矛盾之水——湯馬斯.莫頓
我的旅程結束了,我的流浪結束了,生平第一次,我確確實實感到自己回到了家,感到我的浪蕩和尋覓終於告一段落。
8當代的隱士——羅伯特.拉克斯
如果經驗是一顆種子,那它必然是一顆智慧的種子……
參考書目
〈序①〉在孤獨中尋覓自我◎何懷碩
〈序②〉在孤獨中照見神性◎南方朔
〈作者序〉綻放於中國的黎明◎彼得.法朗士
導言
1個體的出現
最早向西方人指出群體生活的重要性的,是古希臘人,但最早嘗試爲孤獨生活尋找哲學理據的,也是古希臘人。
2沙漠聖父
在同時代的人眼中,他們的聖者標記是在他們的謙卑、和藹有禮和讓人感動的殷勤,而非禁慾、法術和神蹟。
3黑森林中的遁隱者——俄羅斯的靈性導師
我們每個人都會爲自己創造一個假我,用它來面向社會,久而久之,我們會忘記它只是個面具,反而把它當成真的我。
插曲: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