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獎得獎作品《遺落南境三部曲》最終章
★紐約時報暢銷小說 ★授權超過二十個國家
★星雲獎、軌跡獎、世界奇幻獎、英倫奇幻獎獲獎作家
★納塔莉.波曼主演,亞力克斯.嘉蘭導演改編電影將於2017年上映
★我愛傑夫‧凡德米爾的《遺落南境》三部曲,詭譎又引人入勝。──史蒂芬.金Stephen King
我們像供品一樣獻身,成了迷途羔羊。
我們穿越了鬼魅之門,進入幽靈之地。
X禁區以超越人類想像的智慧與耐心布下陷阱,利用返回的探險隊隊員感染外在世界,以及負責阻止它的政府組織「南境」。
邊境隨著感染擴大而得以瘋狂擴展,甚至吞噬了南境。絕望的南境員工決定聽從前任主任的命令,前往燈塔尋求答案。幽靈鳥為了探求自己的真實面貌,決意回到X禁區,深受她吸引的指揮官也跟隨了她的腳步。紛雜的線索糾纏交會,是否會導向真相?
究竟是什麼引發了這種超自然的動盪?南境過去曾有著什麼樣的內幕?X禁區會迎向什麼樣的結局?在許多探險者中,有誰真正接近了真相?誰又被同化了?
當所有的謎題都被解開,將會帶來什麼樣殘酷的後果與影響?
作者簡介:
傑夫‧凡德米爾 Jeff VanderMeer
身兼作家、編輯、出版人以及教師等多重身份,同時也是「新怪譚」(New Weird)流派的代表作家。他以華麗且實驗性的筆法為長,在文壇獲獎無數。
他以《遺落南境Ⅰ:滅絕》獲得星雲獎。過去曾獲三次世界奇幻獎(World Fantasy Awards)、軌跡獎(Locus Award)、雷斯靈獎(Rhysling Award)、英倫奇幻獎(British Fantasy Award)、英倫科幻協會獎(BSFA Award),也曾入圍雨果獎,作品更被收入美國圖書館科幻故事集與數本年度最佳科幻小說選集。
此外他創立的「異想部」出版社也致力於發掘大膽創新的年輕作家。凡德米爾的小說已在全球被翻譯成二十二種語言,《遺落南境》系列也已授權超過二十國。他於斐濟長大,現與妻子居於佛羅里達州塔拉赫西。
作者官方網站:http://www.jeffvandermeer.com/
星雲獎(Nebula Award)為美國科幻及奇幻作家協會(Science Fiction & Fantasy Writers of America Inc.)所頒發的科幻與奇幻藝術年度大獎。歷屆著名獲獎作品:《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美國眾神》、《戰爭遊戲》……。
獲獎作家:《冰與火之歌》喬治•R•R•馬丁、《地海六部曲》娥蘇拉.勒瑰恩……
譯者
蔣慶慧
國立清華大學外語系畢,曾任無線及有線電視台節目、文學小說及商管書籍翻譯。現居紐約,任職廣告行銷專業。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我愛傑夫‧凡德米爾的《遺落南境》三部曲,詭譎又引人入勝。
──史蒂芬.金Stephen King
迷人三部曲的完美結局。
──《書單》雜誌(Booklist)
凡德米爾傑出的劇情安排、角色魅力與日益加深的絕望情況,將會讓讀者瘋狂渴望讀到這三部曲的最後一集。
──《出版人週刊》(Publishers Weekly)
一部講述解謎探險以及我們內在生疏的心理驚悚片,緊張且令人發寒。有些「庫柏力克」,非常「洛夫克拉夫特」,小說建立在讓人無法承受的緊張與幽閉恐懼上。我很喜歡!
──羅倫•布克斯Lauren Beukes,《我會回來找妳》作者
很久沒有書帶給我這種真實且奇妙的不安感了。有種從第一頁就出現,而我卻沒有及時意識到的震撼感。
──Matt Bell,《In the House Upon the Dirt Between the Lake and the Woods》作者
一本燦爛奪目的書……在腦海中縈繞不去。
──凱麗‧林克Kelly Link,《Magic for Beginners》作者
這部小說最恐怖的便是在於它對人性的探索,而那份恐怖更因我們對他人或自己的不信任而萌生滋長。
──Jared Bland,《環球郵報》
●但唐謨(知名作家)、馬欣(知名作家)、膝關節(知名影評人)聯合推薦
名人推薦:我愛傑夫‧凡德米爾的《遺落南境》三部曲,詭譎又引人入勝。
──史蒂芬.金Stephen King
迷人三部曲的完美結局。
──《書單》雜誌(Booklist)
凡德米爾傑出的劇情安排、角色魅力與日益加深的絕望情況,將會讓讀者瘋狂渴望讀到這三部曲的最後一集。
──《出版人週刊》(Publishers Weekly)
一部講述解謎探險以及我們內在生疏的心理驚悚片,緊張且令人發寒。有些「庫柏力克」,非常「洛夫克拉夫特」,小說建立在讓人無法承受的緊張與幽閉恐懼上。我很喜歡!
──羅倫•布克斯Lauren Beukes,《我會回來找妳》作者
很久...
章節試閱
002:幽靈鳥
在X禁區的第三天,幽靈鳥在蘆葦叢中發現了一具骸骨,身旁則跟著繃著一張臉的指揮官。他們是從海中進入這裡的。X禁區現在是冬天,當他們隨著小徑曲折蜿蜒地遠離海洋時,也越來越能感受到這點。寒風颼颼地吹拂著他們的臉及外套,天空呈現一片灰藍,像是在隱瞞什麼重大祕密。鱷魚、水獺以及麝鼠都已經隱退回泥巴中,宛如幽魂般隱藏在那片發出拍擊聲和汨汨水流聲的晦暗水面下。
上方遠處,也就是天空呈深藍色的地方,她瞥見一抹反射,然後發現那是一群展翅高飛的鸛鳥,牠們白灰色的羽毛上閃爍著銀色陽光,帶著一種堅毅不搖的自信旋轉飛向遙遠的天際,飛往……哪裡?她看不出來牠們是否在試探囚籠的範圍,也不知道牠們能否在穿越那道隱形邊界前預先辨識出來,或者是像其他所有被困在這裡的事物,只是憑著記憶中的本能在運作。
她停下腳步,而指揮官也跟著她停了下來。他顴骨突出、大眼、鼻子不太顯眼還有著淡棕色皮膚。他身穿牛仔褲和一件紅色的法藍絨襯衫,外加一件黑色外套。若要在荒野中行走,她認為他腳上那雙靴子的品牌並非最佳選擇。他是南境的主任,是那個曾經審訊過她的男人,或許還有著運動員的體格。但當他們在X禁區的這段期間,他就一直彎腰屈身地喃喃自語,不斷檢視著幾頁他從南境某個無用報告中留下來,被水漬沾污的皺紙。那些來自舊世界的廢物。
他幾乎沒有注意到那變化。
「怎麼了?」他問道。
「鳥。」
「鳥?」彷彿那個字眼對他而言很陌生,或是不具任何意思,一點也不重要。但在這裡誰知道什麼才是有意義的?
「對,鳥。」就算再詳細具體解釋,他恐怕也無法理解。
她拿起她的望遠鏡,看著鸛鳥朝這裡轉向又朝那裡轉向,但從未失去牠們的形體:就像天空中一個活生生、翱翔的漩渦。那個隊形讓她想起他們在震驚地從海底進入X禁區時,撞上了的那些呈環狀方式游動的魚群。
那些鸛鳥是否能從上空辨識出牠們看到了什麼?牠們是否在向某人或某物回報?連續兩晚,她都感覺到有動物聚集在他們的營火邊緣,就像是X禁區遲鈍又冷漠的密探。指揮官希望的是急迫感,認為有目的就有意義,而她則想要更多數據。
自從抵達海灘之後,他們的關係已經出現過一些誤解,尤其是關於誰來主導這一點。他又收回了他的名字,再次要她喊他指揮官而非約翰,對於這一點她選擇表示尊重。畢竟有些動物的外殼對牠們的生存舉足輕重,沒有了它們就活不了多久。
發燒加劇了他的迷惘,他也感覺到她所說的「亮光感」,認為自己也被同化,可能很快就會迷失自我,變成了異形。因此,或許她明白他為什麼會埋首於他所謂的「風土文件」中,為什麼他會謊稱想要找到解決方案。顯而易見地,她認為他只是需要緊緊抓住某個熟悉的東西。
在第一天的某個時候,她曾問過他:「在過去的那個世界裡,假如你我都在我們過去的工作職位上,我在你眼中算是什麼?」他沒有答案,但她認為她知道:她會是一個嫌疑犯,一個正義和真相的敵人。所以在這裡的他們對彼此又有何意義?不久後,她就必須強硬進行一段挑起衝突的真正對話。
但目前來說,她對於他們左手邊蘆葦叢中的某個東西比較感興趣。一抹橘光?像一面旗子?
她一定是僵住了身子,或是舉止中透露了什麼,因為指揮官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
「沒什麼吧,或許。」她說道。
片刻之後,她又發現了一個橘色碎片,一塊破爛的碎布綁在一根蘆葦上,在風中前後搖擺彎曲。它位於在前方約一百公尺外的蘆葦海裡,在那片危險的爛泥沼澤。在那後方,似乎有一道陰影或凹地,可以看到蘆葦叢間隱藏著某個東西,但從他們的觀測點無法辨識出來。
她把望遠鏡借給他。「看見了嗎?」
「是的。那是……一個勘測標誌。」他說道,似乎不覺得有何稀奇。
「最好它真有可能出現在這裡。」她說道,然後又後悔了。
「好吧。那麼它『很像』一個勘測標誌。」他把望遠鏡還給她。「我們應該照原路走,到島上去。」就這麼一次,他真心誠意地說出了「島」這個字,充分表達了他對於停下來研究破布的不悅,儘管還沒有人說出要調查這件事。
「你可以留在這裡。」她說道,心裡也知道他一定不會。雖然她寧可他留下來,好讓她可以在X禁區獨處一陣子。
只不過,真的有人可以在這裡獨處嗎?
當她在空地醒來之後,被帶到南境去接受辦理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幽靈鳥曾以為她死了,雖然她並不相信有來生,但仍以為自己身處於煉獄中。就算她發覺自己不知以何種方式穿越了邊境回到真實世界之後,這種感覺仍未消失……她甚至已經不再是原來第十二支探險隊中的生物學家,她只是個複製品。
她曾在審訊時對指揮官坦承了這些事:「那裡很安靜,而且如此空曠……所以我在那裡等待著,不敢離開,擔心我可能注定要在那裡。」
但這並不包含她全部的想法及分析。問題不僅是她是否真的還活著,還包含了她到底是誰。但她被隔絕在南境的房間中,難以辨別這些問題。她也懷疑她的記憶並不屬於自己,心裡總覺得那些記憶是二手的,而她無法確定這是否是因為南境的一些實驗,還是X禁區造成的後果。即使她在前往中央途中逃脫的過程相當錯綜複雜,卻依然有種投射的感覺,彷彿那像是發生在別人身上,而她只是臨時的解決方案。但或許就是那份距離感在行動中增添了一份平靜感,幫助她避免了被捕獲。當她抵達遙遠的岩石灣時,感到如此熟悉,因為生物學家曾在她之前去過那裡,有一度她曾感受到一種寧靜,讓自己以一種不同的方式融入景色當中。讓那份景色瓦解她,好讓她能夠從頭來過。
但唯有當他們衝進X禁區時,她才真正控制住了自己的不安,那份漫無目的的感覺。當海水環繞在她四周壓迫而來,喚起她溺水的回憶時,一時間她曾感到恐慌不已。但後來她豁然開朗了,就像是失而復得一般,她激烈地抗拒著死亡,同時也歡欣鼓舞地感受著大海,欣然努力地游向海面,在極度喜悅之中破繭而出。這也證明了她並不是生物學家,而是一個想要生存下去的新生命體,她可以完全拋開屬於另一個人對於溺水的恐懼。
之後,就連在海灘上救活指揮官這一點,都是她擁有至高無上主權的鐵證。此外,她也堅持要前往島嶼,而非燈塔。「生物學家打算去哪裡,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儘管她感到自己記得的每一件事都像是透過一扇窗戶窺視著另一個人的人生,並非自己真正親身體驗,或尚未體驗過。但那份毫無疑義的歸屬感給予了她希望。「因為妳沒有,妳才會想要一個真實的人生。」指揮官曾這樣對她說過,然而這說法實在過於粗俗。
從那之後,他們不再有新鮮的經歷。在步行了整整三天之後,他們並沒有碰到什麼怪異恐怖或不尋常的事物。除了這片感覺超乎真實的景色,以及在暗地裡逐漸持續的事情以外,沒有任何超自然的東西,有時,在黃昏時分,她的腦海中也會浮現生物學家的海星,發出朦朧的亮光,就像她腦海中的一個羅盤吸引著她。她再次意識到,指揮官並未與她有相同的感受。他無法避開危險,也無法辨識機會。那份亮光已經離開了她,但有別的事物取而代之。
「反蔭蔽現象。」當指揮官坦承他對於X禁區看起來如此正常而感到困惑時,她這樣說道。「你對於某種事物可能精通,也可能一竅不通。一隻鸊鷉的斑紋從上面看時相當明顯,從上面看的話,你不可能認不出鸊鷉。然而當牠漂浮在水面時,若是從下方看上去,幾乎完全看不出來。」
「鸊鷉?」
「一種鳥。」又是一種鳥。
「所有這些都只是掩飾?」他用一種不敢置信的口吻說道,彷彿現實已經夠離奇了。
幽靈鳥溫和了下來,因為那不是他的錯。「你從來不曾在一個未經破壞或失衡的生態系統中走過,對不對?你或許認為你有過,但其實並沒有。所以總之你可能會把對的誤認為是錯的。」
或許這並不是事實,但她想要維持自己的權威,她不想爭執他們的目的地了。她深信,堅持朝島嶼的方向行進不只是為了保護她的性命,還包含他的。她對於把握最後機會或是朝敵人槍口最後衝刺這種事絲毫不感興趣,而指揮官的某種態度則讓她相信他很可能懷有那樣的意圖。而她除了想要了解她自己還有X禁區以外,則尚未下定決心要做任何事。
那個地方的光線如此明亮卻又疏離,讓人難以迴避。它把蘆葦和泥濘照耀得異常清晰,以及它們在水渠中倒影。那道光讓她眼花而忘了自己的步伐,覺得自己像是在滑翔。同時,也是那道光不斷補足了她內心的平靜。那道光以一種她不確定指揮官是否能夠理解的方式探索質疑了一切,然後又退隱回去,讓它所觸碰過的事物得以繼續存在。
或許也正是那道光造成了阻礙,因為他們走走停停,徬徨不絕,用棍子戳著前方的地面偵測著危險,而濃密的蘆葦糾結成塊,有時幾乎無法穿越。有一回,一隻秧鶴在近距離突然寂靜無聲地站起,在蘆葦的映襯下幾乎無法區分牠稻褐色的外表,他們都嚇了一跳,而她受驚的程度甚至還勝過指揮官。
但最終他們來到蘆葦間綁有那塊破布的地方,也看到後方一個發黃的巨大軀體,半沉陷在泥濘中。
「那是什麼鬼東西?」指揮官問道。
「牠已經死了。」她說道。「牠無法傷害我們了。」在她認為是不足以構成刺激的事物上,指揮官不斷地反應過度。他的內心由於某種全然不同的經驗受到創傷,容易受驚。
但她很清楚知道那是什麼。深陷在泥地中的是一個可怕的頭顱,以及一張蒼白變硬的面具,空洞地往上盯著他們,周圍還有一圈黴菌和苔癬。
「那頭悲鳴的生物。」她說道。「我們總是會在黃昏時聽到的那頭悲鳴的生物。」也曾在蘆葦叢中追逐過生物學家。
牠的血肉之軀已經腐爛了,沿著骨頭流下,消失在泥土中。剩下的是一副骷髏,看起來和像極了一隻巨型山豬及人類的綜合體,一組較小的肋骨垂掛在大肋骨下方,宛如令人毛骨悚然的體內水晶吊燈,而脛骨的末端帶著瘤節狀的軟骨,其腐肉顯然已被鳥、土狼和老鼠啃食。
「牠已經在這裡好一陣子了。」指揮官說道。
「是的。」已經太久了。恐慌而引起的雞皮疙瘩令她機警地環視周遭視野,搜尋侵入者,彷彿骷顱是個陷阱。十八個月前還活著,而今卻已陷入後期腐爛的狀態,只剩下那面具尚能辨認。就算這個生物,這個指揮官口中所稱「最後那支第十一支探險隊」的心理學家的變身怪物,是在生物學家和牠相遇之後立刻就死亡了……這種腐爛速度實在是太不自然了。
不過指揮官尚未會意過來,因此她決定不透露。他只是繼續繞著骷顱踱步,盯著它看。
「所以這曾經是個人。」他說道,當她沒有回應時,他又再次說了一遍。
「很可能,也有可能是個失敗的複製品。」她不認為她像這個生物一樣是個失敗的複製品。她是有目的,有自由意志的。
或許一個複製品也能夠青出於藍,藉由避免過去的錯誤而創造出新的現實。
「妳的過去都在我的腦海裡。」當他們一離開海灘,他就這樣告訴她,打算著要交換資訊。「我可以把它全還給妳。」現在聽來那就像一段過時的副歌,對他們來說,根本一文不值。
她的沉默令他不得不先開口,雖然她以為他仍然有所保留。但他的話語中夾帶著迫切性和一種熱情,聽起來相當真誠。有時候也會夾雜著一絲淒涼的弦外之音,她雖能理解但卻選擇不予理會的。過去在南境時,他曾去她房間裡拜訪,那時她就已經輕易地察覺出來了。
聽到第十二支探險隊的心理學家曾是南境主任,而她把生物學家當成是她的特別任務,她特別的希望時,幽靈鳥不禁笑出聲來。她突然對心理學家產生一份感情,回想起她們在面談時的小衝突。狡詐的心理學家/主任,試圖用像幽靈鳥一樣狹隘直率的生物學家來對付像X禁區這種博大深廣的事物。荊棘叢中突然出現一隻鷦鷯,快速飛過後就離開了視野,像是在同意她的看法。
輪到她時,她勉強承認她其實記得所有一切,直到她被居住在隧道/高塔中的爬行者校驗、粉碎、複製的那一刻為止。那也就是她被創造的那一刻,也很可能是生物學家死亡的那一刻。當說到爬行者和燈塔管理員的臉,以及烙印在牠身體結構的層層神祕面紗時,指揮官臉上不敢置信的神情就像是一團光透了出來,彷彿他是一條半透明的深海魚。他已經親眼目睹過所有那些不可能的事物,再多幾個又何妨?
他問的問題第,十二支探險隊的生物學家、勘測員、人類學家或心理學家早就已經以某種形式問過了。
不知為什麼,那也在他腦海中產生了一種不自在的矛盾。因為她有時並不同意自己的決定,也能說是生物學家的決定。舉例來說,為什麼她的分身對於牆上的文字如此大意?為什麼她不能在一得知催眠一事之後就和心理學家/主任對質?下去找爬行者又得到了什麼好處?有些事情幽靈鳥可以原諒,但有些事則激怒著她,刺激著她去鑽那些「本來可以怎樣」的牛角尖。
她毫無猶豫且完全將生物學家的丈夫拒於千里之外,因為隨著丈夫而來的是居住在城市裡的孤寂。生物學家雖然結了婚,但幽靈鳥並沒有,她沒有任何那方面的責任牽掛。她並不太明白為什麼她的分身要忍受那些。在她和指揮官之間的那些誤解當中:她表明自己需要一個活過的體驗來取代別人的記憶,但那並未包含他們的關係,不管無論他對她有什麼印象。她不能只是毫無顧忌地和他發生肉體上的關係,接著再粉飾太平地讓現實與虛幻相互重疊。因為她記憶中已經有一個在回家時失去所有記憶的丈夫了。任何妥協都只會傷害到他們兩人,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
指揮官站在那隻悲鳴生物的骷顱面前說:「我很可能會落到這種下場?這會是某個版本的我?」
「最後我們全都會是這種下場,指揮官。」
但不盡然是這樣,因為從那對眼眶中,從那腐朽的骨頭中,依然散發著一道亮光感,一種生命力不斷向她探尋。她斷然回絕了,而指揮官卻無法感應到。X禁區正在透過一雙死去的眼睛看著她,並從四面八方分析她。那讓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副空殼,而她的創造者正注視著她,唯有當目光移動時這軀殼才會跟著移動,她的組成原子在創造者的束縛下結合成形。然而,那雙望著她的眼睛卻感覺如此熟悉。
「主任可能看錯生物學家了,或許妳才是答案。」指揮官的語氣中只有一些嘲諷,彷彿像是了解她的感受一樣。
「我不是個答案。」她說道。「我是個疑問。」她也可能是訊息的化身,一個以肉體形式顯現的信號,即使她尚未弄清楚自己究竟應該訴說什麼樣的故事。
她也在思考在進入X禁區的路途中究竟看到了什麼。兩旁似乎只有焦黑的城市廢墟以及擱淺在海灘上的巨型船隻,並燃著火紅色的熊熊烈火。火光照亮了廢墟並顯現了陰影,其間隱約可見遠方那些在灰燼中爬行跳躍的低鳴怪物。她曾經試圖無視指揮官那些滔滔不絕的告白,以及在不知不覺中透漏出來的驚人內幕,她認為現在已對他的祕密瞭若指掌了。把槍撿起來……告訴我一個笑話……我殺了她,是我的錯……她在他耳邊輕語催眠魔咒,不只是要讓他住口,同時也是為了抵擋圍繞在他們周遭的恐怖。
他們面前的骷顱已經被啃食得一乾二淨。變色的骨頭已然腐爛,肋骨的末端已經因濕氣而變軟,大部份都已經斷裂,消失在泥濘中。
在上方,鸛鳥依然在盤旋飛翔,宛如一場錯綜複雜的空中舞蹈,而那比人類心思所創造過的任何事物都要美麗。
002:幽靈鳥
在X禁區的第三天,幽靈鳥在蘆葦叢中發現了一具骸骨,身旁則跟著繃著一張臉的指揮官。他們是從海中進入這裡的。X禁區現在是冬天,當他們隨著小徑曲折蜿蜒地遠離海洋時,也越來越能感受到這點。寒風颼颼地吹拂著他們的臉及外套,天空呈現一片灰藍,像是在隱瞞什麼重大祕密。鱷魚、水獺以及麝鼠都已經隱退回泥巴中,宛如幽魂般隱藏在那片發出拍擊聲和汨汨水流聲的晦暗水面下。
上方遠處,也就是天空呈深藍色的地方,她瞥見一抹反射,然後發現那是一群展翅高飛的鸛鳥,牠們白灰色的羽毛上閃爍著銀色陽光,帶著一種堅毅不搖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