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夏至)
──耳邊響起蟬鳴,想起冰棒與汽水的味道,與那些無所事事一整個夏天的青春年少。
盛夏,暑假。
在水昆高中寧靜的校園一角,影片剪輯社的社團教室。
教室很空曠。
豔陽穿透了水藍色窗簾,微微映射著淺藍的光芒。牆壁邊上靠著幾座書櫃,兩張寬大的桌子擺放在靠近窗戶的位置。
窗戶緊緊閉著,冷氣不斷輸送著舒適的冷風。
地面是踩起來很舒服的木頭地板,不遠處的教室一隅還鋪著米色的亞麻地毯。
嘈雜的蟬鳴無法穿透窗戶。
午後的教室裡,柔和的Lo-Fi Jazz在空氣間流動。
──叮叮。
門被推開。
搖曳的風鈴發出悅耳聲響。
一名有著柔順栗色長髮的女孩,輕輕眨了眨散發神祕的深邃眼眸後,淡然地走進教室。她把手上的塑膠袋隨手放進冰箱,再往教室一角前進。
幾分鐘後,她躺在了亞麻製的地毯上。
柔順的栗色髮絲在她平躺的身子旁鋪散開來。
從揚起的雙眉與幸福的笑容看來,她的心情十分放鬆。
因為是夏天,女孩穿著天藍色圓領T恤,柔軟的衣物上飄著朵朵白雲。下半身則是短版的卡其褲,褲角輕輕勒住纖長的大腿。
女孩將白皙而光滑的長腿自然地往前一擱。
「夏天吶。」
她平躺著,雙眼望著天花板。慵懶的Lo-Fi Jazz讓稍感疲倦的她往睡夢更靠近了一步。昨天,身為Youtuber的她,剪影片剪得太晚了。
睡意不斷湧上,再也無法抑制。
女孩把手背輕放在額頭上,遮去窗外的陽光。
從窗外穿透水藍色窗簾的光芒,散發出一如海洋淺水區讓人著迷的顏色,在女孩身上與地毯上點點閃耀。
靜謐的暑假校園,少了學生的喧嘩走動,幾乎聽不到半點聲響。
女孩終於開始午睡了。
幾個小時後,一個穿著深青色Oversize上衣的男孩,也朝著水昆高中的影音剪輯社前進。
其實,今天他本來想在家裡睡懶覺的。
他腳踏帆布鞋,手上也拎著一個塑膠袋,悠悠哉哉地推開了門。
──叮叮。
風鈴再次搖曳。
清脆的聲音驚醒了在角落午睡的女孩。
她揉著眼睛,從地毯上慢慢挺起上半身。短版T恤因為姿勢的原故,從左側滑落了一截,露出她光滑白嫩的肩膀。
她順手把衣服往上拉了拉,隨意地撥弄著瀏海。
男孩盯著角落看了一會兒,溫柔地說:「白宣,妳睡著了啊。」
「嗯,太好睡了。」
「我買了兩杯咖啡,要喝嗎?」
「……好。」
聽到這句話,白宣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淺淺地笑出聲。
稍早,她帶來的塑膠袋裡,也放著兩杯咖啡呢。
柳透光拉開大桌旁的椅子,把無糖的卡布奇諾和拿鐵放到桌上。他打開了眼前霧灰色的筆記型電腦,把紙筆擺放在一旁。
淡淡的青檸氣息緩緩靠近。
白宣走到柳透光身邊,半彎下腰拿起屬於她的卡布奇諾,一邊看了眼柳透光正盯著的電腦螢幕。
「吶,透光兒。」
「嗯?」
「夏天,你有想到要做什麼影片了嗎?」
「夏日特輯的話,我是有想到一個企劃。」柳透光握著咖啡杯,往椅背一靠,「追逐夜星的白宣頻道,最近收到了一個合作邀約。那個Youtuber創作的內容感覺很適合我們的頻道。」
「是不是谷雨小姐?」
「對,咦?妳跟我想的一樣嗎?」
「對喔。」
白宣說完,輕輕眨了眨她深邃的眼睛,雙眸轉向了窗外的遠方。
在柳透光眼裡,此時的白宣,一襲天藍色短袖上衣,衣服上還飄著朵朵鬆軟的白雲,幾乎與窗外的天空別無二致。
是一抹令人著迷的色彩。
柳透光恍了神。
半晌,他終於回過神。
「那,確定要跟谷雨小姐合作夏日特輯嗎?」
「透光兒,你怎麼看呢?」
白宣走向窗邊,單手順著耳畔的髮絲。
柳透光凝視著白宣沐浴在陽光下的側臉。
「我覺得可以,谷雨頻道的谷雨,她擁有關於文化、地理、野外食材、料理方式的知識量,大概比我們兩個還要更深更廣。」
「嗯,她是懂得很多。」
「白宣兒,妳看過她的影片嗎?」
「看過。」
「那妳最喜歡哪一集?」
「明前雨前,穀雨二春。」白宣幾乎沒有思考,瞬間回道,「用二十四節氣區分茶葉的採收時程,在不同時間採收的茶葉,味道與品質都不一樣。那集節目,谷雨小姐在臺灣東部的山裡採茶,親手揉茶、曬茶、製茶,最後製作出多種茶葉。」
明前茶,清明節氣前採收,又稱「早春茶」。
雨前茶,清明之後、穀雨之前採收,又稱「清明茶」。
穀雨茶,穀雨節氣時採收的茶葉,又稱「二春茶」。
那一集節目中,谷雨小姐從海岸山脈下的田園小院,走進了東部山林。爬上梯田,迎著清晨霧氣,一葉一葉親手摘採著翠綠的茶葉。
太陽還未升起,谷雨小姐就已經跟著採茶阿桑一起坐上了前往茶園的車輛。
清晨的薄霧瀰漫山頭。
當第一縷陽光從東方海面緩緩升起,越過海岸山脈,穿透霧氣,將梯田與春茶一片片點亮。
那一集的拍攝鏡頭實在太過於出色,那富有震撼美感的畫面,在柳透光心中留下極深刻的印象。
「白宣兒,確定了嗎?」
「做。」
「哈哈哈,好,我很期待。」
「我也是吶。」白宣雙手捧著臉蛋,盯著螢幕上停留在初春時分、雲霧籠罩、小蝸牛在葉上爬行的茶園。
柳透光點開谷雨小姐發過來的合作信件,並撥通了電話。
「喂?妳好,我是追逐夜星的白宣頻道的成員之一,墨跡。嗯,我跟白宣想了想,很開心能收到妳的合作邀約……」
具體的合作方式,第一通確認意願的電話並沒有說得太多。
「好的,謝謝,幾天後見。」
柳透光把手機放到桌上,興高采烈地望向白宣。
坐在一旁、單手拿著無糖卡布奇諾的白宣,大概也從電話裡聽出了端倪。她嘴角帶著笑容,腦袋輕輕靠在柳透光的肩膀上。
夏日的校園一角,顯得靜謐而溫馨。
Youtube頻道──谷雨。
經營頻道的Youtuber是一名二十五歲上下、大學剛畢業的年輕女性。
谷雨小姐。
她的大學本科是與農業、自然和森林相關的科系,因此對土地文化也有極高的興趣。一畢業後,便很快地投入了當地文化與觀光協會的工作。
隨後,她搬到了花蓮的老家,在海岸山脈下的平原、一整片西瓜田附近,找了一間臨近池塘與森林、有著寬廣後花園與農地的田園小屋。
田園小屋的建築幾乎都是由木頭打造,非常能融入當地的自然與人文生活。
谷雨小姐沒事就在後花園裡種種花,也會走進農地栽種水果與蔬菜,家裡的池塘中也有她飼養的魚。
身在自然,取之自然。
閒暇時間,谷雨小姐會在田園小屋遠處的山中閒晃。走到哪,看到哪,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就寫成手札上傳部落格,或拍成Vlog。
森林之間的蕈類和野生蔬菜植物,山間小路上的桑葚、野果和野草莓。
跟著谷雨小姐在花東少有人跡的森林裡走動,不管心靈還是視覺上都是極大的享受。
柳透光站起身,關上了電腦螢幕。
夕陽即將西落,溫暖的橘紅光芒照映著校園,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影子裡,兩人走得極近。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一個人牽起了另一人的手。
肩並著肩,柳透光與白宣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陽餘暉閃耀。
柳透光與白宣剛剛忙完,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但也有人這時才剛剛準備開始工作。
例如王松竹和小青藤。
臺北某間老舊的二手唱片行,小青藤與王松竹約在門口見面。
向來準時的小青藤先一步抵達,背靠著唱片行的牆壁等待著。街道上微風徐徐,吹動著她額前的瀏海。
夏日的太陽下山後,氣溫反而更加宜人,不像秋冬那般寒冷。
她不討厭夏天。
小青藤身穿青綠色滾邊的白色連身短裙,精緻的藤蔓花紋繡在裙襬上。恰到好處的腰身,讓纖瘦的小青藤更顯輕盈。
過了一會兒,在約定時間的最後幾秒,王松竹信步閒晃似地走到了唱片行。
身材高大的他,身穿一件純白色T恤,隨意搭配一件黑色單寧牛仔褲就出門了。而他腳上則踩著一雙褐色的經典帆船鞋。
王松竹的脖子上掛著一副全罩式耳機。他走到唱片行前,瞬間就發現了站在階梯上、背靠在牆邊的小青藤。
他走了過去,用手拍了拍小青藤的頭。
兩人的身高快差了二十公分。
小青藤在他靠近、直到越過一般人相處的安全距離之前,就已經知道王松竹來了。
她抬起頭,輕輕一笑。
清秀的鮑伯頭,因往上抬頭的關係,髮絲也隨之稍稍搖曳。
「你遲到了。」
「沒有,我是剛好到而已。」
「你也太剛好了吧。」
小青藤看看腕表,發現王松竹居然真的剛好在七點零分準時出現。
確實沒有遲到。
她有些無奈,正想跟王松竹說以後不要壓線時,她的肩膀忽然被王松竹一把攬了過去。
「走吧,幫妳帶了喝的。」
「喔,好……」
他們一起走進唱片行。
不是說這間唱片行有多獨特,或是為了買什麼今天發行的專輯才來到這裡。只是因為他們兩人喜歡的獨立樂團今天會在這裡舉辦見面會。
那個獨立樂團不太有名氣,即使在地下音樂的圈子裡,也不是很多人聽過。
小青藤是偶然聽到了她們的作品,非常欣賞她們對作詞作曲的用心。
在一般人不會投注心力的地方,仔仔細細地雕琢每一個文字。
在一般樂團不會特別講究的細節上,凝神創作每一個音符。
女主唱清新而溫和的聲線,如若十里春風般溫暖甜美地吹進了人們的內心。在她們身上,她能看見對音樂的美好憧憬。
清澈,乾淨。
她們團名是「房頂上的小黑」。
至於王松竹與小青藤,在升上高三的暑假前,正式聯手成立了新的Youtuber頻道──松木上的小青藤,並以組合的方式開始演出,也舉辦了許多次的現場表演。
他們兩人從小接受音樂栽培,擁有極高的音樂天賦,功底深厚。
現場表演,吸引了無數粉絲。
兩人的頻道除了製作和演唱音樂外,偶爾也有一些帶領觀眾欣賞音樂、尋找個人喜愛音樂的節目。
像是臺灣的地下樂團巡禮。
「你覺得人會很多嗎?」
「這個,唉,不好說。」
走進店裡的展演空間前,兩人略微擔憂地討論著。
現場活動考驗的是樂團的人氣。
要是認識他們的人太少,加上宣傳力度不足,現場就會十分冷清。
小青藤在來之前,特地在個人的Instagram上幫忙宣傳,粉絲團也轉載了貼文。
畢竟,是她近期關注的樂團。她實在不希望觀眾太少,打擊到主唱與團員的信心。
兩人穿越一層層唱片櫃,看見了幾個帶著耳機試聽音樂的客人。空氣中,充滿了自由的音符與淡淡的芬芳。
他們走到一個開放的小空間,唱片行的場控人員對他們揮揮手。
「你好,請找位子坐下,快要開始了。」
「呼,好的。」
幸好。現場的位子大概有五十個,幾乎都坐滿了。
以新創的地下樂團而言,第一次舉辦見面會能有這麼多人參與,已經很不簡單了。
「房頂上的小黑」是樂團的名字。
短髮的可愛女主唱跟穿搭中性的女吉他手,正坐在空間正前方。
「松竹松竹,今天搞不好能聽到現場表演呢!」
「如果能聽到就太好了。」
「對了。」在開始前,小青藤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們兩人坐在相連的位子上,小青藤指了指王松竹脖子上的全罩式耳機。她注意到這個很久了。
「這個耳機是你新買的啊?」
「嗯,新買的,有降噪功能。」
「降噪?就是那種在車很多、人很多的街道上,只要戴著耳機,就什麼噪音都聽不到,對吧?」
「對,晚點我們回去的時候可以讓妳試試。」王松竹爽朗地說道,差一點就要立刻摘下耳機遞給小青藤了。
活動開始了。
小青藤事前已經跟樂團打過招呼,於是很俐落地架起了手機腳架,啟動錄影累積素材。而這間唱片行也派出一名工作人員負責攝影。
希望能讓這個獨立樂團被更多人知道呢。
夏日的夜晚,小青藤與王松竹參與了一場令人難以忘懷的音樂盛宴。
獨立樂團「房頂上的小黑」,在唱片行默許的狀況下,在見面會尾聲舉辦了小型的Live House演唱會。
一把吉他。
一支麥克風。
兩個女孩在最初的時光,因喜愛音樂而相遇,進而踏上旅途。僅僅憑藉著對音樂的憧憬與對唱歌的熱愛一路走到現在。
那份簡單而純粹的情感,是世間最寶貴的美好事物。
小青藤聽得入迷,整個人幾乎陷了進去,沉迷其中。
或許,從其他人的角度看來,小青藤是一個理性、聰明、很少因情緒波動而影響到內心的人。一如她的歌聲,彷彿降臨在荒野之上的細雨般清冷。但那只是小青藤在對待無關的人事物時的情感而已。
就像她會幫著柳透光面對迷茫,在他迷途時適當地給予建議。
小青藤真正的內心,在不牽扯他人的情況下,很容易陷入莫名的感動。
就像現在。
她其實是很感性、富有感受力的女孩。
她的眼眶欲紅不紅,清秀的臉蛋上,依稀掛著淺淺的、若有似無的淚痕。
她的心弦一直被音樂觸動著。
「嗚。」
小青藤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邊聽著王松竹的廣播,看著他無聊的實況,邊唱著歌的時光。
那是值得被收進記憶的寶物櫃裡珍藏的事物。
王松竹寬厚有力的手掌,在不經意間握住了小青藤的手。
──我就在這裡呢。
無需言語,這句話也能傳進小青藤的心中。他們望了彼此一眼,相視而笑。
臨時的音樂會臨近尾聲。
「小青藤,妳肚子會餓嗎?」
「有一點。」
「那晚點我們去吃消夜好不好?」
「好啊。」小青藤露出幸福的笑容,「記得給我聽聽你新買的耳機,我對它的音質很好奇。」
「好啊。」
他們一說一笑,並肩行走著,背影充滿了輕快和歡樂。
夏夜,一間映著暖橙色燈光、光線刻意調暗顯得更加溫馨的日式茶館。門口垂掛著一道竹簾,越過展示茶葉的淺色方櫃後,是散發著稻草香味的柔軟榻榻米地板。
一張張茶色的長桌平放在榻榻米上。
兩三組客人散落在店內,暖色燈光照映著他們的臉龐。他們愉快地聊著天、喝著茶,享受著屬於仲夏夜的情調。
越過榻榻米地板,有一道和式拉門。
外頭是一整條日式風格的沿廊,沿廊的角落點著幾盞和風紙燈。夏日的微風輕輕吹來,偶爾還會傳來幾聲物體敲擊石塊的溫潤聲響。
那是和式庭院常有的設施──驚鹿。
庭院驚鹿,水流禪心。
驚鹿又名「添水」,雅致的竹筒接著流水,當水盛滿之後,竹筒便因重力往下敲擊石塊而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在略顯單調的夏天夜晚,潺潺流水與敲擊聲更為庭院增添了一分別緻禪意的氣息。
茶館後方,店家細心地用竹籬笆圍起庭院,滿地的青草散發出清新芬芳,夏季盛放的花卉映襯著擺放在池塘邊的驚鹿。
此時,從遠處看去,一個像是一隻靈巧狐狸的可愛女孩,正蹲在驚鹿旁邊凝視著竹筒的運作。
流水聲和敲擊聲持續交互奏響。
微風不止,夏日的薰風撩動了女孩額前的髮絲,她伸出手將其順直。腦後高高綁起的栗色長馬尾,在暖橙色紙燈的映照下,散發出迷人的氣質。
她穿著橘色短T與高腰反摺牛仔短褲,光滑白皙的大腿隱隱約約反射著柔和的光芒。
──咚。
「咚。」
或許是覺得有趣,女孩依循節奏跟著竹筒一起發出聲音。
「咚。」
──咚。
女孩露出得意的笑容,她終於跟上節奏了。
她雙手捧著臉蛋,手肘支撐在大腿上,仍然保持著蹲坐的姿勢。
「白唯,我回去沿廊喝茶了喔。」
她身邊的男生終於說話了。
「好喔。」
「妳慢慢看吧,反正今天晚上我們可以好好休息。」
站著的人是張新御。
一陣清風拂過,過長的瀏海稍稍遮住了他的眼眸,但他卻不甚在意。他身上不時流露出隨性而無所謂的氣息,還有一點淡淡的疲倦感。彷彿許多事於他而言,一點都不重要。
在光線稍顯灰暗的茶館庭院裡,他沒有過多留神雅緻的景物,他的雙眼一直聚焦在蹲在池塘邊的女孩身上。
說完話後,他淡然地轉身走回沿廊。
沿廊的木質地板上,擺放著一個茶盤。
一杯臺茶十三號,一杯阿里山珠露茶。兩杯都是店家提前沖泡,放到冰箱冰鎮處理過的茶水。
張新御拿起臺茶十三號喝了一口,感受著冰涼清香的茶水通過舌頭與喉嚨的感覺。在黏膩而令人煩躁的夏日,喝上這麼一杯茶簡直滋潤了他乾渴的內心。
他滿意地放下茶杯。
視線往前一看,本想好好欣賞茶館精心布置的和式庭院的他,目光流轉多時,最終似乎還是避不開那隻池塘邊的狐狸。
深深地、無可避免地被吸引了。
「……嘖,這是什麼磁場效應嗎?」
張新御面露無奈,但心裡卻湧起一股暖流。身為攝影師的他,動作熟練地伸出雙手,懸停在半空中。
他比出兩個數字七的手勢,一上一下,並閉上了一邊的眼睛。
沒帶相機。
但他心裡藏著一臺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