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役伯爵調教日記（2）

第一章

「法蒂娜大人，接下來的行程，是要前往日和國做巡迴參訪的第二站，對嗎？」
身邊傳來黑格爾的提問，他一手拿著行程表，一邊確認。
「要去那個充滿銅臭味的國家，我光想到就覺得反胃。」
法蒂娜挑了一下眉毛，一副興趣缺缺且慵懶的模樣。
「但是，您依然得去做做樣子，不是嗎？」
「說得還真直接，你這傢伙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分啦，黑格爾？」
眉頭一皺，法蒂娜的目光投向黑格爾。
「我只是說出實情罷了，法蒂娜大人您太敏感了。」
黑格爾將行程表收起來、夾在腋下，轉過身來面帶微笑地回應。
「你這是雙關語嗎？要不要讓我來測試一下你是不是比我還敏感，不管心理還是身體的部分？」
「哎呀，法蒂娜大人您這可不太好，一大早的，就對我做出如此誘惑，還真是不敢恭維哪。」
「你以為我真不敢現在對你怎樣？」
法蒂娜突然從躺椅上起身，一手往前、迅速且強而有力地拉住黑格爾的領帶，將對方一鼓作氣地拉近自己。
「法蒂娜大人，您若想現在直接進入練習時間，我也奉陪到底⋯⋯只要您不顧慮到出發的時間。」
黑格爾嘴上依然掛著游刃有餘的笑，一邊刻意地舉起手來、看了一下手表。
「哼，我只是說說的，走吧。」
翻臉比翻書還快，法蒂娜立刻甩開黑格爾的領帶，站挺身子並且雙手抱胸、別過頭去。
「遵命，那麼出發之前，我尚有一個問題想要詢問法蒂娜大人。」
「快說。」
似乎是挑起了法蒂娜的好奇，她這才將頭轉回去看向黑格爾。
「法蒂娜大人——日和國『清單』上的人您有把握查個徹底嗎？」
無論是眼神或語氣，都在提出這個問題的瞬間嚴肅不少，同樣的，被黑格爾這麼一問的當事者，法蒂娜的神情也跟著轉變。
「早些時候，你說我這次去日和國是為了做做樣子⋯⋯只說對了一半。」
這次，換法蒂娜的嘴角微微上揚，朱紅色的豔麗雙唇，吐出了下一句答覆：「除了去做做樣子——我當然是有把握把『清單』上的人查個徹底，才會花這時間力氣特地前往，不然我早就推卸掉了，你還不懂我嗎？」
「呵，不愧是法蒂娜大人，那麼我依然只有一句話要送給您。」
黑格爾微微彎下腰來，一手覆在胸前，恭敬又誠意地對著法蒂娜欠身道：「再次祝您武運昌隆，法蒂娜大人。」
「哈，被你說得每次我都是直接把人往死裡打一樣。不過，我確實喜歡這麼做。」
在收到黑格爾的這句祝福後，法蒂娜一笑，頗為滿意。
隨後，法蒂娜一如既往地穿著她的長筒軍靴，甩了甩一頭雪白長髮，渾身上下散發著強勢颯爽的氣場，從自家大門跨了出去。
踏上前往日和國的復仇之路。

「日和國，還真是什麼都狹小什麼都昂貴的小島。」
一抵達日和國，法蒂娜便冷冷地嘲諷了一下這塊土地。
實際上，放眼看去，不管是日和國的全國地圖，還是眼前架上所販售的商品，都能讓法蒂娜有這種感受。
日和國是獨立島國，和蘭提斯大陸並不連接，雖然距離不遠，但由於這裡大多是東方人種，和蘭提斯大陸本土的文化風情就是顯得十分不同。
天氣方面，由於是島嶼國家、四面環海，比起有著大範圍陸地的蘭提斯大陸，空氣中的溼度明顯增加許多。
法蒂娜一離開原本搭乘的交通工具，整個人就有種說不上來的黏膩感。原本想讓黑格爾去買瓶裝水來喝，在見到各種昂貴的價格後，法蒂娜最後便忍了下來。
反正也沒口渴到不行，再忍一忍，等等就會有人來迎接了吧？
「看看時間，要來迎接的傢伙應該也該到了，不會又跟上次一樣給我遲到吧？」
法蒂娜抬頭瞄了一眼掛在店家牆上的時鐘，皺起眉頭。
「是在找我嗎？亞弗公國的福斯特伯爵大人？」
在法蒂娜剛說完話後的一秒內，一道清爽的男性嗓音從後方傳來，法蒂娜回頭一看，就見穿著一身非常符合日和國民族風服裝的男子，笑咪咪地對著她問道。
「哦，就是你吧？日和國的男爵，相馬辰己。」
映入法蒂娜眼簾之中的來著，有個熟悉的姓氏。來自日和國當地望族相馬家族的黑髮男子，就是此次負責招待她巡訪的人。
同樣姓相馬，但法蒂娜並不確定，這人是否跟相馬時夜認識，或者該說是否熟識。
她眼中的相馬辰己，看上去就是一種「標準生意人」的模樣：
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的油頭，深黑色短髮突顯他皮膚的白皙，一雙同樣深邃的黑眼珠，笑得彎彎如上弦月般看著法蒂娜。全身上下都是高檔名牌貨，以及隱約的高級古龍水香味。不過大抵是經過精心打扮，相馬辰己若在人群中確實算是個頗為俊俏的男性。
「果然，這說話方式，真是傳聞中的福斯特伯爵大人，我也總算是親自體會到了。啊，不好意思，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久聞妳的事蹟與作風，包含妳的美麗在內。若哪裡有冒犯之處，還請福斯特伯爵大人見諒。」
相馬辰己說著蘭提斯大陸上的通用國語，雖已經相當流利，仍多少有一點日和國人的口音。
「我知道，但就算你有別的意思我也沒差。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你早點知道也是好事。」
法蒂娜一點也不以為意，淡漠地回道。
她心想，還真是什麼樣的國家培養出什麼樣的國民。這個相馬辰己就是以經商出名、賺進了大筆大筆的錢，甚至有人說他是靠錢才買下了爵位。聽他說話如此油腔滑調，搞不好那個傳聞是真的也說不定。
「福斯特伯爵大人還真是直白，不過我很欣賞。我是商人出身，常常接觸到一些需要拐彎抹角談生意的人，像妳這樣直接了當很讓我省心。」
相馬辰己雙眼笑得像一條線微微眯起，說實在的，法蒂娜也很難分辨出這傢伙是否真的在笑。
他的雙眼彷彿無時無刻都是笑成一條線的狀態，就好像在眼角上了強力膠，將一雙眼定調在那個狀態。
「啊，抱歉，讓妳一直待在這裡是我失禮了，我已備好車，請跟我來吧。」
相馬辰己馬上向法蒂娜欠身、伸出手邀請，法蒂娜沒有多做回應，依然一如往常地擺出高冷的架子邁開步伐。
黑格爾在法蒂娜身後靜靜觀察著相馬辰己。和之前第一位接觸到的萊德侯爵不同，到目前為止相馬辰己雖然是充滿了生意人的氣息，在禮節上都拿捏得還算合格。
因此到目前為止，黑格爾對這個相馬辰己並不討厭，雖然只要是意圖接近法蒂娜大人的男人，他從不會特別有好感到哪去。
尤其是相馬家族的男人——
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他跟在法蒂娜身後一同上了相馬辰己的磁浮轎車，一坐定，就見到早已準備好的香檳桶與各種甜點。車內空間寬敞舒適不說，光是這種迎賓方式就讓法蒂娜和黑格爾感受到他的誠意。
尤其是和上一次遲到的萊德侯爵相比，相馬辰己簡直是貼心到不行了。
「這瓶香檳，我記得是限量產的吧？別人能喝到一杯就開心得要命，你這是要給我喝一整瓶的意思嗎？」
當車子引擎發動，開始向前行駛，法蒂娜也拿起放在冰桶裡那罐包裝金澄澄的香檳，豪邁迅速地打開瓶蓋。
「當然，為了接待福斯特伯爵，這只不過是一點微薄心意。若車上的喝不夠，回到寒舍還有幾瓶可以供妳享用。」
親自駕駛的相馬辰己，相較於其他貴族高高在上的氣場，他的種種作為相對親民。
「還真是捨得啊，不過你這樣招待沒問題嗎？你不是說了嗎，你可是生意人，生意人不會做沒有利益的事吧？」
法蒂娜雖是這麼犀利地質問對方，卻毫不在意地啜飲著相馬辰己提供的香檳。口感果然爽口沁涼，搭配如絲綢般的質感與輕柔的氣泡，實在是難以描述的好喝。
特別是在日和國悶熱的環境下，能喝上這一口香檳，就是沁心涼爽。
「拿出最好的一切招待遠道而來的貴客，讓我們日和國的形象在妳心中加分，或許就有機會增加我們日和國的好名聲。若能因此得到好效果，這幾瓶香檳的花費不就值得了？」
相馬辰己抬起眼來，看著後照鏡中的法蒂娜，笑了笑回答。
「嗯，這種算盤倒是打得很不錯，看來你是個有遠見的人，想得可真遠啊。」
法蒂娜嘴角一揚，她的說話方式縱使好似在稱讚對方，卻也讓人有點懷疑是不是在嘲諷自己。
通常，在這種情況下聽聞的一方都會有點不是滋味，相馬辰己卻用一貫有禮的口吻回應：「承蒙讚美，那麼我相馬辰己就收下了。對了，妳身旁的隨從，是黑格爾先生對吧？也請他別太拘謹，我同樣替他準備了一瓶同等級的香檳，請一起享用。」
「男爵大人您也有準備我的？」
一聽到相馬辰己點名自己，黑格爾當下真的有些驚喜，沒想到就連他也有專屬一瓶高檔香檳。
不，香檳是其次，重點在於以相馬辰己的身分，根本無需替他準備到這種程度。
平時，黑格爾早就對差別待遇習以為常，他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地位，再怎麼說就只是個服侍法蒂娜大人的下僕。
沒想到相馬辰己不僅替自己準備了香檳，還知曉自己的名字⋯⋯這份尊榮感，還真是難得能感受到。
「人家都這麼說了，你就不要客氣，喝光那瓶香檳吧，黑格爾。」
法蒂娜轉過頭去，對著身邊的黑格爾說道。她一邊說話，一邊能從她嘴裡聞到那股迷人微醺的香檳氣味。
「是，那麼恭敬不如從命了⋯⋯也感謝男爵大人您的盛情。」
既然法蒂娜大人都這麼說了，黑格爾便拿起冰桶裡的另一瓶香檳，小心翼翼且謹慎地打開瓶蓋、慢慢品嚐。
「對了，你是相馬家族的人，那你認識相馬時夜嗎？」
法蒂娜啜了一口後，又挑起新的話題。
只是沒想到法蒂娜這麼一問，本來開車開得順順的相馬辰己，忽然間讓車子稍稍頓了頓。儘管只有幾秒的時間，相馬辰己也很快就恢復正常地開車，但無論是法蒂娜還是黑格爾都注意到這一剎那的異狀。
「看來，我提了一個不合宜的問題？」
法蒂娜試探性地問道。
「怎麼會呢⋯⋯福斯特伯爵妳想太多了。」
相馬辰已雖是這麼說，但語氣明顯低沉許多，讓法蒂娜聽得出這其中有蹊蹺。
「相馬時夜，雖然我們同屬一個家族，但我實在跟他不太熟呢⋯⋯我只知道，他好像已經和我們相馬家沒什麼來往了吧？」
似乎就像深怕法蒂娜繼續多問下去，相馬辰己主動回應了這個問題。
「誰知道呢，連你這個在相馬家族裡的人都不知了，怎麼會反問我？」
法蒂娜聳了一下肩膀，這時也把一瓶香檳喝完再開第二瓶了。
「哈哈，這倒也是，是我問了一個蠢問題啊，還請福斯特伯爵大人見諒。原諒我在開車的時候，注意力比較無法集中。」
相馬辰己乾笑了兩聲，這回法蒂娜並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和黑格爾互看了一眼，便繼續靠窗喝著香檳。
一路上，她轉而安靜地看著車窗外的景色，畢竟她算是難得有機會離開蘭提斯大陸本土來到日和國。
島嶼國家，陽光充足，路上都是來來往往的人群和車輛，但都市規畫得很好，建築不會讓人有過於擁擠的感覺。
車窗外，大都是有著黑髮黑眼珠黃皮膚的東方人種，像法蒂娜和黑格爾這類的西方人種，走在日和國的街上大概十分顯眼。
在廣袤的蘭提斯大陸本土上，這種地狹人稠的景象不常看見，即便是大國的首都，也都是非常碩大空闊的規畫。
「在這邊生活不容易吧⋯⋯」
法蒂娜看著車窗外，喃喃自語。
這裡的每棟樓房都掛著各式各樣、琳瑯滿目的招牌，彷彿每一張都發出殷勤招呼，要人們都進去店裡消費。
日和國，就是給人這麼商業發達印象的國家，幾乎沒有什麼天然資源，國土狹小，國民卻都有一顆積極從商且精明的生意頭腦。
很快的，行駛中的車子也終於緩緩停了下來，最後停泊在一間同樣充滿日式風格的宅邸前。
「我們到了，福斯特伯爵大人。」
前方先傳來相馬辰己的聲音，再見他下了車，紳士地替法蒂娜開了門。這讓一旁的黑格爾有些愣住，這個替法蒂娜開車門的動作，向來都是他這名隨從在做的事。
沒想到自己竟會慢了一步⋯⋯忽然覺得這個相馬辰己還真是有點太過厲害，服侍得太周到，幾乎讓人忘了他的男爵身分。
「歡迎來到我們相馬家族的度假行館，青鳥居。」
相馬辰己站在這棟日式建築的大門前，雙手攤開，頗為自豪地向法蒂娜介紹。
石砌堆疊而成的大門，看似簡樸實則帶著沉穩霸氣。越過這扇門，是翠綠的日式庭園造景，在蘭提斯大陸本土看不太到的假山擺設，以及飼養了一群色彩斑斕錦鯉的魚池。
在相馬辰己的帶領之下，法蒂娜和黑格爾一起走進這座「青鳥居」。隨著一行人進入其中，還能聽見竹筒敲打石面的聲響及潺潺流水聲，充滿禪意。
這些一樣都是在蘭提斯大陸的其他國家難以感受到的，也難怪日和國的觀光業也算發達，不少像她這樣的外國人就是來體會這種異國風情。
不過，法蒂娜始終沒有忘卻自己的來歷。
更沒有忘卻自己的目的。
表面上是以新任福斯特伯爵的身分進行各國巡訪，實則在驗證與找出「清單」上的真凶。
法蒂娜看著相馬辰己的背影，即使是看似和相馬時夜相似的東方人種、文質彬彬的身影，法蒂娜的目光卻和看相馬時夜時完全不同。

「法蒂娜大人，這位就是您前往日和國要確認的『清單』人物？」
前往日和國的前一天，黑格爾看著桌面上的一張側拍照片，問向正抬頭挺胸、舉槍瞄準前方的自家主人。
「沒錯，他就是我『清單』上的第二名嫌疑人。」
法蒂娜手持狙擊槍，瞇起一眼，試著瞄準放在前方遠處的標靶。
「單看長相，就知道是個有點難以捉摸的類型呢。不是有這樣的傳聞嗎？雙眼總是笑瞇瞇的人，實際上都深不可測。不過，我相信法蒂娜大人您一定也做了些許事前準備，不會空手應對的。」
黑格爾一邊看著照片中的男人，一邊向法蒂娜說道。
「黑格爾，我是那種會空手而去的人嗎？別小看我了。」
話音一落，法蒂娜同時扣下扳機，槍聲連同子彈飛射而出，迅速精準地擊中槍靶中心。
「我從沒有敢小覷您的念頭，一次也沒有，法蒂娜大人。您明知，我比誰都還要緊緊地看顧著您，您的一舉一動幾乎不曾從我眼皮下溜過，我豈會不知道您的厲害？」
「夠了，看在最後一句話的份上，我就不先不追究你前半段話的噁心。」
冷冷地回應黑格爾後，法蒂娜又迅速地朝前方槍靶開了幾槍，明顯在發洩不悅。
「哎呀呀，您的槍法似乎又更精準了。」先是當作什麼都沒聽見，隨後黑格爾又補上一句，「不過請您放心，無論對方是怎樣的一個人——這位名叫相馬辰己的人物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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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蒂娜大人，接下來的行程，是要前往日和國做巡迴參訪的第二站，對嗎？」
身邊傳來黑格爾的提問，他一手拿著行程表，一邊確認。
「要去那個充滿銅臭味的國家，我光想到就覺得反胃。」
法蒂娜挑了一下眉毛，一副興趣缺缺且慵懶的模樣。
「但是，您依然得去做做樣子，不是嗎？」
「說得還真直接，你這傢伙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分啦，黑格爾？」
眉頭一皺，法蒂娜的目光投向黑格爾。
「我只是說出實情罷了，法蒂娜大人您太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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