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的妖精是全裸的笨蛋?
我的夢想是當個小說家,為此付出所有努力;對於出書這檔事,也有著不輸任何人的渴望。
從小時候學會寫故事的那一天起,我的人生中只有小說。雖然想當小說家,但我不是天才,一路上跌跌撞撞。
正當我滿心苦惱時,創作的妖精從天而降? 大學的迎新會上,有個笨蛋全裸來到我身邊!
他讓我發憤投稿輕小說新人獎,拜少女小說家為師,這件事成為我實現夢想的契機……這種事有誰能夠想像?
現實,永遠比小說家所寫的故事離奇!
本書特色
★《說謊的男孩與壞掉的女孩》、《電波女與青春男》創作鬼才──入間人間,偽自傳式小說!揭露創作者「全裸」的愉悅、執著與苦惱,以及輕小說新人獎的評選過程和出版業界祕辛?!
★獨特的小說架構,讓人看完後記必又翻回第一章。入間人間風格的詭計,沒看到最後,絕對猜不透作者心思。
★《說謊的男孩與壞掉的女孩》配角於本作串場,迷戀入間人間筆下世界的讀者,不可錯過拼湊起這個豐富多彩世界的碎片!
作者簡介:
入間人間 IRUMA HITOMA
1986年生,活躍於ASCII MEDIA WORKS電擊文庫的新銳小說家。以《說謊的男孩與壞掉的女孩》進入第十三屆電擊小說大賞最終決選時,因其內容大膽激進,使評審委員的意見呈現兩極化,歷經一番爭議後錯失得獎的機會。其後,此作品經過數度改稿,才於電擊文庫出版,正式出道。入間人間擅長描寫憤世嫉俗的青春群像,以獨特的風格而馳名。
邱鍾仁
大學時代學了日文以後,順理成章在各種日產娛樂文化裡沉迷了幾年。現在主要的興趣是拍照、TRPG、小說、日劇、日本綜藝節目和日本旅遊等。自我陶醉地認定心靈的故鄉是橫濱。譯有《0能者九条湊》系列、《9S》、《加速世界》等書。
各界推薦
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
編輯推薦 PEGGY
《笨蛋全裸向前衝》是一本非常現實,卻又很超現實的小說。
故事開始於大學的迎新聚會上,突然有個全裸男子衝進居酒屋,而且就此纏住男主角不放。這般開場十分震撼,也不像現實中會發生的光景。但故事接著轉移到男主角身上──一個一心想成為小說家,但在現實中不斷受挫的「小說笨蛋」。日文中有所謂「某某笨蛋」(○○バカ)的說法,可指精通某種領域但欠缺一般常識的人,或是為了某事過於瘋狂而無法做出理性判斷的狀態。至於故事中身為「小說笨蛋」的男主角,可說兼具這兩方的特質。他熱愛寫小說,也為了成為小說家付出許多努力,但受限於天賦,在邁向目標的路上不斷挫敗,可是為了成為小說家,只能堅信努力和環境能夠彌補才能上的差距──這般描寫又是十分現實。
另一個「既現實、又很超現實」的部分,是關於本書作者入間人間。雖然後記裡強調「本書與實際存在之作者、小說獎項、團體無關」,但書中提及的輕小說新人獎評選過程中,因內容充滿爭議而讓評審大傷腦筋的「問題作」;和入間人間一樣,在新人獎決選被淘汰,後來靠編輯慧眼賞識才得以出道的作者──這些描述,都不禁讓人聯想到入間人間本人的經歷。因此,若是熟悉這位作者的讀者,想必在閱讀《笨蛋全裸向前衝》時,又能享受另一種趣味。
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編輯推薦 PEGGY
《笨蛋全裸向前衝》是一本非常現實,卻又很超現實的小說。
故事開始於大學的迎新聚會上,突然有個全裸男子衝進居酒屋,而且就此纏住男主角不放。這般開場十分震撼,也不像現實中會發生的光景。但故事接著轉移到男主角身上──一個一心想成為小說家,但在現實中不斷受挫的「小說笨蛋」。日文中有所謂「某某笨蛋」(○○バカ)的說法,可指精通某種領域但欠缺一般常識的人,或是為了某事過於瘋狂而無法做出理性判斷的狀態。至於故事中身為「小說笨蛋」的男主角,可說兼具這兩方的特質。他熱愛...
章節試閱
『搞不好你是個天才。』
老師的這句評語,就是我的開端。
國小二年級時,國語課本上有一篇故事,似乎是叫〈艾摩的冒險〉。名字和內容我都已經記不太清楚,只記得是描寫主角跟一隻小飛龍的故事。不過故事本身其實不怎麼重要,總之看完這個故事,老師就對我們出了一項課題,就是在稿紙上創造出獨一無二的「故事」。雖然我記不得這和〈艾摩的冒險〉有什麼關連,但這位戴著黑框眼鏡、髮量有點令人擔心的中年級任導師,就這麼把稿紙發給我們,要我們在一週內寫完。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和考試不一樣,得發揮創造力才能完成的課題,所以坐在教室後面的我既覺得一頭霧水,又覺得不安。
老師最後還補充說,如果寫一寫發現稿紙不夠,要拿幾張去寫都行。當然大部分學生都不打算寫超過老師所發的三張稿紙,馬上開始為了即將來臨的營養午餐時間做準備。我盯著潔白稿紙上的咖啡色格線看了一會兒,然後也立刻學著其他同學,開始拿出放營養午餐餐具的袋子。
這一天放學回家後,我連有作文功課這回事都忘在腦後,玩累了就睡。結果到了隔天,有人出現在教室前面,說他馬上寫了作文,但是稿紙不夠寫,所以要多拿幾張。
我本來就一直暗自不想輸給這小子,納悶地想著,昨天放學後他明明也跟我一起在運動場上玩,真不知道他是幾時寫好的。看到這小子被導師誇獎,高高興興地領了稿紙,讓我看得很不順眼,拿出在自己書包裡被課本擠得皺巴巴的稿紙,細心地弄平,就這麼過了這一天。
直到當天晚上,我才首次面對「寫故事」這回事。
事後想想,這理由還真可笑。
我手上那枝削得沒剩多少的鉛筆遲遲不往前進,連標題都決定不了,真不知道從椅子上滾下來多少次去翻《少年Jump》。我領悟到一件事,咬牙硬撐頂多只能搞定跑馬拉松時超越對手之類的事,遇到這種情形時就毫無用武之地。
好不容易弄平的稿紙放到桌上後始終一片空白,就這麼過了好幾天。等到導師在課堂中提到明天就是交作文課題的最後期限,我才總算想起這些稿紙,肚子立刻絞痛起來。也就是說,一般人成了國中生或高中生後才會頻繁感受到的痛楚,我在國小二年級就體驗過了。放學後我也沒心去玩,立刻回家。
我肚子還是很痛,坐下來面對扔在書桌上的稿紙,忍不住慌了手腳。這也難怪,仔細一數,發現一張稿子的格子多達四百個,換句話說,我得寫上整整四百字才行。當時我已經被逼得連換行這個想法都想不到。
真傻。
過了將近一小時,我還是什麼都寫不出來,吃完晚餐後繼續和白得像晴天娃娃一樣的稿紙大眼瞪小眼。我連澡也不洗,左思右想,最後得出的結論,便是「參考〈艾摩的冒險〉」。說穿了,就是只要去到一個奇怪的島,島上有不可思議的生物,讓主角進行一場冒險就好。一想到這裡,我突然覺得輕鬆許多,肚子的絞痛也跟著消退。
我立刻寫下標題。雖然詳細名稱我忘了,但記得應該是叫做什麼什麼的冒險,忠實地參考了〈艾摩的冒險〉。然後,我在下一行寫下自己的名字,接著開始寫內文。
我把這個島設定成乍看之下很普通,可是島上住了滿滿的昆蟲。我討厭昆蟲,所以把昆蟲設定成敵人。主角是個跟我很像的少年,唯一不一樣的地方是他用火用得很熟練。我想到了要對抗昆蟲,只要放火燒掉島上的樹木就行,真是過分,小孩子的想法果然很殘忍。
我的鉛筆貪婪地填滿稿紙。一旦開始動筆,鉛筆再也停不下來。就跟電玩或漫畫一樣,有種讓人一陷進去就無法自拔的樂趣。我的腦子裡已經想出整個島的樣子:一個四面環海、萬里無雲的無人島,島上長著許多很高很高像是椰子樹的樹木。主角是偶然漂流到島上的。
跟他一起來到島上的同伴,很快就被昆蟲所殺。果然很過分。後來主角,也就是我,決心想辦法逃出這個島,並向昆蟲報仇。寫到這裡,三張稿紙就全部寫滿了。之所以會這麼容易就寫完三張稿紙,應該也有一部分原因出在當時我才國小二年級,懂的漢字很少,寫成平假名會占用比較多格子。
稿紙上填滿像是沾滿黑色橡皮擦屑的文字,故事卻斷在很尷尬的地方。還記得稿紙上的最後一個字是平假名的「ME」。稿紙不夠寫,讓我在房間裡踱來踱去。明天就是最後期限,想跟導師要稿紙也沒辦法。
所以我立刻握緊錢包,跑去附近的文具用品店買稿紙。這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錢買漫畫、電玩與糖果以外的東西。當時我自信過剩,未免太往自己臉上貼金,如今說來實在不好意思,但當時的我覺得,再也沒有別的東西像我寫的故事這麼有意思。第一次的創作就是這麼充滿刺激性。先不說到底有沒有才能,我想我和「小說」這回事的波長就是很合。
我用光錢包裡剩下的銅板,買了一疊稿紙。雖然一疊整整有二十張,但我還是很擔心不夠寫。當時我覺得自己要寫多少都沒問題,平常寫功課時那麼沉重的眼瞼,也輕得像是消失了一般。
手上的稿紙感覺彷彿比上週的《少年Jump》還沉重,我抱著這疊稿紙用跑的回家,然後氣勢驚人地繼續寫作。起初我的觀點還像是從島嶼上空眺望,寫到後來就不知不覺間和主角同化,彷彿用手去撥開草木。
我完全融入角色之中。鉛筆每寫下一筆,都讓場面目不暇給地轉換。我的文章毫無情景描寫可言,只描寫行動,就這麼不斷延續下去。可是要說描寫,當時我只覺得叢林般的風景歷歷在目地浮現眼前。這種東西有什麼好寫的。現在我會覺得很傻眼,當時的自己未免太自我陶醉了,但當時我是認真的。
我認真地在無人島上抗戰。
滿懷激情寫下的故事,就像一部沒有背景的漫畫。現在回想起來,也許根本不能稱之為小說,但這就是我的原點。
我體會到在自己腦海中冒險的樂趣,而且食髓知味。
篇名叫什麼什麼的冒險,說不定這「什麼什麼」當中還放進了我的名字。
除了除夕夜,這是我第一次過了晚上十二點還沒睡。
隔天開始上課前,我交出二十三張稿紙,令導師非常吃驚。我的手掌邊緣被鉛筆弄得一片黑,稿紙也是又皺又髒,也讓導師嚇一跳。
而在種種驚訝過去後,導師最先對我說的一句話就是:
『搞不好你是個天才。』
我想導師說這句話多半不是真心的,但也不是開玩笑。儘管有著要培養小朋友夢想茁壯的熱忱,但內心多半並不覺得我真的是天才。
其實就是針對我寫了這麼多的這回事給予肯定,說穿了,只是把「努力獎」換個說法,用比較好聽又比較誇張的方式誇獎我。
「搞不好」這三字則是導師下意識打的預防針,又或者說是設下一道停損線。
所以誰也不會說這位導師是個預見我大好前途的高人。
不僅如此,他甚至沒想過這句話對我已經肯定會很低調的前途產生什麼影響。
相信導師做夢也不會想到,這句話竟然牢牢綁死了我的整個青少年時期。
之後過了幾年我已經懶得數,總之過了大概十年左右,我成為大學一年級生。
歲數勉強還算是一字頭的我,坐在榻榻米座席上。
我早已自覺到不管怎麼「搞不好」,我的天才連芽都發不出來,就這麼去參加管理學院的聚餐,動機介於自願與強制之間。
剛參加完大學的入學典禮,我就領悟到一件事,那就是大學這種地方,是位於高中的延長線上。所以我在高中班上的定位,也會繼續套用到大學班上。
我根本不想談高中時代的事,所以我打算行使緘默權,但還是提一下現在的狀況。我坐在居酒屋的角落,用筷子不斷攪動小小的火鍋,旁邊的座位沒人坐。不要逼我說得一清二楚。
我一邊夾起放到涼掉的火鍋豆腐,一邊環顧四周。最熱鬧的似乎是由某部分長袖善舞的男女混成的圈子,其次是喝了酒的男性,最後則是尖叫個不停的女生圈子。跟我面對面坐著的男生默默嚼著大白菜,咬得大白菜裡很淡的高湯滲了出來。
這間店籠罩在一種像是置身在紅燈籠內的淡淡紅光中,店裡人聲鼎沸。木造的牆壁用手指一敲,就會發出空心的聲響。座席前面的走道被骯髒的皮鞋與女用涼鞋塞得滿出來,簡直像是垃圾場。二樓也有座位,而且似乎也有客人,到處都聽得見天花板傳來咚咚聲響。
靠裡側的包廂有一群社會人士喝得酣暢,有個喝醉酒的男子正對同僚施展職業摔角的招式。兩個人似乎都醉了,被攻擊的男子穿著西裝,戴著鏡框很沒品味的眼鏡,一邊呼痛一邊大笑。
實在很吵。每當喧鬧聲高漲,我就不耐煩地想著為什麼自己非得參加這種聚會不可。交換手機號碼與郵件信箱的聲響讓人聽了就煩得不得了,居酒屋店員每次聽到有人要加點,就大喊:「好的,很高興為您服務!」更讓我惱羞成怒,忿忿地想著根本只有你們在高興。
但有句話我要先說清楚,這種怒氣並非只來自餐會上的孤獨。
我對孤獨已經挺習慣了,所以不覺得多難受。
我一邊攪動煮到豆腐破裂而湯汁白濁的火鍋,一邊重啟腦海中的冒險,躲進漫無目的的空想中來消磨時間。我想起大約在二十分鐘前中斷的地方,場面就從這裡推動……是島。今天我也活力充沛地在無人島上野外求生。我的空想多半都以島嶼為舞台,或許是因為那篇成為我原點的作文害的,再不然就是〈艾摩的冒險〉害的。
很有意思的是,有時候視角會從身為主角的我身上離開,變成從頭上俯瞰。在這種時候的我,臉上有著什麼樣的表情,我並不清楚。明明應該有看到一瞬間閃過的側臉,但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在腦海中重現。
不過我的表情根本不重要就是了。
往前推進的故事前方,有人在敲打著鍵盤。在我想像出來的空想前面,始終有一雙不知道是誰的手與一副不知道是誰的鍵盤。那雙手用鍵盤俐落地敲打出文章,交織成故事。
現實與過去緊緊貼合。過去的我選擇無人島做為故事的舞台,而寫下這故事的卻是電腦的畫面,而非稿紙。我寫小說的工具,已經不再是鉛筆與紙張。
時光飛逝,現實已經慢慢滲入夢想。
現在的我朝著小說家邁進。
我掙扎地試圖在寫小說這件事當中,找出除了樂趣以外的目的……找得筋疲力盡。
可以說,只有小說才是我人生中唯一的特色,除此之外盡是一些從很多其他大學生身上也找得到的特質,唯有「寫小說」這件事能體現出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只有這點是我絕對不能讓步的。
如果我的掙扎已經有了成果,相信我也不會孤伶伶地獨自縮在居酒屋的角落。如果付出的努力在高中時就已經開花結果,相信我連大學也不會去上。
雖然怎麼想都不覺得聚在這裡的傢伙,會是為了什麼崇高的目的才立志讀大學,但只為了拖延時間而用爸媽的錢在這裡吃火鍋的我,比他們還不如。
比他們還不如的人望向遠方。有個女生待在離我很遠的座位上。我對她崇拜、嫉妒又羨慕,我們的視線碰在一起,但她沒注意到。她的臉相當紅,看樣子已經喝了很多。她的四周有男生也有女生,各自為了不同的理由圍繞著她。「她」離我好近,卻又好遙遠。她展現出和我之間大得令人絕望的差距,而且還在毫無意識之下展現。
我想跨越的距離,比居酒屋的對角線更遙遠。
……就算不是天才,還是想當小說家,這個願望真有那麼矛盾嗎?
『若非有才能相伴,夢想很快就會迷路。』
最近讀過的小說中寫的這句話,緊緊掐住我的頭。
寫下這本小說的人跟我待在同一個空間裡,所以掐得格外厲害。
我一邊舔著嘴裡那些快要溶解的豆腐,一邊在自己心中發問:
不是天才的我該怎麼辦才好?
每次我得出的答案,都是一種宛如一頭撞上灰色牆壁似的絕望。一想到牆外多半只有更加殘酷的答案,不禁萬念俱灰地嘆氣。
……每次都是這樣。
一如往常的嘆息也嘆到了一半左右。
但今天我遇到一點小小的異狀。
無以言喻的「那個東西」,慢慢地照亮我。
這是一種預兆?還是說……
我像受到某種光芒吸引似地抬起頭來。
就在仍然緊閉的店門口外,我感受到一股確切的熱力。
……從「那個東西」開始的,是一段光與夢的故事。
由於對當事人來說,總是少了點現實的感覺,所以說是童話應該也不為過。
這道光不只是「希望」或「明天」那種光輝燦爛的事物,而且實在有著一種太高貴、太耀眼的嚴厲,讓人眼花撩亂,令人看不清楚與前途或目標之間的距離,也就是說現實中也充滿這樣的光。
夢想與現實,同時邀我過去、攻擊我,而這道強光吞沒了一切。
我在強光中掙扎……並往前邁進。
終於……
讓我那在國小導師一句話啟發之下展開的獨一無二人生往前邁進。
「那個東西」讓我看到一種不可思議的轉機。既像是開端,卻又讓人感受到一股結尾的餘韻。
我想應該有很多字眼可以用來形容「這個東西」。
可以說是「命運」,可以說是「連鎖反應」,說不定也可以稱之為「奇蹟」。
這傢伙展露出純白的自己,然後與我相逢。
相信這中間一定歷經了多如繁星的過程……
穿越過無數綿延到天邊的故事……
我沒來由地注視居酒屋的入口,緊接著……
居酒屋的門發出被人用力踢倒的聲響,以及一陣中氣十足又悠揚的尖叫聲響起。
一種蘊含著意外、不安、絕望,又微微刺激著人們好奇心的非日常聲響。
接著,遮蓋住日常的膚色鋪天蓋地而來。
「這傢伙」……
「全裸」……
來到「我面前」。
……露烏。
我故意用錯字來避免說得太完全、太直接,但總之就是露烏露得很徹底,前前後後都沒遮。
是貧保少爺的全裸版(不管是誰,全裸版都是全裸的)。
這樣一個傢伙全力飛奔,出現在居酒屋入口踹開門,跑了進來。
……這裡應該是我一直到昨天都還居住著的日本沒錯吧?
最先發出尖叫的,是在入口迎接客人的女店員,她的叫聲十分尖銳。出了大事的氣氛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去,引發第二重的尖叫,雖然也有些喝醉的男生笑出來。全裸男喘著大氣,朝我跑過來。嗚哇,在晃!
全裸先生絲毫不理店員的制止,光著腳奔跑。這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男子,以漂亮的姿勢揮舞手腳跳上榻榻米座席,所有人都嚇得倒退。我也想退開,可是背後抵著牆壁,讓我退無可退。
「你好,我是笨蛋!」
全裸男高舉雙手,很陽光地做了自我介紹。原來如此,這番自我介紹的確很貼切。
女生就像玩波浪舞似地依序爆出尖叫聲,但問題在於,波浪舞的方向確實指向店內最深處,講白了就是指向我的方向。這是為什麼!
我完全不知道全裸男有什麼理由,總之他就是挑上我旁邊空出來的座位坐下來。他一坐下,一股酒臭味就瀰漫開來,看樣子全裸男在來這間居酒屋之前就已經喝了很多。仔細一看,他的臉紅得像被紅光照到似的。
最不可思議的是,全裸男竟然在哭。他臉上幾乎沒有眼淚乾掉的痕跡,現在雙眼仍然不斷流淚。因為他的眼睛充血到全紅,液體流出更是充滿震懾力。
他令人費解的雙眸捕捉到我的身影。
我克制住想把目光從對方臉上移到下半身的衝動,腦中的鍵盤已經被拆得七零八落。
「幫我倒。」
全裸男抓起一個不知道是誰用過的杯子,朝我遞過來。這邊除了我以外,一個人都沒有,所以看樣子也不能裝傻。
「叫你倒沒聽見嗎?不就在那邊?」
他一邊用指甲彈著杯子,一邊粗暴地催促。在那邊?我朝四周看了看,發現有一瓶沒人開的啤酒瓶。他所謂的「幫我倒」,就是要我幫他斟酒?我不及細想就先拿起啤酒瓶,卻不知道接下來如何是好。
我朝縮在一旁的店員使了個眼色,但店員只袖手旁觀,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啊。」
我想對全裸男說話而開口,卻發不太出聲音。因為從進了居酒屋後,我根本沒出過聲音。不,其實更是因為我在大學裡也都沒說話。
「啥?我聽不見啊!」
你以為你是《北斗神拳》裡面的反派喔?全裸男手放在耳朵旁邊往我湊過來。連整體上來說毫無遮掩的那東西都縮短了與我之間的距離,讓我的心情蒙上陰影。
「那個,斟酒,應該是請女生來比較好吧?」
「你白痴啊!哪裡會有女生在外頭幫全裸男斟酒!有的話根本是女色狼!」
在這種無關緊要的環節上,他倒是做出頗有理智的吐嘈,但這個吐嘈只說對一半。
男生也不想幫全裸的臭男人斟酒啊。
我滿心想這麼反駁,但從某種角度來看,全裸男比拿著刀械的歹徒更可怕。我覺得自己彷彿沒聽過任何講解,就被迫去觀賞奇妙的異國文化。
這個出現在大庭廣眾下的全裸男跟我的差距就是這麼遙遠,遠得彷彿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出於一部分看到他流眼淚的同情,讓我乖乖倒了啤酒,全裸男就高興起來,還要我陪他乾杯。而且他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把啤酒往我沒用過的杯子裡倒。我酒量很差,而且我們明明未成年,雖然我不知道全裸男幾歲。
有人鬧著說叫店員來,也有人等著看全裸男的好戲。酒精導致常識變得薄弱,甚至還有一群人誤以為是什麼餘興節目,看得興高采烈。那「她」呢?我抬起頭來找找看,但沒找到她的身影。
「為我們的相逢與故事乾杯!」
「……杯。」
這兩件事我都不歡迎,所以只小聲說了最後一個字。
全裸男一口氣喝光我倒的啤酒。
我看著他喉嚨的動作,心想這傢伙喝得真開心。
我也小口小口地啜飲,結果苦得皺起眉頭,同時擔心著不知道這傢伙接下來又會做出什麼好事。
但全裸男的動作卻在途中停住。
「嗚、噁,一跑之下,滿腦袋都像有酒在晃。」
「你還有別的東西也在晃啊晃的啊。」我小聲地說。
「我不行了~」
全裸男把啤酒還剩一半左右的杯子放回桌上,然後倒了下去。
他「砰」的一聲倒到榻榻米上,一動也不動,轉為平靜安穩的腹式呼吸,看來睡得很沉。
這傢伙簡直像是五月的驟雨。
而他的下半身當然一絲不掛,還引擎全開(這是譬喻修辭法)。
……出於武士的慈悲,我試著把他翻過來,從仰躺改為俯臥。
結果變成露出光屁股。
這在視覺上又另有一番尷尬,反而格外令人不敢直視。
大家都裝作沒看到,各自轉頭去看自己的聊天對象。熱鬧的氣氛像爬出谷底似的再度復活,除了我和坐在對面那個只顧著吃大白菜的男生以外,眾人都已經恢復原狀。
被找來的店員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看著全裸男(身上絕對沒帶錢包)。看樣子店員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而且總覺得連我也被當成全裸男的同夥,讓我很不自在。
剩下的就只有還剩一半啤酒的杯子,以及身旁露出光屁股的醉漢。
……原來如此,大學生活和高中生活還真有著極大的不同啊。
我做夢也沒想到單純的餐會上,竟然會殺出這麼一個傢伙來。
這傢伙到底是怎樣?
為什麼會全裸跑來?
我不禁想知道他的來歷與跑來這裡的緣由,但還是克制了好奇心。
我決定只關心一件事。
那就是到了明天,大概可以確定這傢伙的綽號會是「全裸」還是「笨蛋」。
就只有這件事。
『搞不好你是個天才。』
老師的這句評語,就是我的開端。
國小二年級時,國語課本上有一篇故事,似乎是叫〈艾摩的冒險〉。名字和內容我都已經記不太清楚,只記得是描寫主角跟一隻小飛龍的故事。不過故事本身其實不怎麼重要,總之看完這個故事,老師就對我們出了一項課題,就是在稿紙上創造出獨一無二的「故事」。雖然我記不得這和〈艾摩的冒險〉有什麼關連,但這位戴著黑框眼鏡、髮量有點令人擔心的中年級任導師,就這麼把稿紙發給我們,要我們在一週內寫完。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和考試不一樣,得發揮創造力才能完成的課題,所以坐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