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猶太人

溫州人：為創業而生

溫和之州

溫州的得名，與當地氣候有關。

地處中國浙江省東部沿海的溫州，東瀕東海，南毗福建，西北則與麗水市相鄰。據《浙江通志》引《圖經》之說：「溫州其地自溫嶠山西，民多火耕，雖隆冬恒燠。」其意是說溫州地區常年氣候溫和濕潤，因而稱之為「溫州」。

自20 世紀70 年代末中國改革開放以來，溫州從原先一個名不見經傳、落後的海港小城市，發展成為具有國際化水準的繁華大都市。目前，溫州全市陸域面積11,786 平方公里，海域面積約11,000 平方公里。截至2013 年，全市常住人口接近1000 萬，其中外來人口達400萬。從這裡走出去的溫州商人更是遍佈全球，大大小小的企業所生產的商品也被銷往世界各地。

1984 年5 月4 日，溫州被批准為全中國首批14 個沿海港口開放城市之一。1992 年3 月16 日，中國國務院批准設立溫州經濟技術開發區。作為中國民營經濟的發源地，這座城市曾在歷史上創造了諸多第一：章華妹領到了全中國第一張個體工商業營業執照；誕生了全中國第一家民營醫院——華僑傷骨科醫院；建設了全中國第一座農民城——蒼南龍港；打贏了中國民企「入世」第一案等等。

時勢造溫商

1937 年，年輕的社會學者費孝通正負笈海外。那一年夏天的假期，

他從倫敦到柏林拜訪兄長。某天，有人輕敲他們的房門，打開門一看，眼前是一位拎著手提箱的中國人。雖然這位中國人所說的方言他們聽不懂，但當這人打開手提箱讓他們看看裡面裝的一些日用小百貨時，費孝通瞬間明白了，這人是在向他們銷售小商品。這是費孝通第一次與溫州商人有了近距離的接觸。

透過哥哥的介紹，費孝通才知道，當時在柏林、巴黎等歐洲大陸的很多城市，有數以萬計這樣的中國人，他們有一個共同點——來自溫州、青田一帶。他們起初背著青田石漂洋過海，在義大利、法國、德國做石刻手藝。結果石頭用完了，他們就轉而做小買賣，挨家挨戶地送貨上門，以此經商賺錢。

年輕的費孝通對這些商人的印象是：「他們彬彬有禮，服務態度優良」。次年費孝通從法國回國，買了一張專門為華僑所設的低價統艙。在這次旅途中，他遇到了幾個返鄉的溫州商人，他們都曾在歐洲做生意，經歷了千辛萬苦，正準備落葉歸根，回鄉養老。

因為交通閉塞、資源匱乏，外出做生意一直是溫州人的傳統，而溫州重商傳統的來歷更早。南宋時期，溫州（當時稱作永嘉）地區就出現了發達的商業經濟，湧現出眾多從事工商業的地主、富商等。他們主張買賣自由、尊重富人、發展商業，要求抵禦外侮、維持社會安定，並希望能減輕捐稅。

商業文化的歷史積澱逐漸催生出了與商人主張相迎合的「永嘉學派」。「永嘉學派」又稱「事功學派」、「功利學派」，他們講究事功、務實、民本，主張「通商惠工」，反對「重本抑末」，提倡發展工商業。

明清之際的黃宗羲對此有高度評價：「永嘉之學，教人就事上理會，步步著實，言之必使可行，足以開物成務。蓋亦鑒一種閉眉合眼，目蒙瞳精神，自附道學者，於古今事物之變不知為何等也。」就是這樣的經商氛圍與文化主張，進一步強化了溫州人的重商觀念。

自古以來，這個充滿經商文化的土壤，不斷地薰陶出著名的溫州商品和溫州商人。在東晉南北朝時期，溫州產的陶瓷就已經非常有名，「甌窯」縹瓷家喻戶曉；北宋時期的漆器居全中國第一、造船業名列前茅，當時的溫州被朝廷辟為對外貿易口岸。

早在1581 年，溫州人就在北京建立了溫州人的會館。會館的出現，讓重商的溫州人在外出經商時可以互相幫助、互通資訊。在近現代，溫州里安的商人李毓蒙是中國第一代民族工業家，他在1916 年發明了中國第一台彈棉機，接著於1925 年創辦了毓蒙鐵工廠。而中國第一家煉乳廠，也是由溫州人吳百亨於1926 年創建的；之後，他所創立的擒雕牌煉乳還榮獲了中華國貨一等獎。其後，吳百亨還創辦了溫州西山瓷器廠、中國罐頭食品廠、西山造紙廠等。

正如費孝通在他的回憶中所述，從近現代開始，一代一代的溫州人開始走出國門，把生意做到全世界。將溫州與蘇南等地的經濟特色相比，他認為蘇南的歷史傳統是農工相輔、男耕女織，可以說是「牛郎織女」；而溫州地區的歷史傳統卻是「八仙過海」，是石刻、竹編、彈花、箍桶、裁縫、理髮、廚師等百工手藝人和挑擔賣糖、賣小百貨的生意郎周遊各地，掙錢回鄉，養家立業。

「這些漂泊異鄉的手藝人和商販與居家耕地的農家女相結合，可謂藝商與農業的結合。在這兩種不同的老根基上，蘇南長出來的是社隊工業和後來興起的鄉鎮工業，浙南冒出來的是家庭工業和加工專業市場。」1985 年，當「溫州模式」雛形出現之際，費孝通在他的觀察報告中寫道：「蘇南是從農副業出工業，以工補農；浙南是從商販業出工業，以工擴商。」

在改革開放以前，溫州本地流傳著一段民謠：「平陽討飯，文成人販，永嘉逃難，洞頭靠貸款吃飯」。這首溫州民謠描述的是一個貧困落後、自然災害和人為破壞不斷的溫州。因為溫州交通閉塞、資源匱乏、人口眾多，而在那個特定的歷史環境下，溫州也變成了所謂的「三線」城市——「對台前線」、「文革火線」、「建設短線」，這種環境幾乎割裂了溫州傳統的商業文化。

因為耕地資源少，遭遇到自然災害後從溫州外出逃荒的農民不計其數。據費孝通引用的描述稱，在平陽縣，外出逃荒的人就達60%。在20世紀70 年代末，蒼南縣金鄉鎮還發生過群眾到區機關食堂搶飯吃的情形。

也正因為環境的惡劣，才讓溫州人養成了敢闖、敢幹的現代「溫州精神」。1985 年，費孝通在溫州考察，當時溫州市委政策研究室的一位成員為他總結說：「溫州人走今天這條路就是群眾生活的需要逼出來的。」

在改革開放初期，艱苦的環境啟動了溫州人血脈中傳承下來的創業幹勁，他們紛紛摒棄了原先的生存之道，開始活躍在各個大大小小的流通領域裡，之後憑著極強的學習能力、敏銳的商機嗅覺、敢為人先的勇氣，以及吃苦耐勞的內在潛質，開闢出了一條極具特色的商業發展模式。

外出創業的溫州人，就像《溫州一家人》中所描述的那樣：男主人公周萬順為了生計，賣了祖上留下的老宅籌錢，忍痛將年僅13 歲的女兒送出國，之後帶著妻兒及一點家產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創業之路，從撿破爛、睡簡陋棚開始，歷經千辛萬苦，最後成為石油開採大王。

周萬順的經歷並非藝術作品中的故事，如今的溫州商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著與他相似的經歷。

「那個時候，我們是窮人」。現任溫州市小林鞋材有限公司董事長蔡小林回憶說。他出生於1963 年，雖然他們家在城市，但當時一家三代人就擠在一個幾十平方公尺的房子裡，朝向又不好，父母也常常因為經濟狀況不佳而吵架。

蔡小林有四個兄弟姐妹，兩個姐姐早早輟學，他在不久之後也放棄了學業，選擇進入社會。當時的蔡小林雖然在一家事業單位上班，但他非常勤勞，也不願小富即安，總是會想各種辦法創造更多的財富。用他自己的話說：「有了一個工作，感覺收入還不夠，總想多賺點錢、創業、實現自我價值，然後能改變家庭的生活現狀。比如說有屬於自己的房子、車子，有這樣的一個目標吧，我就這樣開始了創業。」

在創業初期，蔡小林曾做過水泥工、油漆工、小販，賣過香菸，幹過電器行，後來因為親戚的關係，他接觸到了鞋底加工的工作。他的鞋材廠，從一個簡陋的小作坊逐步發展到一家占地一公頃以上的大型企業。今天，這個擁有1 萬多平方公尺的花園式廠房，專業生產鞋材的企業，具備四條先進的組合鞋底生產線，它所生產的高檔橡膠底、橡膠發泡底、仿底革組合底等產品已銷往全球各地。

現任正泰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南存輝，在13 歲時就因生活所迫而輟學，當上了小鞋匠。南存輝在修鞋的過程中，看見周邊有越來越多「前店後廠」的小作坊出現，它們都在生產一些工序簡單的低壓電器，業務也從全中國各地源源不斷而來。

發現這個行業發展非常快，能夠賺錢，他就把修鞋的工作停下來，轉而搞起了電器行當。1984 年，南存輝看到了電器行業的大好前景，於是便和小學同學胡成中合作，一起出資5 萬元創辦「求精開關廠」，就是現今正泰和德力西的前身。（編按：本書出現的金額若未特別指明，幣別皆為人民幣。）

如今的正泰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下轄8 大專業公司、在中國有2000 多家銷售中心和特約經銷處，在國外設有40 多家銷售機構，產品涉足高低壓電器、輸配電設備、儀器儀錶、工業自動化、建築電器、太陽能電池及元件系統和汽車電器等產業，產品銷往世界90 多個國家和地區。

無論是蔡小林還是南存輝，或者溫州其他千千萬萬的一代創業者，他們都有著極其相似的創業歷程和經商稟賦。即使在外界對溫州的非議甚囂塵上之時，他們仍舊能夠冷靜面對、捕捉商機、伺機先行；他們不以安居樂業為滿足，而是不斷尋找機會，或者想盡各種辦法創造機會，以獲得更多的財富；他們往往群起而動，深入各個市場的一線，迅速形成龐大的行銷網路，首先搶占市場⋯⋯

溫州人：為創業而生

溫和之州

溫州的得名，與當地氣候有關。

地處中國浙江省東部沿海的溫州，東瀕東海，南毗福建，西北則與麗水市相鄰。據《浙江通志》引《圖經》之說：「溫州其地自溫嶠山西，民多火耕，雖隆冬恒燠。」其意是說溫州地區常年氣候溫和濕潤，因而稱之為「溫州」。

自20 世紀70 年代末中國改革開放以來，溫州從原先一個名不見經傳、落後的海港小城市，發展成為具有國際化水準的繁華大都市。目前，溫州全市陸域面積11,786 平方公里，海域面積約11,000 平方公里。截至2013 年，全市常住人口接近1000 萬，其中外來人口達400萬...

引言：溫州——從來都不溫，一直都很火

溫州，或許是中國最名不副其實的城市，這座城市的氣質與「溫文爾雅，不溫不火」很難牽扯上關係。如果用性格來概括一座城市，上海可能女性化點，北京則更顯北方男子的大氣沉穩，而溫州似乎可以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火——風風火火的「火」。

溫州從來都不溫，一直都很火。從20 世紀70 年代末開始，這裡就是中國最具熱度的城市，任何一個時代的火種在溫州都能以蓬勃之態、呈現燎原之勢。時代的風向並非人力所定，有的火燒旺了好日子，有的火或許燒過了頭，但只要有火、有手持火種的溫州人，溫州就有希望。

溫州，也是一座幾乎被標籤化的城市，歷來備受媒體及各界經濟學家的高度關注。自20 世紀70 年代末中國打開國門對外開放以來，溫州就一直站在經濟政策改革的風口浪尖上。從早期走街串巷的溫州「彈棉幫」，到浩浩蕩蕩的十萬供銷大軍，溫州開始挺進無人問津的市場荒地，打造了一個又一個拓荒的傳奇。溫州的民營企業如雨後春筍般集群而起，溫州製造的打火機、鈕扣、皮革、鞋開始遠銷世界各地，溫州商人更是遍及全球。溫州企業和溫州商人的成功，逐漸沉澱下來，形成的「溫州模式」及「溫州人精神」成為了這座城市最耀眼的名片。

「得時無怠，時不再來，天予不取，反為之災」。在中國市場經濟不斷向前發展的同時，溫州人並沒有沉醉在過去的輝煌中停滯不前，這個善於思變與創新、勤奮務實的族群，一直在遵循經濟發展的規律，不斷重新定義「溫州模式」及「溫州人精神」，以便能在一輪又一輪的改革浪潮中不斷超越，並獲得一次又一次的新生。

一直走在改革開放最前端的溫州，也一直備受各類媒體和公眾的關注並不斷被解讀。但正是因為溫州的「火」，讓這種解讀或者關注溫州的目光難以冷卻。從公眾傳播的角度來看，溫州常被放大甚至誤讀，所以這座城市需要不斷進行自我解讀並勇往直前。

引言：溫州——從來都不溫，一直都很火

溫州，或許是中國最名不副其實的城市，這座城市的氣質與「溫文爾雅，不溫不火」很難牽扯上關係。如果用性格來概括一座城市，上海可能女性化點，北京則更顯北方男子的大氣沉穩，而溫州似乎可以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火——風風火火的「火」。

溫州從來都不溫，一直都很火。從20 世紀70 年代末開始，這裡就是中國最具熱度的城市，任何一個時代的火種在溫州都能以蓬勃之態、呈現燎原之勢。時代的風向並非人力所定，有的火燒旺了好日子，有的火或許燒過了頭，但只要有火、有手持火種的溫州人，溫州就...

PART I 「溫州模式」就是無模式
01 溫州人：為創業而生
02 「溫州模式」的發展歷程
03 「溫州模式」塑造溫州經濟
04 溫州商人聚合溫州力量

PART II 溫州式難題
01 傳統危機——從量變到質變
02 最大的危機就是最大的轉機
03 溫州金改：答案在風中

PART III 溫州式轉型
01 溫州政府要首先轉型
02 溫州轉型的內在動力
03 溫州企業如何破局
04 溫州企業的十大產業機會

PART IV 溫商看未來
南存輝：正泰在嘗試五個轉型
王振滔：退休後就只做慈善和教育兩件事
周成建：需要喚醒自己，體現出一個創業家的精神
王均豪：溫州需要一個從物質追求到精神追求的轉變
馬津龍：「溫州模式」是自發秩序、自由精神
彭　星：2014 年法派銷售將實現全管道
洪　偉：溫州在像彈簧一樣壓縮借力，反彈只是時間問題
虞文品：溫州創業精神的角度要轉變
王蓮月：資本開始看好民營醫院
蔡小林：事業的動力恰好取決於信仰
楊征棟：溫州需要更好的城市基礎設施和平台
陳　曙：真正的財富無關乎金錢，在於精神和能力

PART I 「溫州模式」就是無模式
01 溫州人：為創業而生
02 「溫州模式」的發展歷程
03 「溫州模式」塑造溫州經濟
04 溫州商人聚合溫州力量

PART II 溫州式難題
01 傳統危機——從量變到質變
02 最大的危機就是最大的轉機
03 溫州金改：答案在風中

PART III 溫州式轉型
01 溫州政府要首先轉型
02 溫州轉型的內在動力
03 溫州企業如何破局
04 溫州企業的十大產業機會

PART IV 溫商看未來
南存輝：正泰在嘗試五個轉型
王振滔：退休後就只做慈善和教育兩件事
周成建：需要喚醒自己，體現出一個創業家的精神
王均豪：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