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終點的陸途

練習看懂世界

如果一個斯拉夫語系畢業的大學生，去中國大陸作交換學生，用半年多的時間走遍大陸數十個城市，而且試著透過拍照、文字寫成一本書，這個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個問題，十人十色，可能都有話說，但其實除了本人之外，並沒人有資格回答。作為一個喜歡旅行的旁觀者，我覺得他只是在練習，練習學會看懂這個世界。

旅行魂越強大的人，對於不同文化的潛規則，就應該有越好的辨識能力，就像熟練使用不同的外語一樣。

就比如我如果在曼谷，在路邊跟水果攤買芒果，就要知道，那些像放在水族箱裡般一顆顆削皮的芒果，青綠的才是甜的，黃色的卻是酸的。如果到泰國，觀念沒有翻轉，就會覺得黃澄澄的芒果不甜，做出「泰國芒果都不好吃」這樣的結論，甚至覺得「攤販很壞，我跟他說要甜一點的，他卻挑了一顆最青的給我」，因此對這個國家的人很失望也說不定。

還有，我在台灣時常會被人詢問，都是去哪裡理造型如此「時尚」的頭髮，我都哭笑不得，因為多年以來，我總是為了省錢，在曼谷住處旁邊的菜市場裡理的頭髮，一次只要六十泰銖還包括修臉，而我剪的頭髮，只是傳統泰國的學生頭罷了，所以無論誰進了這種庶民的理髮店，出來都會是跟我同樣的髮式。但是同樣的頭髮，當我在緬甸時，卻又會被指指點點，笑說這根本就是泰國賣座鬼片裡面的髮型！因為無論台灣人或是緬甸人，都沒有想過這可能就只是傳統的普通泰國髮式。甚至有好幾次，讀者像發現新大陸般驚奇的對我說：「我去泰國，發現有很多泰國年輕人學你的髮型！」每次我聽了都哈哈大笑。

以自己的世界為中心來看世界，很容易就會產生各式各樣的誤解，潛規則就是戴上不同的眼鏡，學習從別人的眼睛來看世界。

我從小就很好奇，想要知道複眼的蜻蜓、蒼蠅看到的人類，貓或狗眼中的黑白世界，魚的眼球從水面下看到的岸上，鳥從空中看到的地面，到底是什麼樣子，動物學家跟昆蟲學家，正是因為知道牠們的視點，所以能夠掌握跟這些和人類完全不同的生物種的良性互動方式，不會莽撞做出驚嚇到野生動物的事，但是對於其他人類，如果不懂潛規則，就會逐漸累積成為刻板印象，甚至爭鬥。

我時常聽到，荷蘭人跟瑞士人在其他歐洲人眼中，很有錢卻很小氣，這讓我想到電影「美味關係（The Hundred-foot Journey）」當中，來到法國南方的印度移民父親，堅持連住旅館也要殺價，讓他的青少年兒子覺得羞得無地自容，不惜跟父親槓上：「我們今天可不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該付多少就付多少？」

但是父親卻疾言厲色地說：「我們是印度人， 不是因為小氣吝嗇而殺價，也不代表我們沒有錢，而是因為我們勤儉（frugal）。」

「勤儉」這個字，在東方文化很普遍，我們也時常用此來衡量人事物的公平價值，反映在台灣人身上，往往捨不得花大錢提升整體生活品質，多半在無用的小東西上多花一點錢，可以帶來「小確幸」，並且相信這是一種「勤儉」，但是對於富裕的荷蘭人或瑞士人來說，只要是好的東西，價格多高都不貴。為了省一點錢一直買品質不良時常會壞掉的次級品，而不是花錢買品質最好、能夠永久使用的東西，才是最大的「浪費」。

生性較為樂天的印尼人、泰國人、菲律賓人，認為小錢不要計較，大錢才需要緊緊守住，所以對許多外人來說，這些國家的窮人非常「大方」、「亂花錢」，什麼小東西都買，去電影院看場電影，很輕易會在櫃台順便買超貴的可樂、爆米花、瓶裝的礦泉水，有錢人（通常是華人）卻很「吝嗇」，但事實是，菲律賓語中，根本沒有「勤儉」這個精確的字彙。

所以誰比較大方？誰比較勤儉？

當自己的母語無法表達的品德，硬要用既有的、已知的概念去詮釋，往往就變成了執拗的成見。我感謝旅行，讓我一點一滴的，學會這個世界豐富的潛規則，也逐漸學會欣賞跟自己不同的人事物。

不敢放膽去練習的人，沒有資格評斷。至於那些勇敢去練習看世界的，我總是充滿祝福。至於結果如何，反而是次要的了。

褚士瑩

白日夢冒險王

Life is about courage and going into the unknown.（生命即是關於勇氣和探索未知的一段旅程。）在我從大陸寄出的許多明信片中，我都提到了這麼一句話。不知道你是否覺得耳熟能詳？它出自2013 年底上映的電影《白日夢冒險王 The Secret Life of Walter Mitty》。我不會在這裡寫下對於這部影片的無限讚美（儘管它的確值得撰寫一篇文章來好好介紹），我只是想引用它其中的經典名句，以及背後所要傳達的含義，當作這半年隻身闖蕩大陸的開場白。

生活是什麼？

或是再問得更籠統難解些，生命是什麼？

懷著這樣的疑問，經歷過僵化教育體制下的學習歲月，我終於來到了所謂的大學。然而在大一、大二生活中所迎接的一切，並未使我重新燃起被升學壓力消耗殆盡的熱忱。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於是我決定藉著交換學生的名義，實則是透過旅行去尋找一些大學教育沒有辦法帶給我的東西。如果可以，甚至找到關於生命的一些解答。

所以我出發了，兩個行李箱加上一個後背包，在機場揮別親愛的爸爸媽媽，開始踏上未知的旅途。大家都說，旅行最難的是踏出那一步。但我認為，最難的是如何在漫漫長路上渡過一次次來自他人或自己的質疑。這世界上沒有可以毫不中斷永遠運轉下去的引擎，人也一樣，我們都會在探索自己的道路上疲憊，甚至失去方向。這個時候如果沒有信仰，我們要怎麼撐下去？所謂的信仰不一定是宗教，它可能是一首歌、一個回憶裡的畫面，甚至只是一句話。而對我來說，那就是《白日夢冒險王》這部電影裡的這句話，給了我作夢的勇氣、實現的動力和堅持下去的信念。

在敦煌的大沙漠裡，我遇見了一位年屆七十的老人，他背著單眼腳架隻身一人走絲路。我問他究竟是什麼支撐著他這樣不畏艱難地旅行，他說：「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生命的尾聲我只想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對他來說，日漸流逝的時光促使他每天睜開眼，都不得不面對殘酷的倒數計時；但對於尚在青春年華的我們來說，難道就能肆意浪費自己何嘗不也是在分秒消失的生命嗎？

將近半年的交換時光，我北至哈爾濱、南至三亞，闖了敦煌、進了西藏，有時候有朋友同行，但多半是一個人。近50座城市的行走距離、海拔5200公尺的最高抵達，其實並不值得炫耀，因為這世界上有其他旅人走得更遠，或是經歷過更瘋狂偉大的冒險，而我只是在做一件誰都做得到的事情。

看著鏡子裡那個曾經膽小懦弱的乖乖牌書生，終於離開教室的第一排座位，去探索課本上提及的大山大水。膚色漸黑，傷痕漸多，成為背起背包說走就走的大冒險家。

這絕對不是一本提供你各種資訊的大陸旅遊懶人包，因為真正打開心靈的旅行沒有捷徑，如果想看到最震懾的美景，那麼就得先付出一定努力和準備好上路的勇氣。這本書是我在大陸當交換學生半年的點點滴滴，不以流水帳遊記方式呈現，而是以一段段親身經歷的故事組成，並且佐以過程中所產生的那些對於旅行和生命的看法。

感謝爸爸媽媽，總是無條件支持我闖蕩大江南北；感謝一路上給予支持鼓勵的所有朋友，你們的一聲加油打氣總能把我拉出自我懷疑的泥淖。最後我要感謝一個人：Walter Mitty，《白日夢冒險王》電影裡那個勇敢走出去，進而重新認識自己和世界的平凡上班族男主角。謝謝你，你讓一個曾經對未來感到無比惶恐的大男孩，堅定自己的選擇，從此踏上了前所未有的壯闊旅程。

現在請你仰望天空，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把雙手放在左胸前，感受自己心臟的跳動，仔細聆聽來自其中最真實的聲音，然後緩緩地吐氣。是的，你感受到自己正活著吧。

徹底了解這個事實，接著再次睜開眼，我想你已經準備好了。

讓我帶著你，踏上陸途。

練習看懂世界

如果一個斯拉夫語系畢業的大學生，去中國大陸作交換學生，用半年多的時間走遍大陸數十個城市，而且試著透過拍照、文字寫成一本書，這個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個問題，十人十色，可能都有話說，但其實除了本人之外，並沒人有資格回答。作為一個喜歡旅行的旁觀者，我覺得他只是在練習，練習學會看懂這個世界。

旅行魂越強大的人，對於不同文化的潛規則，就應該有越好的辨識能力，就像熟練使用不同的外語一樣。

就比如我如果在曼谷，在路邊跟水果攤買芒果，就要知道，那些像放在水族箱裡般一顆顆削皮的芒果，青綠的才是甜的...

CHAPTER ONE 出走
004 羈絆
010 下雪了
014 總是在它方
018 西裝房客
023 每一次想起
027 理想不理想
031 十里繁華
035 大橋上
039 當我站在這裡
CHAPTER TWO 遠方
046 笑笑
050 花開花落　
053 無限延伸的藍
057 為自己乾杯
062 美麗背後
066 生日快樂
072 少年J 的奇幻漂流
077 晨光暴雨
082 海南老爸
087 把心留下
092 親愛的Aljosa
097 致青春
102 浪人的方向
CHAPTER THREE 感受
110 千萬別放棄
115 美好生活
120 隧道裡我們做夢
125 後會有期
130 今夜流落街頭
135 趨光
139 遠山的大湖
144 心中尚未崩壞的地方　
149 暫時停止呼吸
156 內心的聲音
163 漠路
CHAPTER FOUR 活著
170 交會點
175 邊城之夜
180 一路向上
188 俄式人生
194 我要去西藏
198 天路
204 信仰
208 風太猖狂
213 怒放的生命
222 最熟悉的異鄉

CHAPTER ONE 出走
004 羈絆
010 下雪了
014 總是在它方
018 西裝房客
023 每一次想起
027 理想不理想
031 十里繁華
035 大橋上
039 當我站在這裡
CHAPTER TWO 遠方
046 笑笑
050 花開花落　
053 無限延伸的藍
057 為自己乾杯
062 美麗背後
066 生日快樂
072 少年J 的奇幻漂流
077 晨光暴雨
082 海南老爸
087 把心留下
092 親愛的Aljosa
097 致青春
102 浪人的方向
CHAPTER THREE 感受
110 千萬別放棄
115 美好生活
120 隧道裡我們做夢
125 後會有期
130 今夜流落街頭
135 趨光
139 遠山的大湖
144 心中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