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確定,自己已經完全被捲入了某個詭異的世界裡了。
滿腦子的困惑與不解,讓張騏無心工作,但他也沒辦法離開家門到外面去,剛才那些烏鴉,搞不好會在他出門的時候把他帶到什麼地方去。
雖然這麼想,可能會被人當成想太多的笨蛋,不過在沒有確認狀況的當下,張騏寧可當自己是「設想周到」,而不是「胡思亂想」。
為了自身的安全,工作什麼的他馬上扔在旁邊,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回到電腦桌前,還好他在家裡還能夠上網,不然的話,可就真的成了籠中之鳥了。
他熟練地點開檢索頁面,到上網查詢著關於「烏鴉」的資料。
現在,他手上只有「烏鴉」這個線索。
如果想找出個端倪的話,就只能朝這方面下去找了。
只不過網上關於烏鴉、關於這方面的傳說太多,太過繁雜,根本就不知道從何找起,張騏也只能一個個瀏覽下去。
忽然間,他的目光落在「三足烏」的連結上。
不知道為什麼,他拋下其他連結中的網站,點了進去。
那是關於「三足烏」傳說的網頁。
三足烏──漢族神話中的太陽之神。牠們居住在太陽之中,共有十隻,也就是後來后羿射日的那十個太陽。
傳說,牠們為侍奉西王母的神靈,曾被漢族人視為高尚的存在,因為居住於太陽之中,形態又似烏鴉,於是古人便稱之為「金烏」,一直受到景仰與崇拜。
可惜,網頁中只提及了后羿射日的故事,其他什麼也沒有。
張騏想起了剛才天空變成橙紅色,如夕陽般,不禁將那個景象與網頁中提到的太陽之神作聯想,卻又覺得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那些烏鴉看起來跟普通的烏鴉沒什麼兩樣……不像傳說中的「三足烏鴉」,擁有三隻腳,而且后羿射日什麼的……
「又不是民間傳說……唉……」腦中不期然又回想起其中一隻烏鴉說過的什麼「開花……還有獻給什麼憤怒的靈魂」之類的警告,張騏無奈地將網頁關起來。
剛才他並沒有仔細數著樹上有幾隻烏鴉,根本不能確定牠們是不是傳說中的「三足烏鴉」……應該說,剛才那個狀況下,他怎麼可能還有心情去數數啊?
這下子,線索又回到了原點,連往前一步的進度都沒有,如同在原地轉圈圈一樣,愈轉愈令人暈眩,最後甚至連東南西北在哪裡都不曉得了,而張騏目前就是處於這樣的狀況。
還好,他也沒想過能夠在網路上順利找到答案,如果真這麼簡單的話,他反而會更加不知所措。
左思右想,撇除了「烏鴉」這條線索之後,他只剩下一個選擇──
「果然……還是只有硬著頭皮去問了嗎?」
張騏嘆了口氣,不太願意地起身。
那個少年個性古怪,那張嘴毒得比眼鏡蛇還要毒,跟他說不到幾句話就會馬上氣到吐血,但他不僅曾給過「烏鴉」這個線索,看見那準備上吊的中年大叔,也異常冷靜,甚至還能夠把外面那群烏鴉趕跑……
綜合以上幾點來看,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少年比他清楚這整件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再退一萬步來說,少年卻連幫了他兩次忙,說起來也不算是個壞人,就只是那張嘴壞了點,第二次幫助他,貌似也只是為了還清他便當的人情而已。
而且,跟討人厭的小鬼比起來,他更不想不明不白地就被扯入奇怪的事件之中。
幾個深呼吸做好心理建設後,張騏拿起了鑰匙轉身走向自家大門。
就在這時,背向著的窗戶外傳來了翅膀拍打的聲音,頓時讓他害怕得止住了腳步,全身僵硬在那裡,連動都不敢動。
只是翅膀拍打的聲音,就令他心裡發寒。
張騏不免嘲笑自己的膽小,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不停顫抖著的身體,已經將他內心的害怕表露出來。
剛才的聲音,由窗戶外傳來。
然而,這次的聲音卻不是在遠遠的窗外而像是進入了他的房間,就站在他的背後。
他能感覺到那道冰冷的視線,牢牢地刺向他的背脊,顫抖不已的內心,充滿了恐懼與不安,完全不敢去想在這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拍翅聲彷彿只發出短短一瞬間,但那冰冷的視線卻仍然存在著。
張騏的額頭上滿是汗水,邁著遲緩的步伐一步步往門外挪動。幸好少年就住在他家隔壁,真不知道這是萬幸還是不幸。
倏然,一隻白皙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張騏僵硬地嚥了下口水,整個人像是全身被電到般猛力顫抖身體,下意識地以飛快地速度朝門口直奔過去。
他不敢轉身,滿腦子只想著要趕快離開這房間,只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這裡已經不是安全的地方!,
太過緊張的他,甚至就連身後呼喚他的聲音都沒聽見。
他握緊門把、推開門,當他看見門外的陽光時,頓時鬆了口氣安心不少,但在短短的一秒過後,那道照射進屋內的白色光芒瞬間染成了漆黑,如同淹沒般地從門外滲入進來!
張騏嚇得往後倒退好幾步,立刻遠離這陣黑色的氣團。
剛退步向後,一道纖細的身影便從他身旁跨過往前走去,面對眼前這片如同活生生、有意識般的黑色影子,冷靜地將門關了起來。
奇怪的是,這團黑色氣體竟然自動往後退出了門,任由那名少年將門關起,完全不反抗也不攻擊,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那個影子像是被定身的感覺。
張騏高舉起雙手,擺出了慌張又很好笑的投降姿勢,瞪大雙眼看著眼前這名已經換上白色的V領毛衣,打扮得非常流行的美形少年。
而他,正是張騏下定決心去找的對門鄰居。
「剛才不是就叫你別打開門了嗎?你聾了不成?」
外表光鮮亮麗,但個性卻如同深海般陰沉可怕的少年轉過身,狠狠地朝張騏瞪了一眼,似乎是在責備不理會他的張騏。
因為太過害怕的關係,腦內早就淨白一片的張騏當然沒有聽見少年說的話,仍然像個石膏像似的,動也不動地呆愣在原地。
見張騏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少年似乎也覺得無所謂,逕自走向廚房,打開冰箱翻找著什麼,最後拿出張騏買來打算當消夜的布丁,問都不問,直接打開來吃。
這時,張騏總算回過神來。
「你你你、你、你為為為、為什麼會、會……」
這傢伙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張騏結結巴巴,生氣地指向悠閒吃著布丁的少年,對於少年為何會在自己房間裡,不但完全把他的房間當成自己家,還對他家的冰箱毛手毛腳,偷吃他的布丁,完全摸不清楚頭緒。
「才幾分鐘不見,你不但聾了,還成了結巴。」少年走到沙發旁,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誰聾了!誰結巴!」從腹部燃燒上來的怒火,讓張騏忍不住想要對少年發飆,可是,烏鴉的事情以及門前的奇怪影子,又瞬間澆熄他的怒火,就這樣讓少年繼續為所欲為。
再怎麼說,他剛才也是幫了他的忙、救了他……應該算吧!
「算了、算了,你到底是誰啊?」
「這應該是初次見面的時候,就該問的問題。」
「初次跟你見面的時候,我正在救人啊!哪有時間自我介紹!」
「你的記憶力果然很差……這麼年輕就患了老人失智,小心以後連家都回不了。」
呼嚕、呼嚕將布丁吃得乾乾淨淨後,少年將空盒子放在桌上,按下遙控器的聲音按鍵,將原本小到幾乎等於靜音的電視機開到最大聲,似乎想藉此來迴避張騏的聲音。
張騏實在無法容忍這個少年在說了這些奇怪的話之後,又把他晾在一旁,便馬上走過去,兩手環抱在胸前,直接擋在電視機前面!
「你到底是誰?」看著少年那雙又快閉起來的嗜睡眼眸,張騏一字一頓地說道:「自從你說了『烏鴉』這兩個字之後,所有的怪事都在我身邊發生了!如果你知道什麼的話,就快點給我說清楚講明白!」
他不明白少年來到他家的原因,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隨便地待在他家裡,甚至不對任何事情做出解釋……他需要明白!
他必須要明白!
所以,他不允許少年無視他。
「烏鴉不就是黑黑的、眼晶亮亮的、然後有翅膀,會飛在天空上的那種東西嗎?」少年抬起頭看了張騏一眼,不以為意地解釋著,難得神色並沒有不悅。
但他口中的「烏鴉」,跟張騏想知道的「烏鴉」完全不同。
這是故意玩他的嗎?
還是少年刻意不將話說清楚,繼續保持他的神祕感?
張騏並不明白他這麼做的意思,但他不可能就讓少年這樣含糊帶過去。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那種普通的烏鴉。」
「……」少年這回沉默地抬起了眼眸,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露出煩躁的表情,「你還真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
冰冷的視線、冷漠無情的言語、態度,毫無任何溫度的雙眼,像是能瞬間將眼前的東西凍結起來。
他的身上,找不到所謂的「體溫」,無論是存在感或者說出話的言語,都如寒霜般,能夠讓溫度瞬間驟降。
「不,你根本就還沒開始解釋啊。」張騏皺起眉頭,只是待在少年身旁,都會不自覺得顫抖。
「解釋這種事情麻煩死了!難道你沒有眼睛,不會自己看?」
「最好是有兩個眼睛就能夠明白啦!」
「還說這麼多,不是都親眼見過了嗎?虧我還好心幫你趕走牠們。」
少年搔著頭髮,看起來真的很不喜歡開口解釋這些事情,卻又還是繼續說下去:「啊、啊──煩死了!真麻煩……都是那群該死的烏鴉,害我愈來愈想睡了……」
他邊說邊打了個哈欠,整個人往旁邊倒下來橫躺在沙發上面,半睜不睜的眼皮,沉重得彷彿快要闔起來似的,整個人眼看就要直接躺在張騏的沙發上,進入夢鄉。
張騏怎麼可能讓他睡著?
他什麼問題都還沒有回答啊!
「喂!你、你等一等……別給我睡著!喂!我什麼都還沒搞清楚……對、對了!我有巧克力棒,你要不要吃?」
聽見「巧克力棒」這四個字,少年馬上像是豎起耳朵的貓咪,迅速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兩眼睜得大大的,看著張騏從櫃子裡拿出來的巧克力棒,精神奕奕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想睡覺的人。
終於搞懂這少年的喜好,張騏總算鬆一口氣。
他甩甩手中的巧克力棒,當成逗貓棒,在少年的眼前晃來晃去,並對著眼神閃閃發亮的少年說道:「只要你把我想問的問題全部回答完,我就給你吃。」
「嗯!沒問題。」
出乎意外,少年不但認真地點頭回答張騏,而且炯炯有神的雙眼,根本就不像是要睡覺的樣子,與剛才那懶散、毒舌的人,完全不同。
雖然這樣很好,但張騏卻還是有點不太習慣。
他好像無意間打開了什麼特殊開關?
將手裡的巧克力棒交給少年後,少年便高興地打開來,含著巧克力棒,臉頰紅潤地露出開心的表情,好似這個巧克力棒對他來說,是五星級的美食。
都能看到他頭上冒出的小花朵了。
「這樣子,應該就能夠好好說話了吧?」看見少年的態度,張騏不禁鬆口氣,在他面前的沙發椅上坐下,「你到底是誰?那些烏鴉……還有剛才那個上吊的男人……到底都是怎麼一回事?」
趁著少年還沒把巧克力棒吃完之前,他急忙開口問道。
「你想知道的問題,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少年吃著手中的巧克力棒,狀似好心地說道,「我給你個機會,讓你修改一下你的問題好了。」
但張騏卻很快地回絕了他的好意,「我現在只想搞清楚現在的狀況而已。再怎麼不想去相信這件事情,我也沒辦法把會說人話的烏鴉當成笑話看待。」
「烏鴉就是烏鴉,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少年像是在說著常識一般,敘述著:「那些烏鴉原本只纏著我,可是剛好遇上了你,所以他們才會轉移目標到你身上去。」
「遇上了我?為、為什麼要針對我?」
「因為你也是烏鴉。還有,牠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那句話不過是個提醒。」
一聽見少年說的話,張騏立刻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緊張地看著少年無所謂的表情,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等一等……你說我『也』是烏鴉……這是怎麼一回事?」
張騏慘白著臉,對上少年冰冷的眼眸。
從那雙像是能將人吞噬的眼眸中,他清楚地看見自己慌張的表情,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少年說出那句話之後,瞬間凍結起來。
他「也」是烏鴉。
光是「烏鴉」這個詞,就已經夠讓他感到恐懼,可是他什麼時候也成了「烏鴉」的一員?
是因為他多管閒事,救了那個上吊大叔,所以才讓自己招來這場橫禍嗎?
該死,他真該死!
該死的熱心助人!
該死的多管閒事,該死──
「烏鴉的人選是早就已經決定好的,所以你就算在心裡咒罵自己也沒用。」
叼著巧克力棒的少年,似乎有能夠看穿人心的力量,準確無誤地說中了張騏此刻的想法,令張騏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茫然地抬起頭來看著他。
那如同被丟棄的小狗般的眼神,少年只是匆匆掃過沒有多大興趣,更不對張騏的遭遇感到同情。
他逕自說下去:「那些死者,全都是烏鴉。」
「死者……是指最近的幾起死亡案件嗎?」
「嗯。」
「你說他們是烏鴉……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們是已經被盯上的烏鴉,也就是說──就算他們不想,也注定成為冰冷的屍體,跟你一樣。」
「喂!你別這樣隨便開口詛咒我好嗎?!」
少年的話,令張騏忍不住緊抱著自己的身體,縮回沙發椅上去。
他很清楚少年知道些什麼,而他所說的話,聽起來更不像是玩笑,即便毫無道理可言,卻讓他深深相信著。
「烏鴉男,我問你一件事情──」少年繼續吃著手裡的巧克力棒,沒有開口安慰,也沒有打算要幫助張騏的樣子。
那無所謂的態度,就像當初在二樓冷眼看著他幫助上吊大叔時,完全相同。
「什、什麼……?」
沒想到少年竟然主動問自己問題,張騏有些驚訝,同時也不禁在心中猜想,少年是不是打算幫他?
他縮起身體,蜷在沙發上全神貫注地看著少年,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你叫什麼名字?」
「咦?我、我……我叫張騏。」簡單的問題,讓張騏想也沒想馬上回答了。
聽見他的回答,少年非但沒有開口接下去說些什麼,反而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原來如此」的表情,頗有趣地摸著自己的下巴,把兩條腿縮起來,盤坐在沙發上面,向前向後晃動著身體。
那雙靈動的眼眸,上下打量著張騏,少年閉著雙唇,從喉嚨裡發出長長一聲:「哼嗯──」
將注意力放在少年身上的張騏,嚥下口水,緊張兮兮地看著少年的一舉一動。他沒開口說話,反而讓張騏的心懸空在那裡,毫無安全感可言。
少年卻完全不將他那不安的表情看入眼中,一點也不在意地將盒子裡的最後一根巧克力棒吃下去,將紙盒揉成球狀,準確地扔入旁邊的垃圾桶中。
並張開口。
「喔──原來是你啊。你是個設計師?」
少年好不容易再次開口,卻是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怪不得這裡那麼多書,還有一個大到不像話的桌子。我記得,跟你相依為命的奶奶過世之後,將土地留給了你,所以,你現在是為了等那塊地上的房子重新整修好,才暫時住在這個破爛公寓裡是吧?」
「哇啊啊!等、等等等!給我等一下!你、你、你什麼時候調查我的?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事情……你該不會是什麼私人偵探吧?還是徵信社的?」
張騏沒料到自己只是說出了名字,居然連職業、家庭背景,甚至是來到這裡的原因,全都被這個少年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而且還一字不差與事實完全相符……
明明他跟這少年是初次見面,對方卻對他的事情瞭若指掌,反觀他自己,早就被這個少年給搞得昏頭轉向,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了。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頭昏腦脹地抱著自己的頭猛抓著,張騏完全不明白少年為什麼會這麼了解他的基本資料?
但張騏的慌張,看在少年眼中卻不是什麼大事。
只見他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一聲不吭地朝張騏伸出了自己的手。
面對突然對自己釋放出善意的少年,張騏恐懼萬分,甚至比起才剛經歷的「烏鴉的事件」還要感到不可思議………明明幾分鐘前,這傢伙還像是看著螻蟻一樣看著他啊!
現在,不但把他家當成了自己家,布丁隨便拿、冰箱隨便翻,甚至連門都可以不用敲就進大剌剌地登堂入室了!
更何況……
不告訴他名字,卻對他伸手表示善意?
不管張騏怎麼想,都覺得眼前這隻手是個陷阱……天知道如果就這麼握下去,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不打算害你,只是需要你的協助。」
見張騏只是盯著自己的手看,也不伸過來握,少年微勾了勾嘴角說:「既然,我們對彼此存在著利害關係,那不如就來做個交易,這樣的話,即使你是烏鴉,也不用太過擔心了。」
「咦?交易?」張騏愣住了。
少年認真的表情顯見不是在說謊,可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少年說和他之間有著利害關係,也就是表示──他們可以互相幫忙,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可是……
內心的猶豫,讓張騏無法安心做出決定。
他很怕這少年不過是個騙子,對他說些「印堂發黑、命中帶衰,所以需要改運」之類的術士常用的鬼話騙騙他,然後就隨便搪塞他,應付過去。
而且,他也覺得少年打算利用他的這件事情,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你不是不想成為烏鴉嗎?」
面對他的猶豫不絕,少年忽然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張騏嚇了一跳!抬頭看著少年有些不耐的表情,愈發緊張起來了。
眼前這隻手似乎是他唯一的希望,如果少年急了、收回了手,那麼……他是不是真的就要死了?跟那些離奇死亡的死者一樣……
「可、可是……通常在做交易之前,至少要知道對方的名字或身分之類的……」
這是張騏最後的讓步,也是他現在最想知道的事情──少年的身分,少年的名字,以及……少年真正的目的。
少年一雙沒有溫度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張騏抬了下巴,強迫自己直視那雙眼睛。
良久,他聽見一聲沉重的嘆息從少年的方向傳來。
「蘇瑞堯,你就當我是個怪奇事件愛好者吧。」少年用著很不耐煩的語氣說道,隨即又將自己的手朝張騏伸過去。
隱隱流露出的一點強勢的態度,擺明了不容許張騏再有其他的要求。
……單純的愛好者,可能會有那種讓烏鴉乖乖聽話,甚至是讓那個奇怪的影子無法動彈的力量嗎?
話說回來,這傢伙是不是忘了自己曾親眼看到他把樹踢倒的事情啊!
對少年宣稱自己不過是個「怪奇事件愛好者」的說辭,張騏百分之一千不相信,不過,至少對方已經對他做出了很大的妥協,也總算在沒有甜食的誘惑下,正面回答了他的問題。
憑著這點,他願意相信這少年一次。
緊咬著下唇,張騏握住了少年的手。
由於太過緊張跟害怕,他始終緊閉著雙眼,於是,也沒見到當他握住那雙白皙的手掌後,從少年的嘴角流露出來的詭異笑容。
「契約,成立了。」
少年說著,將手收回來。
張騏則是看著自己的那隻手,不明所以地歪著頭,滿是疑問與不解。
「這、這樣就可以了?可是……我、我要怎麼相信你真的會幫我?」
他不是覺得少年會欺騙他,而是這樣口說無憑的約定讓他的內心很不安,他需要少年親口對他說些什麼,好讓自己安心。
「證據……不就在那裡嗎?!」
眼眸回到了原本的慵懶模樣,少年伸出手,指著張騏說道。
張騏反射性地指著自己,不停地眨著眼,順著少年手指的方向,轉向了旁邊的鏡子,半信半疑地挪動腳步,走了過去。
而當他見到鏡中的自己時,頓時被嚇到趴在鏡子上面,緊緊貼在上面高聲吶喊!
「這、這、這是什麼東西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