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一 君自何處來
兒女情短
看到一則冷笑話,出處不詳:
黑猩猩不小心踩到了長臂猿的大便,長臂猿溫柔細心地幫黑猩猩擦洗乾淨後,它們相愛了。別人問起它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黑猩猩感慨地說:猿糞!都是猿糞啊!
活到老太太這個年紀,倒也見證了幾對黑猩猩和長臂猿的交往。如果有緣相識,都是靈長類,倒不會因為誰的毛黑,或者誰的手長就缺乏吸引力交不成朋友。可是如果一公一母談戀愛,物聚不類,卻容易是吵來吵去的冤家。
如果談朋友,男女來往的時候就老吵架,可是不知警惕,錯把「猿糞」當「緣分」,或者某方(不幸通常是女方)以為對方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相信感情足以克服所有的問題,非要排除萬難結其連理枝,那麼就等著做怨偶吧。
老太太做小姑娘的時代沒有電子郵件和網路電話,小夥伴們談戀愛的「工具」受限,只能穿堂走戶在家長眼皮子底下活動,或者寫些越描越糊塗的情書,難怪愛情成不成功很大成分靠「緣分」。我就知道幾對以前情投意合的年輕愛侶未能走到頭,到了視茫髮蒼再見,怨歎一生錯過是因為緣分不夠。老年版樓台會的結果當然不是殉情化蝶,流傳千古,只是頭昏眼花,血壓一時升高;「考古」追究,當年分手原因不出「韓劇」範圍;諸如: 不得父母祝福、情敵造謠搗蛋、或者分隔兩地敗給距離。反正結局就是有情人未成眷屬。如果拍成戲劇,最後一幕就是一老頭,或一老太,鬱然拄杖,千山獨行,表示少年時的花前月下,空留回憶,老人內心惆悵,今生寂寞以終。
現在不同了,緣分隨時可成有待清理的「猿糞」;電子時代的愛情悲劇不是誤解,是太瞭解;不是沒機會表明心跡,是說得太多留不下讓人樂觀期待的空間。文明社會裡的現代父母早就撒手不敢干涉小孩的感情問題,所以父母阻撓的因素「奧」(out)了; 各種電子工具更讓「此情朝朝暮暮」脫離精神層面,得到生活裡的實踐,所以距離隔閡的因素也「奧」了。談摩登戀愛的兩個人隨時可以拿出視訊電話說清楚,講明白。真正面對面,除了愛的時候立馬親得著,氣的時候即刻拍得到,其他也沒有更多的作用了。這樣的電子時代還不能相守,依我說,那就不是「一對」(couple),關係更像誤沾的猿糞,千萬別賴沒有緣分。
小犬大威哥的前女友「高妹」是秀外慧中的金髮美女,連我這麼挑剔的男方家長都不能不承認女方除了腿太長,確實是百裡挑一的人才。可是她偏對雖然未必拈花惹草,卻受女孩子歡迎的男友忒不放心;小倆口老為了有其他女孩對大威哥示好吵嘴;兩個人從大學好到研究所,卻分分合合好幾次。最近「高妹」春假從東部飛到男友上學的南加州相聚,順便宣示主權。家長也都樂觀其成。可是才幾天工夫,春假一過,大威哥就寫了電子郵件來報告,說他們這次雖然相處愉快,可也是最後一次在一起,雙方同意玩完。他知道自己可能犯下終生大錯,今後再也碰不到比「高妹」更好的女孩;可是在現階段這是他唯一能做的決定。他們雙方「理念不合」,今天未能達成共識的是研究所畢業前要見面幾次,以後就要吵小孩的足球賽重要還是男主人的工作會議重要?他覺得沒法再走下去,兩人協議分手。此番覆水難收,他敬告父母別再勸和。
大威哥的爸爸篤信戀愛要趁早,認為只有兩小無猜時期開始培養的感情沒有雜質,有望白首偕老。他又很喜歡品學兼優,就讀常春藤名校的高妹,看好她和大威哥共同的前途。這下親見一對璧人為了莫須有的事情鬧到分手,就對著老妻發感慨,幾次歎息:「以後有沒有小孩都不知道,小孩的足球賽去不去有什麼好吵的? 為什麼條件這麼好的女孩子會對自己這樣沒信心!」順便還送我一頂高帽子:「像你就這點好,從來不吃醋!」
老太太聽到這種評論,只能翻白眼,連安慰老先生幾句的興趣都欠奉。真是,也不想想大威哥老媽是做什麼的?當年一起出道寫小說,甚至後進「文友」,現在都有戴著兩扇假睫毛在家鄉電視台充「兩性專家」當愛情名嘴的,我可是口碑在友朋,專精感情疑難雜症,掛牌超過四十年的「蜜」醫呀。
男女分手跟信心有什麼關係?誰說女人的信心需要表現在「不妒」?我聽到、看到不少中外男人動不動就批評女人:「怎麼這麼沒自信?」
真是會向自己臉上貼金!
女人對男人行為的約束無關乎對自己的信心,是「教育」問題,是「主權」問題。很多太太可以和先生一起坐在露天咖啡座對路上美女評頭論足,對先生看到美女眼睛發亮,口水流到下巴之類的聳樣也能等閒視之,就容貌論容貌是就事論事,未必吃飛醋;可是如果先生乘太太去化妝間,借機趨前搭訕要電話,讓路人有變成紅粉知己的可能,那就逾越警戒線,足以引爆家庭糾紛。女人依照自己對「路人→友人→情人」發展公式的敏感度來決定祭出「家法→攤牌→去留」。發作的時間點上或者有差異,可是如果在乎那個人,哪裡會沒反應呢?只是各人的底線不同,家教有嚴有寬罷了。
承平時代男女交往除非雙方地位懸殊(比如:電子大亨vs舞蹈教練、塑化大王vs酒國名花),一般旗鼓相當的愛情遊戲都是拉鋸戰,無論用的武器是「百煉鋼」還是「繞指柔」,勝敗乃是兵家常事。
我曾去過一位華裔女同事家,看見牆壁上一個洞表示好奇。同事說:那是高爾夫球桿打出來的。她跟丈夫吵架,丈夫一桿子揮過去,示警的意思大,當然沒打到人,卻在牆上留下個大洞。她的結論是:「江山是打出來的!」
有情人多數恩愛都來不及,真上演全武行「打江山」的可能不多,鬧出死傷上社會版的更在少數,所以能成其為新聞。可是也有夫妻、情侶是一面「甜如蜜」,一面角力鬥法。我就聽過情長的甚至鬥到至死方休。所以夫妻之間如果有情,卻能做「君子之交」,並不比當如膠似漆的「小人」差,起碼家這個避風港裡永遠風平浪靜。
其實我何嘗不遺憾青梅竹馬的小情侶絕交?滔滔濁世又再到哪裡去找一份少年時候純淨的感情?可是歡喜冤家不是只有歡喜,做冤家的那一半時候也傷心傷身。我兒一定是在某些行為上不符高妹對愛人的期望,女方畫下道來,男的還蠢到表示「不自由,毋寧散」。這在年輕女孩的標準裡等同說「我不愛你!」難怪人家心碎而去,連朋友也不要跟他做。不過兩個小兒女未打未罵,算是文明分手,也值得嘉獎;只可惜一段緣分就此成了一坨「猿糞」。可笑的是摩登戀愛,兒女情短,空留兩老相對唏噓!
(2012.03.12)
認輸
曾是賢慧人妻的女友決定離婚的時候說得深刻: 就當那個人死了; 所有恩怨一了百了。其實當年小夫妻不是沒有情分的,可是婆婆太厲害,母子之間深情無敵,容不下另一個「女人」。丈夫為了明志效忠,證明自己不是有了老婆忘了娘,竟然休妻給媽看。兩人分開了二十年,女的一手帶大孩子,男的也未吝支援,互信互敬,男未婚女未嫁。朋友是女強人,孩子成年後埋首事業,可是有時候也會怨歎寂寞。我就幾次問朋友為什麼不考慮復婚?朋友說:我沒本事做他家的媳婦,輸了就得認。
女友麻將打得好,卻不是次次都能贏。如果拿了一手爛牌,無力回天,就小心「陪打」,但求不要放銃。如果連著一陣子手氣特別背,就韜光養晦,暫時遠離牌桌,避免冤枉送錢。打牌的人都有講究,一個朋友曾經謝絕我的贈書,因為不讓「送輸」;最好笑的是他還不准姪子叫他「叔叔」,要叫「贏贏」。
人家都奇怪,我的幾個死黨是麻將高手,怎麼從不跟我玩牌?問的人還不知道呢,為了侮辱我的牌技,自認國手級的這幾位一聽有人要菜鳥跟她們同桌,不但堅拒,還揶揄老友:拜託,不打我給她20塊,算我輸行不行?
我高中還跟她們打麻將玩,那個時候她們恐怕比我高明得有限。不過我始終沒有進步,和當年的小牌友拉開了段數,被遠遠甩在了後頭,虛擲了數十年缺乏練習,到現在拍馬也趕不上了。當年小牌友也好奇,問我:大家玩麻將啟蒙的時間差不多,你怎麼就這麼不長進?
其實我不喜歡打麻將以及任何賭戲的主要原因是「怕輸」。我學沒看過本尊,只看過二手模仿的台灣本土劇歹角台詞回答她們的提問:「阮莫尬意輸A感尬!」(我不喜歡輸的感覺)。說起來好像因噎廢食,可是我自知輸不起,不想事後追悔,所以素來避免沒把握的事。這個態度正面的結果是成年後,認識了人包括長官在內都覺得此人牢靠,不信口開河,言出必踐。反面結果則是如好友瑞琦常譏笑的,說我凡事「預為後日張本」。
兒子大威哥就屢屢抱怨我把他教得太保守,削弱了他冒險犯難,敢為天下先的精神。我不承認,說:沒有呀,你什麼時候那麼聽我的話?你長大的過程中闖的禍還不夠多嗎?你要再更勇敢激進,你老媽的心臟也受不了。
母子談到兩件生活瑣事,他控訴做媽的就是這樣在無意間把兒子的大志給扼殺了:
他中學時候迷上表演,宣稱高中畢業以後就要去好萊塢勇闖星途。老媽的反應是:很好!從今以後,我們家吃飯前你就擺碗筷,吃飯後就收桌子。他問為什麼?我說:所有好萊塢的大明星都幹過餐廳服務生。因為一部電影裡只有一個男主角,卻有許多的龍套。在好萊塢闖蕩,成功的少,失敗的多。人的運氣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你得替雨天打算,中文叫「未雨綢繆」。讓你在家先練習擦桌子也算幫將來做準備。
還有一次小學校演戲。劇碼是「三隻小豬」。結束的時候老師說小朋友可以把道具屋搬回家。人人都搶著要那個道具磚屋,他想想決定獨自登記要草屋。討磚屋者眾,老師只好抽籤決定誰得。得主出現後大家又轉頭來搶本來不屑一顧的草屋。
老師說大威哥早在眾人之前就定下草屋,不用抽籤,直接給他。小孩回來一說,老媽盛讚策略運用得當;做事本該預先評估,設定目標,然後一擊中的。他老爸不以為然,難得拽文扯子曰:「法取乎上,適得其中;法取乎中,斯得其下矣」。說是做人要眼光遠大,反對我教小孩瞄準結果有把握的「低成就」。
大威哥的爸不無得意地加註道:「我要不是把目標訂得高,怎麼會娶到你媽?」
咦?這算是奉承還是拐著彎兒罵人呢?
咳!此生愧對的師友以前錯認某將立言,未料不材幾十年花心思講笑話只逗到一個人開心。我又還以為自己早慧,懂得趨吉避凶,年紀輕輕就知道既然輸不起,不玩可以吧?偏沒想過人生就是一場賭局,不但手氣順背不由人,而且既進場就得熬到終場。英語有諺:Somebody’s lose is another’s gain,(有人得就有人失),反之何嘗不然!一彈指六剎那,一甲子六十年,是非成敗轉頭空;哪怕參透人生海海,追求一己歡喜的狂狷之徒,在時間大神前面也要謙虛匍匐,低頭認輸。
(2012.03.20)
輯三 不負春來二十年
人多為患
任何景、物夠多夠大,都用得上「數大為美」這句成語;朝鮮萬人「阿里郎」讓觀眾瞠目結舌,說不出話,可以來上一句;實景舞劇打著大導演旗號,非專業演員在山水中穿梭,看了眼花繚亂,不明所以,也用得上。不過不能光靠人多,劇目經過長期排練,達到整齊畫一,才能扯上「美」字不臉紅。如果純屬烏合之眾,再多也不美;不但不美,不必等到人滿,多即成患。
四川省阿壩自治州的九寨溝一直是中國旅遊熱門景點,早聽說過像十一黃金週那般放長假的時候,遊客不用勞動尊足,腳不沾地就能被人群簇擁上山。我曾被任職公司外派在大陸駐點好幾年,當時即恐人潮敗興,又怕山路輾轉,硬是沒敢一訪。直等到九寨和黃龍之間的九黃高山機場落成,搭乘飛機旅行方便,退休之後時間又有彈性,這才挑了當地旅遊旺季來臨之前,納入旅程。
大陸旅遊業發展神速,排除公廁不論,硬體條件已和國際接軌,有些景區設備嶄新,甚至超英趕美。九寨規定非公務車不得入溝,沒有特權的普通遊客一律搭乘無污染巴士按點遊覽。只可惜工作人員在環保巴士停駛前兩小時開始趕客,每輛大吼小叫謊稱是末班車要遊人盡快下山,稍煞風景。
從飛機下降就聽當地人自豪地說:「九寨歸來不看水!」可沒警告遊客,九寨歸去也不想再看人。
九寨水景奇巧美絕,名不虛傳。棧道更是精心設計,沿途瀑布明潭,按點索驥,美景自然盡收眼底。然而旺季還差幾天,景區已是萬頭鑽動。人多也就罷了,碰巧還都大嗓門;成千上萬條好嗓子齊聚一地,爆發的能量不容小覷。風景用眼睛看,聲音用耳朵聽,兩者原不十分搭界。音量要高到污染風景,要靠遊客的行為加把勁。
初見與自己年紀相仿,卻像小孩參加戶外教學般興奮的大叔大嬸們,我還能打趣:「哈哈!大人也跟我們小時候遠足一樣,走走停下第一件事就野餐。不過小學生沒人把野外當廚房,扛著大號熱水瓶來泡麵,也沒一群人圍坐在馬路旁戴著免洗手套啃雞腳!」
同伴以社會觀察員的口氣讚歎道:「中國現在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遲早要把美國比下去!觀光產業不得了,淡季都有這麼多人出來旅遊,要帶動多少財富流通!」我連忙點頭稱善,饒有興味地望著成群結隊的遊客將陌生人群當成山頭,唱山歌一樣地隔著人頭此起彼落叫喊著沒有實質訊息交換意義的空話:「走囉,走囉!」、「跟上,跟上!」。把空山幽谷炒得比士林夜市還熱鬧。
可是一連數日,遊客們絕不稍息,在有安危顧慮的棧道高梯上推來攘去,隨興停下取景拍照。更不消說大哥們在禁止吸煙的牌子下群聚解癮,大姐們在不准攀爬的灘石上結伴濯足。明明景點有站供排隊候車,車到卻總有人一馬當先,用手臂霸住車門,再以南腔北調吆喝同伴:「快點過來上呀!」
等我幾次被擠出隊伍,又到處被噪音吵得頭疼後,就再無閒情說笑;彼時尚未進入旺季的九寨黃龍也找不到一片清靜,讓遠道而來的遊客駐足一賞水美了。
原載二○一三年五月三十一日《中國時報‧人間副刊》
旗正飄飄
在國外旅行如果機緣湊巧,作者喜歡尋訪中國城;走走看看,瞄瞄同胞異鄉生活,吃頓中國飯解饞;吉光片羽都有意思。
曾在家庭旅遊既定行程之外的義大利古城,意外闖入新僑聚集的社區;有溫州人開的館子供應「桂花炒年糕」,是市售罐裝桂花醬澆在有點夾生的韓國年糕上,被有嘴不識好滋味的兒子大讚為「歐洲最好吃的中國菜」。
也曾在慕尼黑出差,公餘摸到新加坡人開的中餐館裡點了半隻盤底鋪滿豆芽菜的廣式烤鴨,得到大堂上菜敲鑼示眾的高規格接待;帳單換算成美元果然比得上在紐約曼哈頓吃整隻北京烤鴨,超過公司出差單一餐旅費的最高標準,害我回去銷帳的時候被公司會計處要求文字說明。
有關中國城的最遠記憶是幾十年前到美國,還屬「剛下船的」(FOB)身分,在紐約唐人街南腔不通北調,只得以英語點單,被跑堂用台山話奚落:「嗟!唐人不識講唐話!」
後來上了幾盤包子,同伴說:「咦,這家店沒有別的可吃了嗎?」我說:將就吧!廣東話我只會說「包」。因而一桌雞包、叉燒包、臘腸包、奶黃包。
相較之下,當時加州的中國城對「國語同胞」友善很多。七○年代起洛杉磯中國城進駐許多越南華僑,非但沒逼客人講越南話,還都說普通話;大概因為祖籍廣東潮州,他們的家鄉話也不是北美中國城裡的傳統「唐話」。
我在加州灣區居住的時間比在家鄉台灣還久,造訪三藩市華埠頻繁得像閩南俗話說的「走灶間」,可是直到朋友在中國城買了一幢小樓,打算翻修時被鑒定是受到保護的文物,跟市政府打起官司,才醒悟我身邊的「中國城」裡原來處處「古蹟」。
此後再走進落款為「孫文」的大門牌樓「天下為公」,就不再只流連兩旁的食肆和廉價商品,改成瀏覽建物,竟發現中國城身穿維多利亞洋服,頭上卻戴了頂有趣的瓜皮小帽。
三藩市華埠有近三百個傳統僑社,古意盎然的堂號,讓人遙想華僑先民在此落戶的十九世紀。這些聳立百多年的會館、宗親會、和各公所老招牌,隨著中國城的房子加高樓層,和中國趣味十足的飛簷瓦當一起高升頂樓,上面再豎旗杆;除了本堂旗幟,也升美國星條旗、加州大熊旗、和青天白日滿地紅。中華民國國旗在此飄揚,追本溯源應該是孫中山先生以華僑身份被尊為國父,百年以上的僑社組織都和辛亥革命淵源深厚。
可惜母國主戰場休兵,蝦兵蟹將卻爭上了海外中國城的屋頂;換下人家掛了百年的旗幟成了外交業績。台灣官家前任兩老闆各自情鍾「膏藥」和「蕃薯」,公開聲稱「車輪」代表「外來政權」,欲去之而後快;現任這位畫地自限,勇於表態的限於「台灣優先」事務,諸如夜市哪家紅豆餅好吃,或者麵包師傅到哪上學深造? 祖國正朔你丟我撿,形勢比人強,難怪華埠曾有的幾百面青天白日滿地紅一一降下,終至難尋。
三藩市中國城歷經二百年滄桑,僑民世居此地,他鄉早已是故鄉。大清黃龍、共和光芒、人民五星,統統掛上又有何妨?旗正飄飄只因迎風,大江東去正是恆常。
原載於二○一三年六月七日《中國時報‧人間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