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一:我家的油鹽醬醋
米飯
吃米飯長大。
從小長大家裡吃的主要是蓬萊米。父親說,蓬萊米蒸出的飯,較黏且有彈性,口感好。
小時候住家後面就是台灣嘉南平原的大片稻田。每天,我從二樓窗戶依時序俯瞰:農人彎腰插秧、綠色稻浪起伏、金黃稻穗阡陌、農人持鐮刀割稻、牛車運送收成的風光。住家一條馬路之隔有幾戶農家,每逢收穫季節,我喜歡橫穿過馬路,一旁觀看農人們在屋前的廣場上打穀、曬穀、裝袋。在南部的豔陽下,農夫頭戴斗笠,身穿白色汗衫、黃色短卡其褲,打著赤腳,揮汗工作;農婦除了戴斗笠,臉部圍上了花布巾,僅留出一雙黑亮的眼睛;身穿長袖衣服與長褲,手臂和腿部一定再用布套嚴實包裹,以防日曬。這種田園美景在在豐富了我童年與少女的歲月。
生長在稻米之鄉,我很早學會區分稻米為在來米、蓬萊米和糯米;後來才知道,這是沿用日治時代的說法。正確說來,稻分秈稻、粳稻二亞種;在來米是秈稻,蓬萊米為粳稻的代名詞,糯稻則分:秈型糯稻與粳型糯稻兩種。秈稻黏性低、粳稻黏性較高。
人到中年常住歐洲,逐漸發現歐洲人與東方人食米的口味大不相同。歐洲人對粳稻米煮成黏性較高的米飯沒興趣,喜歡煮出來米飯一粒粒分明的秈稻米。
現今全世界有一半人口食米。據統計調查,稻屬植物超過十四萬種。
台灣原本就是產米的美麗寶島,一般一年二作,有的地方甚至三作。由於農業技術的進步發展,台灣這些年幾乎每年都會研究出一、二千個稻米新品種,我回台灣看農產品特展,大為吃驚,單單稻米品種就已讓人眼花撩亂。
米的好吃與否,台灣人主要以自己島內生產米的種類來做評選,這個朋友說這米好,那個朋友說那米才好,依據每個人的口味,喜好不同。被評為台灣近年最閃耀的經典好米,分別有:宜蘭、彰化的日本品種越光米,台中霧峰具芋頭香的益全香米,嘉南平原、花蓮、台東大粒香郁的台粳2號,苗栗、嘉南平原、宜蘭高產量的台粳8號,彰化、台中、雲林、花蓮、台東出產的壽司、飯團專用米台粳9號,嘉南平原、花東不必配菜吃的台粳16號、台南11號,桃園長香的新香米桃園3號,台中、宜蘭三星的秈米王牌台中秈10號,台東、花蓮口感佳的醜美人高雄139號,高雄、屏東、宜蘭、花東的高雄145號,花蓮光復、壽豐、雲林的黑糯米(紫米)、花蓮光復每公頃產量僅二千公斤左右的紅糯米(紅栗米)等。這些米,有些我見過吃過,但大多數沒見過更別說品味了。
台灣朋友來荷蘭做客,猜我思念台灣,除了為我攜帶各種台灣糕餅,往往還會多加一小包台灣米,讓我能夠在異地回味台灣的飯香。
中國大陸也產米,我吃得種類不多,不好多加置評,但對東北米和雲南米的印象極深,香糯可口;尤其有回幸運,品嘗到雲南特殊的貢米,那煮出來的飯香,真有繞樑三日不散的氣味。
我僑居的荷蘭不產米,全賴進口。近日讀文章,荷蘭美食專家與廚師將全世界的米做了評析,在他們品味下,其中七種最具特色:亞洲的日本米(壽司米Sushirijst)、泰國米(Pandanrijst又叫香米jasmijnrijst)、印度和巴基斯坦米(Basmati),歐洲的西班牙米(Calasparra)、義大利米(Arborio和carnaroli),北美美國、加拿大的野米(Wilde rijst),南美的蘇利南米(Surinaamse rijst)。
荷蘭美食家與廚師評判出的最具特色世界好米,有些我早吃過,有的試過同類米(非所列出的品牌);不論如何還是把這些品種全買回家,再次仔細品味,並談談心得。
荷蘭超級市場最常見的是南美的蘇利南米,形狀特別長。蘇利南原屬荷蘭殖民地,荷蘭人或許基於情感因素,這種米吃得最多,認為味道好。對我而言,蘇利南米就是一般煮後味道還算不錯的米飯。但,最愛蛋炒飯的朋友陳崗,住荷蘭多年後返回中國工作,卻特別懷念荷蘭超市的蘇利南米,說炒飯最適合。
荷蘭的中國超市可以買到日本外銷的日本米,價格頗高。日本米粒呈圓形,很多澱粉,煮好後飯粒和飯粒粘黏一起,質感比較糯。
這幾年壽司風行歐洲,荷蘭人學到用日本米做壽司的祕訣,祕密在於洗米;把米上多餘的澱粉洗掉至水變清涼,米煮成飯後用濕毛巾搭在上面,讓飯慢慢冷卻。做壽司時,飯裡要加適量的醋拌勻。
荷蘭中國餐館大多選用泰國香米做米飯,價錢便宜的香米頭熬粥。泰國香米頗能吸水,煮成的米飯呈粒狀,聞著有香氣,吃起來有果仁的味道。
印度香米Basmati被稱為稻米之王,產於印巴交界,米價不菲。打開包裝,每粒米外觀精致細長,有珠寶的光澤與細膩感,帶有彷彿能飛翔起的輕盈姿態。煮後飯粒膨脹,變得比原米長約一倍,一粒粒分明得像一條條小銀魚,入口有餘長的香味。
印度人拿Basmati香米來做biryani,一種用蕃紅花、薑黃調味,肉、魚、蔬菜混煮的米飯。或把生米、油、香料、蔬菜同炒,加水或高湯煮至汁乾,做成pilaf飯。我在荷蘭印度餐廳吃過,在印度旅行時也吃過,確實有種與眾不同的質感與香氣;但我總覺得調味料奪去不少印度香米的原味,十分可惜。
我曾嘗試把印度香米蒸出的米飯,在次日放入蝦皮做成炒飯。印度香米蝦皮炒飯盛在盤中模樣美極了,像一池光澤透亮的小蝦與銀魚,入口滋味更是特殊絕妙。
西班牙米Calasparra,米形很短,吸水性特強。做西班牙海鮮飯(paella),calasparra bomba是最好的品種。
傳統西班牙海鮮飯的烹調法:把米、帶殼海鮮加水放鍋裡,將鍋置明火上,不去攪它(瓦斯爐熱度很難均勻,可以略攪幾下);或放烤爐裡烤。
我在馬德里、巴塞隆納、甚至法國南部坎城、德國杜塞道夫都享受過難忘的西班牙海鮮飯,總是一整個大鍋端上桌,豪邁氣派,食之鮮美過癮。不久前,我又再旅行巴塞隆納,在海港邊一家餐廳晚膳,朋友說除龍蝦外,她特別訂了海鮮飯與墨魚麵。海鮮飯仍如以往所見般的大氣上場,但僅吃一匙我就把整盤食物推開了。混煮的海鮮不新鮮,腥氣煮入米中無法下嚥。西班牙廚師怎麼可能把海鮮飯做得糟到如此?忍不住探頭望進廚房,啊!幾個印度廚師正在忙碌,難怪。
不過,唐效非西班牙人卻特別會做西班牙海鮮飯,他以鮭魚、鱈魚塊替代貝殼,加蝦、蔬菜與米、及適量的水同煮,每次都讓我贊不絕口。
義大利米Arborio和carnaroli也很會吸水。義大利燉飯(risotto)的最佳用米即carnaroli。火候恰到好處的義大利燉飯,特點是每粒飯外面柔軟裡面卻有個硬粒,很有嚼頭(西方人特別欣賞的一種好吃咬勁感)。
曾有一位義大利名廚被問及,為什麼做義大利燉飯一定要用木杓攪動?他想不出答案,誠實道是母親教的。事後,他電話詢問,母親很當然的順口回覆:「兒子,這是傳統啊!」是啊,傳統何需道理?!
野米產於美國與加拿大,形像米而實非米。最早為印第安人的糧食,美國人烤火雞,把野米塞進火雞肚裡同烤,浸入火雞油與香料的野米飯,香味迷人;與菇同煮亦是美味;也適合放沙拉中,因為混合了野米,呈現紅色、黃色、黑色、褐色,顏色繽紛。
我喜歡用混合野米蒸飯,先浸泡數小時,蒸好時比較柔潤。混合野米飯色彩多,第一眼視覺的美感,自然牽引食慾;,吃著好像真有種野氣的香味,感覺營養也特別豐富似的。混合野米的價格比一般白米高,但不算貴,是我喜愛的米食。
另外,我買過純黑色、形狀細長的野米,出產自加拿大中部湖區(Canadian Lake),外貌猶如1.50厘米的細長鐵釘。煮熟成米飯黑亮美麗,食之香氣濃厚餘長,確是別致的特殊好糧食。購買500公克付出10歐元,實在昂貴,偶爾解饞還是可以。
我吃過的台灣越光米、池上米、新屋米、特選東北米、雲南米等,與上述七種米相比,其實毫不遜色,我自然心有不甘,嘆息荷蘭的評選專家對全世界的米或許並不全然知曉。
長居荷蘭,試吃過各式各樣不同的米,日常生活中我最終選擇了名叫Tosya Pirinҫ的土耳其米,產於土耳其瀕臨地中海地區。土耳其商店可以購買到,5公斤4.75歐元,價廉物美,蒸出來的米飯,味道及質感極似小時候吃的蓬萊米。
說了這麼多米飯,我腦海深處最最懷念的卻是:西伯利亞鐵路火車餐廳上吃過的紅米飯。白色瓷盤裝盛的紅米飯,一粒粒像紅色珍珠般晶瑩明麗,入口質感粘糯柔軟、氣味清香悠遠。不知產自那兒?但,僅此一次,後來再沒機會吃到,也沒能找到像它一樣美麗的紅米飯。
食用油
食為人生大事。烹食,幾乎少不了用油。
朋友們一般在住家附近的超級市場購買食用油。超市賣的油種類不少:玻璃瓶裝或塑膠罐裝的蔬菜沙拉油、葵花油、芥子油、橄欖油、麻油、結塊純正牛油、柔軟的植物性奶油等,並有不同的廠牌供選擇。
我家選購食用油,相對而言麻煩多了。基本上我們做西餐:麵包不塗奶油,煎、烤肉排難得使用純正的結塊牛油。炒中國菜呢,荷蘭一般超市供應的蔬菜沙拉油、葵花油、芥子油,唐效與我認為味道不夠香,而用橄欖油味道完全不對。十年前去盧森堡旅行,找到由油菜籽榨製成的菜籽油,價格比蔬菜沙拉油高兩倍,買幾瓶回家試用,炒出的中國菜味道總算正宗了。
開車來回盧森堡約十小時,不可能為日常用油如此長途奔波,開始設法就近尋覓;不久在比利時超市找到,開車來回四小時尚可接受,每隔數月便前去採買補貨。直到五、六年前,在德國超市尋到德國自製的菜籽油,註明原材料為非轉基因油菜籽,製出的油為不含芥子甙的特優品種,大喜過望。日常生活最主要的食用油,終於獲得圓滿解決,開車採買來回不到一小時。
食用油,我們家使用最多的首為菜籽油,其次橄欖油,其他如麻油、葡萄籽油、核桃油等,偶爾點綴著使用。麻油,主要用來做三杯雞、涼拌菜、或調餃子餡料時點幾滴;葡萄籽油和核桃油則是替代橄欖油涼拌蔬菜沙拉,略微變化一下調拌的氣味,讓舌尖有新鮮的趣味。
中國朋友們聽說我們以橄欖油煎西式蔬菜、煎肉排、魚排、塗抹烤物,嚴肅警告:「橄欖油不耐高溫,只能用來涼拌蔬菜沙拉,加熱食用對身體健康有害。」
我笑了,一般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家廚房有好幾種不同品牌的橄欖油,其中一款義大利橄欖油,特別註明:混合三、四種不同品種橄欖,以純機械榨油,沸點高達攝氏210度,適合烤、煎之用。
拌沙拉,選用那種橄欖油?法國朋友來做客贈送的超市大眾化橄欖油,清寡如水,我覺得沒什麼味道。西班牙一種外銷極多的橄欖油(Hojiblanca種純橄欖以機械方式榨出),拿來拌沙拉或塗麵包,聞氣味有點油膩,吃起來味道尋常無趣。
為求食之味美,唐效與我對拌沙拉橄欖油的挑選不免有些苛求。
用過希臘雅典機場免稅商店販售的義大利橄欖油,油香特別純粹,拌沙拉增添了味道的豐富性。據說,這款商品的橄欖產於希臘,榨出油後出口義大利加工成產品賣出高價錢,希臘人為此大為不滿卻無可奈何。我非常喜歡這款油,可惜不易買到,總不能為它專門飛去希臘的機場吧!
多年以來,嘗試荷蘭境內可買到的各式各樣橄欖油,其中我最推崇荷蘭餐館專門店內油架上的一種橄欖油,產於西班牙的Baena,保存期為四年。一瓶五百毫升裝,賣七、八歐元,價錢雖貴但非常值得。
Nuñes De Prado家族自一七九五年開始生產橄欖油,橄欖樹不用化肥、不用殺蟲劑;以手工摘下樹上成熟合適的果實(掉下來的不用),當天即榨油。為了豐富味道,混合三、四種不同品種橄欖,用純機械榨油(非離心方式榨油,以石磨二十一度攝氏冷榨),不過濾。二○一一年是特別好的年份,共生產281,000公升,手工裝瓶,長方型玻璃瓶設計大方,軟木塞頂加紅蠟封,根據每瓶不同的編號可找出屬那一批出品。
自從二○一二年買到二○一一年出產的西班牙Nuñes De Prado有機手工橄欖油之後,唐效與我吃法國棍子麵包,喜歡在切好的麵包片上抹一層這種橄欖油,同時灑上少許海鹽;而我調製沙拉菜也慣用這款橄欖油。它的油液色淡青有氣泡,入目清爽;聞著清香,無一絲油膩味;入口,釋出的豐郁的橄欖香氣,久久盈繞鼻舌不散,確實為難得佳品。
談過使用的植物油,再來說說動物油吧!回想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飯竟是豬油加醬油拌飯。沒胃口時,母親盛一碗熱騰騰的米飯,加一小茶匙豬油和適量的少許醬油,攪拌後遞給我,我居然很快就把整碗飯扒乾淨了,且胃口全開。
以前家中廚櫃,或是鄰居、親戚朋友家的廚房裡,總有一碗用豬板油製出的豬油。印象深刻,父親囑咐母親,清炒蔬菜一定要用豬油,炒出的菜才會香,尤其是菠菜,用豬油炒過吃起來才不會澀。童年記憶裡,豬油與蔬菜是聯想辭。
忘了是大學時代還是開始工作之後,媒體紛紛報導吃豬油對人體健康有害,容易引發血管疾病的訊息,很快的豬油在平常家庭裡幾乎消蹤匿跡;只剩下小吃店、餐館使用,父親因此一再提醒已經外住的我,盡量少在外面用餐減少油膩,還是自己花點時間以沙拉油做清淡的食物為好。
當上家庭主婦後,很自然的對動物油的攝取變得更加小心謹慎:整理肉類,把能見到的脂肪部份切除;煮雞湯、鴨湯、排骨湯、牛肉湯、羊肉湯,湯面上浮出的油,必定撇淨。炒菜當然不曾使用豬油,菠菜會澀怎麼辦?採日本作法:水燙過瀝乾水,以芝麻、醬油、麻油涼拌,或是西方作法:水燙過瀝乾水,拌奶酪絲進烤箱烤。
平時以橄欖油煎肉排,只有買到上好的牛排才以純正牛油煎食,這樣的機會,一年大約就一次至多兩回罷了。
做蛋糕,則盡量使用植物油替代牛油。
總之,烹調食物少用動物油,是為健康著想。可是這兩年有相反的理論出現了,專家研究指出,食豬油等動物油,非但對健康無害,而且還能減低老年痴呆的患病率。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如何適從?
哈哈,不怕,我有妙招:西班牙東北部山區放養的伊比利亞黑蹄豬,屠宰前養膘期間豬群進圈調整進食,只餵食橡子和草料拌成的飼料,生出的脂肪層滲透入肌肉纖維裡,一半轉化為單一不飽和脂肪。這種脂肪常見於最佳品質的橄欖油裡,和有爭議造成血栓的普通豬油完全不同。我把伊比利亞黑蹄豬肉製成火腿的肥油,收取下來煎出油來,炒菜、做豬油拌飯,絕妙非凡,勝於平常豬油;而熬成肉燥的美味則非言語所能描述了。
動物油裡,鵝油亦屬不飽和脂肪的難得好油。德國人吃鵝,德國超市都有冷凍鵝出售,我常買回煮食,將逼出的鵝油裝罐,放冰箱裡隨時備用。另外,我在荷蘭找到已製做好的真空包裝「油封鴨腿」,一層濃厚鵝油包裹住整隻鴨腿外部。買回家烤熱或以沸水燙熱後,享受油汁、香料與軟爛鴨肉混合穿梭的迷人法國南方鄉村風味;留下鵝油,炒菜、煎烤馬鈴薯、調製油蒜味義大利麵,吃在口中填進肚裡,油香繚繞令人飄飄欲仙,美不勝收哩!
說鹽
「我對您的愛,就像我對鹽的愛。」小公主對父王說。年邁的國王大為忿怒,把最鍾愛的小女兒逐出國門,將國土及財產平分給以甜言蜜語表達愛意的大女兒和二女兒。不久,兩個女兒把無權無財無用的老國王趕走。這時小公主已與鄰國王子成婚,聞訊立刻接來父親。用餐,菜肴沒放鹽,父親難下嚥,老淚縱橫了然小女兒愛他的真心。
幾十年做菜加鹽時,腦子常會幌過這個以鹽喻愛的童話故事。
逛一家特殊食材店,在調料部門展物櫃發現一式五個造型優美的圓形玻璃瓶,裡面裝著一粒粒小結晶體,不同的色澤吸引了目力:藍色粗鹽、粉紅晶體粗鹽、黑色鹽、橙色鹽、白色片狀鹽。獵奇心起,狠下決心各取一瓶。回家一路上眉飛色舞,唐效問:「買這麼多種鹽實在奇怪。真的很開心嗎?」「試驗各種不同的鹽調味,一定很好玩,想著就開心得不得了。」我回答,同時笑的合不攏嘴。
裝在圓形玻璃瓶的「美食家」品牌(Gourmet)五種特殊鹽,在廚房的石板流理台上,以一字姿態依序排開;我看過來望過去的來回欣賞,感覺自己特別幸運和富足。
Persian Blue,古波斯藍色粗鹽,產自伊朗。稀有罕見的百分之百岩鹽,全世界僅有一個鹽礦脈。
Himalaya Pink,粉紅晶體粗鹽,產自巴基斯坦的喜馬拉亞山。百分之百岩鹽,為世界上品質最純的鹽,有幾百萬年古老歷史。在喜馬拉雅山腳下以手工採集,傳說具有療效。
Black Lava,黑色岩鹽,產自夏威夷一個小火山島的純淨、柔和海鹽。成份包括97%海鹽、3%木炭,混合活性植物炭,色澤呈黑色,富含礦物質,具有刺激消化的作用。
Sweet Salt,橙色的甜鹽,產自美國猶他州的北美山脈深處。特殊的顏色來自火山殘留物,百分之百岩鹽,完全無污染,富含礦物質,含有自然的碘。
White Flakes,白色片狀鹽,產於塞普路斯。為百分之百海鹽,自然無添加物。結晶形狀,富含礦物質。以傳統方法生產,手工收穫結晶體。
打開五個瓶蓋,取鹽分別品嘗。一克拉鑽石般大小的晶體鹽入口,濃重的鹹味立刻迷漫。不行,這樣試不出真實的鹹味與層次。再赴商店,買回附帶磨碎功能的透明玻璃瓶五罐;將不同鹽粒裝入不同玻璃瓶後蓋緊,研磨成細小顆粒。
五種鹽各取少許分別以舌尖鑒別,鹹度與氣味相差極為明顯。接著繼續展開烹調試驗,截至目前發現:
美國猶他州甜鹽:鹹味初始略顯誇張,但逐漸帶出一絲絲清甜,最能為煎羊排提味。
喜馬拉亞粉紅晶體粗鹽:水晶般透明,滋味呈波浪般湧現,美妙豐富;清炒自然純淨的生菜,用這款鹽調味可謂天作之合。
伊朗古波斯藍色鹽:味道初嘗濃厚,很快變得溫和,有柔軟的回味;配搭肉或海鮮都能吹牛。
塞普路斯白色片狀鹽:透明扁薄,鹹味輕盈,很容易在舌尖融化;灑在涼拌沙拉上,宛如天女散花;據說灑在有香草醬和巧克力片的高級冰淇淋上,另有風情;如法泡製,果然冰甜的食物和偶然出現的少許鹹味互相撞擊,質感氣味頗有佛曰「不可說」的禪意和妙趣。
夏威夷黑色岩鹽:鹹中包含炭燻的氣味,讓食物透出淡淡炭燻味,唐效與我反倒不太喜歡;有的酒吧拿來做雞尾酒玻璃杯邊緣裝飾,倒是創意設計。
我下廚,一向習慣以法國生產的精製海鹽調味。
鯨魚牌海鹽標明:海水、陽光與風為其來源。使用它時,彷彿親手把海水、陽光與風的顏色、氣味調和注入菜肴。偶爾,調味食物換用迷迭香鹽、義大利式混合調味鹽、或普羅旺斯香草鹽,立刻感覺融入了異國的地區色彩,遂有了當地的氣息與韻致。
如今,我的廚房除了法國海鹽,再增加「美食家」牌五種特殊鹽,做出的食物怎能不健康美味?又怎能不與藝術創作聯想?
鹽在日常生活中不可欠缺,它是愛的體現。多年廚房的經驗讓我深深領悟到:不論用鹽也好,給愛也罷,都要恰如其分,才能突顯出它的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