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我創建了它,它塑造了我
2014 年10 月11 日,我向《新周刊》的主管部門──廣東省出版集團遞交了辭呈,辭去了包括做了19 年的執行總編等所有職務。
辦完辭職,就想到了這本書──《自封新銳》,書名十年前就取好了,一直嚷嚷寫卻一直沒寫。這次再也沒藉口拖了,於是,坐下,開始盤點老封的上半場。
一坐下來,眼前撲來很多個「封新城」──十七歲前那個生活在東北長白山區叫灣溝的小鎮的封新城;從東北小鎮橫穿半個中國到蘭州上大學的封新城;寫詩的封新城;畢業論文和吳小美教授聯名發表在《文學評論》的封新城;到電台做記者、去過老山前線採訪的封新城;得過「新長征突擊手」的封新城;得過首屆「中國新聞獎」的封新城;被區念中賞識從蘭州調到廣州的封新城;跟王志綱、竇文濤一起炒更的封新城;和柳傳志、王石們在電視裡給「年度經濟人物」頒獎的封新城,「忙著造榜、整天給人發獎」的封新城;推出「大盤點」「新銳榜」「電視榜」,命名「飄一代」「她世紀」「第四城」「生活家」的封新城;幻想做大商人,卻只做了「觀點供應商」「視覺開發商」「資訊整合商」「傳媒運營商」的封新城,做《總編訪談錄》的封新城;只叫趙新先為老闆的封新城;把上司孫冕變成兄弟孫冕的封新城;離婚的封新城,再婚的封新城,兩個女兒終於見面的封新城;創辦《新周刊》的封新城,以及今天辭了總編職務又自封「生活方式研究院」院長的封新城。
這麼多「封新城」,其實只有兩個:叫本名「封新成」的封新城和創辦《新周刊》後更名為「封新城」的封新城;或者,寫詩的封新成和辦《新周刊》的封新城。
是的,是《新周刊》讓我從「封新成」成為「封新城」。
有句話讓我特別有感觸:「我們塑造我們創建的事物,然後由它們塑造我們。」
《新周刊》和我,就是這種關係──我創建了它,它也塑造了我。換句話說,寫詩讓我有語感,做廣播讓我有對象感,而《新周刊》
則磨練和成就了我一語中的的話題能力和命名能力。我足夠幸運,在三十出頭一腔熱血渾身創意的時候,天時地利人和地遇到了創辦《新周刊》的機會。天時── 90 年代中期市場化傳媒的春動;地利──身處改革開放前沿的廣東;人和──遇到了孫冕、傅沙、張海兒、陳若雲、馮博、楊子、劉玉英、謝立、周可、閻肖鋒、萬瑨卿、何樹青、周樺、朱坤、令狐磊、胡赳赳、陳豔濤、黃俊傑、蔣方舟、唐元鵬及劉新、曹萍等同道中人。
我們自封為「新銳」,也示範「新銳」、發現「新銳」,更營造「新銳創領主流」的話語空間和價值評估體系。
「新銳」,是《新周刊》和這班人的另一個logo;而「一本雜誌和一個時代的體溫」這句定位語則生動地勾勒了《新周刊》與國家、社會和時代的基本關係──感知它,記錄它,參與它,梳理它,命名它。
刊如其人,人如其刊,人刊合一。十九年走來,最感欣慰的,不是那些過往的轟動和過癮,而是:縱有萬般誘惑和跌宕,內心總守護著一個律條──做一個有溫度、有價值觀的媒體。十九年了,《新周刊》,我,我的同事們,做到了。
和世界上所有雜誌不同的是,《新周刊》沒有創刊號,而有「第零期」。與之首尾呼應,我面授機宜給繼任者何樹青的八字真經是──「無中生有,自說自話」。這話翻譯過來就是:「創造你的話語場!」
老封的上半場已然翻篇兒,上半場的最後一頁也是下半場的第一頁。
下半場的老封要玩什麼?答案就在這本書的副題:從新銳榜爺到退步堂主。
2016 年5 月29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