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的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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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因為同樣是左右腦並用，在科技工作之餘，把幾乎所有的時間精力都花在寫詩作畫上面，謝勳的詩在我讀來有一種特別親切的感覺。而他創作的靈感大多來自日常生活，尤其是旅遊，更使我感到吾道不孤。」──非馬（美國華裔作家、詩人）



無常的美──吟詠世間萬物

周典樂

對於謝先生，我是先聞其名後見其人的。先前聽說一位理工博士，忽然熱衷於寫詩，而且寫得極好，我不免好奇，他那來這樣深厚的文學底蘊呢？二○○六年參加朱老師的山西河南文化之旅，結識了謝先生。後來二○○八年與他們夫婦同遊湘桂黔時，我們分在同一小組，夫人梅香是隊長，那十幾天幾乎餐餐同桌，自然更加熟稔。二○○九年再同遊東北時，已是老朋友了。接觸多了才知道他不但觀察入微，而且非常用功。不但熟讀唐詩宋詞，又鑽研近代名家新詩，並且博覽群書，難怪能無師自通，寫出這麼多的精美詩篇。

認識謝先生後，我主動要求多讀一些他寫的詩，他遂把我加在他的群發名單上，他若有新的詩作，我就能自動在網上看到。吾家訂有《世界日報》，只要他有新詩發表，我都能在第一時間讀到，這些年來真讀了不少他的好詩。

謝先生不但詩寫得好，亦寫得一手好書法，是舊金山灣區知名書法學會的會員。書會裡有三位備受推崇的書法家，同好們封他們為三劍客，謝先生排行第二，是以平常大家都喊他二哥。二哥寫詩細膩不落俗套，文辭唯美清新，不拾古人牙慧。他的詩，取材極廣，天地萬物，古往今來，沒有任何一項風景事件物品不能入詩。二哥愛旅遊，走過的大山大水，歷史遺蹟，故能寫出千古江山歷史長河的浩瀚氣象，也能寫出逝者如斯的低詠浩嘆。

我跟他一起在黃果樹觀瀑，我看到的是水晶簾動彩雲飛，他看到的是：

「肩搭著肩

　激情的目光直直往前

　積累

　永不回顧的氣勢

　…………

　以千排的軍

　以萬匹的馬

　往底下那一片蒼茫」

黃果樹瀑布確實是美，在二哥筆下更有了萬馬奔騰的驚人氣勢。「肩搭著肩，激情的目光」，二哥把居然那倒懸之水擬人化了，他構思的奇巧，也非一般人想得出來的。

二哥的詩中也不失幽默，我們去到開封，得知黃河多次氾濫，現在的開封城下，不知埋了多少個朝代的城市。當年的宋代古都，埋在地底深層不准挖掘。二哥因此吟到：

「龍的傳人的母親河

　衝著開封撒野

　黃土一層頂著一層

　找尋歷史沉重的歸宿

　訴說一代接著一代

　叫天不靈的嚎啕

　…………

　開封不再開封了」

黃河氾濫之下多少生靈塗炭，原是令人傷嘆之事，他的一句「母親河衝著開封撒野」，讓人忍不住發笑，如今的開封城是不能開封的！

夫人梅香秀外慧中，氣質高雅，擅長茶藝，所以二哥以茶入詩的作品也很多，他喝紅茶，品東方美人，〈一盅茶的功夫〉裡：

「驀然

　回味了一生的

　潺潺時光」

結果，他在長期的「啜一口日光月華」中，喝出了〈茶葉的願力〉。

他喜歡寫書法，從運筆書寫中與書法結下不解之緣，因而詠出〈書緣〉〈書道〉，領悟了「馳騁天地的情懷」。寫字、落款、用印、他都能低迴吟誦寫成詩篇。

二哥寫歷史寫旅途見聞已有寫不完的題材，他又擅長在日常生活中找題材，看到什麼寫什麼，假牙、魚尾紋、肚臍眼、老花眼都能寫成詩篇。假牙是填補歲月的缺口、魚尾紋是生命的風華滄桑，肚臍眼原是分離兩個生命的印記，從老花眼的無奈中竟看出了禪意。這些原是微不足道的東西，在他的詩裡不但鮮活了起來，而且深富哲理。在他的筆下，真是一沙一世界，世間萬物皆能吟詠，也難怪它寫詩幾年，詩作產量超乎常人。

我很喜歡他寫的〈無常的美學〉；青苔、荒原、一隻孤獨斜倚的木柵，在他的筆下都成了無常自在的美。天下每件事物都有一體兩面，二哥用他的智慧去思考，用他犀利的目光去剖析。他告訴我們，任何一件不起眼的事和物，都有它存在的價值，都有它值得歌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