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萬人追蹤,超人氣山岳攝影師「雪羊」第一本書。
★內容簡介
─── 繚繞林間兩百年的布農古調,水鹿主宰的世界 ───
一段布農族丹社群踏上石階、重返故土,
以「回家」為目標的山旅故事。
▍14萬人追蹤,超人氣山岳攝影師「雪羊」的深度隨行報導。▍
我們在攀上與下降之間,仔細尋找任何可能的延伸路徑。
因為古道在這裡既破碎又模糊,一不注意就會跟丟迷途,
誤闖水鹿闢出的崎嶇獸徑……
▍他們不諳當代登山,沒有全套專業配備,
▍甚至有人第一次縱走,卻仍花了十天翻越中央山脈。
▍那條清代留下的路,有一個響亮的名字:關門古道。
▍那群人,是最接近中央山脈核心的布農族:丹社群。
2022年,人氣山岳攝影師雪羊跟著一群布農青年,循著祖先因日本人「集團移住政策」而遷徙的腳印,從花蓮馬遠部落徒步跋涉,回到南投丹大的老家。負重近30公斤,最高爬上海拔2,960公尺的中央山脈主脊,他以見證者的身分,詳實記錄這趟「回家行動」,重現Bunun的態度與生活,以及族人如何在漫長的回家路程中,成為真正的人。
只有模糊的痕跡、沒有布條可依循,他們走在老人家曾經走過的路,上攀、下切,抱著倒塌的腐朽巨木攀爬而行,底下是萬丈深淵。當抵達老人家口中的「那邊」,象徵鄉愁的祖居地時,整座山林只聽得見族語的祭告,與悠悠唱出的古調。
過去,他們被迫離開自己的家;不友善的狩獵政策下,有的族人為了守法打破禁忌,有的為了禁忌對抗政策。時至今日,尚有族人駐守街頭,為爭取文化自主權、完整的「傳統領域」請命。這趟回家路,是精神、文化、記憶的傳承,在雪羊的深度報導下,以動人且具原始之美的樣貌呈現在讀者眼前,並從生態環境、體制、文化面向探討存續議題,讓真實的原住民故事被更多人看見。
★名人推薦
詹偉雄|文化評論人
甘耀明|作家
梁玉芳|台大新聞所兼任副教授、願景工程基金會總監
__專文作序
Joeman|百萬YouTuber
巴奈|歌手、倡議者
伍元和|台灣山徑古道協會理事長
呂忠翰(阿果)|世界公民兼探險家
那布|內本鹿文史工作者
林華慶|林務局局長
胡子|百萬YouTuber
徐如林|古道文學作家
張元植|登山家
麥覺明|山岳紀錄片導演
陳德政|作家
郭彥仁(郭熊)|《走進布農的山》作者
劉克襄|作家
蔡及文|登山補給站站長
__各界聯合推薦
「生命是在自然田野中,自己長出來的!」我們如果不跨入一場事件,不走進一座森林,不經歷一次風暴,不目睹一顆生命的死亡……,人是無法置身於自己生命之中的;而我們一旦有了這樣的存有感,便足以抵抗所有論述的支配,活在自己的人生裡。推薦給所有找尋意義的朋友們,山林是生命最原初的田野,再真也不過。──詹偉雄(文化評論人)
台灣山脈是歷史層疊的文化空間,山徑亦是通往歷史的幽徑。布農著重「家」的情感,這十天行程,大家走的不僅僅是布農回家之路,也是台灣歷史的縮時顯影,情感相依,互為協助。雪羊以豐富的眼光觀察過程,帶給讀者滿滿的文化饗宴。──甘耀明(作家)
文字在山上的無路之路奔躍,交織著口語傳述耆老的部族禁忌與智慧,帶我看見「會呼吸的房子」。如同雪羊形容的,這行旅是沉浸式的民族教育、是行動教室啊!──梁玉芳(台大新聞所兼任副教授、願景工程基金會總監)
重返行動就是很多夥伴一起在幫忙,這本書的出發點也是一樣,想要讓事情可以往好的方向,讓文化可以活回來。──巴奈(歌手、倡議者)
我在《朝聖──人與自然的相遇》Podcast節目中,跟著馬詠恩的述說,走過那條回家之路,如今又在雪羊生動的文字裡,再次踏上野生崎嶇的關門古道。某種程度上,作者和讀者都在「故事結束」時,成為一個嶄新的人。──陳德政(作家)
人在山裡來來往往,登山者將山頂視為目標而去,生態學者為了山裡的生物群聚而去,政府為了統治及交通的需要開鑿道路;通商的、採愛玉的、獵捕的……種種的人各因不同的目的,將山視為一條途徑走了進去。
而在更早更早之前,有一群人早已在山中生根萌芽,成長茁壯。山對他們不僅是一條途徑,更是文化的載體,承載著族群母體的大船。很高興能看到雪羊願意走進去,也願意寫出來,讓我們看到更多這群人的故事。──蔡及文(登山補給站站長)
用頭袋背起行囊,雙腳走在祖先的遷移之路,重新再造人與山的心關係。──郭彥仁 郭熊(《走進布農的山》作者)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
雪羊(黃鈺翔)
台大森林系學士,台大新聞所碩士畢。2015年開始經營「雪羊視界」Facebook粉絲專頁,至今(2023年)有超過14萬名追蹤者,是台灣最為人知的山岳攝影師暨網路作家之一。從2013年首次登上玉山開始,登山生涯將屆十年,視野涵括99座百岳、許多中級山與海外高峰;長期關注山林政策,致力登山教育,也常為不平之事發聲。
期許自己成為一位稱職的山岳報導者,讓更多台灣人建立與自然的連結,一起守護山林、珍惜文化與環境。
2023年參與橘子關懷基金會「前進十四峰|大夢計劃」,前往位於尼泊爾的世界第七高峰「道拉吉里峰」,並擔任隨行記錄者。
章節試閱
序章 當光照進石板屋
空氣中瀰漫著柴香,三石灶裡的木頭,正緩緩以光和熱的形式,釋放若干年前從太陽那兒借來的能量。躺在冰涼的石板床上,我聞著那帶有炭與甜味而不過於刺鼻的煙,看著從牆縫、天花板縫射進來的陽光,將這些味道凝聚成一束束可以用雙眼感受的模樣。時隱時現的光束,讓這棟有著十九年歷史的石板屋化作時光的淺海;任憑這些搖曳的斑斕,輕撫著這棟房子歷經百年時光的地面與牆,也點亮了坐臥其間的人們。
這裡是「內本鹿」,Laipunuk,是魯凱族聖地大鬼湖東北方的一片廣大區域,與台東市直線距離約30公里。19世紀中後,一支布農族人沿著中央山脈一路往南遷徙,來到了內本鹿定居,讓這裡成了布農族在中央山脈深處最南境的部落。而這裡也是台灣最後一個被遷移至平地的布農族聚落,直到發生「內本鹿事件」的隔年(1942年),才讓日本人強制將所有的部落遷至台東桃源村、鸞山村一帶。2021年1月,我與隊友小曾從台東延平林道開始,走了五天,來到內本鹿的Taki-vahlas部落拜訪一群好朋友。他們,是這裡唯一的定期居民;雙腳,是除了直升機以外,來到這裡的唯一方法。
「你看我們現在身上穿的,都是現代的衣服。回家並不是一定要回去穿獸衣、打赤腳,而是透過不斷地使用,讓活在現代生活中的我們,能更了解老人家的生活,以及屬於我們語言和文化裡的點點滴滴,把根扎在這片土地上。」以舒服臥姿躺在石板床上的是Katu,他以柔和磁性的嗓音,和我分享著「為什麼要回家」。
「身為原住民,你在跟人家介紹你自己,然後你說不出你曾經的山林經驗,我覺得就很可惜。和一般的漢人一起在都市長大,卻根本沒有跟他們不同的地方。」Katu/Sinsin Takishusungan(柯俊雄)是台東縣均一國際教育實驗高級中等學校的社會科老師,是霍松安家族當前的壯年世代,也是「回家行動」目前的主領隊。
這個家屋,正是霍松安家族的房子。「我希望透過這樣的回家行動,來燃起他們對自己的部落、族人這樣子的一個使命。」Katu期望著,希望讓回家行動的成員,都能透過回到山上,看見屬於自己的根和靈魂。這條「回家」路,他們已經走了超過二十年。
對抗強勢文化的壓迫,一心回家的霍松安家族
若你曾在2020年前後去過台北車站前的二二八公園,那麼你很可能已經見過霍松安家族,與為了傳統領域議題一起努力的夥伴們,日以繼夜堅定表達訴求的景象了。公園裡面被稱為「凱道部落」的大帳篷,是Istanda Husungan Nabu(依斯坦達霍松安.那布)與伴侶原住民歌手Panai Kusui(巴奈.庫穗),從2017年2月23日開始,到2023年仍堅守不懈的基地。他們無分晴雨晝夜,沉默而持續地表達訴求:修改「原住民族土地或部落範圍土地劃設辦法」、推出該辦法的原民會主委夷將下台。
這個議題,就是沉痛的「傳統領域」。霍松安家族以及原運夥伴們爭取的,是要平反原住民族過去被國家體制理所當然占有的世居土地,以及「自由在孕育族群文化的土地上,使用並傳承傳統文化、確實參與族群土地管理」的權利,他們不想徹底失去曾經的家,以及族群文化的自主性。
早在「凱道部落」出現以前,霍松安家族的「內本鹿回家」行動,就已經在極度不友善的法規與政治環境中掙扎著回家,將足跡一步一腳印地,印在鹿野高台與中央山脈主脊間悠遠的崇山峻嶺中。
為了探尋族群身世、重建文化脈絡,抵抗現代國家的壓迫並實踐民族自主性,Tama Nabu(Tama是布農族對長輩的尊稱)與霍松安家族,展開了台灣持續最久,有規模與組織的「回家」行動。從2002年開始,每年春節前後,他們會用一週左右的時間,跋山涉水走回內本鹿的Taki-vahlas聚落,並在家裡住上十來天,然後再花近一週的時間下山,盡可能以傳統生活方式,重新連結布農族的根。
Tama Nabu以「部落地圖」(Tribe mapping)的概念,訪談耆老、應用GIS地理資訊系統把老家的空間數據化,記錄孕育文化的空間,成為回家行動的重要根基。甚至,因為外國友人一句「Why don’t you rebuild your mama’s house?」,讓那布和已故的表哥Nas Tama Biung召集族人,蓋回屬於自己的房子,成為內本鹿重建的第一幢家屋。到了2023年,已經是第二十一個年頭。
在行動初期,曾面臨族人不看好,森林警察曾在下山時攔路搜索,被告發違反槍砲彈藥管制條例;林務局要求先申請才能入山;因砍樹、蓋家屋違反《森林法》被林務局盯上等。他們面對的,是將「原住民以祖先傳下來的方式,回到自己的土地生活」的種種行為視為有罪,狩獵、持槍也非法的國家體制。在重重險阻之下,Tama Nabu與家族所堅持的理由,只有一個:「我們只是要回家,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行動是一種卑微的抵抗,面對剝奪原住民文化的種種正當性以及土地使用權的國家,這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並藉此找回自己。
不斷的行動,是單純的回家,是抵抗國家體制的壓迫,也是傳承文化與認同的過程。Katu跟我說過,每次回家需要在山裡待半個月以上,自然需要懂得如何運用山林資源,幫助自己生活。「所以在這個過程中,長輩帶著我們,就是沉浸式的民族教育,就是行動教室啊!」族群扎根的土地,就是文化實踐與傳承最好的地方。霍松安家族透過回家,將年復一年固定的回家山路,轉化成抵抗國家壓迫的和平手段,與一個富有教育價值的學習空間。
在回家的步履間找到自己
Tama Nabu和我分享過,回家的路也是歷史的爬梳,透過部落地圖,一直走、一直走,慢慢重新建構傳統Asang(生活圈中心或聚落地,有時會被部分理解為「家」)的概念。孩子會在回家的過程裡,學會分工、領導、狩獵、解決問題,並慢慢成為一個團體,在不斷行動的過程中累積記憶,產生信仰與自己的價值感,以及Bunun(布農族語「人」之意,人類學家引申為一族之稱)自己的哲思。「家是在行動的過程裡面被建立的,不在一個地點,因為Bunun本來就不能戀棧一地,是要不斷遷徙的呀!」
回家的路很漫長,霍松安家族無懼國家機器的嚴酷,一直在內本鹿找尋自己的根,努力不懈著。或者說,只是回家罷了。
和Katu聊著聊著,我聽見屋外開始有了動靜,那是大家為了晚餐而忙碌的聲音──通常會持續兩三個小時,傳統生活可是很忙的。我看著從牆壁、天花板不斷飄走的煙,想起了族人形容石板屋時,有一個非常傳神的名字──會呼吸的房子。不知道這一晚過後,我什麼時候還有機會,跟著族人們以Bunun的節奏,走入Bunun的山,完整地一起經歷回家的過程,更深刻地理解傳統文化的實踐與失去家園的痛呢?
緣分總是神奇,一年後,我在2022年4月,跟著另一群布農族青年,從花蓮的馬遠部落,循著祖先遷徙的道途,花了十天回到那大河流域裡的丹大老家。雖然他們還沒蓋回自己的房子,但看著他們從不安、期待到感動,那些汗水交織著淚水與柴火味的記憶、一起走過的坎坷路途,竟也將Bunun的態度與生活深深刻在我的靈魂之中,成為了此生最難忘的山旅之一。
那條路,有一個響亮的清代名字:關門古道。
那群人,是最接近中央山脈核心的布農族:丹社群。
第一章 中央山脈十日夜,馬遠青年的回家路
「咿呀—哆嘿—啊—咿—嗨呀──」
一段高亢、抖擻、悠揚的獨頌,蓋過了十八個人走在蓬厚香杉落葉堆上的腳步聲,迴盪在中央山脈的深谷,丹大溪流域的森林之中。緊隨而現的,是眾人高低不一的和聲,在這個台灣的心臟地帶,編織出了布農族的「負重回家歌」,Matismama’ mulumaq(郡社群常見的說法:Macilumah)。
那是布農族的聲音,是來自花蓮,萬榮鄉馬遠村的馬詠恩,Tulbus Mangququ,用他那曾入圍金曲獎的渾厚聲線,勾勒出「家」的樣貌:曾繚繞林間兩百年的布農古調,如今在這寂靜無人,水鹿成為主宰的世界裡,再一次鮮活地舞動起來。
我是雪羊,是個爬過九十九座百岳、有十年登山資歷的山岳攝影師。2022年4月5日至4月14日,我以領隊、隨行攝影師與記錄者的身分,跟著花蓮縣萬榮鄉,馬遠部落的丹社群布農族人們,從富源森林遊樂區北方的山嶺啟程,展開了以丹社群青年為核心,為期十日的「回家」行動,目標是丹社群的祖居地與起源部落:「丹大社」。
布農族有一句話「min bunun」,指的是「成為人」,是一個細緻且緩慢的過程。因此,我將以見證者的身分,詳實記錄這個回家行動中的一切關鍵,以中央山脈的地貌與森林為骨幹,登山運動與過程為神經,傳統文化與記憶為肌肉,成員互動與感觸為血液,嘗試以布農族丹社群為媒介,呈現一個原住民族的回家行動,是如何在漫長的過程中,成就真正的「人」。
你可曾想過,一群人在山中生活十天九夜,是何等滋味?
你也可能懷疑,這種頂多一年一度的「行動」,有多大的意義?
這,便是一段以「回家」為目標的山旅故事。
是馬遠的布農族丹社群族人,循著祖先的路,重返故土的故事。
序章 當光照進石板屋
空氣中瀰漫著柴香,三石灶裡的木頭,正緩緩以光和熱的形式,釋放若干年前從太陽那兒借來的能量。躺在冰涼的石板床上,我聞著那帶有炭與甜味而不過於刺鼻的煙,看著從牆縫、天花板縫射進來的陽光,將這些味道凝聚成一束束可以用雙眼感受的模樣。時隱時現的光束,讓這棟有著十九年歷史的石板屋化作時光的淺海;任憑這些搖曳的斑斕,輕撫著這棟房子歷經百年時光的地面與牆,也點亮了坐臥其間的人們。
這裡是「內本鹿」,Laipunuk,是魯凱族聖地大鬼湖東北方的一片廣大區域,與台東市直線距離約30公里。19世紀中後,一...
推薦序
【推薦序】
【推薦文】重返──最原初的田野!(摘錄)
◎詹偉雄(文化觀察家)
要像穿越的風搖動樹群一樣。得讓你的凝視深透一切,而不僅限於反射或鏡像。
Be like the wind that shakes these trees. Let your gaze be penetrating, let it not limit itself to reflecting and mirroring.
—— Henri Lefebvre, Rhythmanalysis: Space, Time and Everyday Life, p.80
我與雪羊相識六年,和我的年紀相比,他只能算是我的「新朋友」,但如果將我和他龐大的網路與現實世界裡的粉絲們相比,我已算是他的「老朋友」了。
2018年初,我們共同參與了文博會「從身體創造」的前期山岳探勘行動,循著1920年代日本高校留學生鹿野忠雄由志佳陽、雪山南壁登上雪山主峰的舊路,嘗試描摹這位年輕人日後身心轉變的過程。當年的策展命題是我發想的:如果人生的取向有所堅定,不是因為我們受了多少的教育,而是身體經歷了哪些自然中的開顯。我讀了鹿野忠雄日後所寫的《山、雲與蕃人》,察覺到他在頻繁的台灣登山過程中,慢慢地獲得了生活與志趣的肯證,在博物學專業與登山技藝上出落得有如一顆明亮的星星,從而覺得:台灣有志於創意生涯的人,應該都來親近、孺慕一下鹿野的故事,特別是他念高中之時,初次登上雪山,在雪山南壁上逐步登高,從而將近處的圓柏純林和遠方的玉山、秀姑巒、南湖、中央尖、奇萊主北……一一收入眼底的那些驚惶片刻。
雪羊是我們那趟行程的協作,負責背負器材和輜重,末段還權充行進間的攝影紀錄。沿途攀談,知道他是我台中一中的學弟,畢業於台大森林系,對社會改革頗有志向,努力地經營著「雪羊視界」的粉絲專頁。也許是天意,接下來幾年,我和他一齊攀登了台灣好幾十座山頭,在帳篷與天幕下度過無數個星空滿載或大雨滂沱的夜晚,我甚至自告奮勇地寫推薦信,鼓舞他成了我台大新聞研究所的學弟。
讀者正翻閱著的這本小書,是雪羊的碩士論文。台大新聞所的畢業論文有好幾種,可以是影視作品、長篇報導與理論論文,他不聽我的建議,執意要寫報導而非理論論文(我的立論是:你在粉專已經寫很多報導了,不如梳理一些社會思想的理論,幫你建構出看事物變化的高度和視野),但無論如何,論文還是寫出來了,我還是理當來推薦一下小老弟的作品。
……在這個世紀的開端,開始有部落的年輕人主動地發起尋根的運動,馬遠部落吉他歌手馬詠恩發起的橫越中央山脈走回祖居地的計畫,引起了很多登山者的注意。當年,布農族的六個主要社群(卓、卡、丹、巒、郡、蘭)自西往東遷徙的過程中,隸屬丹社群的詠恩先祖必須翻越中央山脈的主稜脊關門山,下到馬太鞍溪後再翻過海拔近三千的倫太文山,才會抵達一輩子初次直擊大海的新居地;也因此,重返關門古道尋根的路,便是一條又深又遠、既高且險的探勘行程。由於這條路線並非百岳登山路徑,清帝國開闢的古道早已隱沒於荒煙蔓草之間,尋根的後代子裔在踏查的過程中必須遙想當年長輩走路的心思,一步步接近那殘存的集體記憶,而同時在路上捕捉動物、大樹、苔蘚、落雨、穴洞……的意義召喚,奮力地讓故里耆老們那些「與自然共生」的提點再度明朗、清晰起來。
雪羊受到這樣深具意義感的行動的感召,加入了一次部落年輕人身體力行的迢遙之旅。我知道這是年輕人渴望獻給自身「成人禮」的一種許諾,不只是想從自然裡獲得對自身的啟發,而是想透過對另一群「兄弟」尋找他們安身立命方式的共感與理解,讓自己徹頭徹尾地剝掉一層皮。把這個過程寫下來,就成了讀者眼前的這一本書。
在大眾媒體建構的現代社會想像裡,我們都知道有一套支配性的文化論述,貫穿於生活世界的周遭,引導著、調動著年輕人成為一位「更好的人」(例如成為半導體人、醫生或大學教授),但也有無數個不那麼巨大、置身邊陲的芒刺型論述,攻擊、嘲諷、譏刺、揶揄著這些社會主流論述,考諸過往歷史,也可見邊緣論述剎那間翻轉主流論述的例子。然而,在這些眾神喧嘩的動盪波折裡,我們究竟該如何自處?如何找尋到身心和時空中的某種抉擇——那種「就是這樣了!」似的、意義鎖鏈豁然接上的確證感覺呢?
十九世紀英國維多利亞時期,工商產值大進,功利主義席捲人心,詩人與文化評論家馬修.阿諾德(Matthew Arnold)大聲疾呼:「生命不是擁有和獲得,而是存有和成為。」(Life is not a having and a getting, but a being and a becoming.)這句話是如此毫無違和地適用於台灣啊,在此我姑且轉譯成:「生命是在自然田野中,自己長出來的!」我們如果不跨入一場事件,不走進一座森林,不經歷一次風暴,不目睹一顆生命的死亡……人是無法置身於自己生命之中的;而我們一旦有了這樣的存有感,便足以抵抗所有論述的支配,活在自己的人生裡。
認識鹿野忠雄、詠恩和雪羊,原來他們一脈相連,成了我生命中難忘的片段,也推薦這本小書給所有找尋意義的朋友們,山林是生命最原初的田野,再真也不過。
【推薦文】出發以後就是一家人(摘錄)
◎甘耀明(作家)
台灣山岳中,南北大縱走往往是個人紀錄的開拓,橫斷(段)路線則充滿歷史文化的探勘,關門古道是清朝開闢的撫番道路,可謂當時的「中橫」道路,日治時期也是不少探險家諸如長野義虎、伊能嘉矩、森丑之助走過。這條知名路徑已有書寫出版,紅書脊系列的台大登山社《丹大札記》,絕對是重要著作;鄭安睎《台灣最後秘境:清代關門古道》深掘歷史,採擷不少東部布農耆老訪談。寫作是踩在前人肩膀往上爬,雪羊是用功的登山者,把兩本重要著作讀完,深度理解消化,《記憶砌成的石階》奠基既有紀錄,又全程採用了布農觀點,使得這本書有了新氣息,更富可讀性。
雪羊是登山專家,足跡遍布台灣高山與荒野,甚至延伸至海外山巔,他是懂山的人,見山不僅是山,更饒富人文素養與歷史底蘊,常常在公部門或登山文化議題提出重要意見,深具影響力。《記憶砌成的石階》是他的第一本書,寫出人文深度,一路捕捉花蓮馬遠部落的布農人身影,順著關門古道遺跡,翻過中央山脈,回到西側以栓皮櫟為名的Qalmut(堪姆卒)社,配合雪羊的精彩攝影,目擊各種雲霧森林、山脊險峻與布農文化,濃淡合宜的文字紀錄,現場感十足。
這本書類似紀錄片的筆法,將布農族人「回家」的過程,刻印成字,瀰漫濃濃的布農味道,是深度版的《MIT台灣誌》山岳節目,而且我閱讀時,播放著原住民布農族歌手馬詠恩的音樂,他也是這次回家行動的靈魂人物,使《記憶砌成的石階》讀來更具渲染力。這本報導文學屬性的《記憶砌成的石階》,無論布農槍響、布農地名、植物觀察,乃至隊員間的風趣對話,雪羊詳實寫下,令人歎服,且經過精挑細選,使文章更具有可讀性,尤其是那場山羊的獵捕、屠解與食用,沒有令人感到任何不適,充滿文化意義。
真的很難想像,這十天路途,雪羊在背負三十餘公斤背包折磨下,任重道遠,要不文字記錄,要不就相機攝影,他能清晰記得細節,包括每個地名的布農名稱與意義,尤其這趟「回家」被現代疫情波及,遠避深山也逃無可逃,他日間咳嗽、夜眠煎熬,肌肉痠痛,簡直堪比七彩螞蝗吸吮體能,這些折磨盡在書中呈現,可能是他登山經歷中最具挑戰之一,幸好不辱使命,平安達成。
登山可以醉心美景,也可以是豐潤醇厚的人文課,尤以台灣山脈是歷史層疊的文化空間,山徑亦是通往歷史的幽徑。《記憶砌成的石階》組成團隊以布農族為主,亦有漢人與阿美族人,我是如此喜歡成員之一的布農人阿達所說:「出發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饒富哲理。布農著重「家」情感,這十天行程,大家走的不僅僅是布農回家之路,也是台灣歷史的縮時顯影,情感相依,互為協助,多虧這趟路程有雪羊記錄下來,他以豐富的眼光觀察過程,帶給讀者滿滿的文化饗宴,使得《記憶砌成的石階》這本書別具意義,值得推薦了。
【推薦文】行走的雪羊,伏案的雪羊(摘錄)
◎梁玉芳(台大新聞所兼任副教授、願景工程基金會總監)
閱讀本書,是跟著那十多名回家的人,一起踏上「min bunun 成為人」的旅程。文字在山上的無路之路奔躍,交織著中生代阿光等人口語傳述耆老的部族禁忌與智慧,帶我看見「會呼吸的房子」。如同雪羊書中形容的,這行旅是「沉浸式的民族教育」、是「行動教室」啊!
這其中的時間跨度並不只是山上的十天九夜,而是百年流轉的部落歷史,「一直走、一直走」,就這樣「重新建構Asang(家)的概念」,年輕人也在其中習得狩獵、生態思考,累積記憶也建立認同。對現世關於原住民、關於狩獵管理的扞格之處,也在「水鹿主宰的世界」裡,如雲霧在字裡行間繚繞。
與雪羊討論碩論時,在敘事方向、理論背景等等正經事之外,肉腳如我總有些出於記者職業病的問題,好奇肩背近30公斤行囊,一路披荊斬棘、難以尋找下腳之處的苦行,「你怎麼採訪?怎麼做筆記?」筆電是不可能啦,怎麼可能邊走邊打,採訪極限挑戰賽嗎?錄音筆,還是原始的紙筆?那下雨怎辦?「老師,我都用手機,沿路直接打字。」喔喔,數位世代的大拇指功力,果然不可小覷。
與雪羊(以及新世代學生及記者)討論寫作的過程中,也讓我思考更多,包括,所謂「新聞報導體」、所謂「客觀」與老派如我有意識地「抽離」等等;體認到過往我在學院及職涯中習得的原則與規條,也都必然要在傳播載具的物競天擇中,演化。
諸如,記者「我」在言說中的不斷現身。
《TIME》記者Joel Stein曾經自嘲,他之所以沉溺於第一人稱視角,是因為「TIME」這個字如果少了「I」、「ME」,就不成品牌了。十多年過去,「我」方大勝:所有的部落客、臉書及推特,總是唯我獨尊。
在iPhone、iPad時代,出現iJournalism,也不奇怪吧?事實是,當我們關注外在世界時,一切也是從自己的內心小宇宙出發。尤其是,當事情發生時,記者就身在其中。
另一位論文指導老師洪廣冀教授在大綱口試時直接建議,要描述「布農丹社歸鄉路」之迢遙,你就在隊伍裡,寫別人的感受不如直接寫自己大腿肌肉爆裂的感覺。洪教授也是登山老手,但他說年輕時長年負重,各關節早已載不動一把老骨頭。
雪羊的山岳書寫,是以他的步履來丈量山的高度,以攝影剪取讀者身不能至的世界。這本書是他在網路書寫之外,交出的作品,不知當年推坑的詹偉雄學長,是否滿意?
更重要的是,我們是否在書中看見了這片土地上,我們所不曾明瞭,甚至辜負的那些人、那些山、那些歷史?
【推薦序】
【推薦文】重返──最原初的田野!(摘錄)
◎詹偉雄(文化觀察家)
要像穿越的風搖動樹群一樣。得讓你的凝視深透一切,而不僅限於反射或鏡像。
Be like the wind that shakes these trees. Let your gaze be penetrating, let it not limit itself to reflecting and mirroring.
—— Henri Lefebvre, Rhythmanalysis: Space, Time and Everyday Life, p.80
我與雪羊相識六年,和我的年紀相比,他只能算是我的「新朋友」,但如果將我和他龐大的網路與現實世界裡的粉絲們相比,我已算是他的「老朋友」了。
2018年初,我們共同...
目錄
目錄
序 章 當光照進石板屋
第一章 中央山脈十日夜,馬遠青年的回家路
第二章 耆老的叮囑
第三章 槍聲響起,大石洞裡的夜
第四章 下次不來了!1,100公尺的噩夢
第五章 滌淨苦痛的冬庫蘭
第六章 浮出雲海的那一刻
第七章 老家,稜線上的哈巴昂
第八章 糾結命運的線條
第九章 最後的篝火,再會丹大
後 記 在家與國家之間
【推薦文】重返──最原初的田野!◎詹偉雄(文化觀察家)
【推薦文】出發以後就是一家人◎甘耀明(作家)
【推薦文】行走的雪羊,伏案的雪羊◎梁玉芳(台大新聞所兼任副教授、願景工程基金會總監)
參考文獻
目錄
序 章 當光照進石板屋
第一章 中央山脈十日夜,馬遠青年的回家路
第二章 耆老的叮囑
第三章 槍聲響起,大石洞裡的夜
第四章 下次不來了!1,100公尺的噩夢
第五章 滌淨苦痛的冬庫蘭
第六章 浮出雲海的那一刻
第七章 老家,稜線上的哈巴昂
第八章 糾結命運的線條
第九章 最後的篝火,再會丹大
後 記 在家與國家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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