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的蚵嗲
其實村莊裡有小吃店賣些米粉、香腸之類的點心熟食,也有雜貨店賣小朋友愛吃的糖果餅乾,卻只有有錢人才能去光顧。而所謂有錢人,通常是因為有親人在城裡工作,把賺到的錢送回鄉下,經濟才能比別人寬裕;沒有外來幫助的其他人,只能省吃儉用過日子。
阿郁常眼巴巴看著一些有錢的小朋友到雜貨店買零食吃,自己的口袋卻空空如也,雖然羨慕也莫可奈何。
某天下午阿郁經過小吃店聚集的大街,聞到一陣香噴噴的油炸食物味,原來是從販賣「蚵嗲」(一種炸牡蠣餅)的小吃攤傳來的。肚子正餓得發慌的他忍不住流口水,心想:「現在要是能夠吃一塊蚵嗲,該有多好啊,可是我又沒錢……。」
聽著老闆的叫賣聲,阿郁突然頭上亮了一個燈泡,想到一個妙計。
他跑回家找奶奶。
「阿媽,阿媽,妳借我五分錢好嗎?」分是比角還小的錢幣單位,十分等於一角。當時鄉下小朋友一個禮拜的零用錢,通常不過才一分錢。
「你要五分做什麼?」奶奶雖然很疼愛阿郁,但是遇到錢的事總要問清楚。
「妳不要管啦,我等一下就還妳。」
奶奶從她的私房錢拿了一個五分銅板給阿郁。
阿郁把錢放進口袋,還從家裡拿了一個提籃和一塊布,飛快的跑向炸牡蠣餅的攤子。
「老闆,你的蚵嗲是不是一個一分錢,買五個送一個?」
「是啊,你要買幾個?」老闆問阿郁。
「我要買五個,你再送我一個。」
阿郁把買到的熱騰騰蚵嗲放進提籃,用布蓋起來保溫,就往距離大街遠一點的人家走去。邊走還邊喊,「熱的蚵嗲,有沒有人要買蚵嗲?」
這麼一喊,果然有坐在庭院幹活聊天的老人家來買,一下子就賣掉了五個,賺回五分。阿郁津津有味的吃掉剩下的一個蚵嗲,再把五分錢拿回去還奶奶。
從這次之後,阿郁就常常利用這個招數,吃到免費的蚵嗲。
春日的水滴
三年級時,文學課的老師教阿郁那一班作「俳句」。這種日本特殊的詩文體裁,每一首由三個句子組成,第一句有五個音節,第二句七個音節,最後一句有五個音節。
老師在課堂中介紹了日本名詩人松尾芭蕉的俳句作品《古池》,翻譯成中文是:
古老的池塘
青蛙躍入水中央
悠悠水聲響還有一首阿郁很喜歡的俳句《朝顏》:
早晨牽牛花
爬上庭中井桶拉繩
不捨得汲水
一首標準的俳句總共才十七個音節,卻必須寫出地點、情節,以及詩人想傳達的感受,簡潔中描繪出深遠的意境,寫來並不容易。
講解了多首俳句之後,老師問大家:「同學們有沒有人已經會做俳句了?」
阿郁舉手說:「老師,我會。」
原來在老師講解過程中,他看著窗外綠意盎然的校園,不由得文思泉湧,只花幾分鐘時間就寫好一首俳句。
老師教阿郁站起來,在全班同學面前讀出自己的作品。阿郁拿起筆記本,開口念道:
從庭院樹葉
撲通一聲落下來
春日的水滴
老師聽了非常滿意,還讚不絕口的說:「像這麼好的俳句,連我都不一定寫得出來呢!」
從這次得到老師的肯定之後,阿郁幾乎每天都在自己的日記本寫下一、兩首俳句,只用短短幾個字,即可記錄下當天發生的事和他的心情。
這個習慣西瓜爺爺維持了大半輩子。直到今天,不管是快樂、悲傷、得意、挫折的心情,他都以詩句來排遣。安靜不多話的他,在詩的世界找到交談的對象。
老王賣瓜
王良雄是農委會派到二崙鄉的農業推廣人員,肩負了一項超級任務:幫助農民種植經濟價值更高的作物。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第一次經歷二崙鄉冬季的沙塵暴時,簡直難以置信:「風沙這麼大,人要怎麼過日子啊?」
當他站在村落邊緣的堤防上,看著濁水溪旁這大片荒蕪的沙地時,突發奇想:「雖然聽說這片沙地幾百年來從沒有人種過農作物,可是既然是沙地,種西瓜應該不錯吧!」
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二崙鄉民,有人卻很不以為,反駁他:「你這個年輕人懂什麼,這邊風沙這麼大,吹得連人都站不起來了,還種什麼西瓜?」
雖然有這些冷言冷語,王良雄仍相信種西瓜應該是鄉民改善生活的一條出路。他想,風沙雖然大,但可以先用竹籬笆圍出一塊地,隔絕風沙的吹襲,來試種西瓜。
但是西瓜要怎麼種呢?二崙鄉的人從來沒種過西瓜,王良雄只好向外找幫手。農業界都知道,全台灣研究西瓜最有名的就是陳文郁,於是他寫信向陳文郁求援。
陳文郁接到他的來信之後,帶了幾位鳳試所的同事,騎了七、八個鐘頭的機車到二崙鄉勘查地形,同時開始教幾位住在溪畔楊賢村的農民種西瓜。
當乾季來臨,沙塵暴又開始吹襲時,陳文郁先教農民在農舍裡育苗,等西瓜種子發芽、長出兩、三片嫩葉時,就移植到事先以竹籬笆圍好的河邊沙地上。
三個多月後,這片西瓜田終於結出果實,味道非常甜美。王良雄試吃了之後,也不禁老「王」賣瓜、自賣自誇:「我敢說,全台灣從沒出過這麼甜的西瓜!」
番茄變甜了
陳文郁的孫子威廷小時候不愛吃蔬菜水果,只喜歡吃薯條、洋芋片這類零食。當一家人圍著飯桌吃飯時,威廷的爸媽和爺爺奶奶常你一言、我一句的勸他:「多吃點蔬菜才會健康!」「這種水果很好吃,一定要吃喔!」但是威廷只勉為其難的吃一點點。
威廷最不愛吃的水果是番茄。其實番茄富含維他命A、B、C、E及茄紅素,是名副其實的「健康食品」,也因此日本有句俗諺說:「番茄紅了,醫生的臉就綠了」。因為人們只要多吃番茄就不容易生病,醫生沒錢賺,臉色當然就不好看了。
陳文郁望著不愛吃番茄的威廷很煩惱:「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小朋友也愛吃番茄呢?」
他想了又想,得到的結論是:「如果要讓小朋友愛吃,一定要味道甜而不酸,像零食一樣可以一口一顆拿著吃。」
他用了六年時間一再改良,最後的成品就是市場上常見的「聖女」小番茄,這時候威廷都已經是身材頎長的中學生了。還好這種小番茄不光長大後的威廷愛吃,也贏得許多大朋友和小朋友的喜愛。
強迫樂捐
陳文郁慷慨助人的心,他的兒子陳龍木最了解。小時候的陳龍木打從有了零用錢之後,就常常被爸爸半強迫「樂捐」。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有天爸爸拿了一張報紙給他,告訴他:「你看看,這個小孩子真可憐喔。」
陳龍木接過來一看,報紙的一個角落登了則新聞:某個小學生因為家裡貧窮沒東西吃,肚子餓得受不了,就去商店偷東西,結果被店老闆逮個正著,送到警察局。
「你要不要把零用錢捐給這個小朋友?」陳文郁問兒子。
「好啊。」
陳龍木小時候的零用錢並不多,一天只有幾毛錢,但他還是乖乖把存了好久的錢交給爸爸。小小年紀就如此大方,真是了不起,難道他一點都不心疼嗎?
陳龍木說:「不會啊,因為每次我捐給人家五塊錢,我爸爸一定會再給我五塊錢。他要我把錢拿出來捐,只是要我養成幫助人的習慣。」
陳龍木也注意到爸爸在讀報紙、雜誌時,常常讀到一半就拿起紙筆抄寫。他知道爸爸一定又是讀到什麼人家遭遇變故、急需幫助,他要抄下名字和地址,寄錢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