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路帝國的古往今昔──烏茲別克】(節錄)
騎著駱駝的商人奔波在沙漠中,交易於綠洲上──這是我們想像中的絲路。南美洲有切格瓦拉騎著摩托車的革命路線,這兒則有更古老的歐亞貿易路線。
我們踏出舒適圈的第一步,來到了同為亞洲的烏茲別克,揭開中亞的面紗。
這個與中國邊境比鄰的區域,對台灣來說地理距離其實不遠,但心理距離上卻似乎比歐洲還遙遠。也因為這樣的神祕,激起了我們探索這片土地的契機,進而有機會一窺這個風貌與其他亞洲區域完全迥異的文化異域。
換錢是每到一個國家的第一步驟。旅遊書上寫著在烏茲別克必須在黑市換錢,因為一般的銀行匯率很差。黑市,我腦中浮現哈利波特裡的斜角巷:「不會是那種黑暗神祕又混亂的巷子吧!去那裡換錢會不會危險啊……」好險是我多心了,原來黑市不是什麼可怕市場,只是民間私下換匯的機制。台灣的金融管制很嚴格,我以前以為換錢只有銀行這個途徑,去了許多國家之後,才發現除了民間換匯小店,還有黑市,甚至中南美洲許多人是直接站在馬路上拿著各種幣別跟人換錢,儼然成了移動換匯站。
從首都塔什干搭乘令人驚豔的高鐵抵達古都薩馬爾罕,才剛走出火車站就遇到此趟旅途的第一個重大挑戰──蜂擁而上的計程車司機加掮客把我們團團包圍,漫天喊價把書上說只要3000Som的車程從30000Som開始喊起,我們慌亂之下打算走到大路上尋找看看有沒有正牌計程車願意以合理價格載我們,但大路上空空如也,只有身邊持續尾隨我們的司機,經過鍥而不捨地討價還價,最後才以仍高於正常價的10000Som成交。
於是,我們學到這趟環球旅程最基本的第一課──討價還價。
長期生活在新加坡的我們,對於一切價格都有定律的生活已經過度習慣,而我們這次旅途所預計造訪的許多發展中國家,一切旅遊交通的價格卻都取決於供給及需求,沒有一個可依循的定律,完全取決於個人的議價技巧。當然,我們並不是說要奧客式的斤斤計較,而是要能杜絕不合理的欺騙,並維持當地旅遊業的永續發展,畢竟,我們有機會出國這麼一趟已經太幸福,與客源稀少辛苦賺錢的司機們不合理的殺價並不是我們尋求的旅遊意義所在。
薩馬爾罕(Samarkand)作為古時帖木兒帝國的首都,主要道路寬敞又平坦,雖然旁邊的小巷是徹底相反的凹凸泥土路,但整體可說是個規劃很不錯的城市。這裡到處都是開國英雄帖木兒的遺跡和紀念雕像,而且一個比一個巨大,我們決定先參觀這位英雄的王室陵寢。陵寢的外觀和烏茲別克大部分的清真寺和經學院差不多,有圓頂、宣禮塔和藍白相間的對稱裝飾。而長眠在墓碑下的祖先並不孤單,因為除了遊客,更多的訪客是後代的子孫,他們坐在旁邊將兩個手心合在一起,象徵捧起神聖的光線沐浴臉龐,並吟唱著禱告的歌。優美而莊嚴的歌聲緩緩上升,迴盪在密閉的空間裡,遊客也保持了難得的安靜。近郊的永生之王陵墓群則是葬了帖木兒王朝的宗教聖人和王室成員,每個墓都有著類似清真寺門口的方形建築,沿著斜坡往上建造。這裡依舊可見到帶著小孩的當地人跪在陵墓前禱告。
佇立在薩馬爾罕城市軸線中點的雷吉斯坦廣場是烏茲別克最有名的地標,更是我們對中亞之行最大的期待。這個寬廣廣場的三面各有巨大的經學院建築聳立,光是站立在廣場中想像古時帖木兒帝國的繁盛一時,就已讓人感動莫名。如今就算遊遍世界一年歸來,還是對於這個位於絲路樞紐的雄偉廣場難以忘懷。
離開了薩馬爾罕,才發現其他的城市都是泥土路居多,市區規劃程度差很多。布哈拉(Bukhara)過去是絲路上很重要的一個商城,來自各地的商人在此做交易,因此可以看到很多圓頂建築像十字型一樣展開,有四個出口,裡面販賣著各種貨品。每個攤販賣的東西都非常的異國風味,好似穿越時空,衣服、帽子、樂器、瓷器、地毯、剪刀等等都讓人想全部打包。賣樂器的老闆在推銷時竟還能每拿一個當地樂器就吹奏出帶有淒涼感的絲路音樂,讓人留連忘返。
雖然我們不會說烏茲別克語和俄語,但是一路上都很順利,因為當地人總是樂意幫忙,也常常要求和我們合照。烏茲別克是回教國家,但我們在這裡卻一點也沒感受到預期中的拘束,不僅當地的女性穿著自由,不須戴頭巾也常見短褲短袖,大家更不像多數回教國家有禁止喝酒的規定,一切都是順從自己的心意。當然他們也會前往清真寺禱告,並認定自己是回教徒,但是每個人可以選擇遵守所有的教規,也可以當個不受傳統教條規範的回教徒。
當地人的一句名言:「我們是信徒,但不是追隨者。」(We are believers not followers.)我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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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食人魚的第一次親密接觸──秘魯Iquitos亞馬遜流域】(節錄)
船行在廣闊的河面上,潮濕的空氣迎面撲來,河畔密密麻麻的原生森林夾道歡迎,而厚重的烏雲及閃電壟罩天際,彷彿隨時山雨欲來的態勢,我望著一切周遭的景物,仍然無法相信自己就置身亞馬遜流域雨林之中。
是的,為了這個未完的亞馬遜夢想,我們在旅程的最終點來到了位於秘魯東北部的亞馬遜盆地。這個與外界只能以航空及河運連通的區域,有著世界上人口最多卻無聯外道路的城市Iquitos,及周遭大面積未受現代文明開發的處女雨林地。而我們亞馬遜探險的目的地,則是在距Iquitos兩小時車程加上兩小時船程,位於亞馬遜河上游Ucayali河畔原始村莊的Libertad Jungle Lodge(自由森林木屋)。
「看!這就是粉紅河豚(Pink Dolphin,又名亞馬遜河豚)!」我們的專屬導遊May在河流交會處關掉船馬達,指著我們周遭的河面出現的奇妙訪客,那海豚般的鰭在水面輕盈滑過,瞬間又「噗通」一聲躍出水面,展示那與眾不同粉紅身軀,彷彿在跳一曲歡迎舞蹈,向遠道而來的我們打招呼一般。
船行拐進Ucayali河,不久之後就來到了一處看似荒蕪無人的木造簡易碼頭,「這就是你們未來三天要住的地方了。」May這樣跟我們說,但我和克莉絲汀卻一臉狐疑,總覺得方圓三里內杳無人煙的雨林中間怎可能會是我們的目的地。頭上滿是問號的我們拎著行李跳上了碼頭,映入眼簾的卻是驚奇的景象:一條細長的木造棧道穿過一畝畝稻田,直達數百公尺外被雨林包圍的架高木屋群,而不同於剛才暴風雨般的氣候,這時炙曬的太陽重新露面,驅使水氣蒸騰、熱浪波動,朦朧了我們眼前這亞馬遜小村落,美得好像一幅印象派畫作。
「歡迎光臨自由雨林木屋,我們是一個社區計畫,以村莊居民為主組成的工作人員會帶領你們體驗最道地的亞馬遜雨林,而你們在這裡的所有花費都會直接回饋到村落中。」村長兼木屋經理Manuel跟我們介紹道。的確,我們所住的木屋就座落在這個由28個家戶所組成的小村莊中,在遠離文明的亞馬遜一隅,沒有網路、沒有電力、也沒有熱水澡,有的只有木屋提供的簡單設備、每天三小時的發動機電力、道地的亞馬遜餐點、還有最重要的──環繞四周的大自然美景相伴。
下午用完餐後的時光屬於木屋三樓的吊床,吹著徐徐帶著雨林氣息的溫暖微風,看著四周遼闊的亞馬遜河面,讓人有種飄飄然微醺的感覺,昏然欲睡。
稍事休息後May領著我們去參觀村莊,他告訴我們這裡的房屋之所以要架高,是因為12月到4月雨季來時洪水會淹沒整片土地,而且要在村子內移動只能靠每戶自製的小船,儼然是亞馬遜版的威尼斯;而雨季過後的乾季,村民不僅可以在氾濫過後的肥沃土地種植稻米,還可以建造足球場,讓村中的青年有娛樂社交的場所。我們走著走著,停在村落中的學校旁,May悠悠地望著球場中玩球嬉戲的孩童,語重心長地說道:「最近這個村落已經兩個月沒有老師了,政府派來的都市教師總是無法忍受這遠離文明的世界,總是動不動就罷工,這裡的小孩們連要受完小學教育都好困難啊!」
我走向球場,不顧傾盆而下的午後雷陣雨,全身溼答答的跟小朋友大玩一場,好似想要把自己的一片熱情如火傳遞給他們一樣,同時也希望我們的造訪,能給他們帶來一些實質的幫助。
│夜訪雨林
在自由森林木屋,最棒的部分就屬你可以自己安排每天的活動,由專屬的導遊來帶領你體驗亞馬遜的美。第一天晚餐後,May領著我們穿過村莊,進入雨林中尋找狼蛛(Tarantula)的蹤跡。才剛踏出村莊邊緣,就被撲面而來的蚊蟲大軍層層包圍,寸步難行,貨真價實的亞馬遜雨林威力,在此展露無遺。
狼蛛之所以得名,是全身毛茸茸的像極了狼毛,棲息在熱帶雨林的灰褐色枝幹上,不容易發現,幸虧May鷹眼般的觀察力,不久之後我們就發現了好幾隻盤踞樹梢的巨型狼蛛,它們的外表光用看的就令人不寒而顫,但沒想到調皮的May竟然一把抓起了狼蛛,問我們:「要不要體驗一下觸感呀?」我和克莉絲汀臉色鐵青地連忙搖頭,但導遊卻說你們難得來,怎麼連這個都不敢!禁不起激將法,我們手臂一伸,狼蛛就一溜煙地衝上來,眼看牠就要爬到我的脖子上了,我驚呼一聲:「快把它拿開!」這小東西還真是令人渾身發「毛」呢!
│亞馬遜釣魚秀
令我最期待的亞馬遜釣魚行程終於在第二天到來。為了尋找最佳的釣魚地點,May領著我們沿Ucayali河的支流溯源而上,在一處不知名的淺灘靠岸,原以為那就是釣魚地點,但沒想到May繼續用他帶著的大鐮刀,披荊斬棘往樹林深處前去,直到抵達一處清幽的水潭。「就在這裡投餌吧!」May語畢後興奮的我馬上把用竹竿做的簡易釣竿拋出。
「啊啊啊啊啊!」這是之後二十分鐘我和克莉絲汀不間斷的叫聲,叫的是不斷上鉤的各種五顏六色亞馬遜河魚,叫的也是被蚊子大軍盯得滿身包的慘況;而釣上的魚雖多,但就是獨缺了我們對於亞馬遜的最大期待──食人魚。
為了不要讓我們成了蚊子的可口早餐,也為了找尋我們的終極目標食人魚,May再度把我們帶回了船上,幫我們準備了切成小塊的生牛肉,說道:「來釣食人魚比賽吧!」我們一行四個人的釣竿才拋出不到十秒,與食人魚的激烈戰鬥就陸續展開,時而興奮地拉上呲牙咧嘴的粉紅食人魚,時而憤怒地望著空無一物的吊鉤。這場釣食人魚比賽可謂是精彩絕倫,絲毫沒有冷場,才不消一小時的時間,我們拿來串魚的樹枝,早已沉甸甸的拖了一串型態各異,七彩繽紛的漁獲,好一個滿載而歸!我高舉樹枝上的魚串,覺得自己彷彿是亞馬遜雨林的魯賓遜一樣,嘴角掛著久久無法消去的微笑。
這天中午,從小只出現在生物課本中的食人魚,成了我們的盤中飧。縱然那駭人的牙齒依然尖銳,但油煎過的食人魚肉,卻意外地細嫩好吃,齒頰留香呢!
│再會,亞馬遜
靜美的河面上吹著微涼的風,特地起了個大早的我席地坐在碼頭旁的木棧道上,如癡如醉地欣賞著金黃曙光灑落的亞馬遜大地,讚嘆著這一片廣袤熱帶雨林和數以千計的亞馬遜河支流所創造出來的無限生機。在這個與世隔絕的亞馬遜雨林一隅,人類的文明顯得渺小不足為道,而變幻多端的極端熱帶暴風雨,也讓我們學會要在大自然的面前保持一顆謙卑的心。
再會,美麗但又暗藏危險的亞馬遜,我們有緣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