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館：荒山詭影

【第三章】紅衣小女孩

一

「媽的，蠢蛋。」

當巫覡明突然看著電視咆哮，這聲「蠢蛋」也不是罵在自己身上，黃天佑突然有種世界毀滅的感覺。

新聞上播放的是一共由六名不同大學學生組成的登山團，從A登山口進入大屯山脈，目前已失聯兩天，搜救隊夥同山友上山，搜救未果中。

「陽明山也能迷路，他們的腦袋該不會跟黃天佑你一樣放在冰箱吧？」

受到無妄之災波及的黃天佑低聲喃喃：「大屯山脈很大呀……學生若沒有登山經驗迷失方向也不是不可能……要我在新光三越逛街一圈，我也會忘記自己從哪個方向上來。」

新聞接續報導，警方懷疑大學生是因為近期在陽明山炒起的「紅衣小女孩傳說」才組團上山。

巫覡明臉色微白：「這下闖禍了。」

黃天佑知道以巫覡明的性格，一來不可能認錯，二來只要認錯，那絕對是翻天覆地都無法收拾的大錯。

※　※

這件事情的源頭要從台灣盛傳已久的「紅衣小女孩」傳說開始說起，傳說煞有其事，藝文工作者嗅到商機，小說、電影趁熱出版。

自從電影上映，各大論壇討論傳說真實性的文章此起彼落，而後上映的第三部《紅衣小女孩外傳：人面魚》又讓話題來到「魚肉好吃嗎？」掀起一波釣魚熱，餐廳更是獻上活魚三吃或者「揭蓋欣賞清蒸活魚」的戲碼。然而隨著電影下映，熱潮不再。

偏偏走時代後端的巫覡明這時候想出了一個驚世鬼點子。

可惜巫覡明的驚世之舉不僅讓他一沒趕走遊客，二沒收到錢，三還闖了大禍。

而這些都是在六名大學生失蹤後，黃天佑透過巫覡明心不甘情不願解釋才知道的。

※　※

黃天佑從不知道自己也會有當媽的心態，竟然萌生出「吾家孩子有長成」的感嘆。來到巫山館，看見巫覡明與一名女性相處融洽，一貫冰山美人臉蛋的巫覡明甚至笑得燦爛，黃天佑感到無比欣慰。

除了那女性是名年僅不到十歲的小女孩以外，其他一切都很和諧美好。

依黃天佑的印象，巫覡明極其討厭小孩，雖然巫家人口逐漸式微，還是有幾名小蘿蔔頭，嘰嘰喳喳喊著巫覡明叔叔繞著他轉，惱得他從此對小孩的存在敬謝不敏。

此時巫覡明卻對一名小女孩談天說地，笑容美好，充滿紳士風度，難不成巫覡明不是討厭小孩而是有戀童癖？思及此，黃天佑實在不知道該規勸巫覡明趁早收手還是以朋友的心態祝福他。

難怪他會妄想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妹妹！黃天佑恍然大悟，巫覡明不是討厭小孩也不是交不到女朋友，而是自始至終還沒碰上自己的蘿莉塔！

不過也不該苛責巫覡明這種人間魔王淪陷於女孩的愛情陷阱，女孩有雙長著完美雙眼皮的大眼睛不說，鼻子嘴巴小巧玲瓏，皮膚白裡透紅，穿著一件連身的紅色斗篷洋裝，裙襬如花瓣開展，俏皮可愛。

「阿覡……這位是……？」

青姨端了茶點與高山茶放在黃天佑與巫覡明面前，給女孩只有一杯清水。黃天佑看著那杯無色無味純天然的白開水，看來女孩想做巫家女主人，巫家老僕第一個不同意。

巫覡明也沒有意思指責青姨待客不周，了當自己吃起點心，吃得津津有味卻自動忽略身邊的女孩只有一杯白開水。

黃天佑家無弟妹，獨子的他總仰賴堂哥黃華剛照拂才勉強感受到什麼叫做有兄弟真好！他以長輩心態疼惜地將自己的點心分給小女孩，卻在伸出手時遭巫覡明拍了手背。

「別亂餵東西。」

「什麼亂餵東西，這是青姨拿來的又不是我自備的！」

話才說完，黃天佑驚覺他在不知不覺中賞了自己一巴掌。就算是他帶來的又怎樣，他可是相當愛整潔的人，隨時酒精清潔液不離身，下班回家還洗兩次澡！他可以打賭自己手上的細菌數絕對比巫覡明少上好幾倍。

「她不吃這個。」巫覡明淡淡說。

小女孩不知悉兩名大男人的角力，開心而安靜地喝著自己的水，絲毫不介意自己的差別待遇。

黃天佑邊喝茶邊更仔細觀察著小女孩，他的堂弟堂妹不少，從剛出生到上小學的應有盡有，但黃天佑從沒看過如此處變不驚的小孩；女孩不干預巫覡明與自己的爭辯，始終帶著恬靜微笑，她的坐姿端正，除了那雙不安分拼命晃動的雙腳，一切行為舉止大方又大氣，活像名門小姐。

也難怪同為名門巫家後代的巫覡明願意接納小女孩。黃天佑為自己的觀察做出點評。

足不出戶的巫覡明早養成能整天不說半句話的能力，而整天工作面對的對象多半又是能聊天肯定嚇死人的遺體的黃天佑，儘管也有一整天不說話的能耐，但他就是不想日常生活跟工作混為一談，他在社交圈已經夠邊緣，他才不要連難得的放假都當個啞巴！

巫覡明既然懶得開口，那麼他這位巫覡明唯一的朋友替對方找話題打破沉默便是天經地義的義舉。

「她……真是可愛的女孩。」黃天佑想不出話題，只好從女孩的長相開始。

「對呀，現在是最可愛的時候。」巫覡明讚美道。

阿覡，難道你真的是蘿莉控嗎？黃天佑無語問蒼天。現在是最可愛的時候又如何，民法規定女孩十六歲以前不得結婚，更別說那姦淫幼女罪是從幾歲到幾歲。

「妳差不多該離開了唷，加油，我很期待。」巫覡明溫柔地撫摸小女孩的頭髮，小女孩開心一笑，跳下椅子，蹦蹦跳跳自己跑到玄關開了門，頭也不回離去。

黃天佑的職場生活鮮少有女性（女性遺體倒是不少），母胎單身至今的他更是沒有與女性一親芳澤的機會，因此黃天佑對女性的態度就是盡可能禮遇。如今八卦中的女方離去，他的八卦魂馬上開起，一發不可收拾。

「阿覡，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呀？」

巫覡明懶洋洋望了黃天佑一眼：「她的名字說出來你會嚇到，為了你好，我就不說了。」

面對巫覡明一如往常的鄙夷，黃天佑不但已經能自我消化，還能從話中聽出玄機。既然女孩的名字說出來會嚇到自己，那只有一個可能，女孩出自不亞於巫家的豪門，光聽姓氏就能讓黃天佑唯恐得罪變消波塊。

也對！巫家再怎麼說都是富貴人家，能談及婚嫁的必然也是富賈一方的權傾人家，青姨會看不上對方，莫過礙於年齡差距過大。

「你跟她認識多久了呀？」黃天佑繼續旁敲側擊滿足他的八卦魂。

「我看著她長大。」

原來情根從那麼早就種下了。黃天佑撫摸下巴。網路老是說「光源氏計畫」，沒想到自己的朋友明明足不出戶卻沒有錯過網路文化，從好多年前便身體力行，還是說對巫覡明而言這不叫光源氏計畫而是童養媳？

不行，層次馬上下降。黃天佑猛搖頭。

「……不管阿覡你有什麼打算，我都支持你。」黃天佑以堅定的神情看著巫覡明。

巫覡明挑眉，顯然沒意會到黃天佑方才在腦裡進行多龐大複雜的運算，只是毫無表情地點頭謝謝朋友的無條件支持。

「如果你需要文宣，我有個朋友很擅長設計，她會給你一個好價錢。」

「我不需要文宣。」

「可是怎麼樣也得詔告天下吧？一生一世的重大日子，你不可以辜負那個女孩。」

巫覡明自始至終都沒有進入黃天佑的思考迴路，他示意青姨再沖壺茶。

「文宣太慢，還是網路傳遞的速度比較快。到時候人人都知道，哪需要準備文宣？」

黃天佑內心一股悸動，沒想到巫覡明這麼看中那名女孩，紅色炸彈已不夠有威脅性，他甚至打算用網路詔告全世界巫家好事將近，不愧是巫家人，做事夠海派，果然貧窮會限制人類的想像力。

「你要好好待人家，不要見人家年紀輕就欺負她，有時候收斂點氣焰，讓讓也行。」黃天佑搬出自己參加婚禮聽到男方父親說過最有智慧的話。

「我對她很好呀！我的浴室從不開放外人使用，她可以隨便在裡頭玩。」

巫山館氣溫適中，根本不會流汗，你究竟是做了什麼讓女孩必須洗澡的激烈運動！黃天佑在心裡吶喊。

──巫覡明你這隻禽獸！黃天佑心裡仰天長嘯，可惜他命盤帶「M星」，就算是為女孩出頭他也沒勇氣指著巫覡明的鼻尖罵。

等等，電光石火間黃天佑突然有不同想法迸發腦內；如果巫覡明有了女朋友，管她是高齡八十的祖奶奶還是八歲的小妹妹，真愛不分年齡只受法律限制，無論如何，既然巫覡明有了女朋友，黃天佑就不用再擔憂當初為了請巫覡明救命不惜答應要幫忙他張羅未來女友一事！

既省了麻煩又不用禍害其他女性，小女孩，一切都拜妳所賜，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妳收服人間魔王的心！

黃天佑笑得一臉詭異，巫覡明嫌棄地望著他那張臉。

「等等仰德大道塞車，你還不趕快下山？」

「好的！我馬上下山！」黃天佑蹦起身直接往玄關前進，臨走前還不忘祝福巫覡明。

「阿覡，恭喜你找到幸福，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我義不容辭。」

黃天佑關上門，只剩一頭霧水的巫覡明。

【第三章】紅衣小女孩

一

「媽的，蠢蛋。」

當巫覡明突然看著電視咆哮，這聲「蠢蛋」也不是罵在自己身上，黃天佑突然有種世界毀滅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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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無妄之災波及的黃天佑低聲喃喃：「大屯山脈很大呀……學生若沒有登山經驗迷失方向也不是不可能……要我在新光三越逛街一圈，我也會忘記自己從哪個方向上來。」

新聞接續報導，警方懷疑大學...

【推薦序】小說是虛構的藝術／故事革命創辦人　李洛克

探究未知事物是人類的天性，一方面是追尋知識的疆界，一方面是在異聞裡大開眼界。這就是靈異、奇幻、魔幻故事最具魅力的地方。

記得很小的時候，第四台播著《鄭進一的鬼故事》，電影裡布袋戲都是有靈魂的，會半夜爬上活人的身上。那種詭譎的氣氛，讓我從此對布袋戲人偶有了不敢久視的陰影。

後來再大了一點，電視上播了一齣港產鬼片《第一誡》，鄭伊健飾演的老鳥警察與菜鳥余文樂必須一起偵辦靈異事件，而鄭伊健開場就斬釘截鐵地說：「第一誡就是這個世上沒有鬼。」

但說這句話的鄭伊健最終還是被鬼給害死了，無法遵守與老婆的約定。

再到現在，Youtube上一大堆講著鄉野奇談、怪力亂神的頻道主，我們可能多多少少會懷疑內容的真實性，但在聽的當下總是會享受那光怪陸離的故事。

小說本來就是虛構的藝術，比的是誰能把故事講得以假亂真。如果小說少了虛構這項元素，那故事就像被拔去翅膀的鳥，再也飛不起來，死透了。

靈異一直是我最喜歡的類型，這次莫斌的故事夾雜了靈異與奇幻，並加入幽默的元素，嘗試平衡故事裡的調性。

靈異這種被萬千作家寫到爛的類型，莫斌則是舊中取新，以巫覡明為主角背景，採用單元式結構，第一集就講了三個不同素材的故事。

從蠱毒、龍生九子、到近年熱門的紅衣小女孩，都成為她筆下的武器。在懸念的設計上，也搭配得別具巧思。

蠱毒一章，設計了驗屍官要檢驗的屍體竟然憑空消失，最後還發現那是自己的屍體。

龍生九子一章則是設計主角堂妹腦部被寄居了一條「龍」。

紅衣小女孩一章則是主角嘗試靠紅衣小女孩嚇跑把他家塞得水泄不通的遊客，略帶惡搞嘲諷的意味。

莫斌就像是已經把創意這項技能點滿一樣，把舊的元素搭配新的懸念設計，讓我忍不住想到倪匡的衛斯理系列，他永遠有能力讓你一直想看下去，這次在莫斌的《巫山館──荒山詭影》身上我也看到類似的影子。

寫鬼故事的大原則，大前輩蒲松齡其實也老早告訴我們了，要把人寫得比鬼可怕，把鬼寫得比人可愛。唯有透過怪事挖掘出人心的幽微，才是能令讀者反覆咀嚼的怪談故事。

期待莫斌持續用她特有的創造力為靈異類型找尋新的方向，我非常希望看到《巫山館》的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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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推薦】

「曲折的探索解謎與幽默逗趣的對話，巫覡明與黃天佑可以說是靈異界的福爾摩斯與華生吧！」

──Marvel版紅人　殺人系小說家　崑崙

「一場靈異與科學的角力，玄幻Ｘ推理設定，帶給讀者耳目一新的感覺。」

──得獎若干，遊走於各類文體的多棲型創作者　浮火

「輕鬆有趣、內容紮實的台灣本土奇幻，在笑聲中轉眼就能看完！」

──醫文獎小說冠軍、《急診實習戀愛學分》作者，甜系醫師作家　糖翼

「如果以前沒有毒舌大百科我建議現在就編一本。」

──網路小說家　溫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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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很小的時候，第四台播著《鄭進一的鬼故事》，電影裡布袋戲都是有靈魂的，會半夜爬上活人的身上。那種詭譎的氣氛，讓我從此對布袋戲人偶有了不敢久視的陰影。

後來再大了一點，電視上播了一齣港產鬼片《第一誡》，鄭伊健飾演的老鳥警察與菜鳥余文樂必須一起偵辦靈異事件，而鄭伊健開場就斬釘截鐵地說：「第一誡就是這個世上沒有鬼。」

但說這句話的...

【推薦序】小說是虛構的藝術／李洛克
【各家推薦】
【第一章】消失的遺體
【第二章】龍生九子
【第三章】紅衣小女孩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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