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洲客家奇幻譚—茶與客

李知昂《茶與客》評介
張之傑

任職竹科廣播電台的李知昂先生，是我認識的青年科幻作家中最有才氣的一位。近日承蒙李先生寄贈其奇幻小說《茶與客》，拜讀後寫出個人的看法與大家分享。該書除了「客家」一詞指涉明確，其餘皆疑真似幻。

就地點來說，書中的秧國指中國，灣洲指台灣，霞紅鎮指新竹，雪國指日本；就時間來說，落在秧國割讓灣洲，即甲午戰爭前後；就人物來說，開台進士君永錫指鄭用錫，盧老錦指劉永福，早川親王指北白川宮能久親王……

該書從住在大山背的客家少年風兒（客臨風），以「炎術」燒開「春回茶」，救回其阿婆性命啟筆。作者這樣描寫：「沒有人教過他，如同一種本能，為了救阿婆把潛在的素質喚醒。……在灰燼將滅未滅的瞬間，風兒看到了無狀之狀，無象之象，隨著他吹的一口氣，開啟了虛無的開關，火燄便像水往低處流，毫無罣礙地流向火與熱的中央。」這使我想起章回小說的三昧真火。

《茶與客》中的茶，除了作為飲料，還作為藥用。霞紅鎮的茶師滕白朗，來到山村，與客臨風的父親客聲南結緣。客聲南問茶師，他的茶湯何以能夠醫治疾病？茶師解釋：「茶術包羅萬象，是自然之學，或許，還蘊藏著天地間至極的奧秘。」茶術是一種幻想的技藝，其作用可小可大，甚至可以大到經國濟世。

滕白朗介紹客臨風到霞紅鎮九芎塾學習，希望能夠成為一位茶師。客臨風的二伯公說：「風兒出外乃是求變，變而生亂，亂而有患，不如守常為佳。」少年客臨風正是求變。經過多日爭論，父親還是讓他去了。

到了霞紅鎮，客臨風一直找不到九芎塾，某日遇到一位樵夫，他對出樵夫所說的上聯，樵夫吟道：「一線天開，散卻鏡花水月；四院風臨，見得群玉瑤臺。」剎那間，週遭風雲變幻，現出一座書院，樵夫也化作書生裝束，他就是九芎塾師尊之一的弓先生。幻術也是該書的看點之一。

客臨風進入九芎塾，成為一名生徒，此後根據學習成績，將次第升等為門生、君子。客臨風結識同齡但已升為門生的雲天尋，天尋向臨風說明九芎塾的教學內容「六藝」，即詩與書、弓與木、刀與鑄、兵與墓、絲與竹、茶與素。

客臨風開始從詩與書學起，當課程進入兵與墓時，先學自刻墓碑，再學兵陣。演習雙方對陣時，有人從背後推他，客臨風下意識地使出「炎術」，燒傷若干同儕，一時演武場大亂，客臨風遭重罰「九思」，禁閉期間受盡種種折磨。

九思結束，開始學習刀與鑄，即自己打造刀劍。元宵節過後，塾裡舉行三年一度的盛事，即鬥獅陣（武術）、文曲試（文藝）、天地陣（軍陣）。書中「舞獅」一章，對於鬥獅陣描寫詳實、生動，個人認為，這是該書最精彩的一章。書中對文曲試著墨較少，而天地陣有兩章，對陣雙方各自使出幻術，這使我想起《薛仁貴征東》等章回小說。

客臨風在天地陣中大放異彩，晉升為門生。又奉天命客之囑，與塾中十一位菁英，承擔起｢大任」，即根據秘境璇璣圖，尋找六藝中失傳的《茶經》，因《黃竹秘簡》謂｢茶術將解北境之危」。

客臨風一行人在嚮導帶領下進入灣州中部深山，接下去的情節類似武俠小說，或墓室小說，有武打，有奇幻。當客臨風和雲天尋在璇璣谷秘洞中找到《茶經》，才拿起展讀幾頁，一群毒蟲飛衝過來，恣意啃咬客臨風和《茶經》。

客臨風從洞中的石台上取下《茶經》，觸動了機關，璇璣谷的石壁軋軋作響，現出一個門洞，在外等候的九芎塾一行人剛剛踏進洞府，就看到幾隻毒蟲飛來，同行的女師尊取出琵琶，一曲《腐草為螢‧熒熒盡》將部份毒蟲制住，但仍有半數不受琵琶聲影響，萬分危殆之時，弓先生等暗地保護他們的三人適時而至，救出客臨風，但他中毒已深，《茶經》也被啃蝕得十存其一。

當客臨風被送往灣州南部治病時，秧國已將灣州割讓給雪國。灣州義軍奮起抵抗，九芎塾也加入義軍。在一次戰役中，雲千尋受了重傷，臨終前對客臨風說出一些秘辛，包括因為雲四小姐看上鄉野小子客臨風，將破壞世家聯姻的規矩，族長雲玄星交給他南玄蟲，在璇璣洞府偷偷施放。

接下去作者以奇幻之筆，顛覆了歷史，灣州義軍大勝，｢經此一敗，雪國龍船終究不曾再臨近這片土地，自此對灣州秋毫無犯。」

在最後一章｢安平」，作者說：｢此戰勝敗繫乎家，前仆後繼而抗外敵者，不為遙遠之國，只為家鄉如常，可守素而安身。」又說：｢家是命運的締造者，家是悲劇，也是喜悅；家是光榮，也是犧牲；家是灣州，家是秧國。家是東方的宇宙，除家之外別無礎石。」

《茶與客》是第一本以客家文化為背景的奇幻小說。書中夾敘大量作者自己作的詩詞，這在青年作家中極其罕見。書中以種種隱喻，寄寓自己對人生、對家國的看法。筆者不敏，只能描摹該書故事大概，欲知其精妙之處，請看原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