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副作用──新冠肺炎下的職業棒球

第四章　中華職棒的疫情副作用

▲端湯上塔的中職開幕戰抉擇
東京奧運延期決策已定，代表中華職棒2020年終於可以擺脫啃食奧運資格賽這根雞肋的難題，專心處理本國職棒開季事宜；在2020年4月11日中職確定閉門開戰前，賽程安排除了先受到奧運資格賽懸而未決的干擾，何時開打、開放或不開放觀眾進場，也著實讓聯盟掙扎了好一陣子。
早在疫情尚未影響職棒運作前，中職就曾先因應原定4月初舉辦的奧運資格賽將開幕戰提前於3月14日舉行；後因疫情爆發兩度造成開幕戰延後，最終訂於4月11日舉行；而因為日程已幾度推遲，當時也不確定會否再次延後，更沒說準是否要閉門開戰，因為中職還是盼望開打時疫情已受控制，能如常開放觀眾入場。
然而在海外歸國確診案例激增的客觀條件下，無論面對疫情或輿情，「4月11日開放觀眾入場」的可能性已然微乎其微；2020年3月下旬，我在《太報》的個人專欄中曾提及，中職應在台灣防疫比國外相對良好的情況下於3月就閉門開打，諮詢相關部門建議，秉持正確指導原則，做好球員與轉播單位的防疫措施就果決開打，避免夜長夢多。
因為早在3月初，中職一軍熱身賽和二軍例行賽都已陸續開戰，與正式開幕無甚差別，僅差在有無開放觀眾入場而已；無論定於3月24日或3月28日都可以直接閉門開打一軍例行賽，遵循防疫SOP，並備有球員或教練團確診後的隔離停賽機制，如此順利運作一個月，在4月接近清明連假、疫情升溫的關鍵時刻，反而可以避開逐漸高漲的「大型活動禁止舉辦為好」的輿論壓力。
中職2020年賽季「客製化」例行賽排程，全力配合爭搶奧運資格時我就持反對意見；如上章所述，我堅持不需積極配合的原因就是職業賽季間舉辦的夏季奧運無論參與國家隊整體水平、時間排程或競技規格都已不合時宜，在球季前和球季後進行的世界棒球經典賽和12強賽，才是目前世界棒球的最高層級賽事；別說奧運資格賽，就連奧運本身能否如期舉辦當時都尚在未定之天。
中華職棒要做的不應該是考慮風險極高又收益甚小的奧林匹克運動會，而是國內職棒賽季要何時、如何順利進行。
2020年3月中職的開打決策令人聯想到一個畫面，就是「拎著滿手食物端湯上塔」，要放掉一半捨不得，要全端上去也辦不到。
在台灣防疫比國外相對嚴謹的情況下，中華職棒熱身賽順利完成，而且二軍例行賽也在3月17日正式閉門開戰；簡言之，如果二軍都可以開打，除了觀眾沒入場之外，3月下旬無論是實際環境還是輿論氛圍，都能接受閉門開打的正規例行賽。
職業賽季其實拖愈久損失愈大，一開始心念票房、轉播權，樣樣難以割捨，決定將一軍開幕時程延而又延，緊握的拳頭反而什麼都握不到；硬要拎著所有包袱端湯上塔，塔滑湯灑一無所獲的風險也會變高。
退一萬步說，即使4月11日真能開放觀眾入場，在人心惶惶和政府宣導「少參與公眾活動」、維持社交距離及「梅花座」限制下，票房數字的慘綠完全可期；況且只要正式開放觀眾進場，每場比賽需要配置的營運人力、物力成本都要相應墊高，但卻不會得到良好票房結果，一來一往其實得不償失。
與其在票房可預期慘澹的情況下堅持開放觀眾入場，增加感染風險又得不到好的票房收入，延宕賽程更造成作息混亂，甚至影響到完整賽季的轉播權利金收入，倒不如快刀斬亂麻，準時閉門開打，建立完整球員、工作人員和轉播單位防疫機制，及有相關人員確診時的處理流程；讓職棒在3月下旬就順利開戰，球迷有轉播可看，慰藉苦悶的防疫期，球團也能盡早擬定除現場服務外的所有行銷策略，在勢必虧損的賽季中，至少還能得到部分可預期的收益，球迷的觀賽娛樂也能兼顧，這就好比放開緊握其他物品的雙手，專注於端湯上塔，最後還能帶點東西平安抵達。
前幾章我曾說過，中華職棒對球迷而言不是必需品，但像晚餐的一道配菜，缺了不會餓死，但就覺得少了一味。疫情中開打的中華職棒為台灣民眾帶來一種安心感，若能如期觀賞閉門開打的轉播，是生活上的極大慰藉，在3月14日、3月28日都未能率先決定閉門開打，如今回想起來仍有一定風險，當時沒人能保證延後到4月防疫狀況一定能允許順利開戰，如果延遲時間曠日持久，職棒賽季的整體運作就會更為困難。
與此同時，疫情嚴重的美國，NBA率先宣布停賽，且一度掙扎於是否直接取消後續賽程；大聯盟則面臨開季遙遙無期的困境，甚至在復賽談判過程的4至7月間都不時有取消球季的傳言；而日本職棒則在阪神虎包括藤浪晉太郎在內的3名選手確診後風聲鶴唳，開幕戰同樣一延再延，在日相安倍晉三預定發布首度「緊急事態宣言」後，日職開幕也大受影響，雖沒有取消賽季，但原訂可行的5月下旬開打計畫則再度延至6月；因防疫告急，美日球界都曾不約而同的做出縮短或取消球季的最壞打算。
有別於各國困境，廣受各界矚目的中華職棒最終於4月11日閉門開打，在台灣防疫情況相對良好的情況下，中職不僅率先開打，更維持原本的賽制和場數不變。當然，閉門開打意味將失去票房，現場商品、食品的營收、廣告招商和異業合作的減產都勢所難免；但誠如吳志揚會長所言，2020年中職賽季的開打已經並非利基於票房和營收的考量，而是維護選手、教練、球團及產業相關人員的工作權，尤其是選手、球隊、聯盟紀錄和生涯的延續，對淘汰率高、平均年資不足8年的中職選手而言，取消全年賽季相當於浪費職業生涯1/10以上的時間，影響甚鉅；而對尋求綻放生涯最後光芒的老將而言，取消整年賽季無異於強制引退的序曲；職業選手的黃金期非常短暫，盡可能維持正常運作正是吳志揚會長所言「為工作權」的考量重點。
中職在思量後決定於4月11日開打，並以全閉門方式舉行，不開放球迷入場，以防疫為第一優先。所幸後來台灣疫情控制穩定，中華職棒雖然數次延後開幕戰時間，但總算能順利成為全球第一個開打的職業棒球聯盟。
順帶一提，4月11日開打是中職史上最晚開季的開幕戰，但賽程雖然延後，延宕的期間不到一個月，中職依舊規劃打滿各隊表定的120場例行賽，並且除統一獅8月12日至8月16日在花蓮的5場主場賽事外，其餘賽事都將固定在各隊常駐主場舉行，不再遷移至其他場地，沒想到因為防疫，反而造就中華職棒31年歷史以來各隊最專注於單一主場經營的賽季。
此外，中職2020年的季中選秀也比往年推遲3週、改在7月20日進行；所有「日程大限」都作推遲，例如以往在8月31日決定的球員最終註冊、意即「831洋將大限」也延至9月21日。
基於防疫考量，擔心單日賽事舉辦時間過長將增加疫情傳染風險，一日兩戰的雙重賽補賽方式在2020年先行取消，所有延賽一併集中於補賽週進行，避免一日兩戰增加球員疲勞程度和染疫風險。
中職在開幕日期確定後，從原本開放VIP會員150人進場到最後決定完全閉門開打，是因為遵循防疫視同作戰的指導原則，秉持絕對不能在關鍵時刻因些許商業利益而造成難以挽回的疏忽才做此決定，但相對5月和6月才開打的日、韓職棒，再看看美國職棒為了復賽所打的勞資戰爭，台灣球迷能在春季就有職棒可以觀賞，實是一件幸事。

▲延後開季　球員調整大作戰
當病毒蔓延全球體壇，包含籃球、足球聯賽、賽車及各國職棒等都大受影響，無法避免封館、停賽及延後開戰的命運。
各國職棒開季進度首當其衝，只能將開幕戰延後到4月，避開可預期的疫情高峰，靜待趨緩後開放觀眾入場的可能；而球季面臨前所未有的延遲，不但對聯盟、各部工作人員（如賽務、票務調整、行銷排程等）牽一髮動全身，最直接影響的當屬選手們的開季調整進度。
經過冬季的短暫休息，於年後啟動新賽季前的奮鬥，職業棒球員的作息好比農民，春耕夏耘才可能在秋天含淚收割；也像一台嚴謹運行的精密機器，何時該保養、何時該進廠，何時該暖機、何時該全力運行都有規律的時程；然而疫病是難以預期的變因，讓選手原先習慣的作息大亂，經過秋訓和春訓後，原本潤滑齒輪並打通關節的職棒選手，已經準備好3、4月熱機完成並運轉引擎加速運行，沒想到迎來的卻是延遲開季和持續待機的指令，這對選手們的狀況調整及自律皆是一大挑戰。
職業球員在休季期短暫放縱，犒賞傷痕累累的百戰之軀，並在春訓狂操體能讓身體蓄積資本逐步於季前回歸正軌；而棒球搭配春、秋訓及開季後的大量賽事和例行訓練，讓職業選手在3到10月間吸收營養的同時，能不間斷透過龐大的運動量消耗體內多餘的卡路里；但隨著封館或賽季延遲，作息劇變將在不同性格的選手身上產生不同結果，最麻煩的問題在延遲開季肇因於天災（疫情）而非人禍（罷工），難以預料何時會結束。
過去國外面臨封館大多是因勞資談判導致罷工，延遲或壓縮賽季的狀況雖也讓選手措手不及，但畢竟何時收尾的決定權仍掌握在勞資雙方（人類）手上；但此次疫情屬於大自然對人類的反撲，災情何時趨緩、控制更難預料，中、韓、日、美職分別於4至7月開戰，面對失控的疫情，當時沒人能保證開打日程會否再度延遲，隨著開幕時間不同，賽季是要保持既有場數進行到冬天、或是縮短賽季在冬季前完成？如果多次延遲，是否連減少場數都要打到冬季？加上適逢奧運年的尷尬期，還要不要讓頂尖選手與教練團資源再度投入資格爭奪戰？這些問題在當時都考驗著職棒球團經理人、教練團及選手，尤其對選手的調整步調更是嚴峻。
過去不乏國外職業球星在封館或罷工期間因缺乏例行訓練和賽事來強制約束自控、過於放縱導致復賽後身材走樣、體能下滑、身手鈍化，最後失去職業舞台，這是值得國內選手借鏡的案例；而即便選手嚴謹自律，也仍會面臨另一個問題，那就是「自身調整進度該依循怎樣的步調？」
面對不可預知的開季排程，不同時間點，職業選手要將自己的狀況調整到什麼程度，在4月甚至5月的「延長熱身賽」中是否該讓引擎全力運轉？老將和新銳如果熱度不足會否影響開季先發卡位？如過早調整到位會不會在延遲開季後快速面臨提前到來的撞牆期？這些都是選手在延遲球季中面臨的狀況，但既然碰到問題，也只能面對與解決，因為這就是棒球、這就是人生。
為確保主力選手狀況，賽季延遲時各隊一軍選手也投入二軍率先開打的例行賽維持實戰手感，讓新擴編球隊味全龍在2020年延遲開季期間得以於二軍賽事中面對各隊諸多一軍主力，競賽強度大為提升，以賽代訓在實戰中快速吸取經驗，有助於新球隊縮短正式登上一軍後的實力落差陣痛期，這是疫情影響下少數的收穫。
對於各球團而言2020年是前所未見的特殊賽季，也是危機中可見轉機的一年，中華職棒的順利開打為苦悶的防疫生活紓困解憂，而這個特殊賽季也為中華職棒帶來了許多「疫情副作用」。

第四章　中華職棒的疫情副作用

▲端湯上塔的中職開幕戰抉擇
東京奧運延期決策已定，代表中華職棒2020年終於可以擺脫啃食奧運資格賽這根雞肋的難題，專心處理本國職棒開季事宜；在2020年4月11日中職確定閉門開戰前，賽程安排除了先受到奧運資格賽懸而未決的干擾，何時開打、開放或不開放觀眾進場，也著實讓聯盟掙扎了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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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病毒與紅土：翻轉台灣的正邪力量
文／謝文憲（台灣運動好事協會理事長）

寫疫情、寫歷史、寫棒球，這都沒什麼了不起，但如果用歷史的視角，搭配疫情的變化，詮釋棒球的意義，這一點非常了不起，筆名活力熊的作者卓子傑，絕對是領域內的佼佼者。

▲翻轉台灣的正邪力量
我在Kobe Bryant逝世一周年的日子，看到這本書的問世，腦中迅速回到一年前至今，世界與台灣發生的種種，快轉時無需設定轉速，畫面與文字，清晰又深刻。
台灣棒球在每位台灣人的心中，就像是生活的一部分，有它很正常，沒它不習慣，球迷說多，好像沒很多，一到國際賽，全台瞬間都變球迷，說不上來的感覺，可能就好像青少年之於爸媽，關鍵時刻出現就好，其它時間別來煩我。
連我要籌拍並投資的電影「阿興」，從製作初期以中職史上最長17局總冠軍戰當故事背景，最後經專家建議，都將棒球元素淡化，轉而往黑道類型片推進，棒球，是台灣人又愛又恨的美好傷口，看起來就快好，又沒有徹底好。
疫情影響世界，台灣在眾志成城下，個人認為其影響已降至最低，無論是防疫前線單位、球團、聯盟、政府、球員與球迷，都完成這美好的一仗，沒想到這是讓台灣棒球被世界看見的美妙視角。
職業棒球永遠就不只有輸贏，除了輸贏以外，運動精神、經營生態、軟硬周邊、產業發展、球員故事、法令配套、社群經營等，都會是成功的關鍵。當然啦，在球團、球員與球迷的角度來看，球隊能贏是最好，球員KPI數字越漂亮越好，問題是：「職業運動如果傾斜成一隊獨大，只有一兩位明星，這會是我們要的嗎？」

▲疫情來襲下的年度Nice Play
職棒運動就像人生，順風順水久了，總是會遇到逆風溺水。
2020/09 台南球場獅象戰第三局因暴雨來襲，緊急拉起內野大帆布，場務人員因為速度過快，發現有人被大帆布覆蓋，緊急並驚險爬出大帆布的該位工讀生，這個畫面讓我聯想到台灣在國際地位與世界體壇的窘境，不知該說工讀生幸運，還是台灣棒球八點檔般的辛辣？
看棒球四十二年的我，歷經台灣棒球的美好與黑暗，期待我的有生之年，能夠看到台灣棒球登上亞洲第一。
病毒與紅土，翻轉台灣的正邪力量，有時，邪的是人，反而不是病毒，病毒或許是帶領台灣棒球走向另一契機的正面力量，端看我們如何詮釋狄更斯的名言：「最壞的時代，最好的時代」。
病毒侵襲人類，台灣紅土場上的棒球運動，將影響控制到最小，正邪勢不兩立的對決，正是翻轉台灣社會的絕佳力量，端看我們如何面對，本書給了我們完整的視角，與絕佳的剖析論述，一本撫慰台灣民心，一位頂尖運動作者筆下的職業棒球，值得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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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謝文憲（台灣運動好事協會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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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界名家推薦
前言
正文

第一章　不安倍增的2020年開春
　　　　疫情席捲全球　體壇封館戒嚴
　　　　體育賽事　災難中不可或缺的民心撫慰
　　　　頓失心靈支柱　空虛難以言喻

第二章　中華職棒在台灣
　　　　台灣人愛棒球嗎？
　　　　假球案後國際賽的續命奇蹟
　　　　國際賽這帖興奮劑
　　　　中華職棒對台灣棒球發展的重要性

第三章　拚奧運逢疫情職棒的尷尬困境
　　　　為奧運資格賽量身打造的職棒賽程
　　　　已成雞肋的奧運幻夢
　　　　職業為重的觀念　選手和教練都應該要有
　　　　天意如此　奧運延期
　　　　職棒未來如何看待奧運棒球這檔事？

第四章　中華職棒的疫情副作用
　　　　端湯上塔的中職開幕戰抉擇
　　　　延後開季　球員調整大作戰
　　　　疫情副作用：大物選秀年
　　　　疫情副作用：中職的高效益

第五章　體育產業的小冰河期
　　　　疫情衝擊下的媒體產業
　　　　聯合晚報與福斯傳媒的謝謝、bye　bye！
　　　　疫情副作用：美國職棒的產業負循環

第六章　全球聚焦下的中華職棒
　　　　高關注帶來的措手不及
　　　　棒球新聞反芻
　　　　自卑心態與媒體循環
　　　　好球帶爭議
　　　　比賽時間過長？
　　　　投手節奏與比賽時長
　　　　彈力球造成競技不公？
　　　　上、下半季制度的原罪

第七章　國門內外兩世界大聯盟的昇平與紛亂
　　　　太空人暗號竊案餘波蕩漾
　　　　疫情副作用：小聯盟的斷炊與縮編
　　　　勞資雙輸的大聯盟復賽戰爭
　　　　從洛城雙冠看防疫觀念落差

第八章　從頭收拾舊山河疫情後的生機
　　　　疫情後永遠改變的生活方式
　　　　勞資難題與人才板塊漂移
　　　　工會、自由球員制和肖像權中職後疫情時代的課題
　　　　自媒體百家爭鳴　體育創作的社會責任　
　　　　東京奧運　日本的振興三倍券
　　　　給工作人員多一些掌聲
　　　　生生不息　疫情後的蓬勃生機
後記
銘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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