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a patefaden ko losa'!
不要讓眼淚掉下來！
毅然嫁給阿美族男人的漢人女孩，在母親臨終前才真正和解。離家七十七年的山東老兵，心念著那幀遺落在戰火中的全家福。深受幻覺所苦的酒癮患者，最終還是自己結束了生命......
原住民心理師周牛的十一段生命碰觸，心靈的交會時而溫柔，時而沉重。東部海岸的海浪規律而有節奏，浪湧，浪來，接著浪碎，浪退……總有一天，記憶會像雲彩一樣緩緩飄走，眼角閃過淚光，那將是什麼滋味呢？
★各界暖心推薦：
★卑南族作家／巴代Badai：
這集子有著小小說的精鍊與短篇小說完整與娓娓述說地情韻，自然散射著臨床病例、老兵濃濃的鄉愁、原漢異族愛情的掙扎與幸福。
★泰雅族作家／游以德Sayun Nomin：
若人生閱歷是作家創作的養分，對我來說，莒光透過文字所投射的，是全然的社會關懷，也是某種，退去銳利鋒芒的才華。
★衛福部立草屯療養院精神科醫師／陳佩琳：
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個個跌宕起伏的故事，那些身上帶著特殊烙印的人，內心世界裡架構了瑰奇迷離的時空，每當偶遇，就像愛麗絲誤闖兔子洞一般，令人困惑、迷惘又難以脫出。莒光心理師執業多年，透過溫暖筆觸將這些故事重新演繹成文，讀來讓人更容易同理患者的處境，並回頭感念自我生命的豐實與缺憾，時時自惕包容，關懷他人，也關愛自己。
★埴鈁藝術有限公司藝術總監／彭力真：
抽離真實，與天堂相逢
如果書寫是傳敘生命的方式，那麼傾聽者將更具有不平凡的使命，莒光以傾聽生命的方式，書寫出不同形貌的人生圖層，走進穿梭虛實的章篇，俯拾皆是人生的場景，或許天堂真實存在，只是不一定能完美相逢，這本書提供了許多自我思考的空間，非常值得用心體會。
★無論如河書店經營者／梁秀眉：
莒光在會心的過程中，用心傾聽每個人的故事，將感受到的人生的幽暗面，淬練為文字。讓你在閱讀中，理解一顆顆受苦的心靈。
★泰雅族文史工作者／魯亮．諾命：
如果這世界有天堂，那將會重現在莒光筆下的《天堂》裡。
他以如詩般的語言，如散文家內心的自剖，亦如小說與戲劇作家的狂想，使這天堂充滿了對愛的洄游與社會關懷。在這部文學創作的七巧板，看見莒光宛若一位夜行者，提著文學的火種，照亮了迷行在死陰幽谷的憂鬱的靈魂。
★諮商心理師／劉凡嘉：
在閱讀的當下，你會不自覺的悄然走進每一個主角的內心，去感受、去思考，以及深深的與他們的人生同在。然則，每一篇故事尾端看似結束，實則是默默將撰寫故事的主導權交給閱讀者，潛意識地進行一段段內心鏡射與覺察洞見。
作者簡介：
周牛
本名周牛莒光。阿美族，族名Kacaw。國立臺東大學諮商心理碩士、國防大學新聞研究所碩士，現職諮商心理師，致力於心理諮商，關注多元文化及弱勢族群。
曾獲後山文學新人獎、臺灣原住民族文學獎、瀚邦華人文學獎、瀚邦文學獎、Vusam種子文學獎、臺灣文學獎原住民華語文創作獎──小說入圍。
章節試閱
§ 老風
老風和我一樣是軍人退伍，在部隊服務時，我擔任過心輔官，我與老風有同樣的語言。老風是飛行員，是位勇敢的空戰英雄。
老風是位老先生，八十多歲，失智，每週我會與他聊天，畢竟我們都是在部隊為國效力過。叮嚀他按時服藥，並配合醫師的治療計畫。每當醫師巡房時──
「你是誰？」老風都會說。
「我是精神科醫師，是你的主治醫師喔！」醫師耐心地自我介紹。
「你是我的主治醫師！」
接著老風就會提出他千篇一律，毫無邏輯的需求，「醫師，我能不能照個心電圖？我想檢查心臟，因為我太太的心臟有問題，我要移植給她。」不然就是，「醫師，我上次才動了心臟手術，把心臟移植給我的太太，我現在很衰弱，不知道我的心臟什麼時候才會長好？」老風年紀很大了，但身子骨硬朗，除了失智，沒有其他的病症。至於他顛三倒四的說法，醫師給的診斷是共病思覺失調症。
根據老風的兒子國恩表示，老風原是空軍飛行員，打過臺海最後一次空戰，那場空戰空軍有三架RF104-G，在執行廈門港內共軍潛艦偵照時，與中共米格機發生空戰，我軍擊落三架米格機。老風為此受到總統的表揚，那次戰鬥後，海峽兩岸的空軍再也無任何空中交戰發生。
老風糊塗的腦筋常說：「我要檢查心臟作移植。」不然是「我才剛動完心臟移植手術。」兩句看似矛盾的話，是在老風的老伴等心臟移植手術，等不到配對的心臟過世後才發生的。老風對他的主責護理師安姐說過這段故事──
老伴就要做心臟移植手術了。
老風不捨地望著躺在病床的老伴，手拿著手術同意書，手有點抖。
「快簽吧，你早晚都要簽的！」老伴說。
「我真的是捨不得！」老風顫顫地說。
「這真是難以決定！」安姐心疼老風。
「是呀！」老風一臉的感嘆。
那時，老風認知混亂，有時是老伴手術成功，有時是老伴手術失敗。無論如何，可以確認的是──老風經常思念著自己的老伴。
國恩是老風的兒子，在醫師病解時告訴醫療團隊，「十年前，媽媽心臟不好，等待心臟移植……但沒等到。爸爸為這件事情一直很自責，常說：『用我的心臟就好了，我是飛行員，老太婆起碼可以再多活個十年，我真是個窩囊廢，自己的太太都照顧不好。』那時起他的記憶似乎慢慢衰退了，後來變得混亂，有時覺得媽媽還在等他的心臟，有時又會想到醫院去探視媽媽，以為他已經將心臟移植給媽媽了。」老風的狀況時好時壞，他滿口活動式假牙，醫師擔心有危險，請安姐幫他取下，他反而還把安姐咬一口。那一回，幾個大漢原本以為老先生好約束，沒想到飛官就是不一樣，那幾個大漢包括了我，我們見他是老先生，也不敢太用力，沒想到這一不敢，我們每個人都被他打到，後來國恩告訴我們，老風以前是練家子，太極拳高手，知道以力使力，以力借力。
我靈機一動，拉著安姐的手，「老風，你看剛剛你咬的，護理師都被你咬疼了。」安姐也配合著，假意地拭淚，我說：「安姐平時對你這麼好，你讓安姐傷心了。」這招果然有效，英雄難過美人的淚，老風態度軟化，自己取出假牙，讓我們好好約束他，進到保護室時，還向安姐說：「報告護理師，對不起，請原諒我。」
沒牙的老風，話語似乎也隨著假牙取下的那一刻消失了，除了安姐之外，顯少與人交談，連醫師都不大搭理。他總是沉默地坐在靠近陽臺的位置，讓陽光灑落在他衰老的身軀與滿面的皺紋上，靜靜的，緩緩的，將他年少從軍的青春與五彩斑斕的過往逐一地打包到他的背包裡。
那天是八月十四日星期四，老風坐在大廳，電視恰恰轉到《莒光園地》，電視主播穿著空軍的飛行裝，「今天是八一四，空軍節……」接著播放空軍軍歌。老風聽了，也跟著哼唱：
凌雲御風去
報國把志伸……
我在護理站聽著老風蒼老的聲音，想起他常常向醫師說的話──
「醫師，我能不能照個心電圖？我想檢查心臟，因為我要移植我的心給我太太。」
「醫師，我上次才動了心臟手術，把我的心給了老太婆。現在很衰弱。」
老風仍然高歌，安姐在旁打拍子，老風愈唱愈高興，不在乎他無牙漏風的歌聲。但我依稀聽得出來──
那怕風霜雨露
只信雙手萬能
看鐵翼蔽空
馬達齊鳴
美麗的錦繡河山
老風垂老的眼神漸漸變得炯炯發亮，他以身為中華民國的空軍為傲，以打過臺海空戰為榮，那神情就像電視年輕的飛行員一樣。
三個月後，老風出院。等過了一年，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裡，安姐要做失智關懷，邀我一同去老風的住處關懷老風。老風身體快速地衰退了，他坐在輪椅上，指著眼前這棟透天的屋子，「護理師，妳來了。」
我聽見老風稱安姐護理師，我的心浮起好多疑問，他是見到安姐穿著白袍制服，記得安姐是護理師？還是認得安姐本人？那一回安姐要取下他的假牙，他咬安姐一口的記憶，是否還存在？至於我與老風之間的聊天次數也不多，他已經完全不認得我了。我在一旁冷眼地看著他們彼此的互動，像在看舞臺劇一樣。那是個午後的晴天，老風和安姐在樹蔭下，陽光被茂密的枝葉，篩落到地面，如一枚枚的銅錢，風一吹便斑斑駁駁的晃動起來。
「我和妳說這一家的男主人是個軍人，瘋了！」老風說。
「那個軍人發生什麼事了？」安姐好奇問。
老風費勁地將身體想湊近安姐，安姐趕忙蹲下，老風壓低聲音，「軍人要殺敵的，不是殺同胞的。沒想到他竟然做出違反軍人職責和使命的事情。」
「是嗎？」安姐核對老風要表達的意思。
「是的！」老風十分確定的語氣，喃喃：「國民革命軍以實現三民主義，確保我中華民國之獨立……凡有侵犯我領土主權……須全力掃除而廓清之……」老風念的是《國軍教戰總則》，共有十八條，這是第一條〈國軍使命〉。我讀軍校，畢業時必須要背的，默寫考試，錯一字扣一分，錯一個標點符號扣零點五分，及格分數是九十分。這十八條把軍人的基本職責、信念，全部列舉出來。老風念得斷斷續續的，過了一會兒，又沉默了。
這時國恩走近我們，與我們點頭示意。
「國恩！國恩！」老風突然大叫：「要小心別靠近這屋子，裡面那個軍人是瘋子。」
老風伸出手要拉著安姐，安姐急忙伸手握住老風的手，深怕老風跌出輪椅，她安慰老風，「咱們不說了，都過去了。」
老風瞪著這棟屋子，語氣憤怒，「那個軍人的真是畜生。」語畢，轉過頭深情地看著安姐，「老伴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妳。」
「爸！爸！」國恩緊緊抱著老風，「媽都知道了。我們進屋吧！」
我看著國恩推著老風進到從側邊的門進到屋子，安姐手握著老風的手，老風念念有詞，「老伴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妳。」
他們只留我一個人在樹蔭下，白花花的太陽，正散發著光和熱，輕風拂過樹葉，悉悉有聲，好像是老風最後不斷重複的話語，「老伴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妳。」
一架臺東志航基的空軍戰機F5E，從我的頭頂直嘯而過，我猛然想起今天是八一四空軍節，腦海中浮現了無牙的老風在精神科病房豪邁地唱著〈空軍軍歌〉……
凌雲御風去
報國把志伸……
§〈老風〉寫作感言
飛行員是許多年輕小伙子的夢想，可惜我考軍校時，得了近視眼，與空軍無緣。如果一個曾經是空軍的飛行員失智了，他的人生會是怎樣的一個光景？尤其他是參加過最後一次兩岸空戰的空軍英雄，我想總會升起唏噓之感吧！這個故事寫完後，我想到「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戰國時代趙王因為多次被秦國圍困，想到廉頗將軍，於是派人打探廉頗的狀況，順便看看老將軍是不是還能領兵作戰？廉頗見到趙國的使者後，特意在他面前吃完一斗米，十斤肉，還披甲上馬，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可以領兵。於是「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就這麼來了。其實這句話的後面還有話，原文是──
「廉將軍雖老，尚善飯，然與臣坐，頃之三遺矢矣。」
後面一句是吃頓飯要尿尿三次，趙王一聽，這樣頻尿還能上戰場嗎？怎麼可能打仗打到一半，向敵軍說：「暫停！容老夫小遺後再戰。」就這樣讓原本要老驥伏櫪的廉頗，一直流落在異鄉。
〈老風〉寫完後，我再看一遍，心想如果我真的遇上老風，我會說：「將軍……您真的老了。」
§ 老風
老風和我一樣是軍人退伍，在部隊服務時，我擔任過心輔官，我與老風有同樣的語言。老風是飛行員，是位勇敢的空戰英雄。
老風是位老先生，八十多歲，失智，每週我會與他聊天，畢竟我們都是在部隊為國效力過。叮嚀他按時服藥，並配合醫師的治療計畫。每當醫師巡房時──
「你是誰？」老風都會說。
「我是精神科醫師，是你的主治醫師喔！」醫師耐心地自我介紹。
「你是我的主治醫師！」
接著老風就會提出他千篇一律，毫無邏輯的需求，「醫師，我能不能照個心電圖？我想檢查心臟，因為我太太的心臟有問題，我要移植給...
推薦序
§ 推薦序／會說故事的心理師
卑南族作家、部落文史工作者 Badai 巴代
小說作為一種說故事的技術與藝術，故事始終是最不能忽視的核心，而這些故事的緣起，莫不與作者的文化背景、知識累積、生活閱歷與工作經歷有關。正因為如此，不同的作者產生的作品自然有其特質與個別氣味，這也是小說作品可以如此豐富又迷人的原因。
《天堂》清楚地具象著作者阿美族／山東，心理師／說故事者的身姿。前者是關於大時代脈動下給予他的出世身分；後者是他後天學習與天份交繚下的職業與才能。這兩者，成為這本書既平行又互為經緯的元素，也使得這集子有著小小說的精鍊與短篇小說完整與娓娓述說地情韻，自然散射著臨床病例、老兵濃濃的鄉愁、原漢異族愛情的掙扎與幸福。更細節的部分，容我留給讀者自己細細品味與攫獲，而後樂開懷或心緒泛起一波波漣漪。
莒光是個非常會說故事的作者，以至於讓我花了兩個小時，一口氣的，不忍移去目光的一路往下看完。我在想，才短短三年便一口氣出了五本書，往後瞻望數年或數十年後……，這小子，應該會堆起一座小山吧。真讓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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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薦序／天堂：溫柔的彼方
泰雅族作家、劇場演員 Sayun Nomin 游以德
閱讀《天堂》所帶給我的感受，如同前年初見莒光本人，那抹溫暖的微笑。
本書以三種體裁（小品文／小說／劇本）充分展現作家常年穿梭於社會縫隙的深刻覺察，不知是否出自於莒光諮商心理專業訓練素養，面對虛構角色與人性掙扎，莒光總能優雅捕捉，並給予最溫柔的回應。共計十一篇長短有致的獨立作品中，作家以不同層次與設定大量勾勒「思念」、「距離」與「家」的意象，並以歌／詩詞適當調控節奏，引發讀者內心共鳴與聯想。若人生閱歷是作家創作的養分，對我來說，莒光透過文字所投射的，是全然的社會關懷，也是某種，退去銳利鋒芒的才華。
從〈天堂〉小品文為首，以漢族（他者）角度切入，側面觀察阿美族姐夫融入漢人家庭的歷程：「你的姐姐就是我的天堂──Kakarayan」。主角處在與讀者相同的位置一同發現、反思原漢文化碰撞，最終，反過來使用姐夫的阿美族母語Kakarayan（天堂），祝福辭世的姐夫。此種迴圈式的元素應用，亦是莒光非常擅長的敘事策略，用看似生活化的通順語句除去閱讀門檻，再生動寫實地建構出生命的日常樣貌。
小說〈外星人狂想〉以外星人腦波傳念，探討「溝通」主題，對我來說，這是《天堂》一書中美麗的破格與驚喜。在眾多以寫實作為考究範本的故事設定中，〈外星人狂想〉澈底拉開了讀者的想像思維空間：從舒梅克李維九號等冷僻科學知識，一路擴展到外星人偽裝成地球邊緣人造訪臺灣。懸念來回於「天賦異稟」與「思覺失調症」，呈現高強度反差。本文隱含著面對病狀的深刻同理，虛實間，不全然是單向的同情與憐憫，人與人的關係中，埋藏著更深層複雜的「狂想」。
本書最終篇〈帶袍襗回家〉，亦是十一篇作品中唯一的戲劇文本，透過四個主要角色，以跳接敘事手法建構出國共戰爭時期小人物的生命故事。結構上，〈帶袍襗回家〉使用七個戲劇場景呈現高伯的戲劇行動：帶許福回家。雖然臺灣因地緣與政治因素，此類離鄉背井創傷戲劇題材並非首見，然而，在〈帶袍襗回家〉中，仍能望見莒光擅長捕捉的情感物件：臨行的蛋對比臨終的蛋、告別與重返的護身符。此外，在戲劇衝突表現選擇上，劇作家亦未逃避書寫高難度行刑前場景，更難能可貴地，繞過聲嘶力竭的悲愴，以幽微冷靜的筆調敘述許福對歸鄉的渴望，此種節制，我認為真正體現劇作家對角色和時代的高度同理。戲劇作為總體藝術，最終，仍期盼透過實際觀演為社會帶來新的刺激，〈帶袍襗回家〉保留著舊時代的情感，亦記錄了現代人回望的緬懷，我衷心期盼，不久的將來能在劇場中與許福相見！
《天堂》贈與我最寶貴的啟發，是天堂未必只是死後的烏托邦。閱讀諮商心理師周牛莒光一字一句真誠建構的故事，我突然理解，所謂天堂，是這個冷漠的世界上，永遠存在像莒光這樣的人，佇立彼方──溫柔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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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序
一切要從〈倪墨（Nima），誰的〉談起。
一○七年，臺灣原住民族文學營在臺東辦理四天三夜的活動，含括寫作、創意與參訪，那時我已經是任職在醫院的心理師，從事心理諮商，原本我想寫「如何走出憂傷……」或是「如何睡得好……」這類心理健康的書籍。就在那幾天，我聆聽到原住民當代作家課程，像是巴代老師講小說創作，瓦歷斯‧諾幹老師講報導文學，孫大川老師講原住民文學語文，夏曼‧藍波安講海洋文學……讓我看見他們對於原住民文學的堅持。那幾場課程，聽得我心中熱血湧出，我認真地思考，從「我」的位置上可以寫些什麼？我自小在高雄成長，後來定居在臺東市中心，對於原住民的部落經驗只有國小寒暑假回去過。說實在的，要寫部落，真的是沒有太多的故事。可是心頭的熱血又隱隱地引導我，我再三思考，在我服務的場域──醫院、學校以及監獄，就有許多原住民的故事，而且他們是屬於弱勢的，顯少人會看得到他們的生命故事。我的心告訴我自己：「就從我的位置寫出他們的生命故事。」當然寫個案的故事得全面地改編、改寫，去識別化，還加上了我將過去的經驗，所以〈倪墨（Nima），誰的〉就成為我第一篇原住民文學小說的創作。直到現在仍然有讀者心疼地問：「請問倪墨還住在醫院精神科嗎？」我總是笑笑地回應，「倪墨是我虛構的一個人物。」他的原型來自我在日常生活中接觸到的原住民病友、遭受到霸凌的原住民孩子、肢障者、孤兒，在倪墨的故事中，他可以說是集不幸於一身。倪墨成長的情節安排則是我的生活經驗，有部落的豐年祭、殺豬，也有樂觀的外省老兵……都是屬於我成長的點點滴滴。
在當心理師之前，我是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從業這些年，深深覺得要學的心理學理論實在太多了，於是見山不再是山，見水不再是水。究其原因，實在是每個理論都有它的極限，只能見山水的部分，甚而將部分當作全貌。慢慢地我開始思考做一個心理師真的需要這麼多理論嗎？這些年又逐漸回到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我開始豎起耳朵聽故事！不只聽故事的表層，也要求自己要聽到故事的深層，終究體會到「故事」才是我們需要的。有人問我要如何寫？我總是覺得寫出故事是一個「會心」的過程，會誰的心？當然是自己的心！
只有自己經歷過的情感才會感人；只有自己內心的故事才會動人。所以，先從自己的那顆心寫起，不要遲疑，開始動筆，好好地寫「我」，寫著寫著你會發現這是段重新認識自我的旅程。這樣子的書寫方式是「自由書寫」，一個自由、自在、自心、自性的書寫，剛開始練習時，書寫的時間不必太長，五分鐘到十分鐘即可；題目就訂「自己」、「我」，是腦子初念的書寫，直覺的反應，換言之浮現了什麼就寫什麼。手不能停，把寫當作心靈在奔跑。狂野地解放意識，讓潛在的意識浮昇；大膽地奔放思考，讓右腦的情感流露。離題就離題，不要刪改，不理會錯別字及文法。讓筆與紙自然地接觸，把一切書寫在紙上。如果是參加工作坊，寫完後，團體的帶領者會指導參與寫作的伙伴誦唸出來，彼此分享，唸給對方聽。這時先將自我置空，不給意見，不給判斷，單純分享。若是有情緒，想哭就哭吧！念到不哭為止，念情緒平復為止。寫完後，把自己的文字儲存，若干時日後，拿出來再看看，自然就會發現自我生命的成長與變化。不管形式是那一種文類，也不管內容是自己的故事，或是他人的故事，都會有自我的投射。
回到《天堂》，書中的文章是我將歷年來得獎的作品及一些沒有參加文學獎的創作，加以彙整修改，並附上我在寫作時的內心感受或是寫作的心路歷程，以供給愛好心理與文學的讀者朋友們參考。寫作無他。是個再經歷的過程，是再觀看的過程，透過再經歷，透過再觀看，我們會發現生命竟有如此源源不絕的動力。最後，謹以〈薪火〉為《天堂》的序文──
文學有種！
是個反叛的巨石
大力地碰撞人類的命運
……
夜裡提燈籠的行者
藏著微微的能量
走過歷史
走過歲月
遞給不甘命運的人
在黑暗中
那個火……
微明
文學有種！
§ 推薦序／會說故事的心理師
卑南族作家、部落文史工作者 Badai 巴代
小說作為一種說故事的技術與藝術，故事始終是最不能忽視的核心，而這些故事的緣起，莫不與作者的文化背景、知識累積、生活閱歷與工作經歷有關。正因為如此，不同的作者產生的作品自然有其特質與個別氣味，這也是小說作品可以如此豐富又迷人的原因。
《天堂》清楚地具象著作者阿美族／山東，心理師／說故事者的身姿。前者是關於大時代脈動下給予他的出世身分；後者是他後天學習與天份交繚下的職業與才能。這兩者，成為這本書既平行又互為經緯的元素，也使得這集...
目錄
推薦序／會說故事的心理師 Badai巴代
推薦序／天堂：溫柔的彼方 Sayun Nomin游以德
讚譽之語
自序
小品 會心
天堂
不讓眼淚掉下來
○六九的眼睛
老風
九朵玫瑰
小說 會心
回老家
爸爸們
結案
魚鉤
外星人狂想
劇本 會心
帶袍襗回家
跋
推薦序／會說故事的心理師 Badai巴代
推薦序／天堂：溫柔的彼方 Sayun Nomin游以德
讚譽之語
自序
小品 會心
天堂
不讓眼淚掉下來
○六九的眼睛
老風
九朵玫瑰
小說 會心
回老家
爸爸們
結案
魚鉤
外星人狂想
劇本 會心
帶袍襗回家
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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