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寒
月眉書局坐落於離月眉國小不遠處的轉角處,孩子放學之後,總喜歡來這裡東看看、西摸摸。在這裡,大孩子們會主動告訴年紀小的弟弟、妹妹們,對待書本要溫柔,因此,店內雖吵雜但不失秩序,聲音裡頭有著輕快的節奏。
書局外是一片紅磚牆,黃金葛攀附著紅磚頭,盛開的澄黃雞蛋花和瑰紅的九重葛美麗的身影,雙雙映在書局的玻璃窗上,窗裡有著書局主人精心布置的主題書展,每個月老闆都會更替一次,只要你將鼻子貼在玻璃窗上用心觀察,就能看見四季的更迭變化。
介紹完月眉書局的外觀,接下來,就要說說「月眉」二字的由來,這個名字的緣由如此單純且平易近人,這是因為村子裡,那道彎彎的潭子而得名,因那一道像是彎彎眉毛的潭水,使得小村有了這個名字,書局也是,一切都是如此理所當然。
潭水外緣的步道,是孩子們每天上學的路徑,孩子們只要耐心沿著潭邊的紅磚步道走,就能順利抵達月眉國小。每到夏日來臨之際,步道一旁的鳳凰花,便會了壓低身子,將火紅的祝福,隨著微風,獻給每位畢業生,孩子們日日上學,每天滿心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月眉書局就在步道的尾端,緊鄰在月眉國小一旁,這是一間老老且無比可靠的書局。如果你是上在美術課的那一天早上,忽然發現,自己忘記帶圖畫紙、色紙、膠水出門,不要緊,只要記得在上學途中,拐個彎,就能在月眉書局裡買齊所有的用具,對就讀月眉國小的孩子而言,這裡,就是這樣令人安心的所在。
只不過,想要真正瞭解一個人,就先得從敞開心、仔細聽開始,同樣的,想要真正認識一間書局,就得先瞭解背後支撐著這間店的店主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動力,讓老闆願意每日每夜開門、關門、開燈、關燈,守著村子裡唯一一間的書局呢?
故事,讓我們先從從小跟著月眉書局一起長大的歆歆開始說起,歆歆是月眉書局老闆的女兒,月眉書局後頭就是她的家!自從她出生以來,歆歆就在自家書局幫忙。她從小懂事的養成一個打掃的習慣,那就是每天拉開鐵門的第一件事,俐落的拿著掃把,將地上的塵土集中後,從「外面」的大門口,掃進店裡面來,再一起掃進畚斗裡。
當班上同學們第一次看到她奇妙的掃地方式,朝著她大喊:「歆歆!妳怎麼把走廊上的垃圾都掃進教室來啦!」
「咦?這是阿媽教我的方法耶!我做錯了嗎?」聽到同學們哇哇啦的反應,歆歆困惑的歪著頭。
原來,這是阿媽教會歆歆的古老傳統,象徵著把財運「掃進來」的儀式,這個特別的清潔習慣,就這樣,一起跟著她上小學,成為同學們記得歆歆的第二個特別的記憶點。
那麼,大家記得歆歆的第一個記憶點會是什麼呢?當然就是月眉書局囉!班上的同學們,大夥兒都來自於同一個村子,從小讀同一間幼兒園,一起上同一間小學,大家一起學習、成長,對這群孩子來說,歆歆一家人可是村子裡的明星全家福呢!
為什麼會這麼說?這是因為,歆歆的媽媽是鎮上的圖書館員,爸爸是月眉書局的老闆,歆歆阿媽則是上一代書局的女主人,可以說,班上每一個人,都認得她的家人!不對,要這麼說才準確,全村子,沒有一個人不認得他們一家人!歆歆一家,在月眉村就是這麼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歆歆從國小低年級升上中年級以後,在爸爸、媽媽的鼓勵之下,下課後的她,開始到書局裡幫忙、打工,長大一點後,她開始負責維持書局內外的整潔和簡單的收銀,這是歆歆自己想出來的工作內容喔,因為她想要為自己爭取賺零用錢的機會!
「我想要幫忙顧店,爸爸可以請我當員工。」那天歆歆下定決心對爸爸開口,於是,她成為了月眉書局第一位正式聘用的員工。
可是,每當歆歆用雞毛擔子整理書架,那揚起的灰塵粒子,總會惹得容易過敏的她,噴嚏打連連,衛生紙小籠包包都包不完。可是呀,即使身體會不太舒服,但歆歆就是喜歡歪著頭,看著小小的灰塵,在空中輕輕飄浮的樣子。
對她來說,當灰塵,透著光線在空氣中跳舞的時候,看在歆歆眼裡,整間書局,就好像一座漂亮的玻璃球雪,一年四季都下著白雪,好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