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從四十億年前最早的生命誕生,到二十六億年前大氧化事件改變了大氣組成。從寒武紀生命形式的大爆發,到二疊紀史無前例的壯闊滅絕。從白堊紀蜥形綱退位,到始新世合弓綱崛起,地球的生命在這顆蔚藍的星球上展開了多采多姿的登臺與退場,直至今日,即使人類已經涉足宇宙,航天器登上火星地表,可人類仍對自己所處的星球一無所知。
是的,各位朋友,一無所知。我們對海洋的了解不會比對火星的了解多出多少,對生命為何誕生的猜想不會比預測明天或災難哪個先來更準,對地球上存有多少物種,也如同管中窺月,一知半解。直到今日,依然有新的奇特物種被發掘,依然有被認定滅亡的物種重新出現。在一八五九年,科學家就在熱帶雨林發現了能控制螞蟻的真菌,中文翻譯叫「偏側蛇蟲草菌(Ophiocordyceps unilateralis)」,這種真菌在寄生螞蟻後,會控制螞蟻的身體,使其來到適合真菌生長的位置,之後真菌便會吞噬螞蟻的身體並釋放出孢子,讓孢子擴散至更多的螞蟻身上。一九三八年,南非捕獲了被認為已滅絕的腔棘魚目下的矛尾魚,二○一一年,草裙舞蛙(Hula painted frog)在被國際自然保護聯盟(IUCN)宣布滅絕十五年後,再度在以色列發現。光僅二○二○這一年,就發現了超過數十種未命名的新物種,從蛇到猴子,從植物到動物。
然而,如此無知的人類,卻自大的自詡萬物之主,可這只不過是見證了人類這種生物的渺小與卑微。直到今日,人類的醫學仍在與由細菌、真菌、病毒這些最不起眼的存在所組成的大軍對抗。黑死病、肺結核、新型隱球菌、組織胞漿菌、冠狀病毒、伊波拉病毒、各種疾病與瘟疫在人類的歷史中層出不窮。當人們挖掘土壤,埋藏地底的隱球菌便趁虛而入,當人們發現新的貿易路線,疾病便隨著老鼠、鴿子席捲而來。
有時候,人們會將這些細菌、真菌、病毒納為己用,青黴素、益生菌、肉毒桿菌、噬菌體等為人們所利用。但有的時候,人們會刻意將這些微小的生物擴散出去,忽視一切風險,只為謀求眼前利益。散布疾病的例子不勝枚舉。在歷史上,人類利用過天花、炭疽病當作生化武器,並將其散布到敵方境內,導致無數人喪生。
大規模的瘟疫與死亡仍是人類無法避免的災難。誠然,人群中少數具有智慧、有遠見的人在面對疫情時,會勇敢地站出來,挺身對抗這些疾病與瘟疫,他們竭力研發疫苗、解毒劑、特效藥。可大多數的人卻無知不堪,將疾病歸類為天災不願對抗,更甚者會將希望寄託在看不見的神祇,甚至轉頭膜拜那些帶來災難的源頭,將其神格化。而那些憑藉疫情發財的神棍、騙徒,則用那欺瞞世人的嘴,將可憐又盲目的人們引入歧途。而無賴們則與之起鬨,不將事情鬧大,誓不罷休。
最理智的人與最盲目的人,最善良與最壞的人,這些人共同組成了我們所知的人類社會。人類不僅不了解地球,更不了解自己。人性,始終是最大的謎題。
上位者為了利益彼此廝殺、相互爭奪,為了霸權費盡心機、不擇手段。然而多數的人隨波逐流,盲從當權者。部分人固執己見,無視證據與物理現實,又或者甘願為當權者服務,出賣靈魂。少數智者們無論如何高聲疾呼,聲音最終都會被埋沒在茫茫人海當中,如同卡珊德拉1(Cassandra)般被厭惡、遺忘。
然人性並非如此片面,為惡者有時會綻放善良的光芒,為善者有時也會為一己私慾而投奔黑暗。
人性,如此複雜、多變。古往今來的哲人們對人性持續辯論著,孟子說人性本善、尼采說人是一條汙穢的河、富蘭克林說人性難以看清、亞里斯多德嘲諷多數人只是一群一直流著口水的白痴。
也許,人性的美,也恰好在於人性的多變與複雜。如同音樂般,必須不停在漸強、漸弱、八分音符、十六分音符、顫音、長音、甚至休止符中不斷組合交替,才得見人性的全貌。
又或許,人類終其整個文明,都無法了解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