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原諒,比抵抗更難──《回憶契約》的深度議題
許建崑(東海大學中文系教授)
因為衝突,或者一時誤解,而被家人冷眼相待,拒絕對話,情何以堪?
開始閱讀這本書時,我有些誤解。故事的地點、角色,都以外國名稱命之,還以為是一本外國題材的成長小說;再讀,官商勾結、財團購併與少年犯罪的故事,好像發生在鄰近周遭,一點兒也不陌生;忽忽又轉出痛失幼子,家人相互折磨的家庭悲劇,全家人受困在哀傷的情境中;又過了兩年痛苦的日子,主角卡特沮喪之餘,向一位陌生男子「販售記憶」,好讓爸媽遺忘弟弟艾倫的死亡,而把「關愛」轉移到他身上;這段奇幻的情節,可有點老套呢。
可是,故事急轉直下,卡特得到「關愛」之後,決定要好好讀書,考上大學,好報答親恩。他在圖書館裡,巧遇一位不懂借書規則的少年文森。他替文森辦卡借書,意外得到了一位偵探迷的朋友。而一家人失去對弟弟的記憶,讓姑媽質疑,也讓卡特自責。根據約定,他只剩下幾天可以去中止這張失去理性的「契約」;但必須先找出買主。
推理解謎成為故事主調
誰是真正的契約買主?是孟特爾市華倫斯分公司的經理杜傑克嗎?《孟特爾日報》的社長陳伊登嗎?還是華倫斯企業董事長高莫爾呢?或者是來自於莫測高深的魔鬼撒旦呢?抽絲剝繭,卡特和文森一次又一次的接近真相,卻又無功而返;讓讀者跟著焦慮不安。
這是作者梁永佳高明的手法吧。她以「漫畫跳格」的方式來處理情節,看不出明顯的章節區分。初時,時間流速甚快,事件錯綜,散落無序;漸漸指向家庭衝突與意外死亡;再以販售「回憶契約」作為旋轉門,壓縮探案的時間,從二十天轉成三、五天;要在進出度假村的七十名賓客名單中,找出嫌疑人,又是多大的挑戰?而契約買主會在名單之中嗎?發簡訊給契約買主,要如何斟酌語氣?從一份市區報紙中,如何找到編輯預留的訊息?作者不斷的丟出問題來。
當真相水落石出,讓人發現先前散漫的敘述中,暗藏許多伏筆。事件的癥結都在於「耍狠」,而不能「溝通」,「最後倒楣的還是自己」;卡特與爸媽,老兵約農與孫女吉娜,報社社長陳伊登與兒子米洛,董事長高莫爾與兒子文森,都犯了相同的錯誤;即連孟特爾市居民與華倫斯企業的衝突,未嘗不是如此?
在真相背後,還隱藏著更大的祕密。華倫斯企業何以放任《孟特爾日報》的營運延續多年,直到最後才提出購併?社長陳伊登看見主角卡特,何以露出愧疚的眼神?華倫斯企業董事長高莫爾買走李家的「記憶」,又為了什麼?他是個戀舊的人,對於死去的妻子貝西戀戀不捨,住家裡處處陳列著對妻子的記憶。為什麼他會去墓園裡,用「既空洞又孤獨的聲音」,與卡特說話?
原諒比抵抗更難
再回到「回憶契約」的本題。高莫爾以「本人」兩字簽下契約,當然是要隱藏自己真實的身分,可是作者又暗示了什麼?這樁「契約」,沒有任何對價關係。如果沒有「契約」,時間也可能讓家人「悲傷的回憶」走出來。
十五歲到十七歲的孩子,是個自怨自艾的年紀,又試圖負起道德的重擔。書中藉著杜傑克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很難開心。」年輕的卡特因為弟弟的死亡,深感罪咎,認為父母譴責他,冷落他,會不會是個人的「自我懲罰」,而衍生出這段探尋之旅?自家人不肯放下抵抗,相互原諒,算是一個家嗎?
再去看看這個社會執事者的不公不義,金錢與權力往往收買良知,年輕人內心肯定澎湃難安,倒不如練習看清事實真相,不用隨風起舞。原諒那些貪婪、軟弱又意志不堅的人們,並且蓄積自己的能力,等到有作為的一天,勇敢成為有擔當的社會人。我相信,故事中的卡特、文森和吉娜,都將會如此。
自序
關於面對死亡
梁永佳
幾年前,我所熟識、尊敬的一位女性,她的丈夫在醫院突然過世。
從丈夫住院直到離去,這位妻子一直盡職得守在丈夫身邊。
所以就在醫院宣布丈夫生命結束,女人根本無法置信,一直要求院方能夠盡到最大努力。
但是丈夫始終無法脫離這次浩劫。
這也是我第一次和死亡距離如此相近。
人的確是只有在面對死亡時,才會感覺生命如此脆弱和難堪。
當天,我們將遺體送入殯儀館,同時也親眼目睹那些每天面對死亡的人,對於死亡是多麼麻木不仁。
我們陪伴女人,甚至大家還討論明天開始不要上班休假陪她。
但是她拒絕了我們:「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了生活作息,大家還是要去上班。」
儘管大家都知道她口中所謂的『這件事』對她意義重大,但也因為她的堅持,所以大家還是各自過著正常的生活。
女人一回家就將丈夫有關的衣物、沒有用的物品冷靜得處理。
並且絕口不對外人提起自己丈夫早逝的消息。
所以要不是真正的至親至友是無法從她外表得知她正歷經一場很大的人生課題。
因為在面對這個困難的課題同時,她下定決心做了萬全的態度處理。
之後的日子,我們總會聊起她死去的丈夫,有時悲傷但大多時候,她都能以冷靜的姿態帶過這一切。
如果她願意,我們時常會回憶她的丈夫,還有他和我們相處的一切。
這時我們會發現,回憶的確是讓人緬懷死者最好最佳的精神支柱。
回憶會讓你哭,但是也會給你歡笑。
這本小說提到回憶和記憶是兩種不同形式的精神模式。
回憶是不論好壞、充滿感情得,而記憶則是相反。
我寫這本書的意義很簡單,只是想鼓勵在面對死亡的同時,我們能夠試著在乎尊重我們對死者的回憶,並且將心情清空下來,留下更多位子給還在世的朋友和親人。
死亡讓我們了解的不光是重生、感嘆這類的道理,同時還告訴我們生命是短暫,多和重要的人相處才是真理。
既然每個人都逃離不了一死,製造更多更美好的回憶,才是我們真正應該做的課題。
我將這本書用簡單的推理小說方式來完成,也是我第一本推理小說,不論是實質上的內容還是寫作的方式都是首次的突破。
也許它完全比不上市面上那些偵探小說,但是卻花了我許多時間和努力完成。
創作的過程中,我試著將每個角色加入更鮮明化的性格,場景也擴大到大城市,而並非像往常的創作只有主角和周遭的朋友,這應該算是一種架構較龐大的故事情節,也是我一直幻想想要完成的故事內容種類。
謝謝幼獅文化公司願意讓這本小說上市,這對我來說是真的是非常大的鼓勵。
謝謝總是說到做到擁有完全金牛性格的博宇,是他不斷鼓勵、督促我要我盡快完成這本小說。
我期盼在未來自己能夠再寫出更好、更高層次的小說,試著再突破自己,寫得更精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