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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時零分,故事繼續。
湖南同學說:「在明朝,有一個人患了好色的毛病,就向王龍溪先生請教,問如何改掉這個毛病,王先生回答道:『比方說,這個房間裡面,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名妓在等著你;等你打開房門一看,原來是你的妹妹,或是你的女兒,你此時的一片淫心,是否會立刻熄滅呢?』這位好色之徒回答說:『唉!是熄滅了啊!』王先生說:『所以淫念本質上是虛妄的,只是你誤把它認作是真的了!』
獨眼嚅動嘴唇問女鬼:「我知道了,你們處心積慮地設下色誘的圈套,只等著我往裡跳。如今我已經是老鼠夾上的耗子逃不掉了。你現在告訴我吧,你們到底要我怎樣?
女鬼冷笑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嗎?你一進屋我就看出來了,你又何必多問?」
「我一進屋妳就看出來了?」獨眼驚訝道。
女鬼斜了他一眼,緩緩道:「不是嗎?你以為我是傻子?要不是這樣,我又何必請我姐姐出來?」
獨眼怒道:「原來妳是擔心我不信任妳了,所以妳請了那個女鬼幻化成我喜歡的女人模樣,來引誘我喝下第二碗茶水?」
女鬼冷冷答道:「正是。不過,你知道又能怎樣?」
獨眼剛剛升起的怒火被女鬼冷冰冰的話壓了下來。他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軟弱了下來,有氣無力地問道:「妳們到底打算將我怎樣?要我的命嗎?」
女鬼見他態度轉變,忽而又對他好起來,溫柔地說道:「我哪裡捨得讓你死呢?我跟我那個短命的未婚夫都沒有這麼親密過,卻讓你佔了便宜。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嘛!我這樣做其實是為了你好。」
獨眼道:「為我好?」然後他哼出一聲冷笑,他不是嘲笑女鬼,他是嘲笑自己。
女鬼挨著獨眼坐下來,拉住他的手道:「真的,我是為了你好。你想想,你從小到現在,可曾受過什麼人的恩惠?有誰不是看了你的相貌便要叫你一聲獨眼?哪個女人會主動投入你的懷抱?且不說主動,就是你再喜歡某個女人,她會不會接受你的好意?就算你的結髮妻子,也何嘗不是因為沒有人家了才到你這裡來?」
女鬼說的每一句話都像針一樣刺在了獨眼的心上。獨眼嘆口氣,說道:「妳說這麼多幹嘛?妳就直接說明白,到底想要我怎樣?」
女鬼像是沒有聽到獨眼的話,繼續勸道:「你想想,要是我想害你,強行灌下你兩碗茶水,你又有什麼辦法?我何必將我的身子一起交給你?我真的不是存心害你,而是處處為你著想。」
「為我好?妳不就是陰溝鬼嗎?不就是要我喝下了妳的茶水,然後做妳的替身,妳好投胎嗎?」獨眼雖然心裡不認為她就是陰溝鬼那麼簡單,但是他故意這樣說,這樣可以引女鬼自己說出她的目的來。
女鬼呵呵一笑,搖了搖頭,說:「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如果我只是單純的陰溝鬼,那麼這個小茅草屋裡就不會有老婆婆和姐姐她們了。我要做的不是簡單地找替身投胎,而是有更重要的事,你一時半會是理解不了的。」
聽到這裡,獨眼心裡有了一點兒眉目。他問道:「難道,妳們不會要我的命?」
「不要你的命,你會加入到我們之中來嗎?」女鬼又是一笑,笑得有些輕蔑也有些同情。
獨眼聽了這句話,不禁渾身一冷。
「放心吧!要你的命是為了給你一個更好的命。」女鬼安慰獨眼道,「你因為一隻眼睛在人間受了那麼多的氣,你還要那條破命幹嘛?」
獨眼不耐煩道:「妳到底有啥目的,快點說出來。」
女鬼卻不直接回答:「如果我直接告訴你,你可能接受不了。」
「命都快沒了,還有什麼接受不了的?」獨眼大聲道。
女鬼直視獨眼的眼睛,說:「那麼,我告訴你吧!我們叫你來,並不是要你的命,而是希望你幫幫我們,不過,話又說回來,那也是幫你自己。」
獨眼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幫妳們?幫我自己?妳不是鬼嗎?
怎麼還需要我的幫助?要是妳放了我,燒些紙錢我還是能做到的。」
女鬼湊近獨眼的臉,對著他的那隻瞎眼輕輕吹了一口氣,說道:「我們的目的可不是要些紙錢那麼簡單,不過,既然你也是我們的一份子,我們也不會讓你分不到一杯羹的。」
「我們?妳們幾個小鬼能成什麼氣候?我可不是妳們的一份子!」獨眼反駁道。這時他有些明白了,這幾個攪和在一起的鬼,也許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但是獨眼後來沒有想到它們的陰謀遠遠超出了自己所能想像的範圍。
「對。」女鬼點頭道,「我們幾個小鬼確實成不了氣候。但是所有弱小的個體都團結在一起來的話,那就不是可以小覷的力量啦!」說到這裡,女鬼的眼睛裡透露出無限的憧憬,彷彿一個剛入佛門的小沙彌想像升入天堂的神情。
「妳的話是什麼意思?」獨眼拉開與女鬼之間的距離。
「我的意思很簡單,要你像我一樣,想辦法再讓其他幾個人喝下同樣的茶水。」女鬼的話裡透露出刺骨的寒意,令獨眼為之一顫。
「妳想叫我像妳一樣去害人?那是不可能的!」獨眼大聲抗議道。
「答應也罷,不答應也罷。只恐怕如今已經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了。你已經喝下了我的茶水,如果你不按照我們吩咐的去做,你會痛不欲生的。哦,不是,已經不能用『痛不欲生』這個詞語來形容你了。哈哈哈哈……」女鬼狂笑起來。
她一狂笑,臉上立即顯露出先前沒有的青色來,頭髮也立即變得如秋季的稻草一樣乾枯澄黃,口裡的臭味呼在獨眼的臉上,噁心之極。
她一把抓住獨眼的胳膊,狠聲道:「所以,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獨眼看到,她的眼睛已經不如剛才那樣迷人。她的眼珠深深陷入周圍褐色的眼眶,如一顆劣質的玻璃球陷在爛泥潭裡。
「害死更多的人,對妳有什麼好處?」獨眼想起跟他一起激情的女人原來竟然是這般模樣,不禁像長了疥瘡一樣渾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