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04）-FindBook 找書網 ISBN:9789864602254

01.名為志願的一步

從來沒有人一開始就是神。

人類活著，活著。

當遇到了難題時，便會本能的期待更好的明天，當明天也不美好的時候便開始懷念昨天，永遠沒有一刻滿足。

和平的時候便嚮往著戰爭，戰爭時重心懷念和平。渴望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卻又因厭惡對方而分開。

明知現狀不好卻不肯由自身開始改變，而是寧願祈求他人做什麼，或是把一切都拋給神。

周而復始，無限的惡性循環。

終有一天，人類將會把自己給徹底毀滅。

這，不正視歷史上不斷上演的？

時間越來越逼近深夜，天空的雲層越來越厚重，瘋狂叫囂、膨脹的雷氣彼此攪扭，裡頭醞釀著隨時會崩潰的大雨。

台中美術館，位於市區不遠處。

時值午夜，理應沒有半個人來參觀。偏偏，現在有兩架飛行器降落在這裡。

早在過去，就有個神祕的資助者不斷挹注資金在此地，表面上營造起這個美術館，但其實做了更多沒有人知道的設施。

這裡，便是Ｉ博士所選中的最終之地，祭壇。

血腥的氣味圍繞著美術館。

「唉呀，你殺光所有附近的人了？」

羅剎有些驚訝，看著倒在不遠處血泊中的一群年輕人。

──騎著機車晃過這裡，就莫名其妙遭到斷喉命運，也許真的得怪自己運氣太差了吧？

不論是美術館警衛還是無聊夜晃的民眾，這裡好歹也是台中首屈一指的熱鬧區塊，少說也有幾百個人吧，Ｉ博士竟然就這麼大辣辣的殺光所有人？

「清空此地，是為了避免多餘變數。」安布蕾雅說著，發動電磁脈衝。

EMP啟動，這附近的電力瞬間死去。少數還在路上行動的車輛停止、號誌故障，手機、電器全部失去動力。

「我的夥伴留在剛剛的地方，不過大概已經暴走了。」木蓮把破掉的箱子遞出。

安布蕾雅看著那箱子上的大洞，瞇起眼睛。

「應該沒傷到裡面的東西。」木蓮抱歉的補上一句。

「無妨，開始吧。」輪椅上的老者，Ｉ博士開口。

音被限制住行動能力，只能死命瞪著。不過此刻的她有點擔心自己體內那塊碎片……真的要被開腸剖腹嗎？一想到這這小女妖就忍不住微微發抖。

數名守衛走向前，把箱子放在草地上。

「取出碎片吧。」Ｉ博士淡淡的說。

破掉的鐵箱打開，另外完整的兩個鐵箱也打開。

「終於可以看看，你的志願到底是什麼了？」羅剎媚眼秋波的笑著，退後一步。

箱子打開──自動的，沒有任何人出力，其中的黑色碎片緩緩飄浮起來。

三塊碎片好像感應到彼此，竟在半空之中靠近著對方。無形的波動擴散，美術館外頭廣場的草地微微歪曲著。

草木扭曲，路燈震動，天空的雲層也悄悄起了漣漪。

身為強者，三個七把刀比誰都還清晰的感受到了那波動。

「……」羅剎睜大媚眼。

「果然是『神器』等級的寶物……」肥鮫喃喃道。

「呵呵。」木蓮笑的若有所思。

音也是瞪大眼睛，看著三塊碎片越來越靠近彼此，波動也越來越強。

感應到什麼，她倏然看著自己腹部，簡直目瞪口呆。

上面，多了個黑色的洞──沒有流血，也沒半點疼痛，但偏偏那洞就如此清楚的出現在自己身體？

洞中，有個黑色的小碎片。

「這是……」她有些恍神，看著體內的碎片自動飄離身體。

「恭喜妳呀，這祕寶自己浮出來，腸子不用流出來了。」肥鮫拍拍手。

然後四塊碎片，緩緩的、緩緩的結合在一起。

嗡！

空氣一震，所有人退後一步。

一個不超過掌心大小的黑色方塊，出現在半空中。

這方塊是如此完美的嵌合著彼此，再也找不到半絲細縫，好像根本沒有碎裂過。漆黑通透，上面還有著無數金色花紋，閃動致命的吸引力──普通人光是一看恐怕就得靈魂出竅。

雖然已經有想像，但它的魅力仍是讓眾人一陣恍神。

「這就是『轉生』的真面目？」肥鮫眼睛睜大。

「好美。」羅剎讚嘆，不過有之前靈魂衝擊的經驗，她並沒有將視線久留。

「這種感覺……」若有若無，木蓮悄悄退了一步。

他感覺自己有見過這東西，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甚至……不像是這一世，更像是某種古老的既視感，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

「錯覺？」他眉頭一皺，這種熟悉感，就跟看到莫言的感應是一樣的。

沒有發現水刀的表情，Ｉ博士眼裡終於出現了激動的表情。

曾經，為天魔所創的秘寶「轉生」。

第一塊碎片，狂人從地下世界的貨物運送隊伍中搶到。

第二塊碎片，則是在人類商人柴克手中。

第三塊碎片，被當作佛門寶物，放置在某寺廟。

第四塊碎片，位於美軍基地之中。

兩千年前徐福想奪此寶，遭遇了傳說大妖──九尾妖狐。

一代強者殞落，祕寶分裂至四地。

飄飄泊泊兩千載，今日終於合而為一。

長久的等待，終於來到這一刻，蒼老的手將轉生捧在手中。

「是時候了，現在我將要說出我的志願。」Ｉ博士淡淡的開口。

離美術館有段距離的另一處。

媒體遠在被層層封鎖的街道之外，作著激動的報導。

「新聞報導，目前發生在台中的恐怖攻擊事件尚未落幕，警方仍持續與他們交涉之中！」

「先是逢甲的封鎖，再來是市區的事件，已經造成無數恐慌，多達六百人的輕重傷；不久前台中市政府已經出面發表演講稿！」

「大規模的停電也懷疑是與恐怖份子有關，相關單位正努力搶修中。」

「道路的封鎖至現在還未解開，目前仍無法通過，請車輛──」

雖然已經接近深夜，但記者依然緊咬著這件事，讓全台灣的氣氛很膨脹。

當然了，某些「專業人士」早已進行過霧化、修改，真相將滴水不漏。

一隊隊穿著特殊制服的人員，進入被EMP襲擊的區域，開始各式各樣的行動。

穿著勁裝，配備先進武器，他們訓練有條的奔走。

將民眾帶離、分區管理，判斷他們究竟看到、聽到多少不該知道的事情。並且依此分類，最後要進行何種程度的記憶修改。

同時，也監控著各大媒體的播報情況，做出不同層次的漂白與霧化。

所有特殊服裝人員，清一色的衣物胸前有個金色的「X」字。

不屬於世界任何一個勢力，獨立、超然，卻擁有超過任何一國的力量。

X13機關。

他們是平衡各大勢力的天秤。

「陳梁長官，第三級管理已經完畢。」一個屬下報告著。

被稱做長官的男子，大約一百八十公分，英挺的身形有如健身教練，剛毅如刀削的臉龐，眼神銳利卻又適度的內斂，一看就是厲害的人物。

「很好，先把準備好的演講稿給政府吧。」他一絲不苟的下令，「跟『地下世界』的聯繫也別斷，我不希望看到他們捅出什麼亂子。」

「是！」

「支援的戰鬥部隊隨時做好準備，警戒等級提升到黃色。」陳梁繼續下令，「跟台灣國軍取得聯繫，美國方面的外交也快點疏通完畢。」

「是！」那名屬下聽完指令，飛快的傳達下去了。

「不虧是X13機關台灣分局副局長，井井有條。」一個女性聲音傳來。

若莫言在場，他一定會很驚訝的發現，這女子是很久之前救過的黃雅寧。此刻她穿著全新的黑色制服，同樣的胸前也配戴了金色的「X」字。

「過獎。」陳梁微微一笑，「這類事情我們處理的多了，自然比較熟練。」

「不過還是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嗎？」黃雅寧問。這段期間她可以說是眼界大開，看到了許多以前想也想不到的事物。

「還在估測。」陳梁苦笑，「畢竟對方的情報隱匿、科技力量皆是頂尖，我們很像瞎子摸象，只能憑極少的線索來判斷。」

「也是，畢竟對方竟然敢直接攻擊美國的軍事基地，這種膽子非同小可，一定有更大的野心。」黃雅寧點頭同意。

野心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當野心家擁有了足夠完成其野心的能力時。

那麼，Ｉ博士的野心到底是什麼？他擁有相對應的能力嗎？

「想不到V23基地竟然會被攻擊。」陳梁搖搖頭，V23基地雖然是美國所擁有，但X13機關也曾經注入大筆資金，只因為它們研究的事物跟「X」的存在本身就有很深關聯。

現在基地被毀，東西被奪，老美當然氣炸。

若不是X13機關的再三調停，他們恐怕已經讓第七艦隊靠近台灣海域了。

──得在他們採取更激烈行動前，把所有塵埃抖落。

「特別挑在『四王』中有三王前往外海，X13機關注意力也轉移到那裡時動手，這絕對不是偶然。」陳梁道：「我相信他想做的事情，必然非同小可。」

「長官！他的身分已經調查出來了！」就在此時，一個屬下急匆匆的奔來。

「喔？我看看。」陳梁接過資料。

隨即，他瞳孔一縮。

「這、這是……」

黃雅寧看到一向鎮定的長官竟然失態，不由好奇起那份資料內容。

「立刻把警戒提昇到最高等級！」陳梁豁然站起，「所有部隊準備出發！」

黃雅寧連忙接過了那疊資料，隨即也震住了。

「這……可能達成嗎？」她喃喃問著。

若這資料上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可真的不是任何人能承擔的恐怖惡果。

「看樣子，得申請『特別行動小組』的出動命令了。」陳梁笑容很苦澀。

似高談闊論，又似閒話家常，從Ｉ博士的嘴中緩緩說出志願的全貌。

什麼是幸福的世界？

什麼又是平等？

「現今所謂的平等，不過是由強者所賜予弱者，一種虛偽的平衡。而我的志願一但達成，就不再有這種問題。畢竟，如果所有人都成為單一，在這種你即是我、我即是你的集體之中，將再也沒有傷害，再也沒有苦痛，只會有最崇高的幸福。」

藉著「轉生」，把所有人類的靈魂消化，轉化為一單一的意識體。

化全為一，只剩唯一。

從此再也沒有「不同個體」，只有融為一體的「唯一集體」。

在那個集體沉睡的夢之彼岸，Ｉ博士稱為「理想國」。

黑暗如七把刀，惡名昭彰的他們也震驚了。

「這……可能嗎？」羅剎震驚。

「世界……會消失？」肥鮫咪起肥厚的眼瞼。

就算是黑暗七把刀，也被眼前的瘋子與他的至願給徹底震呆了！

考慮到「轉生」的強大，這志願可行的機率大的離譜！

「……」木蓮嘴角依然掛著意義不明的笑容。

「你瘋了！你知道這樣會奪走多少生命嗎？」音回神後，激動大叫。

「七十五億人類全體，包括其餘種族。」Ｉ博士淡淡說：「但在『人類』的幸福面前，這些不過是數字而已。」

「你憑什麼！你根本沒有權力剝奪他們的生命！」音氣到有點口齒不清。

「從來沒有。」Ｉ博士搖搖頭，「從出生到死亡，沒有人有權力可以剝奪另一個人的生命。」

安布蕾雅突然抬起頭，看向遠方的天空。

被跟蹤了？她感應到有好幾股強大的氣息朝這邊移動著。

「奪去另一人生命，並非權力。」Ｉ博士緩緩道：「而是『罪孽』。」

「所以，你想背負起奪取全世界生命的罪孽？」羅剎瞇起眼睛。

「如果這樣可以給予世界幸福，那我願意承受。」Ｉ博士淡淡道。

「太瘋狂……太自私了……」音無法置信。

「就這麼活生生的想將整個世界拖入地獄……」肥鮫摸著肥厚的下巴。

「不，世界會進的地方並非地獄，而是一個完全平等幸福的『理想國』。」Ｉ博士微微一笑。

音啞口無言──瘋子，徹底的瘋子！

「那麼，我想請問三位。」Ｉ博士開口，「你們的意願？」

這個問題……

羅剎，很久以前曾是某國模特兒。但自從一次意外「覺醒」後，醒來時身邊只剩下滿地毒死的屍體。

說到底，一開始的傷心過去後，更多的反而是一種……快感。

於是，她漸漸發現了自己天生擁有的另一種樣貌與能力，甚至接受黑暗界的招幡，成為頂尖的殺手。

隨著日子增長，她越來無法掩藏自己的殺戮慾望，其不斷進化成更具破壞力的能力模式便可以看出這點。

肥鮫，奸詐無比，若要分類，他毫無疑問是個大壞人。

為了自己的慾望，他從不吝嗇使用暴力去得到想得到的東西。

錢、食物、女人、力量，所有他想要的東西他都會盡力去得到──被賞金獵人追緝、被各國特務抓捕、被各大組織懸賞，他依然悠遊自得的活的好好的。

木蓮習慣微笑。

沒有任何前科、沒有任何犯罪記錄，但他卻成為了惡名昭彰的七把刀之一。

不喜歡殺人，但也不排斥殺人。

沒試過對老婦人或幼小兒童動手，也許是不願意，但也許只是因為沒必要。

也許善良，也許邪惡。

可以說，他是七把刀中最神秘的一把。

「……」音瞪大眼睛，看著三個七把刀。

此刻的她，深深祈望著他們可以立刻跟Ｉ博士鬧翻。不管怎樣，強如他們如果肯內鬨，應該可以阻止Ｉ博士。

畢竟，「惡」與「瘋狂」完全不同等級。

「若我們阻止你，那豈不是變成救世主了？」肥鮫笑笑開口。

「真諷刺。」羅剎搖搖頭，嘴角噙著妖媚笑意，「我們可是壞人耶？」

「假如我們幫助你，則會變成屠殺世界的犯人。」木蓮拍拍衣領。

「不，不對。」Ｉ博士搖搖頭。

「……？」七把刀。

「你們將成為『救世主』。」Ｉ博士淡淡的說。

一時之間，沉默無比。

眾人各有各的思考，只剩晚風在場上哽咽著。

新世界的神嗎？

「瘋子！」率先忍不住，音大叫。

轟！

轟破一切沉默與僵持的，是一道掌砲！

Ｉ博士剛剛待的地方破出一個大洞，泥土與草屑噴飛開來。

「這就是你的答案？」Ｉ博士淡然道，安布蕾扶著他避開了剛剛那掌。

「很抱歉，雖然我不是好人，但我可不想背負起全世界的性命呀。」肥鮫一笑，雙掌不斷拍擊而出，「更何況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食與女人，若你真的成功了，我就沒辦法繼續大吃大喝、危害人間囉！」

按照Ｉ博士的講法，萬一他真的成功了，他們也得死。

成為拯救世界的救世主──這種事情對肥鮫來說一點吸引力都沒有，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對這個七把刀來說根本沒那麼複雜，自己的慾望才是第一！

掌砲連綿，大地被不斷催殘。安布蕾雅不斷避開像是砲擊的掌氣，摟著Ｉ博士的腰四處閃躲。

猛的她眼神一閃，猛然往某方向一閃，似乎躲開了某種無形的攻擊。

「感覺挺敏銳的嘛，不愧是那瘋子的秘書子。」羅剎的聲音傳來，大片毒之粒子四散飛開，無形的攻擊不斷捲向安布蕾雅。

「看來妳也決定了不同道？」Ｉ博士神色不變，淡淡問道。

「是呀，我贊成那胖子說的。」羅剎說著，操控大片毒霧將他們四面八方都封死，「如果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無法忍受為了這莫名其妙的志願失去生命。」

她使用的毒只要吸入一點，Ｉ博士那普通的人類體質馬上就會死去；同時，肥鮫的身軀也四面八方重重圍住了他們，根本不容許逃脫的逼近。

Ｉ博士蒼老的眼神看著圍向自己的攻擊，眼神毫無畏懼。

「這段期間，合作的很愉快。」羅剎大喝，「永別了！」

毒湧上，掌砲襲上，眼見就要把這老者埋葬──

異變驟生。

至今從未出現過的巨大水量龍然沖起，將Ｉ博士與安布蕾雅團團圍住。

水牆激烈絞扭，如同大漩渦一般將一老一少護住。

毒霧飛散，掌砲打在水牆上，也隨既潰散成強風吹開。

「這是……」肥鮫瞪大眼睛。

「木蓮？」羅剎吃驚的瞪大眼睛。

「很抱歉，既然已經接受了人家的雇用，就不能半途毀約。」

木蓮微笑，手上藍光湛現，面對著兩位七把刀。

「……」音傻傻的，看著幾個強者不斷變換陣營──曾經是與Ｉ博士同一陣線的三把刀，先是分裂成兩邊，現在又有一把重新站回去？

「我對這世界會變成怎樣完全沒有興趣。」木蓮淡淡一笑，「不過……」

「……」肥鮫瞇起眼睛，下一秒身形猛然消失。

「看看他所想要的世界降臨，不是也挺有趣的？」木蓮手一揮。

圍住Ｉ博士的水牆轟然一震，擋下了肥鮫所有攻擊。

「你是認真的？」肥鮫再次現身，皺眉，緩緩退了一步。

木蓮微笑，沒有回答。打了個響指，水牆散落。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會幫你們？」木蓮沒有回頭，問。

「對於你們三個會怎麼選擇，完全在我預料之中，你站到我這邊的機率大過百分之八十。」Ｉ博士淡淡道，說完也不再廢話，安布蕾雅推著他，轉身就往美術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