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果然只要放棄了之後,就會非常輕鬆。
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還有多少未盡的責任、會被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待,只要放棄了,這些就全都不用管了。
將「自己」這個詞完全消彌,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自己。那就不用在乎任何事情了,竟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啊。
「我」在黑暗裡面,深深地吸氣再長嘆,早知道是這麼好的事情,那還有什麼好掙扎呢?現在想起來,過去浪費了好多時間呀!
應該更早一點把「自己」交給另一個人,讓他去面對所有的事情,自己只要待在這裡,在黑暗之中,無意識的漂浮終日,就能夠一直持續活下去,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過去曾經遇上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卻因為無法放棄,而堅持的活著,現在想起來,真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總有一天,所有的人都會死去,不僅是自己,包括用各種眼光看待自己的人,全都會死去,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很快地,連世界上自己曾經存在的證據都會被潮水般的時間嘩啦啦地沖走,跟沙灘上的腳印一樣,沒有任何被保留下來的必要性。
我悄悄地睜開眼睛。
當然啦,在黑暗中,我什麼也看不見。但這裡非常靜謐且安寧,聽不見外頭的任何聲音,感受不到外頭的任何視線,如果可以的話,連外面的世界今天是晴天還是雨天,都完全無法得知哦。
是一個再適合自己不過的地方了。
我的意識恣意的伸展著,宛如在羊水裡泅泳一般。
我感受到從未感覺到的自由,以及輕鬆。
我在黑暗中蜷曲,抱著自己的腳,漂浮在意識的最深層。外界的一切全都離我好遠,在這裡,我非常安全,沒有任何痛苦與評價會傷害到我,沒有任何人會離開我,沒有不知道盡頭在哪裡的方向。
連抬起腳都不用,也不用擔心死掉會造成別人的困擾,雖然是沉睡著,但也還算是活著,更簡單的說,是連秋本光這個人都消失不見了,因此沒什麼好擔心的。
如果更清楚一點來表示,這個世界上本來有一個叫做秋本光的人,現在則有另外一個人代替秋本光活著,因此裡頭少掉的是什麼,是完全沒有關係的,也因為這樣,一點都不用擔心會造成別人的麻煩。
真是太好了。早知道就不要掙扎了。還以為會變成殺人犯,給這個社會造成很大的困擾,其實變成殺人犯也沒有關係,只要自己根本不知道就好了,那些看著殺人犯的目光,也無法穿透這片黑暗,抵達自己面前。
所以是毫無關係,非常安全的。
啊……剩下的力氣只能夠想到這裡了,現在連思考都是很負擔的事情呢!應該很快地,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好睏、睡意非常沉重,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終有一天,我會與這片黑暗融為一體吧?
我遵循本能,緩緩地再度閉上眼睛。以上所說的事情,一瞬間就遺忘了。
睏了,就再睡一會兒吧!
我非常高興。
*
秋本家今天早上的氣氛非常奇怪。
在餐桌上,秋本光慢條斯理的抹著奶油醬,時間已經不早了,學校的第一堂課都已經開始,七海也早就去上學了,但秋本光還是絲毫不在意的吃著早餐,他平常要是快遲到了都會非常緊張,今天卻反常的一臉從容。
秋本光的父母親從彼此眼裡都察覺到不對勁,但他們沉默的喝著咖啡,不發一語,打算靜觀其變,或許──只是他們多想了。
他們這樣期盼著,即使待會就要落空。
無視於父母親的眼神交會,秋本光一個人輕輕哼著歌,抹完了奶油醬,還換成了草莓醬,要不是他身上穿著學校制服,父母都要以為今天是假日,是自己記錯了時間。
但今天不是假日,今天的餐桌上三人,待會都還有各自的事情,秋本光的父親要去上班,母親則要到友人家去拜訪新生的嬰兒,秋本光理所當然的──要上學。
但秋本光彷彿完全不在意,他吃掉了自己的吐司,還給自己泡了一杯茶,擦了擦嘴,才開口。「我要搬出去住。」
氣氛宛如真空般的一陣沉默。他輕描淡寫地開口,好似只是說今天天氣如此晴朗,待會下課後會去打場籃球。
好幾秒後,他的父親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秋本光的父親甚至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聽到了什麼,他反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要搬出去。」秋本光毫不在意的再說了一遍。
「……」
面對兒子如此理所當然的開口,秋本光的父親有一剎那的茫然,他與自己的兒子,一直都非常疏離,說是不關心呢?其實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尤其秋本光個性非常怯懦,與他想像中的男孩,差距非常大,在屢次失望之下,他與秋本光自然就越來越沒話說了。
過去曾經發生一些事情,他對於秋本光甚至是有些厭惡的,如果是男孩子的話,應該可以處理得更好吧?而不至於被當成瘋子一樣,差點被關進精神病院。
但秋本光的父親自認為,他沒有把這些情緒表現出來,而且秋本光只是一個高中生,竟然毫不在意父母感受,就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要搬出去住,這……也太過分了吧!
秋本光的父親用力搥了一下桌子,試圖展現父親的威嚴。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秋本光毫不畏懼,「我當然知道。但我想過了,我搬出去,對你們跟我都好。」
「你這孩子怎麼總是令人擔心!」秋本光的母親憂心忡忡的開口了。「搬出去的話,如果又發生之前的事情怎麼辦?你忘記那時候我們有多擔心你了嗎?」
聽到母親這樣說,秋本光忽然冷笑了起來。「人類真是健忘的生物。」
「……」秋本光的母親跟父親幾乎都快坐不住了。
「你什麼意思?」他的父親問。
「就是你們心裡想的意思。」秋本光從容的開口,「順便通知你們,我不是秋本光,我是秋本岸。再次見面,你們好。」
他臉上的微笑非常殘忍。
「竟然……」秋本光的父親搖搖欲墜,他往後坐回了椅子上。「為什麼你又出來了……」他身上父親的威嚴一瞬間褪得一乾二淨。自己的兒子又變成怪物了!
「說這種話真是太過分了。」邱本岸微笑,「說起來,我也是您的兒子啊。」
「我不承認、我不承認有你這種兒子!你把秋本光弄到哪裡去了!他呢?你讓他出來!」秋本光的父親大吼著。
「弄到哪裡去?他一直都在這裡。」秋本岸比著自己的胸口。「當然過去的我也是如此。但你們以為我會甘於一直沉睡嗎?你們會不會太天真了!」
秋本岸冷冷的看著眼前的父母,一年多前,秋本光剛升上高一的時候,性格軟弱的他,也同樣遭到了非常嚴重的校園欺凌事件。
當時的秋本光什麼都沒有跟父母親說,他一個人默默的忍耐著,但事情卻沒有好轉,他受到的欺凌越來越嚴重。
在極大的壓力之下,他終於忍耐不了,做出了反擊。
他帶了一把刀子到學校去。
他告訴自己,如果無法解決這件事情,就與對方同歸於盡吧!
但事情失控了之後,一切都變得非常混亂,秋本光零碎的記憶裡,只記得漫天的鮮血與彷彿不像人類的哀號聲,他在醫院裡醒來,才被告知,那一個放學的傍晚,因為他的緣故,已經有兩個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秋本光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想過要同歸於盡,卻沒想到,最後會留下自己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他是受害者,卻也是加害者,他被欺負了整整好幾個月,但對方卻失去性命。
排山倒海而來的自責很快地壓垮了秋本光,尤其是來自父母親的不諒解,他們無法理解,為什麼這孩子會選了一個這麼愚蠢的方式解決問題,在他們眼裡,秋本光的行為等同於逃避,甚至還惹出了一大堆的麻煩。
在父母親不諒解的眼光下,秋本光內在的性格逐漸開始分裂。
他把所有的不甘與怨恨,以及黑暗的部分,全都從自己原有的性格中分割出去,既然所有人都說他不該是這個樣子,那他也不承認自己性格中的暴虐與憤恨,秋本光替自己創造了第二性格來逃避這一切,而承載這些性格的人,就是秋本岸。
在醫院的時候,秋本岸曾經短暫出現過,在秋本光昏迷的時候,他曾經睜開眼睛,看一眼這個世界,但是那個時候的他,還太過弱小,被秋本光的主要意識壓抑著,他也畏懼秋本光的父親,因此再度陷入沉眠。
但現在,這個第二人格已經完整成熟,他也獲得秋本光主意識的同意,把身體的掌控權,全數交給了他。
現在世界上已經沒有秋本光了,只有他,秋本岸。
「秋本光可以撐到現在,我已經覺得是個奇蹟了。」秋本岸開口。「你們只想要他成為你們所想要的那個模樣,但事實上,他就是一個懦弱又無能的傢伙,他連面對自己性格中的黑暗面都不敢,竟然創造出了我,來承受這一切,不過這樣也好,不然我怎麼會有機會?」
「他還會回來嗎……」秋本光的父親看起來非常疲憊。
「他可是親手放棄了所有的東西,包括你們跟他的生活,就算我讓他回來,他也不想,他已經永遠沉睡了。」
「……他自己放棄了?」秋本光的父親不敢置信,但卻又不得不相信。
當初,在醫院的時候,心裡醫師就已經對秋本光的情況做出會診,他們的診斷結果也是跟秋本岸所說的相同,秋本光為了逃避外在的現實,創造出了第二人格,如果有一天,秋本光讓第二人格掌控身體,就代表他已經無法承受現實中的任何壓力,強迫他的話,只會發生更可怕的事情。
或許會讓他的人格全面崩潰,再也無法與外界接觸。
想到這裡,秋本光的父親已經啞口無言,逼也逼不得,想罵也不知道能說什麼,這些心理學的事情,已經明顯超出他們所能理解的範圍,他們只是普通的家庭,為什麼會發生這些事情?
「我不會做出什麼太過分的事情的。」秋本岸向著失魂落魄的父母開口承諾。「我好不容易才取代了他,我不會讓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你們放心,我知道怎麼當一個正常的人類。」
秋本岸還在繼續說著,但秋本光的父親已經疲倦的坐了下來,他向著秋本岸揮手,甚至轉過頭,再也不看他。
「你走吧。租屋的錢我會讓你媽給你的。以後,你不要回來了。」
「怎麼可以?這可是我們的兒子啊!你要他一個人生活嗎?他還這麼小!」秋本光的母親失聲叫了起來。
「我們沒有選擇的……妳讓他走吧!他別跟我們住在一起,或許他會比較快樂。妳……就當作我們的兒子,已經死了。」秋本光的父親走回房裡,彷彿一瞬間老了十幾歲。
神啊!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
秋本光揹著書包離開家,剛剛的談判結果讓他非常滿意。
不用住在那個家裡是最好的選擇,住在那裡,除了秋本光的父母親以外,還有一個難纏的存在──七海。
哦,這不是說他討厭七海,相反的,他非常感激她。
要不是有她,秋本光的主人格也不會崩潰得如此迅速,一次次的失去,讓那個傢伙的心靈已經承載了太多痛苦,到最後,就像是負荷不了的保險絲一樣,啪的一聲燒斷了。
他本來還以為,至少要到秋本光進入大學時期,甚至進入社會,接觸更多的黑暗與痛苦,自己這個第二人格才有可能主宰身體,沒想到,現在秋本光就已經全然放棄了,這一切,可都要感謝七海呢!
他愉快的想著,隨意在街道上走著。
上學時間已經過了,一身制服的他,非常顯眼,但他臉上的神情從容不迫,彷彿沒有什麼事情能使他畏懼,在這個擁有諸多潛規則的世界,他就是能夠無視所有規則,主宰一切。
也因為他身上的氣勢太強,本來想要對他說三道四的歐巴桑們紛紛走避,這種刺蝟般的青少年,可不是她們惹得起的對象。
明明是同一個人的外表,卻因為性格的不同,而受到完全不一樣的待遇。
說起來這也是非常殘酷的現實,太過軟弱、和善的人,才不會受到大家的歡迎以及善待,反而在現在這個社會,就是隨時會被踩上一腳的存在。
人總是想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而證明自己的存在是有價值的。至少知道自己在食物鏈裡的位置,才能安穩、放心地活下去。
秋本岸看著她們閃避的眼神,冷冷的笑著。
他信步走著,本來沒有任何方向,直到走到一棟豪宅前方,秋本岸終於停了下來。
他是神明的使者,也曾經擁有過三個役使,現在的他,對於惡念身上的氣味非常熟悉。
他看著眼前的豪宅,這裡頭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按了門鈴,抬頭望一眼門邊的監視器,微微笑著,收起身上張狂的氣息.裝做好學生的模樣,規規矩矩的站著。
過了好半晌,門口的對講機終於響了起來,是個女人的聲音。
「誰呀?」那個聲音問。
「那個……」門外的秋本岸看起來非常苦惱。「因為忽然肚子痛,但又離學校有一段距離,能不能借個廁所。」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抱著肚子。「如果、如果不小心拉在褲子上,真的有點丟臉啊……」
他裝作毫無威脅性的模樣,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
秋本岸抱著肚子,唉唷唉唷的蹲了下去。
在監視器看不見的角度,他的一雙眼睛非常光亮。
「……好、好吧!」對講機裡的聲音竟然答應了。
畢竟是一個瘦弱的高中生,應該也不會對自己有什麼威脅,而且對方這麼狼狽,看起來也太過可憐了,如果真的拉肚子在褲子上的話,應該是很好笑的事情,但自己就稍微拯救一下他吧!
對方心裡這樣想著。
大門被輕輕打開,一個身材纖細的女人從門後探出來,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妝容,上半身穿著輕薄的T-Shirt,下半身則穿著微短的棉裙,她臉上有些無可奈何,但仍然打開了門。
「我家的廁所借你用吧!」
秋本岸如蒙大赦般的跳了起來,直接竄了進去,他順著那名女人手指的方向,走進了豪宅裡高端雅致的衛浴。
他在裡頭待了一段時間,側耳傾聽著外頭的聲音。
他聽見,那名看起來約莫二十八、二十九歲的年輕女人,關上了大門,走到了客廳,無所事事的轉著電視節目,一台轉過一台,主持人的聲音不斷變化著。
家裡只有對方一個人呢!
差不多了。
秋本岸轉開水龍頭,洗了洗手,走出了廁所,他看著那名女主人微微一笑,那名女主人卻大驚失色,因為秋本光身上的氣質差太多了,跟剛剛在門外的樣子,彷彿天壤之別。
她勉強打起微笑。
現在處於食物鏈尾端的人是自己了!
「身、身體好一點了嗎?快、快去上學吧!」
她結結巴巴的說著,裝做關懷的模樣,演技非常差勁。
秋本岸緩緩靠近她,身上的陰影壟罩著她,這時候,女主人才發現,這名自己親手打開大門,讓其登堂入室的少年,身上竟然有如此壓迫人的氣息。
她終於忍不住了,「你……到底想做什麼!」
「帶走妳身上的一些東西。」秋本岸微笑。
「你說什麼鬼話!你快走,不然我現在就立刻報警喔!」女主人一把抓起電話,虛張聲勢,別說報警了,她現在手指顫抖的連電話都快拿不住了!
「放心,不會痛的。」
「救、救命啊!」女主人乾脆放聲大叫。
秋本岸搖頭笑,他的手心朝上,慢慢凝聚成一顆球,在女主人目瞪口袋的眼神中,咚的一聲將球扔上了對方的額頭,女主人的身體緩緩向後軟倒,在沙發上彎成了漂亮的曲線。
秋本光笑了。
他走過去,伸出手,伸向女主人的胸口,握住了一端的柔嫩──
一隻柔嫩的小手從女主人的胸口探出來,裡頭的人順著秋本岸的牽引,慢慢站了起來,不著一縷的踩著女主人的身體,走到了秋本光的面前。
她嬌笑。發出咯咯咯的聲音。「你是誰?」
看著光潔無暇的她,秋本岸下腹部立刻湧起了一陣灼熱,他舔了舔唇瓣。
「妳的主人。」
「主人?要做什麼呢?」
「有很多事情,但現在先跟我走吧!」
那名赤裸著身體的少女──從女主人身上捕捉到的惡念,歪了歪頭,「為什麼呢?我待在這裡很好呀!我有無窮無盡的忌妒可以吃食,這個女人的老公不愛她了,卻將她圈養在這裡,像是家犬一樣……」
秋本岸靜靜的聽著,直到新役使停頓下來,他才反問,「但這樣就夠了嗎?」
他牽著新役使,將她拉向了自己身前,他在她耳邊蠱惑的說著,「不想跟我到更好玩的地方去嗎?跟我走,會遇見更多有趣的事情,妳應該也不想一直待在這女人身邊吧,多無趣……」
新役使咯咯咯的笑著。「你說的都讓人心動了。」
「我會給妳妳想要的一切。」秋本岸保證著。
新役使眨了眨眼,「我知道你們這些使者想要什麼──你想要我的力量,我也不在乎,但我不想受到任何規範與束縛。」
「妳會隨心所欲。」秋本光微笑。
「好吧!」新役使終於點頭。她攀附著秋本岸的脖子,近乎擁抱在一起,她嬌嫩的說著,「我叫良奈子。以後,就請主人多多指教了。」
秋本岸伸出手,摸了摸她柔嫩的臉龐,指間劃過她線條優美的鎖骨,直到她小巧的下緣,他終於收攏了手心,接著他的唇瓣緩緩開闔,吐出了古老的咒語,從神明身上傳承過來的力量。
任何役使都無法拒絕的咒語。
◎吾之情感換汝之心意,不離不棄,永世相聚!◎
他手上的指環光芒大亮,新役使一瞬間如煙般被吸了進去,他感受著身上重新充沛的飽滿力量,微笑著。
他不是秋本光那種懦弱的貨色,他知道使者的責任,也知道使者將擁有什麼樣的力量,他會與良奈子相戀,得到良奈子的力量。她是從忌妒中孕育出來的惡念,是力量非常強大的惡念,她能夠傾覆一切,甚至操縱別人的心智。
女人的忌妒啊,實在是不可小看。
他終於有了與七海對戰的實力了。
秋本岸懷抱著改變秋本光過去一切生活的打算。在幾天後,果然毫不留戀的搬到了新的住處。一個離學校不遠的地方。
這之間他與七海碰見過幾次,但七海什麼都沒對他說,只是冷漠的看著他,如同看著馬戲團裡的猴子一樣。讓秋本岸非常惱怒。
秋本岸搬離家之後,並不打算就此中止學業。
他對現世的一切事物都非常期待,他擁有秋本光的一切記憶,但他不會活得跟秋本光一樣悲慘,毫無存在感、被同學視若無睹、被學校裡的流氓學生恣意勒索、甚至差點被自己的神明拋棄。
所以他願意繼續上學,他擁有力量,還必須掌握知識,他要活得自由自在,就必須擁有打破現今秩序的所有能力。他心甘情願的繼續去上學,畢竟他與秋本光是共用同一身體,秋本光不知道的事情,他也不會知道。
在這幾天內,良奈子已經對他唯命是從,他成功的收服了這個剛誕生不久,卻非常強大的役使,他們兩個非常契合,良奈子是很寂寞的役使,她在缺乏愛的心中誕生,卻又極度渴望愛,她對於秋本岸有種病態的臣服,甚至讓秋本岸在她的脖子上掛上項圈。
她為了秋本岸著迷。
「每個女人都是家犬。」秋本岸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良奈子。
良奈子低垂著頭,嘴巴咬著小球,不被允許開口說話,她身上難受的扭動著,秋本岸對她的一切掌控,讓她完全無法抗拒,她匍匐在地上,關節的地方靠在地板上,像一隻真正的母狗一樣前行,讓秋本岸牽著走出家門。
他們走入庭院,秋本岸租了一個有小庭院的兩層樓小房子,他解開良奈子頸上的牽繩,拍拍她裸露的背脊,那曲線優美的像是上帝親手劃過的弧線,他的手拍打在她的臀部上,不輕不重,卻引來良奈子戰慄的呻吟。
「去吧!孕育更多的嫉妒,讓整座城市在得不到的痛苦中沸騰,永遠在不滿足中沉淪!我說過不會束縛妳,妳不用在意我。」
良奈子得到自由,卻立刻轉身扭了過來,含住秋本岸的手指不斷吸吮,她臉上的神情著迷無比,舌尖在秋本岸的指間纏繞,像是世界上最甜美的邀請,也像是劇毒無比的蛇信。
秋本岸瞇起了眼睛。
他的手在良奈子身上游移,他被壓抑在秋本光的身體裡太久了,已經什麼都不願意忍耐,他彎身向前,在小巧卻緊臨著街道的庭院內,緊緊的擁抱了良奈子,他們的聲音從庭院裡傳出來,讓路人慌忙走避。
結束之後,他看著良奈子饜足的嬌笑著,接著消散在空氣中,執行他的命令,他看著遠方,什麼都沒有說,他真的壓抑的太久,已經迫不及待想讓這個世界改造成他想要的模樣。
一切的秩序、規則,全都下地獄,全都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