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信任與背叛
我和迪亞奉命,與FBI的兩位警探,便裝潛入調查一艘疑似走私非法槍械的船,意外得知這艘船竟也所屬煉獄天堂。
先是與FBI的夥伴不合而拆夥,接下來迪亞又接到訊息就心虛地消失無蹤,我追上去,卻驚見迪亞居然手握染血尖刀,與慘死的普雷在一起。迪亞被認定殺人罪,被拘留在監獄中,而我也對他失去了信心,覺得自己又變回孤立無援的人。
不想再管迪亞的事情,我心情低落時,洛凡一通電話要我趕快到實驗室去,說是有重要的事情,無奈之下,我也只好過去看看了。
才剛踏進洛凡的實驗室,洛凡就像發瘋的犀牛那樣猛衝過來,魄力十足地抓住我的肩膀,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大,我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你、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
……需要冷靜的人應該是你吧?
我無言地看著洛凡,根本不明白他到底在激動什麼,希望這真的是大事,不然我一定會找藉口拆了他的實驗室。
「……S.P.T.C要暫時停止運作了!」
「!」
聽到這個驚人的大消息,我不自覺地瞪大眼睛。
「聽說是FBI的人在國際會議上提出,部長似乎也答應了……」洛凡說著,語漸弱,雙手無力地從我肩膀滑落,眼眶發紅。
我們部員殺害他們的探員,又加上上次煉獄天堂入侵的事件,讓我們名聲掃地,而他們會這樣憤怒也是理所當然的……部長應該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才下此無奈的決策。
「發生這種事……無可奈何的吧?」我平淡地說著。
反正現在我也沒有心情出任務,總部停掉反而更好不是嗎?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若無其事的樣子?這對我們大家都很重要啊!」
「……」面對洛凡的激憤,我冷冷地別過頭去,完全不想理會。
「你!……But,迪亞並沒有殺FBI的探員!」洛凡咬牙,欲言又止,最後話題卻轉到別處去。
他說的那句話在我腦海中徘徊,但仍無法讓我沉寂的心動起來,我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推開洛凡,只是這樣靜靜地站著聽。
「這件事情很怪……迪亞在情境重擬時,說出來的方法根本完全不一,還不符合邏輯……殺人動機更是漏洞百出……但是他本人卻極力說是他殺的!」洛凡搖搖頭,嘆了口氣。
「不符合邏輯……?」我挑眉。
「嗯,他說被alien抓去做實驗……但是普雷不願意,就被丟去餵鯊魚了。」
此話一出,瞬間感覺空氣都結凍了。
表情僵硬的我,嘴角失控地抽動個兩下。
……最好這種藉口會成立啦!
真搞不懂那笨蛋的腦袋到底裝什麼牌子的美乃滋!那個負責偵訊他的人一定傻眼到極點,恐怕需要一個月的精神療養。
「我覺得這件事情一定有問題,一定還要深入調查才行……But,FBI的人明天會將迪亞帶回去他們本部審判……那對他很糟,迪亞絕對是凶多吉少,必須要在那之前想辦法幫他脫罪才行!」
「……」相對於洛凡的積極,我沉默許久。最後,我下定決心將我那天在醫院看到的事情告訴洛凡,「迪亞他……可能是煉獄天堂的人?」
聞言,洛凡手中的文件灑了一地,瞠目結舌地看著我,瞪大的眼睛充滿訝異,聲音瞬間拉高八度,「WTF,你在胡說啥啊?」似乎對我提出的問題感到荒誕不已。
我讓自己提振精神,以最簡短的文字告訴洛凡,那天我看到的一切。
「……真的假的……?」洛凡還不敢置信,愣地再一次詢問。
我點點頭,告訴他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不會吧……這件事情怎麼那麼複雜……難道迪亞為煉獄天堂頂罪?Why,這對他有什麼好處……?」不出所料,洛凡也陷入和我一樣的沉思。
但是怎麼覺得,越了解這件事情就越看不清事情真正的面貌?
唰──
「不,在這個地方除了我以外,和煉獄天堂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就是迪亞了,他怎麼可能甘心替敵人頂罪?」感應門打開,部長一臉肅穆地走進實驗室。
洛凡看到部長突然出現,愣在一旁,趕緊將地上的文件撿起來。
「梵,難道你就這麼不相信自己的拍檔嗎?」部長筆直朝我們走來,不像往常那樣帶著商業性微笑,表情冷峻,就連口氣都直接的令我感到慌張。
他銳利堅定的眼神直盯著我看,似乎逼著我回答他的問題,我刻意迴避他的眼神,不然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相信……?但是他背叛了我啊!」我悶悶地低聲說著。
會如此盛怒,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就像是這段時間內累積的壓力和挫折感,一下子猛烈爆發出來。
「你已經被情緒矇蔽了眼睛……我再怎麼說也是沒用。」部長嘆了口氣,「我只能告訴你,現在能幫迪亞的人只有你了,如果你不救他,你一定會後悔!」他的語氣相當果決。
「……」我低下頭,心中無比掙扎。
「梵,我現在任命你為這次的事件處理負責人,現在立刻把事情查清楚!」
「我……」
「快去!」
「……」
部長根本不顧我的反對,用更嚴厲的口氣命令。我相當不甘心,但又不能違抗他的命令,只好硬著頭皮接下。
我重重地點頭。
「好啦,就交給你啦,如果失敗的話,S.P.T.C就要關門大吉了呢!」部長又露出平常輕鬆的笑臉,變臉速度快到讓人錯亂。
「What,那我的實驗室該怎麼辦?」洛凡驚慌地大叫。
「放心,梵家很有錢,如果他害我們組織倒閉,叫他支付賠償就好啦……」部長說著,故意將聲音放小,似乎以為我真的沒聽到這邪惡的計畫。
「說得也是,哈哈哈哈──」
他們兩個越說越開心,搭著肩,走到隔壁的客廳前泡起茶聊天了,根本忘記這是S.P.T.C的大危機,笑得可開心咧!
不過,要自己審問迪亞……我現在連看到他都不願意了,竟然還硬逼我和他說話?到底要怎麼逼他說實話……?
其實,這件事情真的有很多疑點……難道真的是我誤會迪亞了?我還是無法想透,他到底是為了什麼願意為煉獄天堂頂罪,而且上次在他病房裡出現的那些人,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迪亞到底瞞著我多少事?
我們不是拍檔嗎?為什麼不能坦白的告訴我?
在走廊上踏著沉重的腳步,我手中抱著所需的文件,一步步踏向審問室。
一推開門,就看到迪亞無聊地趴在冰冷冷的灰色桌上,一副累到快要掛點的樣子,看來應該是連續的盤問讓他累壞了。
審問室的空氣永遠都像是沒開空調那樣悶,加上整個房間就只有桌上那一盞小檯燈,空間的色調都是灰暗的,讓人的心也蒙上一層灰,永不見晴朗。
這個呆子,還看起來這麼悠閒,外頭為了他可是鬧得天下大亂了!
我心裡嘀咕著,放下文件發出的聲音引起迪亞的注意。
看起來相當疲憊的他無力地抬起頭,看到是我而愣了一下,勉強振作地坐直身軀,一雙褐色雙眼怯怯的看著我。
我深深吸口氣,拉開迪亞對面的椅子並坐下,盡可能冷靜地回看他。
我努力讓自己的視線保持與他相對,並且靜下心來告訴自己,現在審問的人不是迪亞.安斯特,只是一般的嫌疑犯……這樣才能讓心情稍微平靜一點。
「……你怎麼殺了普雷.雷努?」沉默許久,我開口。
「我……應該是……就拿刀在他身上砍了幾刀……然後他就倒下來了……就流血了……就……就死掉了……」迪亞支支吾吾地說著,表情相當多變,有時候眼神又會亂瞟,一副想破頭在找藉口的樣子,語氣都不敢肯定。
看在我眼裡,心裡滿是納悶。
……這也太奇怪了,裝死就算了,但他可是自己承認是他殺的,但現在居然講不出事情緣由?
我又繼續問,「動機?」
「……呃……」迪亞為難地將眼神移向右上方,「外星人說他長得很像沙丁魚……所以要把他抓去做實驗……但是普雷不肯……外星人就叫我把他丟去餵鯊魚!」迪亞這句話倒是說得比較肯定一丁點,不過聽起來很像星際大戰kuso版才會出現的劇情。
聽到這詭異的答案,我瞬間感到空氣都結凍了。
我的嘴角狠狠地抽蓄一下。
……鬼才信啦!
這是我聽過最無言的殺人動機了!那你是什麼?外星人的奴隸嗎?
他根本不適合說謊,一下子就被看穿了。他演戲的功夫那麼爛,就算是想裝也無法……看來迪亞恐怕真的不是殺人凶手,那問題就卡在,他為什麼要頂罪了。
「好煩啊……這個問題已經問了第十次了……」迪亞嘟著嘴,低聲抱怨著。
原來你惹毛了加上我有十個審問官啊?
「普雷的致命傷口是左撇子,在我印象中,你可不是左撇子。」我故意套他的話,改變問話方式。
「唔……」迪亞愣了一下,視線心虛地飄來飄去,拖了許久才回答,「因為……突然想用左手嘛……哈、哈哈──」然後傻笑起來。
嘿,被套出話了吧?
「但那時候,你拿刀的是右手!」
「!」
面對我最後指出的事實,迪亞愣住了,笑臉完全僵住,一時之間再也說不出話來辯解。我的冷靜,與他的恐慌形成對比。
「你根本不是殺人凶手,為何承認?」面對迪亞的沉默,我忍不住說出心中的話。
心中有一點點的期許,希望他能對身為拍檔的我,訴說他不願意對其他警員說的事實。
「我……」迪亞似乎嚇壞了,激動地站起身來,「……犯人真的是我!是我殺了普雷的!真的,拜託不要再問我了……」但是隨後又露出悲傷的神情,聲音微微地發顫。
我沉默地凝視著迪亞,感覺原本期許的心又被傷了一次……
對於我,你也是不肯說實話嗎?
對你來說,連我都不值得信賴,都不是可以傾訴心事的人嗎?煉獄天堂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你寧可選擇他們,而不能選擇我們!
「你有事情瞞我?」努力抑制心中那份不甘,我問著。
我聲音低沉,眼神銳利地緊盯著他,希望從他那飄浮不定的眼裡找出答案。
迪亞一觸碰到我的眼神就立刻避開,冷汗溽濕額前的頭髮,看起來有點紊亂,他嚥了嚥口水,含糊地說:「沒、沒有……」表情看起來相當緊張。
「……」
濃烈失望的情緒湧上心頭,卻又無可奈何。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上次就是迪亞的通訊指環響起之後,他才變得古怪。看來一切的問題,似乎也是從那裡開始?
「通訊指環給我。」
「你要那個幹嘛……?」迪亞解下手中的戒指,起了戒心地問。
「查紀錄。」
此話一出,迪亞驚訝地睜大眼睛,當我才剛啟動他的通訊指環,迪亞突然撲過來想將戒指搶走,我一個沒拿好,加上迪亞也沒接到,戒指就這樣從高處狠狠掉落。
高科技精細電子產品哪能那樣摔?落地的戒指鏗鏘一聲,馬上產生足以讓它報銷的裂縫,而剛開啟的虛擬螢幕也消失了。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到,傻在原地。
兩個人看著地上壞掉的指環與碎片,場面尷尬不已。
我的理智終於斷線。
「……既不說、又不讓我查!到底要怎麼幫你!」
累積的憤怒讓我情緒大爆發,我近乎使出全身力氣對他嘶吼。其中夾雜著痛苦和不甘,卻無法化成言語說出口。
「我、我……」迪亞似乎嚇壞了,他全身微微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大家都想幫你啊……」盛怒之後,我只剩下無力的低喃,「……為何你不能多信任我一點?」找不到情緒發洩的出口,我右手握拳,往桌子猛地一揍,發出震懾人心的巨響。
我感覺不到手的疼痛,只聽到那聲響在整個窄小又灰暗的空間內迴盪不已,彷彿瞬間建築了四道灰暗的牆,把我困在裡頭出不來。
迪亞抱頭,眼淚終於從臉頰滑落。
「對不起……對不起……」他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全身瑟瑟顫抖著,似乎有什麼無法說出的痛苦和無奈,寧願折磨自己卻還是獨自承受痛苦,只是一直道歉,一直道歉……
可惡……最後你還是只能這樣道歉嗎?什麼事情都不願意說,我也很想幫你!很想救你啊!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難道我還不夠資格被你信任嗎?
既憤怒又失望,我用盡全身力氣甩上那道門,發出碰的一聲響,憤然離開。
我直線衝出審問室,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想透透氣。
搞什麼鬼!這樣根本找不到線索……我到底該怎麼辦?只剩下一天的時間了……不只是迪亞,這也是S.P.T.C的危機啊!
突然,迪亞那極度哀傷的表情竄進我的腦海。
那傢伙……甚至流下眼淚,似乎在守著無法說出來的秘密。
仔細想想……迪亞的確沒有什麼理由可以背叛S.P.T.C,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替煉獄天堂頂罪,甚至三緘其口,什麼都不願意說?那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調查?
突然瞥見右手食指上的通訊指環……
對了!既然他不說,那我就用別的方法把資料調出來啊!
去找洛凡,或許他有什麼辦法!
我滿懷期待地快步走向洛凡的實驗室。
來到實驗室,我馬上詢問洛凡,是不是有什麼方法可以開啟通訊指環的紀錄。
「Oh,當然有啊!」
洛凡愉快地開啟他實驗室內最大的電腦,並在控制室那裡輸入一連串的密碼,螢幕上有許多奇怪的圖表,猜想也許是跟他下個發明品有點關係吧。
「所有的訊號和紀錄都會存入這台電腦裡面,就算是想要偷聊天還是……」
「以下省略。」
受不了洛凡的嘮叨,我直接打斷他的解釋。洛凡一臉不甘心地小聲咕噥著,切換著螢幕尋找資料,總算找到迪亞的通訊資料庫。
一打開來,螢幕跑出許多訊號,依照日期來分類,排列下來相當可觀。
「調哪天的?」
「九月一號。」
洛凡選擇關鍵字查詢,輸入日期,很快就跳出一個訊息,上面沒有顯示對方的位置和號碼,看來應該不會是總部或是認識的人傳來的。
這是一封文字的訊息,上面寫著:「我們將迎接您成為晨星,請跟隨著指示來吧!放棄一切,承認罪惡,否則地獄的預言將會實現。」
我看著訊息,全身肌肉都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晨星……?」我喃喃地說著,最近似乎有聽過這個字?
「迎接……晨星……晶片上的『將迎接墮落之晨星』的字……這封是來自煉獄天堂的訊息!」洛凡思考了許久,終於將以往的訊息都聯想在一起,訝異的大喊著。
「晨星……指的是迪亞……?」我說出猜測,但是心中的肯定已經到達百分之八十以上。
「古希臘語,『墮落的晨星』指的就是『墮天使路西法』啊!」
路西法?祂不就是『晨星』的首領?也就是說……煉獄天堂的首領?
難道迪亞真是他們的人?而且竟然還是引領他們的「路西法」?
天啊!難怪他什麼都不願意說!
「Wait,那後面那個『地獄的預言將會實現』又是什麼意思?」洛凡搓著自己的下巴,思緒陷入膠著。
地獄的預言?該不會是什麼「晨星」的教義吧?不……我重新看了一次上下文,怎麼感覺……雖然整篇文章是用尊敬的語氣寫的,但是裡面卻夾雜著威脅的味道?
「莫非……迪亞被威脅……作為『晨星』?」我不確定地說。
這個推算是比較合理的判斷。如果說是被威脅,那一切的邏輯都說得通了,只不過,煉獄天堂到底是以什麼當籌碼,讓迪亞說什麼也不可捨棄的重要東西?
重點是,為什麼煉獄天堂誰不找,偏偏要找迪亞作為「晨星」?他們之間,不是應該只有仇恨?怎麼會找仇人的兒子當領袖?
「不會吧!」洛凡大吃一驚,踉蹌地退了兩步。
「這只是猜測……」
但是,若是真的,那我之前豈不是對迪亞誤會大了!
可惡,到底是什麼隱情,害我越想思緒更加混亂、情緒變得更糟糕!
現在已經確定迪亞不是殺人犯,雖然還沒有確鑿證據……但是,我想應該要跟部長討論,看要怎樣把迪亞交給FBI這件事延期,才能有更充裕的時間找到證據,也可以還給S.P.T.C一個清白!
「部長呢?」我趕緊問洛凡部長現在人在哪。
「部長……」洛凡垂下頭,低聲說:「剛剛被FBI的人帶走了,好像是要開會。」他看起來有點擔心,可以猜到這個會議恐怕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對了,突然想起還有通訊指環嘛!
想到這,我立刻調出部長的編碼並播打出去,但等了將近一分鐘,才終於有回應。
「部長,迪亞不是殺人犯!」一接通,我迫不及待地向部長說我判定的結果,說話的速度不自覺的加快。
「不是早就跟你說了,迪亞不可能會是那種人……如果你沒幫他,一定會後悔的吧?」部長面色看起來有點憔悴,但是他那輕率的口吻還是沒變。
我趕緊說:「但是,迪亞不肯否認罪刑,現在也沒有找到證據能幫他脫罪……能要求FBI的人延期嗎?」
「恐怕很難……我現在也算是被軟禁了。你看,和部員說個話,還要被監聽呢?」部長苦笑著,將指環的視角繞了一圈,好讓我看到他周遭的狀況。
有大約五、六名FBI部員在他的房間裡,其中幾個守在門口;幾個就站在他身旁,當對上視訊裡我的視線時,還尷尬地避開。
……看來情況比我想像中的還糟糕!
「梵啊,現在能幫迪亞的,就真的只有你了,能做什麼就盡量做,不要後悔就好了。不用想事情盡善盡美,盡力而為吧!」部長給了我一抹意味深遠的微笑。
語畢,他掛了訊號。
看著一片漆黑的螢幕,我心裡有點落寞。
他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在我思考部長的話中話,卻又摸不著頭緒時,悠然瞥見窗外天色已經漸漸暗下。發現真的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在這裡瞎混,因為明天就是期限,我得快點把握最後的時間去找尋證據才行!
對了,回去事發地點,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也說不定!
「先走一步了!」我對著洛凡說。
洛凡笑著對我揮手,「以後我的實驗室就靠你了……」
「……(作夢啦)!」我趕忙前往被查封後,停靠在港口的那艘貨輪。
夜晚的大海,彷彿黑洞般漆黑一片,寒冷的海風拍打在我的臉上,使皮膚表面略為發麻,我凝視著遠端,波濤拍打的壯闊聲響充斥在耳邊。我在港口找到了那艘大船。
港口到了這麼晚依舊有一些人忙進忙出,為了避人耳目,我刻意繞了一些路,最後終於溜進那入口被放著禁止進入牌,並且拉上封鎖線的大貨輪。
整艘大貨輪內,除了一開始的警衛巡查之外,已經沒有任何人,這對我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機會。我偷偷開啟船內的特定燈光設備,在裡頭搜索。
空蕩蕩的大船,有點陰森。
從甲板到餐廳,任何可能殘留下證據的地方,我一個都沒有放過,以地毯式搜查,尤其是發現普雷屍體的那個貨艙……但是,不管我再怎麼拼命找,依然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看來煉獄天堂的人相當機警,早就把可能當成證據的東西都銷毀了。
我花了整個晚上在船裡摸索。
時間的腳步不曾停歇過,眼看遠方的太陽已經微微透出光亮,從遠方的海平面露出臉來。已經沒時間了,但我還是找不到可以證明迪亞不是殺人犯的證據……
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顧不得是否造成封鎖場地的紊亂,焦慮的我發了狂似地瘋狂翻找,我渾身熱汗,從窗口吹進來的刺骨冷風,使我直打哆嗦。我揮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依舊不肯放棄地尋找。
但是過了許久,依舊找不到任何線索……
雖然近乎絕望,但是我的手依舊沒有停下動作,只能期盼奇蹟出現。
這可是背負著迪亞以及S.P.T.C的命運關鍵點啊!兩個都是我如此重要的東西,難道我真的就這麼無能為力……什麼都沒有辦法做?
可惡!我到底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我跌坐在混亂一片的船艙內,心中一片黯淡,清晨第一道曙光灑在我身上,但再耀眼的陽光都無法使我打起精神來。
難道我……真要失去一切?
「不要求盡善盡美……不要後悔就好……」部長那番話,突然在我空盪的腦海中響起。
……既然找不到證物,兩者都無法兼顧……與其一起犧牲,還不如先救出一個比較危急的,而另一個,找到證據之後再來證明也不遲?
對、這樣,或許是不完美之中,最完美的策略了!
一個瘋狂的念頭,從我心中油然而生。
回到總部,天剛亮,還沒有多少人在外面走動,就連看守的人也只有兩個,我趁這個時候悄悄地從後門潛入軟禁嫌疑犯的房間。
這種牢房沒有刻板印象的鐵欄杆,而是利用犯人手銬與這棟建築一定的感應範圍做連結,也就是說,當犯人離開這裡,警報器就會響起,而且手銬也有定位系統,逃到哪都無法躲藏,所以自然而然也不需要用到「籠子」了。
一進房門,就看見迪亞一個人縮瑟在牆角。
他雙手環抱雙膝,頭則埋進膝蓋與手臂形成的窄小空間之中,身體微微顫抖著,隱約聽到他細微的啜泣聲,看來他似乎整夜都沒有睡。
沒有人的時候……或許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吧?不需要偽裝堅強、不需要強顏歡笑,但卻只能孤單地在夜裡哭泣,背負著別人不知道的痛苦……
「迪亞。」我輕聲地呼喚他。
「梵……?」迪亞愣一下,快速擦去臉上的淚痕並抬頭,錯愕地望著我。
「……」我沉默地凝視著他。
彼此相視,兩人都沉默著,什麼話都沒說。
突然,迪亞皺緊眉頭,眼淚又快落下來,他垂頭,低聲說著:「對不起,梵,我真的不能說……真的不能……拜託不要再逼問我了……」他拼命搖頭,緊要關頭,還是不願透露。
他似乎還以為我是來逼問他的……
那個樂觀的他跑到哪裡去了?是我把他逼入絕境嗎?我那憤怒的態度,想想也覺得不應該,但是……就是因為在乎他,所以才會如此生氣啊……
看到這樣子的他,我感到好難過。
「我只想……問你一件事情,你只要老實回答我就好。」
「……?」迪亞愣地看著我,眼中仍摻著怯意。
我遲疑了一會兒,「……我能,信任你嗎?」
「咦?」迪亞傻傻地睜大眼睛,眼淚都忘記要流。
我也知道,這個問題很傻,要是壞人,他大可隨便回答「是」來騙取我的信任,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就只想問他這個問題。我要他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來支持我的決心。
我眼神直澄澄地望著他,想從他迷惘的眼中,得到真誠的答案。
迪亞愣地看著我許久,那傻傻的表情,似乎還不太明白話中的意思,但還是點頭回答我的問題。
得到滿意的答案,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
胸中那顆結凍的心,跟著這股暖暖的氛圍,又悄悄地活絡起來。我的嘴角輕輕地被左右牽引,無比的勇氣就這樣從心底萌生。
而那瘋狂的計畫,也決定真正執行!
「那,我相信你!」我對他伸出右手。
迪亞微微皺著眉頭,根本搞不清楚狀況。他看著我放在他眼前的右手,遲疑了一會兒,也終於緩緩地伸手靠近。
我緊握住那隻迷惘的手。
頭一次,有如此強烈的感覺,想要不顧一切地付出,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別人……不,是很重要的人!我一定要救他,不管付出多少代價!
「我要救你逃出去!」
「!」聞言,迪亞眼睛瞪得更大了,大概只差下巴差點沒掉下來而已。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死命搖頭,「不行,如果我逃走的話,大家都會受到牽累……我不能……」說著,他鬆開握住的手,低下頭,表情又沉重起來。
我根本不管他說什麼,硬扯他的手臂,強迫他站起來,並且不顧他的反對,拉著他,加速往出口狂奔。
當迪亞離開這牢房的剎那,警報器響了。
嗶嗶嗶嗶──!
我這才想起迪亞的手銬上有感應器,趕緊拿槍上膛之後朝它開了一發,碰一聲,它裂成兩半,壞了。但是警報器一響就無法止住,如果再不快一點,我們恐怕很快就會被抓住!
在警報器吵雜的聲音和刺眼紅光之中,我們加快的腳步就像血液在奔騰。心臟鼓躁地跳動,有一種被解放的心情,自己就像孩子一樣叛逆,逃脫規矩,向全世界宣戰!
明明不是什麼光榮的事,但是此刻的我竟然想大笑,那發自內心的感動,多麼想要真誠地反應出來!
想要守護一個人,這種心情如此強烈,就算與所有人為敵,我竟毫不在乎!
迪亞原本剛逃脫時,嚇得說不出話來,現在又哭又笑的,嘴巴含糊地不知道在說什麼,用手胡亂擦著眼淚,邁開大步伐,露出許久不見的笑容。
此刻的感受,就算沒有言語,兩個人都能明白。
這是我在孩童時代,才有的誠實情感表現,不需要偽裝,只知道相繫的手,就像心靈連結的橋梁,表示彼此不斷的羈絆。
警鈴大作,總部內亂成一團,一大群人剛睡醒,手忙腳亂地整裝,並且已派人搜尋逃犯的行蹤。就怕犯人真的逃出去,就難抓回來了。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到正在被軟禁的部長耳裡。
「犯人逃走了!」
部長聽到這個消息,沒有驚訝,反倒是淡定地點頭、微笑。他隨手拿起部長室的廣播用麥克風,乾咳幾聲,清了清嗓子。
「各位同仁,犯人逃走了唷──要記得幫他們一把,這是部長的命令!」
說完,他就關掉廣播器,不管旁邊FBI的人表情多麼難看,反而給他們一個「不然你們還能拿我們怎麼樣?」的愉快笑容。
他愉快地翹起二郎腿,乾脆連尊重的面子都不給了。
旁邊FBI的人員氣得牙癢癢的,卻也只能趕緊通報他們的自己人。
「快點抓住他們!」
「是!」
這些FBI探員們慌忙又氣憤的樣子,在部長的眼裡看起來,就像手腳不靈活的猴子,在他眼前表演著混亂的戲碼,他笑著欣賞著。
聽到部長那惡作劇的廣播,我忍不住笑起來。
這句話鐵定讓那群神氣活現的傢伙臉都氣得發紫了吧?
「站住!」
聽到一聲命令的厲喊,我回頭,見是大約十幾名武裝的FBI警員,全員持槍,槍口對準我們。
我才剛拔槍,打算硬打一場,突然他們後方飛來一張巨大的雷電網,將他們一個不漏地覆蓋。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他們連慘叫都來不及,就被電得全身麻痺,動彈不得地倒地,翻了白眼。
「快走!」
洛凡持著大口徑的雷網槍,從遠方對我們大力揮手。
原來是洛凡來幫忙!
誰知道,就當我回頭要繼續向前逃,總部大門口卻出現一整群的FBI人員擋住去路,黑鴉鴉的一大片,真是煩人!
正覺得棘手,旁邊又竄出四個熟悉的身影,擋在我們前方的是──海洛斯、羅瑟、丹,連凡斯尼恩老師都參一腳了!
看來這次實在鬧大了、竟然連老師都來湊熱鬧!
「快走!」海洛斯架好火炮槍,拉下防風眼鏡,催促我們快走。
「門口左方,已經幫你們準備好車了!」凡斯尼恩老師頭也沒回地提醒我們,雙眼專注地盯著宛如潮水般的敵人。
這時候,聽到背後一陣喧嘩,腳步聲奔騰而響。回頭,我這時才明白,原來不只是我們班的畢業生,就連其他的學弟、學妹,就連其他老師等總部的人,全都來幫忙阻擋FBI的警員。
這全校性的叛逆行動,還真是頭一次看到!
被支持的感動湧上心頭,更加深逃脫的信心。
「謝謝!」想不出其他話語可以表達我的心情,只能大聲道謝之後,拼命跑向他們為我們開創的道路上。
絕不能讓他們失望!
「這次部長還真是鬧大了。」海洛斯凝視著前方敵人,隨手一撥頭髮的姿態也是非常有型。
「跟著他,還不知道我們能活到什麼時候?」丹默默地低著頭,利用駭客能力破壞FBI的連線網,讓他們無法利用衛星追蹤逃跑著的行蹤。
洛凡竟然衝去FBI人群之中,彷彿一頭發了瘋的野獸般狂奔,「哇哈哈哈哈──!」順手丟雷電網送給那群來不及閃避的人,從那大笑的程度還有猙獰的表情看來,根本公報私仇無誤!
「唉呀呀,我們全校第一名的資優生,竟然帶著犯人逃走了呢──為了愛而不顧與世界為敵……好浪漫,嘻嘻!」妮安可老師突然蹦出這一句,背景還飄滿了謎樣的愛心。
但是,被她這樣說,搞得好像在私奔一樣,其他的同仁們非常有默契地忽略這些可疑的愛心。
「沒想到梵竟然會做這種事,太帥了!」納尼爾難掩振奮地笑著。
「……逃獄啊……」羅瑟喃喃說,面無表情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抹淺到不能再淺的微笑。
「全靠你們了,一定要還給我們S.P.T.C一個清白啊!」夏恩在遠方揮了揮手,用盡全力對著前方大喊。
「好了,該認真了呢!」丹完成網路設定之後,收好電腦,也加入戰局。
「哈哈,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洛凡這個後援竟然當起前鋒,並用他發明的怪異、缺乏實際操作的實驗品,一股腦兒全往FBI的人丟。搞得那群人手足無措,而大家再趁他們手忙腳亂的時候,將他們各自突破。
大家都同心協力起來,一起面對困難。
這種連成一條心的感覺,還有終於能順自己的意思公報私仇的快感,讓每個人士氣大增,興奮不已,這也算是S.P.T.C有史以來最大的鬧劇了!
多虧大家的幫忙,我們順利撘上車。
我坐在駕駛座,迪亞則坐在副駕駛座。
就在我繫好安全帶,啟動車子時,卻見迪亞低著頭,不時地回頭看著後方,他忍不住說:「我、我們還是回去吧……?」
「都到這地步,怎可能回去?」我嘆口氣,貌似無奈,但是還無法退去逃脫的興奮感,雙手微微發顫。
「這樣……會給大家添麻煩……」迪亞看起來相當不安。
「找到真正的犯人,就可以再回來了。」我輕拍他的肩,試著讓他安心點。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其實,我對完全沒留下痕跡的犯罪者,一點辦法也沒有,甚至是誰做的我也沒有頭緒。不過這是為了安慰他,算是善意的欺騙吧?
更何況眼前已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既然都已經到這地步,就不能讓自己和期待的人失望,一定要盡全力去完成任務才行!
「我……」迪亞頭垂得更低了,雙手緊握,下定決心似地小聲說:「煉獄天堂的人……要我成為他們的『晨星』……」他一字一字囁嚅的說著,就連聲音都在顫抖。
我愣地看著他。
難道……他打算坦白,當初為什麼不肯說的原因?
我靜下來,等他慢慢說出口。
「在總部被襲擊的晚上,煉獄天堂的人突然出現……還說,要我趕去FBI的途中攔截,又要我承認是我殺了人……還說……如果我說出去……他們就會殺了大家……還有……你……」
後面的話,因為哽咽而讓我聽得模糊,他從頭到尾瑟瑟顫抖個沒完。
「所以、所以我……不能說……不然大家都會……」哽咽的他再也說不下去,最後只剩下啜泣。
原來,當時的他就像是被逼到懸崖邊,往前踏也不是,往後退也不行,獨自承受這麼多壓力,卻誰都不能說。這麼堅強的他,最後也還是支撐不住,近乎崩潰地大哭。
想到最早之前,看到迪亞和煉獄天堂的人有所接觸時,我竟然這樣不信任他,甚至還以為他是叛徒……直到看到那封訊息,才驚覺自己的錯誤……
為自己犯的錯感到愧疚,面對他的痛苦,心底感到深深難過。
「大家都會幫你。」感到一陣鼻酸,我大力地抓亂他一頭柔軟的褐髮,我別過頭,不想讓他察覺我眼角淚光,又說:「我也會站在你這邊,只要你願意相信我。」
說著不曾說過的話,應該連自己都會不好意思,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竟然能如此輕易地說出口。
「這樣你……」迪亞怯怯地望著我,眼眶泛滿淚水。
「沒人能怎樣的。」我淡淡勾起嘴角,「打架我可沒輸過。」
更何況,沒有任何一個人的致死率比你還高了,和你搭檔的期間,我都可以安然活了一年,命已經夠硬了吧?說是「超級大強」都不為過了!
誤會解開了之後,整件糾結的事情突然明朗起來。
心情也像是大雨過後,烏雲終於散開的清晨,陽光灑在露珠上閃閃發光,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明朗且開闊的。天空湛藍而遼闊,世界充滿光明與希望,因為心又重新開朗起來。
感覺彼此的距離又縮回來了,就像現在,就在身旁!
「……謝謝你……!」
迪亞突然抱住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知道真的是因為感動,還是因為沒有衛生紙,所以想在我帥氣的衣服上順便擦一擦,拼命用臉去蹭我的胸前衣物。
這就是所謂的喜極而泣吧……這傢伙骨子裡,果然還是個孩子……不過……
「……再哭,我把你丟下去。」為了名牌衣服著想,我斂起溫暖的肺腑之言,冷冷地說。
迪亞錯愕地看著我,不敢再哭了,也很識相地放開我可愛的名牌。
「等、等一下!」
就當我準備要啟程,卻聽見一陣聲音從車外傳來……有點耳熟。
我回頭一看,是蒂芬妮!
「妳……怎麼會在這?」我拉下車窗,望著她,愣地說。
突然想起上次的「強吻事件」,現在看到她,突然有點不好意思。
「我……」蒂芬妮眼神一瞟,大聲地說:「是部長要我來幫你們的!」
唔,其實不用這麼緊張吧?太大聲反而讓我嚇了一跳。
「那,請坐到後面吧!」我打開車鎖,讓蒂芬妮開門進來。當大家都坐好之後,我轉動方向盤,趕緊開車上路。
上了車,她簡單向迪亞自我介紹一番,聊了一會兒,不久卻開始沉默起來。我可以感覺到車廂內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氛圍,害我就連呼吸都覺得有點困難。
收起一開始叛逆的快感,仔細思考未來該何去何從之時,卻又茫然起來。
第二章 利刃殺手
我們一路狂飆,路上的紅綠燈都幾乎沒有停,直到來到人煙稀少的鄉下。
景物逐漸由熱鬧的城市轉為安靜的田野風光,許久不見的麥田,這時候不管望向哪裡都能看見金黃色的一大片。它們沐浴著太陽光,閃閃發光,成熟的麥子結實纍纍,低垂下來,隨風擺盪。
這閒適的風景,讓人不自覺的放鬆心情。我遠望著遙遠那方,在雲霧下迷濛的山稜,陽光勾勒著山的輪廓,鳥兒追逐嬉戲而過,太過和平,就連時間的流逝彷彿都變慢了。
「對了,關於安斯特先生的事情……我知道一點線索。」一直望著窗外的蒂芬妮似乎想到了什麼。
聽到這句話,我下意識將車速放慢,以免風聲會阻斷說話的聲音。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利刃殺手』?」蒂芬妮問。
迪亞搖搖頭,看來一點頭緒都沒有。
這個名詞我倒是有聽過……但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蒂芬妮又說:「她是在十年前非常有名的殺手,手法俐落殘忍,最大的特徵就是……死者的胸前會留下交錯的刀刃傷口,據說是因為這個死法血流最多,而且不會立刻死去……」說著,語氣漸緩。
「交錯的刀刃……?」我不自覺地重述。
腦海浮現普雷的身上……的確是兩道精準且深入的刀刃就在胸口,組合成交錯的大傷口而致死!這種手法很罕見,我那時也是第一次看到!
蒂芬妮又說:「而且那個人,以前也是煉獄天堂的幹部之一,雖然這幾年都已經沒有動作……但是,她到目前都還沒有落網。」
「妳是說……凶手可能就是……?」我不禁問。
後視鏡裡的蒂芬妮點頭:「雖然是猜測,但是很有可能……」
「也就是……要抓到她,迪亞就能證明清白了?」
蒂芬妮點頭。
果然又是煉獄天堂做的好事……簡直就是逼我們不得不親自找上門去,雖然他們目前在哪裡我們根本一點線索都沒有……
這時候,我瞥見迪亞特別安靜。
他滿面愁容地凝望著窗外,眼中有藏不住的憂鬱。當提到這個話題的時候,就變得更沉默,似乎非常不想要聽到,樣子像極了逃避考試壓力的孩子。
算了……先不要提這件事吧!
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能暫時歇腳比較重要。
「話說,我們要在哪停?」為了轉移話題,我問。
「現在恐怕也不能住旅社之類……會被通報吧?」蒂芬妮嘆了口氣,搖搖頭,金色的頭髮在日光下泛著燦爛的光芒。
我刻意拉高聲音說:「不如紮營吧?」
我偷偷瞄迪亞一眼,他似乎有點感興趣了,原本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現在眼神發光地望著靠近森林旁邊的溪流。
看他這樣子,我想他一定是想要紮營在那附近吧?因為有河就有魚啊……這傢伙的思考模式太好猜了,完整的表裡如一啊!
乾脆就順著他的意,我放開一隻方向盤上的手,「就那邊吧──」指著右方森林旁的空地。那邊除了平坦利於紮營之外,前面還有一條乾淨的河涓涓流過,又能取食也利盥洗,相當方便。
「真的嗎!」
迪亞眼睛閃爍著光芒,回過頭來開心地望著我,一瞬間就將全部煩惱拋諸腦後,雙手放在我那隻指著右方的手臂上。
我點頭,撥開他的手,嚴肅地要他乖乖坐好。
因為他手搭上來的剎那,害我車子偏離軌道,差一點就滑到一旁的山溝去了,還好及時拉回來,但仍害我捏了一大把冷汗。
這傢伙也真是好哄,如此簡單就可以開心成這樣,不過,看到他恢復精神的樣子,真是太好了,果然還是有活力的樣子才是他!
看著他高興的笑臉,有種欣慰的感覺。
(另一方……)
「奈良大人!迪亞.安斯特被劫走了!」
「而且S.P.T.C和FBI的人鬧翻、現在S.P.T.C被封鎖起來了!」
兩個慌張的手下,急急忙忙地趕回來告訴奈良這件事情。
他們是被派去,預備將迪亞給半途劫走的人,沒想到卻意外遇上這次的大紛爭,看情況不對,趕快跑回來稟報。
奈良隨性地將一頭烏溜的黑髮紮成馬尾,不疾不徐地回頭說:「沒關係,既然這樣,計畫就稍微改變一下好了。」
他們愣了一下,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既然伊德都下這步棋了,我也樂意奉陪到底!」奈良俊俏的臉龐卻帶著邪媚的笑容,「我有一個厲害的『棋子』,一直都還在你們身邊啊……」他悠閒地晃了晃裝著紅酒的高腳杯,一抹得意的微笑泛在嘴邊。
「薇,這件事情要拜託妳了,吸引『晨星』自己送上門來。妳就是他們現在的目標,就算他們不願意,也一定會過來……」奈良對著身旁那穿著旗袍的褐髮美女說。
這身型修長的美人連手指都充滿著懶散感,她稍稍打個呵欠,長睫毛下的雙眼相當嫵媚。雖然不太想行動,但是都被奈良這樣拜託了,也只能乖乖去執行任務。
當她站起身來,卻被阻止了。
「不急,等我們的『棋子』回報之後再行動。」奈良順手牽起她的雪白右手,輕輕一吻。
薇任奈良輕輕握著她的手,高傲地垂下眼簾看著這一曖昧的舉動,修長的美腿微微往後一頓,似乎也沒有拒絕的打算。
「讓『晨星』更加墮落吧……只有墜落黑暗的谷底,才能引領惡魔們,綻放出最美麗的魔性之花啊……」
奈良喃喃說著,嘴角微微勾起。
因為匆匆離開,我原本還擔心會不會之後要露宿野外,而且所有的工具都得自己想辦法,但當我打開後車箱,卻居然發現什麼帳篷、鍋碗瓢盆、繩索……所有露營用的工具一應俱全,甚至連備用乾糧都準備好了。
太好了,沒想到凡斯尼恩老師這麼細心,真是讓我們省了許多麻煩!
把需要的東西都卸下,我們三人合力搭好帳篷,還來不及鬆口氣,迪亞興奮地拉著我,「走吧!」
看來他已經想去抓河裡那群無辜的小魚了,連制服上衣都脫掉,長褲也都捲起來,一副已經準備下水的模樣。
無奈之下,也只好順著他的意思,我們往河邊移動過去。
原本問蒂芬妮要不要一起來,但她卻紅著臉別過頭去,害羞地搖頭拒絕了,「你們去就好,我來生火。」她待在岸邊,撿拾乾柴並生火,吩咐我們要抓多一點魚,可以當晚餐。
才剛踩到冰涼溪水,前方不遠處就是顏色較深的水潭,迪亞居然毫不猶豫地跳進去,他落水的那一瞬間,水面上濺起大量晶瑩的水花,在陽光下好不燦爛,我也遭池魚之殃,渾身溼答答的。
好冰!
不過幸好現在是白天,太陽還算大,就算是秋天,也還不覺得太冷。
「喔喔!好大的魚喔!」迪亞突然浮出水面,興奮地指向深水區的另一邊。
我朝那方向看過去,一條大魚在水面上轉個身,流線型的身軀上,鱗片反射落入水中的陽光,宛如一閃即逝的流星閃閃發亮。牠速度很快,當看到人的時候,機警地掉頭,擺擺尾,加速潛入深水區之中,在藍色波瀾下消失蹤影。
迪亞見狀,竟然翻身躍入水,逆著光,漂亮地游進深水潭之中,活像海豚般靈活,彷彿在水裡才是他的天下。
怎麼可以輸給他?
我也躍進河裡,冰涼的觸感包圍著全身,讓我不禁打個哆嗦,怕追丟了迪亞,我屏息往深水處追去。
沒想到這條河比我想像中還要深,從水面底下往上望,藍綠色的水波負載著光影游移不定,悠悠光線落入幽暗的河底,宛如金絲垂簾飄盪。水質相當清澈,這寬闊的水中世界彷彿另外一個天地,有種闖入異世界的錯覺。
在水裡搜尋,看見迪亞追著逃竄大魚掠過的身影。在水裡看,那條魚似乎體型更大了。我趕緊也追去幫忙,我們採用包圍的方式,漸漸將牠逼到淺水區,一步步地接近,最後迪亞再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舉抱起那條大魚,衝出水面!
他動作精準快速,令我另眼相看。
這傢伙怎麼捉起魚來這麼敏捷啊?如果陸地上也這樣就好了!
那條大魚還不死心地在他懷裡扭動掙扎,可以看得出來牠的力氣頗大,好幾次迪亞都差點抱不住牠。大魚尾巴濺起的水花迫使我們瞇起眼睛避開,雖然一身濕,但卻相當開心。
不僅是成就感,還有那種相互幫忙的默契,心中充滿以前從未有過的充實感。
以前我並沒有參加過學院部舉辦的任何一場郊遊活動,更沒有跟朋友享受過這樣的樂趣,今天是第一次。很想敞開胸懷大笑,但是僵硬的臉部也許只能看出一些笑意而已吧?至少我感到相當開心,喜悅的心情,無從掩飾。
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也會對他堅信不疑……
因為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的拍檔啊!
現在心裡一片晴朗的我,心中彷彿也被陽光照亮,溫暖且充實。心靈是如此滿足,彷彿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有足夠改變一切的力量,有個值得信賴的夥伴真好!
我不再是一個人了。
不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