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法少女‧登場
「少年啊──想跟人家訂下契約,變身成為魔法少女嗎?」
「啊?」
轉過頭,一隻雙腳站立的兔子不知在何時,猛然出現在我的床鋪上,脖子繫上粉藍色的大蝴蝶結,右手拿著一支由星星和翅膀構成的精緻魔法棒,左手橫靠在枕頭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露出彬彬有禮的好兔子神態。
媽的,現在這是什麼狀況?
瞪大雙眼,我煩躁地抓揉頭髮,難道是我太累,讀書讀到有幻覺了嗎?
「少年,不要太驚訝,人家可是知道你的煩惱唷!」
兔子從床上慢騰騰地飄起,懸浮在半空中,靈巧地飛到我前方頭頂一公尺處,外表看似道貌岸然、正經嚴肅,不過很顯然地就是刻意在耍酷、搞神秘。
「喔?」
雖然飄浮的兔子很神奇,不過我的注意力還是繼續維持在書桌前,並且雙手並用地翻著兩指厚的教科書,媽的,明天就要模擬考了,結果我居然還有辦法忙裡抽閒,抽空跟幻影一來一往地說話。
我該不會瘋了吧?
「你正在為了這個袋子的事煩惱。」兔子撲通一聲坐在牠口裡說的垃圾袋上,一邊還用肥肥短短的手拍拍袋子,發出啪沙的摩擦聲。
「這關你什麼事?」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書本上的生詞解釋默背,半敷衍地回應兔子。
「只要跟人家簽下契約,就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喔!怎樣?很划算吧?簽啦簽啦簽啦!」兔子用著歡欣鼓舞的語氣試圖打動我,這態度彷彿前幾年網路影片上超夯的楚國漁夫,極力勸說屈原買包包。
「而且你不想再被女生告白了吧?」
雖然對兔子徹底感到不以為然,不過這句話的確說到我心坎裡了,不禁讓我想起今天放學時,一個面頰紅通通的女孩,低著頭,走到我面前,羞赧而生澀地開口:「學、學長……我想請你收下這封信。」
自從高一時當選由學生會舉辦的什麼「閉起眼睛深呼吸投出你心目中最佳天菜」鳥活動,在同班同學的惡搞下,我竟然無緣無故高票當選,原先平靜的生活頓掀波瀾,每天向我告白的人有如過江之鯽般源源不絕,從同年級到高年級,到現在我高二,這活動的餘孽仍舊未完,明明今年才入學的學妹,不知是從哪聽聞風聲後,竟然也開始效仿其他年級的學姊,上學攔,放學堵,結果造就了這個黑色袋子的由來。
塑膠袋裡頭塞滿了香噴噴的粉色信件,除此之外,還有各式各樣大小的禮物盒,甚至是家政課的工藝品……等等之類的東西,雖說不想收別人的東西可以直接退回去,但每每看到她們含羞帶怯的臉龐,眼裡全是殷殷期盼,要是拒絕的態度太過生硬,未免也太傷對方的心了。
於是乎,為了避免女性傷心流淚的我,只能窩囊地向老媽要了個大垃圾袋,把這些物品擱放在裡頭置之不理,每次家人見到總會對我曖昧地笑,惹得我心煩意亂。
話雖如此,不過,我從沒拒絕也沒接受過任何一個人的告白,或許是因為這樣,讓那些女孩子認為人人有機會,才會這樣前仆後繼地跟我告白。
當然,我知道這樣搞曖昧的態度不好,可是我目前又沒喜歡的女孩子,隨便跟人交往也不是我的風格,所以就只能繼續維持這種奇妙的食物鏈型態。
我有自知之明是被獵捕的那一個,每次看到那些女孩子虎視眈眈,我總是背脊發涼,卻又無可奈何。
「怎麼樣、怎麼樣?只要跟人家簽約當魔法少女就可以解決這煩惱囉?」兔子打斷我的思緒,笑容滿面地望著我,眼睛還非常違規地閃著金燦燦,宛如少女漫畫的亮光效果。
「喂喂,我可是男的耶?誰要當什麼魔法少女!」我惡狠狠地反駁,拜託,就算學校三個年級的女生通通一起跑來跟我告白好了,我頂多繼續在房間囤積超大黑色塑膠袋,誰要跟這兔子簽約當什麼魔法少女,神經病。
我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才不想變成女的咧!
「啊……好可惜喔,你要是願意當魔法少女的話,會穿很可愛的衣服耶?」兔子兩手互碰揉捏,耳朵半垂,眼睛還不停地眨巴眨巴地望著我,顯露出可憐兮兮的無辜神情。
「煩死了,不簽就是不簽!」不是面對柔弱纖細的女生,眼前就只是個兔子幻影,相對而言,我就坦然直率多了,反正這一切肯定都是我的幻覺,我才不會被嚇唬到隨便簽下契約,等明天早上起床Reset後,又會是個嶄新的一天。
一切都會跟平常一樣。
「好吧,如果你改變主意了,要第一個跟人家說喔,這是名片,請笑納。」兔子眼見無法順利說服我,倒也不氣餒,依舊很有元氣,骨碌碌的大眼很有精神,反而不知從身上何處拿出跟一般名片差不多大小的紙張,放在我的鉛筆袋旁,回身便跳出窗外,轉眼就不見蹤影。
「名片?」我愕然地盯著桌上的紙片,奇怪,這年頭連幻影都這麼真實嗎?拾起那張用繽紛泡泡和愛心背景構織,看起來很夢幻的名片,上頭寫著「白兔族愛與勇氣的守護神LV1見習魔法使瑞比」。
無言幾秒,我隨手將名片塞進教科書內,抬頭一看,桌上的小時鐘指針已經滑到兩點半,迅速地將所有東西全扔進書包內,爬上床,不一會便睡著了。
「吳亦悅,你到底是要睡到什麼時候啊!」
樓下傳來媽媽氣急敗壞的吼叫聲,簡直就像酷斯拉再世,然而,即便我想起床,但溫暖的被褥緊緊抓住我的身子,礙於昨晚熬夜的緣故,厚重的眼皮怎麼樣也睜不開,我嘟噥幾句後安穩地翻身,正準備繼續在夢鄉裡沉淪時,房門乓地一聲被粗魯地打開,伴隨著沉重踏實的腳步聲,我的被子猛然被掀開扔到一旁,半睜睡眼惺忪的眼睛,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我就被一個過肩摔壓倒在地。
「咳、咳,媽……你對你親生的兒子也太凶殘了吧?我的背啊……」
這下我可是完全清醒了,媽媽坐在我的肚腹上,沒耐性地跺腳,一邊從口袋裡拿出菸點火,神情暴躁:「你知道現在已經七點五十了嗎?」
「七點、五十?」我昏沉的腦袋接收到媽媽嘴裡所說的關鍵字後,像是被抹上薄荷涼膏一樣瞬間清醒,一吞口水,想到今天開始是為期兩天的模擬考,而我們家過去學校騎腳踏車將近要耗費半小時的路程,嚇得我趕緊將媽媽推到一旁,倏地衝進浴室,一邊咬著牙刷站在衣櫃前翻找出制服。
「動作快點,我載你過去學校,要是你害我上班遲到沒全勤獎金,你就死定了!」媽媽離開我的房間時,語帶威脅地對著我說出恐嚇的話語,但我根本沒心思鳥她,只是一股腦地忙著將自己打理好,準備去上學。
看吧,又是個普通的一天,早上賴床被媽媽修理,上學也遲到了,我瞥見書包裡昨天塞名片的教科書,正猶豫要不要打開來確認名片是否還留在裡頭時,樓下再度傳來媽媽響徹雲霄的高亢叫聲:「吳亦悅,再不下來,我就不管你了!」
匆匆背起書包,我倉促地離開房間,走到大門口,媽媽將早餐和安全帽塞到我手中,打檔車發出轟轟的聲響,媽媽用宛如火箭般的速度,以及左鑽右竄的高超技術,穿梭於小路與巷弄中,竭盡所能地抄捷徑,結果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載我來到鏡影高中。
「吳亦悅,很囂張喔?」等媽媽消失在車潮中,教官扯著嘴皮,在大門口攔下我,不懷好意地衝著我笑。
「教官、教官,模擬考要遲到了,我晚點再跟你說。」手錶上頭顯示八點,要是繼續聽教官的碎碎念攻擊,等等考試就真的要遲到了,沒等教官說話,我逕自跑向二年三班所在的樓層,氣喘吁吁地來到我的位置上。
「哇,『校草』又遲到了!」
椅子尚未坐熱,我周邊的同學開口揶揄,我沒好氣地看著他們,這些混蛋傢伙居然還好意思說?當初高一那鬼活動,他們全都是推波助瀾的渾蛋,現在居然還敢拿這件事打趣我?
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不過我才懶的管他們,省得他們又繼續練肖話,沒理會那些人的玩笑話,我啃著草莓蛋吐司,慢悠悠地拿出奶茶啜飲,考試是八點半開始,還有些時間可以吃早餐,順便再看書溫習一下,將書包掛在書桌右側後,我從中抽出教科書,隨便揭開一瞧,我卻不由地愣住了。
那張兔子的名片還在,難道昨天的事……是真的?
這怎麼可能!
「欸,這是什麼啊?」
傻楞在原位還沒恢復,坐在我右手邊的李志洋看到那張花俏、引人注目的名片,忍不住伸長手拿到面前端詳,而當李志洋看完上頭的文字,他不是將名片返還給我,反而用力地揮舞雙手,開始大聲喧嘩:「欸,大家快來看啦,我們班的校草有見習魔法使的名片耶?」
「見習魔法使?不是要滿三十歲才能轉職當魔法師嗎?」
「拜託!吳亦悅可是校草耶,條件那麼優,說不定惦惦吃三碗公,早就不能當了啦!」
我扁眼瞪著這群滿嘴胡亂說風涼話的傢伙,不吭一聲地用力抽走李志洋手上的名片,完全不想跟他們說話,這種狀況……解釋就是掩飾,與其這樣,我還不如保持沉默,倒還比較省事。
幸好班導師很快就抱著考卷走進來發試題卡,在一陣哀鴻遍野的慘叫聲中,剛剛那些嬉鬧的傢伙瞬間轉為垂頭喪志,自然也就沒心情再捉弄我了。
拄著下巴,我的心思壓根不在接下來的模擬考上,將兔子的名片隨手收進制服左邊口袋,我心不在焉地轉著筆,如果說我昨天隨口跟兔子簽約,真的變成了魔法少女……
即便還是秋老虎的時節,一想到這,我的身子依舊打了好幾個冷顫,本來我就是個從身到心的純爺們,誰要無緣無故去當魔法少女啊?等等考完試把名片拿去扔掉好了。
下定決心後,我打著呵欠地接過前排同學的試題卡,進入備戰狀態,迎接模擬考的難題。
「二年三班吳亦悅,模擬考結束放學後,到教官室報到。」
經過早上國文考試的瘋狂轟炸,密密麻麻的試題讓我的眼睛成了蚊香眼,然而,廣播器卻在此時傳來早上教官的大嗓門,我的臉頓時黑了一半,教官未免也太過分了吧?是有必要用到廣播器叫我嗎?不過就是遲到的小事,是有這麼嚴重嗎?到底有沒有注重他人隱私權的觀念啊!就這樣大剌剌地廣播我的名字,很丟臉耶──
果不其然,我們班以李志洋為首的損友三賤客,又跑來虧損了我好幾句,不過班上其他女生倒是非常愛護我,有些比較直性子的,甚至掄起掃把,要把李志洋那群人趕到走廊上,不讓他們盛飯吃午餐。
縱使很感謝女生對我的愛護,不過她們也帶給我不小的困擾,像現在,我剛吃完午餐,正坐在校園一隅的石椅,曬太陽發呆時,一個女生匆匆走到我面前,又是千篇一律的害羞模樣:「吳亦悅同學,我、我可以……」
不發一語地托腮回望身旁的女同學,以她稱呼我的情形判斷,這應該是跟我同屆的同學吧?
每天都被告白,這簡直就是家常便飯,接下來大概會說願不願意交往,還是要不要收禮物之類的話吧?
「……我可以吃了你嗎?」
「咦?」
要吃了我?聽到這種跟我原先預測截然相反,而且匪夷所思,根本讓人難以理解的答案,我不禁陷入呆愣狀態,思緒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女同學早已經率先一步將我撲倒在地,原先白皙清秀的臉龐,瞬間轉為猙獰的面目,她的指甲暴長,眼睛翻白,明明沒有微風吹拂,但她的頭髮卻無止盡的飛揚,嘴巴微張,小虎牙發出閃閃亮光,甚至還有持續生長的趨勢。
如果是平常最萌小虎牙的我,肯定會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甚至還會著迷地觀看,但現在這種狀況,我只想大喊救命啊──
「放、放開我……」
我扭動身軀,試圖逃離女同學的禁錮,但她的手像是鐵圈一樣,死牢牢地緊握住我的手腕,而且身材看起來像紙片人的她,居然有辦法將我完全壓制住,讓我根本沒辦法順利逃脫,更倒楣的,這裡偏偏是離教室最遠的角落,平常根本不會有人特意跑過來,我、我到底要怎麼辦啊?
「吃掉、吃掉,為了黑魔大人……」
女同學的嘴裡細語呢喃著我聽不懂的話語,我吞吞口水,正想利用雙腳的力量撐起全身時,女同學卻早一步洞燭機先,她用臀部重重地壓在我的肚腹上,使才吃完的午餐差一點就要全部嘔出來了。
「媽、媽的,有、有誰可以救我啊──」
雖然很丟臉,但禁不起眼前女同學的苦苦相逼,依照常人求生存的自然本能,我忍不住開始大呼小叫,試圖求救,然而,平時中午吃完飯,我總喜歡遠離人群,躲到這石桌角落獨自一人發呆,沒想到這習以為常的舉動,現在卻把我給害慘了。
就在女同學的利牙慢慢朝我的脖子湊進時,左胸膛卻突然傳來一股熾熱的燒灼感,我恍然幾秒,腦袋裡的畫面如投影片般飛快地閃過,我赫然想起早上把兔子名片放進左邊口袋的事情。
難道……這是解套的辦法?
在校園角落,被女同學威逼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情形下,在女同學快咬到我脖子前的一刻,我不顧一切,聲嘶力竭地喊出兔子名片上的文字:「瑞、瑞比!那個等級一的見習魔法使,快點給我滾出來啊!」
「嗚哇……誰啊?人家睡得正好呢……Zzz」
「快點救我!你這渾蛋兔子!」
當瑞比出場時,牠困惑地左顧右盼,而女同學的動作,也因為瑞比突然出現而停頓下來,當她發現瑞比的存在後,女同學的鼻子擰出一條條的怒紋,眼珠暴紅,小虎牙瞬間長成了如吸血鬼般嚇人的超長獠牙:「殺、殺、殺──」
被瑞比吸引過去的女同學,從我身上跳開,朝著瑞比撲躍而去,原先還沉浸在濃厚睡意的瑞比,眼睛閃過一絲亮光,兔子輕快地飛越到旁邊樟樹的枝幹上,我撐起上半身,不住地大聲咳嗽喘氣,一邊驚駭地看著女同學用利爪刺入樟樹,模擬非人類生態,迅速地向上爬動。
「吳亦悅,要是不變身成魔法少女,我們都會死喔?」瑞比望著女同學不停地向牠靠進,但言語卻還是一副悠哉的模樣。
「我、我……」
真的要成為魔法少女?我遲疑了好幾秒,不過女同學卻不會因為我的猶豫而停下她的動作,雖然瑞比現在還可以鼓著身後的小翅膀東飄西晃,藉此閃過女同學綿延不絕的凌厲攻擊,但要是瑞比不小心葛屁領便當,脣亡齒寒,照剛剛那個女同學猙獰的模樣,我也不可能得以順利倖免。
更何況要是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考慮的怎麼樣?」
「好、好啦,我知道了,我願意跟你簽約成為魔法少女。」
縱使是經過現實層面的分析,而答應瑞比的邀約,但說出這句話,我依舊覺得相當羞恥,要是眼前有鏡子的話,我肯定會看見自己滿臉通紅,而且兩邊臉頰現在燒燙燙,彷彿都可以煎蛋了。
「契約成立,接下來你要唸出這段文字……」
「媽的,都要出人命了,唸個屁啦──」
眼看瑞比都已經被女同學抓在手上,她的牙齒都準備要朝著瑞比的耳朵狠狠地咬下,瑞比竟然還有辦法慢騰騰地說話,牠到底有是多沒神經啦!
就算是慢皮,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討厭,本來人家已經開始著手在設定用華麗的文彙詞藻來進行變身,不過事態緊急,也只能將就用基本設定了。」
瑞比委屈地抱怨幾句,牠的嘴裡唸出一長串的文字,文字飄盪出金光,女同學似乎被眼前的文字所震懾住,呆愣愣地遲鈍了幾秒,瑞比利用這短短的時間,瞬間俯衝到我身旁,拿起手上的魔法棒,往我的頭上輕輕一點。
「變身!」
在瑞比魔法棒的輕觸下,讓我有醍醐灌頂的感覺,全身彷彿淙淙流水滑過,不知名的力量包覆我的全身,並且轉化成為衣服,我的手向上微微抬起,想也沒想就擺出了最近電視台上熱門重播的小魔女Doremi,還有美少女戰士招牌動作的綜合POSE,並且在同時間朱唇輕啟:「我是守護愛與勇氣的魔法少女,化身為正義使者的貞德‧瑪莉亞參上!」
「哇嗚,果然有這台詞就覺得氣場大勝啊──」
瑞比欣慰地看著我,一邊用著肥肥短短的小手揩拭眼角,眼眶裡含有水霧,似乎下一秒就要真情流露,然而,我在瑞比說話後,這才反應過來剛剛嘴裡說了些什麼,我整個人頓時被石化術給擊中,呈現無法言語的呆滯狀態。
「欸,貞德瑪莉亞,這是在你換穿魔法少女服裝時,特意內建的台詞喔!怎麼樣、怎麼樣,很棒吧?本來還在想要用長一點的台詞,可惜人家還沒想好,等之後再幫你重新設定喔!」
聽到瑞比所說的話語,我的內心霎時湧起一陣殺意,媽的,難怪我會說出這麼丟臉又中二的台詞,原來就是這臭兔子搞的鬼!
「殺掉、都殺掉……」
被晾在一旁的女同學,不甘寂寞地從樟樹枝幹上輕靈地縱身一跳,等站穩到地面後,朝我跟瑞比狠視,兩隻手直挺挺地向前伸展,而且,從剛剛女同學變異,到現在不過短短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女同學手指上頭的指甲已經有半個手掌長了。
比電視上千年道行的殭屍還可怕啊!
「瑞、瑞比,現在該怎麼辦啦?」
雖然順利變身成為魔法少女,但面對失去理智的女同學,我的內心依然是處於混亂的狀態,而且我、我今天新手上路,天曉得接下來到底該怎麼做啊!
不是都說新手上路請多包涵嗎?為什麼我就沒有享受到這個福利?
「只要有愛與勇氣,什麼問題都沒有囉?」
瑞比對著我使出啾咪的表情,同時俏皮地伸出舌頭,並且用左手比了個讚的手勢,我的腦袋裡的理智線瞬間斷裂,這一次,我沒忍住內心的衝動,直接用手掐住瑞比的脖子,暴怒地大吼:「沒問題個鬼啊──快點告訴我該怎麼辦,快要打午睡鐘了啦!」
「欸、欸,你也太凶了吧?別人家的魔法少女都是文靜優雅,你看像美少女戰士裡的亞美、美奈子,或是小魔女Doremi裡頭的音符,多有氣質啊?人家最喜歡這種具有文藝氣息的美少女了!」
瑞比叨叨絮絮地敘說其他電視上魔法少女的好處,我額上冒出青筋,朝牠憤怒地比出中指後,搖晃瑞比小小的身軀:「不、要、浪、費、時、間──」
「咦?可是這樣就沒有可看性了耶……」
正當瑞比還在侃侃而談地分析要是花十分鐘製造騷動,結果一分鐘就把事情立刻弭平,完全沒有慷慨激昂的精采畫面可以使用VCR回顧時,女同學的手猛力向前突刺,一下又一下綿延不絕地襲來,我狼狽地繞著石桌旁的涼亭兜圈子閃避女同學的攻擊,還差一點被裙襬後方的蝴蝶結緞帶絆倒。
「我說,這魔法少女的服裝未免也太不實用了吧!」我看著地上被女同學用指甲削下的衣服碎片,媽的,根本一點防禦力也沒有,上頭一堆蕾絲、緞帶跟蝴蝶結,而且還是走青春粉嫩的夢幻風格,穿這種衣服……根本只能站在旁邊當花瓶而已吧?
最好是可以戰鬥,渾蛋!
「可是現在賣萌系正夯耶?」瑞比對於我的憤怒相當不理解,我似乎可以看見牠頭上正充滿了一堆問號,等待我解答。
「……我想回教室睡午覺,下午還有考試,快點解決,你這渾蛋兔子──」十二點半的午睡鐘聲在此時緩緩響起,女同學眼睛閃爍了一下,不過當她注視我跟瑞比時,這次,她湧起了強烈的殺意,指甲朝著我無盡地穿刺,饒是我拚命閃避,身上那套華麗的魔法少女服裝仍舊是支離破碎、肩膀半裸,就連胸前也露出一大片白皙的春光。
「妳、妳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屁孩,人家等級一的程度,只能買得起兩套這種洋裝輪流換穿,雖然是跳樓大拍賣時買的,但這衣服也不便宜耶!妳現在就把它扯爛,下次出場要穿什麼啦?」瑞比驚愕地望著女同學對我身上衣服的傑作,臉頰還滑過一大顆淚珠。
雖然對這死兔子沒好感,不過我們現在畢竟是在同一艘船上,正當我想要安慰瑞比時,牠身上潔白的皮毛卻不知道在何時轉為天空藍,並再度拿起魔法棒在我身上一畫。
強烈的風勢猛力襲來,弄得我睜不開眼睛,宛若狂風暴雨,兩旁樟樹的葉子刷拉刷拉地刮落,當周圍恢復平靜,我望著身上的衣服,這次不再是剛剛繁複、華麗的蘿莉塔風格,而是簡潔明快的戰鬥服裝,比起剛剛那個討人厭的裙子好活動多了。
雖然我還是維持魔法少女的外表,不過……只要不是剛剛的裙子就好了!
「上啊,貞德瑪莉亞,快給這吃米不知米價的死小孩一個教訓!」瑞比神情激動地蹦上蹦下,並且發起挑釁的決鬥旗,我再度無言了幾秒,伸出拳頭,在胸前擺出防禦姿態,然而,內心卻突然湧起一段話,並不自覺地脫口而出:「我是愛與勇氣的正義使者貞德‧瑪莉亞,任何邪惡都會被我的鐵拳貫穿,並且灰飛煙滅!」
「愛的正義鐵拳──」
當我虛空朝向女同學揮去時,明明拳頭沒打在女同學身上,拳風卻強勁的吹拂過女同學,雖然很些微,不過我隱約看見似乎有黑色的混濁氣體飄散,而她臉上凶狠的神色馬上退去,雙腿軟倒在地,整個人暈過去了。
「……這到底跟魔法有個毛關係啊啊啊──」雖然事情解決了,但我忍不住開始吐槽,媽的,明明是魔法少女,結果卻只是對著空中亂揮拳,這到底哪裡像魔法少女了啊?
該不會要改名為孔武少女還是揮拳少女吧?
「咳、咳……經、經費不足嘛,討厭,等人家往上面的等級提升,或是有多一點閒錢,就可以買到比較煞氣的魔法道具囉!」瑞比又是互戳手指的無辜神態,即便只短短相處這段時間,我也體會到瑞比是怎樣的性格,我無奈地大嘆一口氣,開始懊悔跟瑞比應下成為魔法少女這件鳥事。
「啊,對了,剛剛事態緊急,來不及跟你簽約,現在補個指印吧!」瑞比從牠身後的包包拿出一張密密麻麻的紙張,用著亮晶晶的期待眼神望著我。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