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醫者
「昨夜的火太詭異了,兩個時辰,四進的宅子,竟就這麼燒沒了!」
此刻,幾乎半個慶陽城的百姓都擠在了藥廬巷裡,望著一夜之間化作灰燼的顧府,又悲又憤。
「肯定是有人惡意縱火,要不然怎能燒得那麼快?最蹊蹺的是,顧府上下居然一個人都沒有逃出來!」
顧若離聽著四周的議論,看著被大火吞噬的顧宅廢墟,渾身顫抖。
「上個月同安堂義診,顧老爺子還親自給我家哥兒瞧病呢!那麼和善的一個人,怎麼說沒了就沒了?」婦人說不下去,捂著臉哭了起來,「天殺的惡人,一定不得好死!」
祖父顧解慶從醫三十載,曾任太醫院院正,十三年前致仕回慶陽後,開了顧氏同安堂,每兩個月會舉行三日義診,一開始來的只是慶陽的百姓,漸漸的附近的幾個州府百姓都會趕過來。近幾年的義診日幾乎已經演變成慶陽府的廟會,即使無病無痛的百姓,也會來逛一逛,拿一些預防風寒的藥包回去煮了當茶喝。
「可不是嘛!前兒下午顧二爺陪著三小姐去華山寺燒香,父女倆有說有笑的,沒想到不過一天的工夫人就沒了!可憐顧二爺那麼和善的人,三小姐也才十來歲啊!都說好人有好報,老天真是瞎了眼!」
祖父有兩子,父親顧清源行二,和朝陽郡主和離後未曾再娶,膝下只有她,在族中行三。
腦子裡嗡嗡的響著,顧若離眼角酸澀,忽然鳴鑼聲傳來,顧若離沉默的隱到了人群之中。
有官轎在顧府門外停下,轎中出來的人曾是顧府常客,慶陽知府黃章。
百姓迎了過去,有人撲通一聲在剛走出來的黃章腳邊跪下,哭求道:「顧家上下三十四口人命枉死,求青天大老爺做主啊!」
黃章敢做主?顧若離避開官兵,冷冷的看著昔日常來常往,熱情周到的黃章。
「胡說!」黃章打斷百姓的話,露出遺憾的樣子,哽咽道:「天災物怪,本官怎麼做主?」
天災物怪,這是黃章的話,他的話代表官府的立場,可見不管顧府失火多麼不尋常,在某些人眼中就只是輕飄飄的一句「天災物怪」了。
顧若離往後退了退,如墜冰窖。
有人不死心,大聲喊道:「什麼天災?就是老天霹雷也捨不得落在顧府上頭,黃大人,我看這就是人禍!」
是啊,鬼都不信!顧若離笑得譏諷。
「胡言亂語!」黃章收了哀傷,叱責道:「此等話往後休要再說,若敢再說,一律抓去坐監!」
百姓頓時噤聲,不是怕,而是從黃章的話中聽到了弦外之音,知道在黃章這裡說了也只是胡言亂語了!
黃章暗暗鬆了口氣,問身邊的衙役,「查得如何?」
衙役壓著聲音回道:「主僕共三十三人,三小姐身邊的大丫鬟還沒有找到。若是活著,肯定還沒有走遠,屬下這就派人去找。」
「務必將人找到!」黃章目光在人群四處一掃,又神情莫測的看了眼顧府廢墟,擰著眉轉身上了轎子。
巷子裡人頭攢動卻寂靜無聲,過了許久有人長嘆一聲,滿是悲切地喊道:「老天不公,好人沒好報啊!」
顧若離轉身就走,她步子又快又急,手卻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這件事毫無徵兆,昨晚她在房中炮製草藥,家中的人聚在內堂說話,她甚至還聽到大伯母的笑聲,為什麼會突然起火?還一個人都沒有逃出來?
她死過一次,死在大火之中,所以明白被火燒死時的痛苦和絕望……那麼多人!
顧若離埋頭走著,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發洩心中的憤懣,才能紓解漫天的恨意。她不該一心撲在醫術上,應該和他們在一起,至少不會到此刻仍一無所知。
「嘿!」忽然,她面前的路被人堵住,「小姑娘走這麼急,去哪兒呀?」
顧若離皺眉,頭也不抬轉身就換個方向繼續走,那人一愣沒料到顧若離反應這麼快,喝道:「給我攔住!」
立刻有四個人將顧若離圍住。
顧若離抿著唇抬起頭來,面前是五個十五、六歲的乞丐,衣衫襤褸卻目露凶光。
「是個醜的。」黝黑的皮膚,乾瘦的身材,左臉上還有一塊駭人的紅疤,幾乎覆蓋了半張臉,還真是醜,那人嫌棄的皺眉。
忽然,顧若離朝著他冷冷一笑,那人一愣居然覺得眼睛被晃了一下,暗暗感嘆顧若離醜歸醜,可那雙眼睛卻是極其的明亮清澈,可不等他深想,就看到顧若離朝著他手一揮,眼前頓時白色粉末飛舞,他立刻呼吸受阻眼睛也疼了起來。
「嗷!」幾個人此起彼伏的嗷嗷叫著,這一切不過發生在轉瞬之間,顧若離掉頭就想跑。
領頭的人大怒,瞇著眼睛顧不得疼,一把扯住顧若離的手臂,「小娘皮竟然用毒!」他說著話,臉已經腫成了豬頭。
「放開!」顧若離有點慌,抬腳就朝那人踢。
那人咬牙切齒將顧若離推倒,「還挺凶的,爺還真不信制伏不了妳!」
顧若離倒地,順手抄起腳邊的半塊殘磚,迅速起身朝那人拍了過去,那人一閃,抬腳就要踹顧若離。
就在這時,一顆石子憑空斜飛過來,不偏不倚打在那人眼窩,那人痛苦的哀號一聲,捂住了眼睛。
顧若離就看到血從他手指縫裡流了出來,皺眉朝身後的圍牆上看去,就看到一雙狹長的眼睛似笑非笑,還有朝她炫耀似的彈弓,隨即那人露出頭來,壓著聲音道:「搬個梯子來。」
顧若離瞥了眼兩人高的圍牆,又掃了眼少年,在少年期盼的目光中她掉頭就跑,跑了幾步就聽到牆頭上拿著彈弓的少年怒道:「忘恩負義。」
顧若離一口氣跑了三條巷子,才喘著氣停下來,警戒的回頭看了眼,確定無人追來,就接著往城外跑。時值正午,幾個守城的官兵百無聊賴的打著瞌睡,進城出城的人很少,冷冷清清的。顧若離緊張不已,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臉上的紅疤。
只要出了慶陽府,認識她的人就少了,她也就安全了。
顧若離一步步朝城門走去,忽然看見城門口有個人一瘸一拐的朝她走來,是一個少年,身上衣服破爛,一臉髒汙的看不清容貌,但一雙長而冷的眼睛卻黑白分明,很有辨識度。
是剛才打彈弓的少年,顧若離認得。
少年朝顧若離笑笑,豎起三根手指晃了晃。
三!他是在暗示他知道她的身分嗎?顧若離心中戒備,面上卻未顯。
對面的少年一臉篤定的看著顧若離,晃悠悠的走過來,吃定她似地張口,「過來!」他覺得顧若離肯定會來,畢竟他可是亮出了她的身分,她要不來就是傻子。
可是顧若離卻是掉頭,抬腳,飛快的朝原路跑回去。
少年一瞬愕然,繼而暗怒,因為顧若離的用意很明顯,她在五個不懷好意的乞丐和他之間做出了選擇。
少年拔腿就追,依舊一瘸一拐的。
街上人流多起來,但沒有人注意到兩個髒兮兮的孩子。
顧若離大口喘著氣,她十一年前成了顧府的三小姐,就過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今天才跑這麼一會兒她就覺得快要死了,要知道以前在醫學院運動會上,她可是跑過馬拉松的。
身後的少年明明受傷了,可跑得還是很快,顧若離不敢停下來,和五個凶神惡煞的乞丐比起來,這個少年更加危險。
「妳給我站住!」忽然,手臂被人拽住,顧若離一個趔趄,抬手就朝少年撒了一把粉末。
好像早就料到了這一招,少年屏息一下子撲在顧若離的身上,臉就這麼不偏不倚的埋在她胸口。
顧若離低頭看胸口的腦袋,大怒。
少年也是一愣,尷尬極了,可下一刻一顆腦袋卯足了勁的撞過來。
「妳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鼻血沖出,可少年還不忘拉住顧若離的一隻手臂。
「你什麼人,想幹什麼!?」顧若離死命掙扎,她此刻的臉又髒又醜,不熟悉的人很難認出她。
不知是害怕還是跑得太久,顧若離的聲音不穩,鼻子額頭上大滴大滴的落著汗,樣子說不出的狼狽,可一雙盯著少年的眼睛,卻是清冷一片露著寒光。
少年無由的一怔,出人意料的笑了起來,他牙齒又白又齊,在乞丐中很是少見,可顧若離卻覺得刺眼。
「快說!」她的手再次探進荷包裡,昨晚祖父推她出門時告誡她此生不得行醫,卻沒有不讓她用毒,她的荷包裡可不止方才一種毒。
「還想用毒!」少年摁住顧若離的手,一雙狹長的鳳眸盯著顧若離,「恩將仇報的女人。」
顧若離眉頭微蹙,朝著少年傾過來的肩膀咬過去,又狠又準。
「嘶!」少年吃痛,立刻鉗住顧若離的下巴,「沒想到天仙似的顧三小姐,居然是屬狗的。」
他果然知道她是誰,顧若離鬆開他,冷冷的問道:「你想幹什麼?」昨晚她身邊的大丫鬟自願扮成她的樣子赴死,黃章不會想到,可不代表他看到自己會認不出。
少年沒說話,掏了手帕出來擦了臉上的血,顧若離看到這條手帕雖有些破舊,可洗得乾乾淨淨的。
少年收拾自己,手卻沒有鬆開顧若離,他怕他一鬆手顧若離立刻就跑沒影了,這個女人看著瘦弱,可實則反應很快且凶悍得很,「妳打算去哪裡?」
「與你無關。」
顧若離盯著少年,少年望著她的眼睛,忽然心裡有些發毛,手就鬆了鬆,「我只是想跟妳去京城,並無惡意。」
顧若離根本不信,這個人出現的太古怪,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她的身分,「不可能,你換個條件,我們可以接著談。」
「妳能給我什麼?」少年撇撇嘴,打量著顧若離,她穿的黑色短褂有點大,被他一扯就露出一截纖長細白的脖子來,與她此刻黑黝黝的臉形成強烈對比,「我願意和妳一起走,是妳的福氣,妳不要不識好歹。」
誰要你的好,顧若離乾脆不說話了。
少年哼了一聲,「妳不答應我也可以,我現在就去告訴黃章,說妳是顧三!」話落他鬆開手,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勢。
他以為顧若離會怕,至少挽留一下打個商量,可身後半天沒動靜,他不由得回頭,就看到顧若離手裡拿著一塊牆角摳下來的磚,朝著他腦門拍了下來。
顧若離此刻很緊張,她沒殺過人,但是若不殺了這少年,她就要一輩子受他威脅。
少年反應更快,蹲身回轉,極其靈活的躥到顧若離的身後,一把握住她的手,壓著聲音憤怒道:「妳還真敢下手,我剛才可是救了妳!」他是鬼迷了心竅,才覺得顧若離會挽留哀求他。
「那又怎麼樣,你現在想殺我?」
少年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還真是沒有見過妳這麼橫的女人!我要真想殺妳,剛才為什麼要救妳,我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打算和妳一起離開慶陽去京城。」
顧若離沒有說話,盯著少年,眸中的寒意沒有減少半分。
「妳一定奇怪我怎麼知道妳要去京城對吧?」少年一臉無奈,「顧家的人都死了,妳無處可去,當下唯有去京城找朝陽郡主,現在這形勢只有她敢護妳幾分了。」
她確實是打算去京城,卻不準備去找朝陽郡主,那女人當初離開時沒有半分留戀,她若是去只有被嫌棄的份。
「不過……」少年賣著關子,「此去京城至少要三個月,妳說妳什麼本事都沒有,恐怕等不到京城妳就已經餓死街頭了。和我一起可不同,我不但能護著妳,還有本事不讓妳餓肚子,怎麼樣?」
顧若離不想和他囉嗦,她就是餓死,也不能和一個來歷不明,目的不純的人在一起。
「還有,朝陽郡主前幾年就改嫁了,現在指不定妳弟弟妹妹都滿地跑了,她會不會認妳?會不會護妳還不一定哦!」少年一臉自信,稚嫩的臉上神采飛揚,「而我有辦法讓她認妳護著妳。」他說著靠近顧若離,壓低聲音,「最重要的……我霍繁簍決定的事,從來不會反悔。」
這意思是,他跟定了!
「跟著我去京城?」顧若離終於開了口,「你不怕死?」
霍繁簍笑了起來,鳳眸微瞇,明明是髒兮兮的臉此刻卻透著分耀眼,「我和妳一樣,什麼都怕,唯獨不怕死!」
「誰說我不怕死。」顧若離沒有信他,可是卻明白此刻確實甩不開他,要是他真去告訴黃章……只有先穩住,出了慶陽府再說,「囉嗦什麼,走!」
霍繁簍也不信她,這個小姑娘不過十一、二歲,面容稚嫩,身材瘦小,可那雙眼睛卻宛若古井似的讓人猜不透,而且脾氣也古怪,翻臉比翻書還快,保不齊她什麼時候就背後拍他一磚。
不過這也沒什麼,大家都在賭,他賭的是顧若離此去能前途光明,而他也順便撿一個便宜。
「走!」霍繁簍鬆開顧若離,「劉癩子他們吃了虧,這會兒肯定在找妳,慶陽妳是一刻不能留了。」
顧若離沒理他,她要不是知道慶陽不能留,也不會在城門口被他堵上!
兩人原路返回徑直往慶陽城門走,顧若離胸中憋悶,攥緊拳頭,她還會回來的,顧府不會倒,將會一直屹立在慶陽!
出城的人很多,兩人垂著頭混在人群中,顧若離放慢了步子,儘量不露痕跡,守城的官兵掃了他們一眼便沒有再看,顧若離暗自鬆了一口氣,加快了步子,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喧譁聲,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馬蹄聲。
「讓開!」隨著一聲怒斥,馬蹄聲漸近,顧若離立刻低著頭隨著人群退避在一邊,緊貼著城牆站著,隨即一隊車馬呼喝著從她面前飛馳而過,塵土飛揚,顧若離拿袖子捂著臉,耳邊就聽到守城的官兵帶著崇敬和遺憾的聲音道:「驍勇將軍剛來就走了?」
「應該是,顧家的人都死絕了,他不走也沒有辦法。」
顧若離毫不遲疑的出城,霍繁簍卻盯著遠去的馬車看了幾眼,才去城牆下翻出早藏好的包袱,兩人一刻不敢停的走著,直到慶陽城門看不清的時候,顧若離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霍繁簍在夜色裡指著前面看不到頭的官道,「前面就是何家畔,過去就是合水縣。」他知道顧若離沒有離開過慶陽府,索性把去京城的路講了一邊,「咱們過合水入延州府,往東去太原府,到了石陽就是京都轄管。」
顧若離看著他,比她高半個頭,身材消瘦,十三、四歲的樣子,容貌清俊,一雙狹而長的鳳眼精光暗藏,透著明晃晃的精明!
確實很精明,京城那麼遠,他分明也是第一次去,但卻已將路線摸清楚了,可見他今天堵著自己,絕不是心血來潮。
他到底知道多少?顧若離心頭發寒,等入了合水一定要想辦法將他甩了,至於去京城的路,她對此時的路線不熟悉,但是從慶陽到北京一千兩百公里,大致方向她卻是知道的。
霍繁簍不知道顧若離所想,指了前頭的山,「外面不安全,我們進山住一夜。」
顧若離沒有意見,跟著他往山上爬,到半山腰他停在一處還算平緩的地方,指著一棵樹和她道:「妳歇會兒,我去找點吃的。」話落他一瘸一拐的走了。
顧若離看著他的背影沒有說話,四處找了枯枝堆在一起,等霍繁簍提著兩條洗乾淨的魚回來時,顧若離正折騰著火堆,煙霧彌漫就是不見火苗,他頓時哈哈笑了起來,譏誚道:「真是沒用。」話落,三兩下將火點了,火勢劈里啪啦躥了起來。
顧若離盤腿坐下,「怎麼烤?」昨夜太慌亂也太突然,她出門時什麼都沒有拿,祖父也只是塞給她一封信讓她收好,除此之外她身無長物。
沒有錢沒有物,她連最基本的生火都不會……顧若離嘆了口氣。
「妳就等著吃吧!」霍繁簍嫻熟的搭了個架子,將魚架在上面,又從自己帶來的布包裡翻了幾個牛皮紙包出來,撚了鹽往魚上撒。
「是鹽。」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毒藥那麼貴,我一個乞丐可弄不到。」
顧若離掃了他一眼,才發現他的衣裳是濕的,大概是因為剛才下水抓魚的關係,收回視線沒有說什麼。
香氣漸漸散開,霍繁簍將烤好的魚遞給她,「吃吃看,正宗的霍氏烤魚,童叟無欺。」
「謝謝。」顧若離接過去卻沒有立刻吃,纖細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單,還有臉上那塊駭人的疤,難以和曾經光鮮驕傲的顧三小姐聯繫在一起。
「顧三。」霍繁簍揚著眉頭,眼底露出一絲不屑,「人死不能復生,妳就是把自己餓死了也沒有用。」
顧若離沒接話。
霍繁簍盯著火堆又道:「除了妳,一個都沒有逃出來,不是他們有心赴死,就是事先被人做了手腳。若是前者,那他們根本不值得妳傷心,若是後者,妳就更要好好活著,為他們報仇。」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得了,當我沒說。」霍繁簍不在意地拿著魚坐在火邊吃了起來。
顧若離吃完了魚,就靠著火堆背對著霍繁簍躺下來,大概是因為太累的關係,她居然睡著了,等再醒來時身後的火堆已經熄了,霍繁簍蜷縮著睡得很沉。
顧若離沒有叫醒他,而是順著霍繁簍昨天去抓魚的方向走了一會兒就看到了一條小溪,在溪邊洗了把臉才往回走。
霍繁簍還保持著蜷縮的姿勢。
「喂!」顧若離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走了!」
霍繁簍沒動,她遲疑了一下,湊近看他,發現他面色潮紅,氣息很重,「張嘴!」
霍繁簍下意識的張開嘴,她看了一眼拿住他的手腕號脈,又試了試額頭的溫度。
脈浮,舌質偏紅,苔薄白,微汗,畏寒,低熱……兩劑桂枝湯就好了,顧若離面無表情的推了推他,「能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