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絕境求生
蘇容卿的心像是被人緊緊揪住,透不過氣來,冰涼的秋風打在臉上,寒意直透心底。
眼前的路似乎沒有盡頭,她停不下,只有拼了命的奔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呼哧呼哧的喘著氣,身體就像是一個破敗的風箱,哧哧的漏著風。
終於,一扇深紅色如意門出現在眼前,她停下腳步,門應聲而開,忐忑不安踏進。
一座四合院,院中有一棵粗壯的槐樹,在一枝伸展出來的樹幹上,拴著一架秋千,那秋千正隨風輕輕搖動,像是在向她招著手。
砰的一聲,雕著喜鵲登梅纏枝花紋的房門被她推開,房間裡光線昏暗,她什麼都看不清,卻熟練的繞過畫著殘春落花的屏風。
隨即額頭一痛,撞上了什麼東西,她抬頭看去,一雙褐紅色繡著粉白梨花的繡花鞋,懸在空中輕輕晃動……
蘇容卿驚叫一聲,猛的睜開眼。
橘紅的日光透過窗櫺照射進來,光束中灰塵靜靜飛舞著,耳邊依舊是庵中木魚聲聲不歇。
又是這個夢!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劇情,已經連續半年出現在她的夢裡,夢中的景象異常真實,那個女人那雙鞋……她沒有半點頭緒,也不清楚為什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難道和她有關?或是什麼預示?
她煩躁的掀開被子,赤腳踏在冰涼的地上,走到桌前提起茶壺,卻發現壺中空空如也。
「八小姐。」房門被人推開,丫鬟明蘭端著銅盆走進來,「方才緣慈師太過來說今天庵裡來了貴客,讓我們不要去前頭,免得驚擾到貴客。」說完將盆放在架子上,轉過身來,發現蘇容卿光著腳站在地上,她一驚忙過去扶住蘇容卿,「您身體還沒好呢,怎麼能赤著腳!」
「我沒事。」蘇容卿任由她拉著坐在床上,「是什麼人來,這麼大陣仗?」
「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庵裡的幾位師太都去了。」明蘭蹲下來一邊幫蘇容卿穿襪子,一邊憤憤不平的道:「竟怕咱們驚擾了貴客,在永平府,誰家比得上咱們蘇府?」
她們小姐可是平恩伯府的嫡小姐,在永平府誰能越得過小姐去?
「說這些做什麼?」
身分高貴又如何,還不是被棄在這深山庵廟中,現在對於她們來說,身分才是最大的累贅。
「奴婢錯了。」
蘇容卿暗嘆一聲,站起來將放在床上的一件褪了色的蔥綠夾襖穿上,襖子的袖口已有些破損,寒酸的縮在手腕上。
明蘭看得一陣心疼,「小姐的衣服又短了。」
不是衣服短了,是她的個子長了,才十三歲,正是長身體的年紀。
明蘭看著蘇容卿,清瘦的瓜子臉,柳眉杏眼如水般清澈,鼻梁秀挺菱唇微翹,微笑時腮邊的兩個梨渦透著一絲俏皮,此時正低頭繫著盤扣,一截雪白的玉頸在淡綠的領口若隱若現,宛若初春樹梢上盛開的梨花,搖搖欲墜我見猶憐,忍不住憐惜道:「小姐,您又瘦了!」
每日青菜豆腐,她們還好,就是苦了小姐,病了半年還日日跟著她們吃這些東西。
「瘦點好。」蘇容卿笑著推開窗戶,神清氣爽的看著遠處竹林美景,她倒是覺得這裡很好,依山傍水,鳥語花香,每日清閒度日,比起她前世為生計奔波的日子,實在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明蘭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也就是小姐心態好,若是換作旁人,在這裡一住半年,哪裡受得了。
「小姐。」忽然,虛掩著的房門被人推開,明期風塵僕僕的進來。
明蘭一見她回來,立刻笑道:「我正擔心妳呢,路上還順利吧?」說完,過去接了明期手裡提著的包袱。
「挺順利的。」
「累了吧!」蘇容卿發現明期身上滿是濕漉漉的晨霧水氣,「有話待會兒再說,先去梳洗。」明期幾天前回了永平府,說好今天早上回來的。
明期卻沒有馬上應聲,猶豫了一下,決定先把事情說了。
明蘭察覺到她神色不對,忙拉著她,暗暗打眼色,「還是聽小姐的,先去梳洗,換件衣服。」
明期怔愣一下,沒再堅持垂著頭出了門。
待蘇容卿就著冷粥吃了顆饅頭後,明期換了身衣裳,跟在明蘭身後進來,兩個人都是垂頭喪氣的,尤其是明蘭眼睛還紅紅的。
「趕了幾天的路,先吃早飯吧!」蘇容卿只當沒看見,招呼兩人坐下。
明蘭和明期互看一眼坐了下來,默默的把碗裡的粥喝完。
放下碗筷後,明期就砰的一聲跪在蘇容卿面前。
「這是怎麼了!?」蘇容卿一驚。
明期低著頭滿臉的愧疚,明蘭更是嚶嚶的哭了起來。
蘇容卿眉頭輕蹙,不悅道:「哭什麼?好好說話。」
明期抬起頭,擔憂的看著蘇容卿,「小姐,奴婢說出來,您可不要太傷心。」
傷心什麼?是太夫人過世了,還是她的父親蘇茂源沒了?蘇容卿平靜的點了點頭。
「是孔家……」明期說著,小小的拳頭攥緊了,「孔家可能要退親了。」
「退親?」孔家是蘇容卿母親周氏在世時給她定的親事,說好待她及笄時便成親,如今還差兩年,倒是沒有想到孔家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退婚。
「嗯,知道了。」蘇容卿語氣淡淡的,臉上也沒有明期所預想的悲痛欲絕。
明期不可思議的看著蘇容卿,「小姐,您不傷心?」
蘇容卿失笑,「傷心有用?」
半年前,蘇容卿因病不治,被送到九蓮庵來養病,說好待病好了就接她回去,可是三個月前緣慈師太就往蘇府裡遞了信,說她已然痊癒,可府裡卻沒有半點接她回去的意思。
事情已經很明白,蘇府不想將她這個尷尬的嫡女接回去。現在又被孔家退親,她的名譽必定受損,將來再談婚事又難上一層。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孔家的婚事無疑是她們最後一根的救命稻草了。
如今稻草斷了,等待她們的可想而知,所以明蘭和明期對孔家退親才會如此的氣憤又絕望。
「應該還有別的事吧?」孔家敢在這個時候退親,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
小姐怎麼知道還有別的事?明期驚詫,卻不敢隱瞞,「是還有件事。」
「那就一起說了吧!」
明期被蘇容卿的表現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小姐怎麼這麼平靜?要知道,若是不能回府,她們就只能待在這九蓮庵裡,直到老死了!
蘇容卿敲了敲桌面,發出咚咚聲響。
明期頓時回神,「奴婢還聽說,孔府退了小姐的婚事後,還是會和蘇府聯姻。」
「蘇容玉?」她雖沒有親眼見過,但腦海中卻立刻浮現出蘇容玉掩面而笑的嬌媚模樣。
明期點頭不迭,「奴婢確實聽說孔家要求娶六小姐。」
蘇容卿嘲諷一笑,果然如此,高門大戶之間利益糾纏,盤根錯節,輕易不敢互相得罪。況且孔府在永平雖是望族,可與平恩伯蘇氏相比還是略遜一籌,若無蘇府同意,他們怎麼敢提退親?所以孔府退親之事,必然是兩府商量好的結果,是得到蘇府的人默許和首肯的,甚至根本就是他們授意的。
退了嫡女,嫁庶女!看來,她真的成為蘇府的棄子了。
「肯定是柳姨娘使的壞!」明蘭咬著牙,眼底露出不甘來,「退了您娶六小姐,這件事也只有柳姨娘能想得出來。」她氣憤難平的抹著眼淚,「想當初先夫人還在世時對她那麼好,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蘇容卿的母親周氏,當年因生她難產而死,蘇茂源並沒有將柳姨娘扶正,而是續弦出身書香門第的廖氏。
明期也點著頭,她雖不曾在府裡待過,可這幾個月來來回回進府,她多少也聽說了一些,「老爺現在對她言聽計從,都快和二夫人平起平坐了。」儼然就是半個主母了。
「說什麼傻話呢!」蘇容卿一邊將跪著的明期拉起來,一邊拿帕子給她擦眼淚,「柳姨娘再能耐,也越不過太夫人、二夫人去,這件事不是妳們想的這麼簡單。」
「小姐的意思是……」明蘭臉色一變,難以置信的道:「太夫人和二夫人也默許了?」
蘇容卿點了點頭,「柳姨娘向來聰明,做事滴水不漏,這麼大的事,她怎麼可能一肩挑,定要拉著太夫人和二夫人做靠山的。」
只是按照常理,蘇府大可不必如此對她,只要先將她困在庵裡兩年,然後再將她接回去,一副嫁妝打發嫁了不就成了,何必要多此一舉?
他們就不擔心,她拼著名聲不要也要回去鬧上一鬧,到時候蘇府可是面子裡子都丟盡了!
還有孔府,為什麼冒著這樣的風險?即便他們不在乎蘇容玉庶出的身分,可是一旦她回去將事情捅破,他們百年的聲譽可就抹上汙點了。
電光石火間,蘇容卿想到了一種可能,她臉色沉沉的看著明期,「妳回府時,見過什麼人?他們都在做什麼?又和妳說過什麼?妳一一說與我聽。」
明期不知道為什麼蘇容卿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她不敢怠慢,仔細回想回府後的一切,「奴婢進側門時,先是遇到了守門的黃婆子,黃婆子正拿著牙籤剔牙,見到奴婢時只瞥了奴婢一眼,譏笑了一聲。奴婢又去慈安堂拜見太夫人,代扇姐姐說太夫人身體有些不適正在歇息,讓我去夫人那邊,奴婢就磕了頭去夫人那邊了……」明期想到回府裡時受到的冷眼和漠視,心裡就一陣陣的氣悶,「正院還沒進去,就被胡媽媽半推半哄的推回了後院,說夫人這幾天正忙著太夫人壽宴的事,沒空見我。奴婢只得去求柳姨娘……」
蘇容卿的心越聽越沉,「然後呢?妳可見著柳姨娘了?」
「沒有,奴婢只見到管媽媽了,管媽媽說柳姨娘正在和六小姐說話,然後她就丟了半吊錢給奴婢,讓奴婢趁著天早快些回來。」原來的月例是五兩,這次卻只給她半吊錢!
果然是這樣!蘇容卿搓著手在房裡來回的走著,她被丟在庵廟,可並沒有死,她是活生生的人,不管是九蓮庵還是永平府中,是有很多人知道她在這裡養病的,如此情況之下,不管是落井下石的孔府,還是李代桃僵的蘇府,對她都是理虧的。太夫人在京城住了幾十年,雖為繼室,但做慣了伯公夫人,向來最注重臉面和家族名聲的,她的兒子蘇茂源雖未承爵可也是五品同知。
即便不在乎她,可也得防著她狗急跳牆鬧出什麼事來才對。
如果是這樣,那麼明期回府後,他們的態度就應該是安撫為主,至少要穩住她,等一切塵埃落定再冷落她不遲。可是為什麼蘇府的人對她卻是這種態度?彷彿並不在乎她會怎麼樣,或者說,根本就當她已經不存在了。
只有一個解釋。
「小姐,您怎麼了?」明期和明蘭對視一眼,兩人心裡都惶恐起來,自半年前小姐在一次嘔血暈倒後醒來,性格就變得沉穩起來,從不發脾氣,也很少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驚疑!
小姐到底想到了什麼,竟讓她臉色變得這樣難看?
「明蘭,我娘是不是給我留了嫁妝?」
「好像是。」明蘭也不確定,她一進府就跟著小姐到這裡來了,當時小姐已經病得神智不清,以前身邊服侍的幾個丫鬟,賣的賣,死的死,就連身邊的乳娘也被送到莊子裡,聽說也病逝了,所以蘇容卿以前的事情,她也只是聽說,具體有沒有並不能確定。
蘇容卿腦海中飛快的轉起來,前身的記憶她承了七、八成,如果她沒有記錯,周氏可是京城永定伯府的嫡出小姐,當初嫁給蘇茂源時,嫁妝足足抬了六十六臺,若能拿到周氏的嫁妝……
「明期,妳再回去打聽打聽,弄清楚嫁妝還在不在?若是在,如今在誰手中收著?弄清楚孔府什麼時候退親?」她必須趕在孔府退親前回去。
明蘭臉色微變,緊張的看著蘇容卿,「小姐,您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只是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明蘭聽著就滿臉的驚惶,不安的道:「那些嫁妝即便還在,他們也不會給您的吧?」
不管是太夫人,還是二夫人,甚至是二老爺,若真的對小姐有心,又怎麼會這般無情。這樣的情況之下,小姐要想將先夫人的嫁妝拿出來,談何容易。
蘇容卿未出聲,視線落在明期身上。
明期慎重的點了頭,「那奴婢今天就下山去。」
明蘭依舊不放心,她怕蘇容卿知道嫁妝的下落後,真的和蘇家翻臉,到時候失去蘇家庇佑的小姐,該何去何從?
在這個世上,即便女子有錢那又能如何,沒有家族庇佑這一生都要低人一等,更沒有人願意娶這樣的女子,那她們小姐這輩子可就算毀了!
「小姐。」明蘭撲通一聲在蘇容卿面前跪下,「奴婢不知道您要做什麼,可是您不能和府裡鬧翻了,現在即便沒了親事,可您還是蘇家的八小姐,若撕破臉……」就什麼都不是了,她不敢往下說,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蘇容卿嘆了口氣,她理解明蘭的擔憂,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告訴她,女子就該待在後宅,繡繡花,彈彈琴,做個溫婉淑女,然後再聽長輩之言覓一良緣,繼續待在後宅,相夫教子,安分守己的過一輩子。
她將明蘭扶起來,無奈的道:「明蘭,妳知道為什麼明期回府後,受到了那樣的待遇嗎?」
明蘭抹著眼淚,搖了搖頭,難道不是府中不喜小姐才會如此嗎?
蘇容卿想到前世的種種,半年前,她去地方法院遞交一份訴狀,途中卻遭到一輛闖紅燈的大卡車攔腰撞上,她腦中最後停留的畫面便是車子翻滾,碎裂的擋風玻璃上,倒映著自己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等醒來時,她就成了蘇容卿!
蘇容卿的身體很差,她足足養了半年,才恢復成現在的模樣。
這半年來,她大部分時間都是躺在床上的,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每日看著窗前花開花謝,聽著竹林沙沙,她想著如果能就此不回蘇府,不要那高人一等的身分,只要能有幾畝地一戶院落,日子窮些無妨,只求悠閒自在就行。
現在看來,那些人可能連這樣的日子也不會讓她過。
蘇容卿嘲諷一笑,「若我猜的沒錯,在孔府正式提出退親以前,我的死訊就會傳遍永平府。」他們顧忌臉面,怎麼會讓別人知道他們的齷齪,這件事最好的解決辦法──只有她死!
如此,所有人的臉面都全了。
明蘭砰的一聲癱坐在地上,搖著頭喃喃的道:「怎麼會,怎麼會這樣……」腦海中自動浮現出,幾個婆子按著她們三人朝她們嘴裡灌藥的場景,不禁打了個寒顫。
明期臉上的血色也褪盡了,難以置信的道:「小姐,這是真的嗎?」
蘇容卿點了點頭,臉色沉凝,「若我料的不錯,用不了幾天外面就會傳出我的死訊。」
「那,那我們怎麼辦?」明蘭聲音止不住的顫抖,「小姐,我們去求求孔夫人吧!先夫人在世時,和孔夫人關係頗近,我們去求求她,讓她不要退親。」
蘇容卿站在窗前,看著遠處竹林隨風搖動,嘆道:「若孔夫人真念舊情,孔家又怎麼會退親?」
孔家願意退嫡女求庶女,必定是得了蘇家莫大的好處,孔夫人是孔家的主母,比起早已疏淡的友情,當然是自家的利益更加重要。
現在沒有人能幫她們,只能靠自己!
「明期,妳不要耽誤,吃過午飯就下山。明蘭,我們還有多少錢?」
明蘭苦澀的回道:「還有二兩銀子,加上明期這次帶回來的半吊錢。」
可真是窮途末路啊!蘇容卿忍不住嘆氣,想起她前世出身貧寒,歷經種種磨難,靠自己讀完大學,進入一家中型法律事務所,做了個小律師,賺的錢雖只能糊口,但卻覺得有奔頭,因為她知道,只要她健康的活著,就一定能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
可是現在呢?她無奈的搖搖頭,雖出身高門,卻反而不如前世。
「都給明期吧!」蘇容卿說完,對明期叮囑道:「回去請守門的婆子嗤嗤酒,妳向來機靈又無所求,她們必定不會防著妳的,府裡的事情瞞上不瞞下,尤其是先夫人的事情,她們肯定知道。」
新舊主母更迭,小道八卦必定很多,尤其是嫁妝這樣敏感的事情,肯定有很多人盯著的。
「奴婢記住了。」
蘇容卿頷首,正要說話,忽然窗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她臉色一變急忙走到窗戶邊伸頭去看,可外面空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難道是她聽錯了?
「怎麼了?」明蘭也探頭過來,疑惑的看著蘇容卿。
「沒事,可能是我聽錯了。」蘇容卿擺擺手,繼續叮囑明期,「妳回去後,若是她們問起來,只說受了我的吩咐,想要給太夫人和夫人請安磕頭,別的事一概不要提,只當不知道。」
「奴婢曉得了。」明期點著頭,想了想問道:「要不要偷偷去見見岑姨娘?」
蘇茂源一共兩房妾室,柳姨娘先一年進門,但岑姨娘卻先有子嗣,可因她性子木訥沉悶向來不得蘇茂源喜愛,所以即便育有一兒一女,在府中的地位依舊不如八面玲瓏又有得力娘家做靠山的柳姨娘。
在蘇府裡,若說曾有人照拂過蘇容卿,那便只有岑姨娘母子三人。
「不用了,他們在府裡過得也不易。」蘇容卿不想給別人添麻煩,「再說,這件事他們也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