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千重 繼《澹春山》《粉妝膳謀》後,獻上經典必讀口碑力作
花市朝堂鬥智勇,牡丹花開綻芳華
和離卑微的商賈之女vs隱忍蟄伏的天子近臣
★微博讀書榜TOP1,小說百度搜索風雲榜小說TOP1。
★《長相思》楊紫x《去有風的地方》李現 領銜主演同名電視劇。
★古代版女子創業圖鑒,不依附、不將就,自立自強,和離之後再創業!
★★編輯強推,必讀理由★★
這是一部以花為引,以情為魂,以智為骨的古代言情小說,結合了宅鬥、商戰與權謀的故事,所以視野並未囿於宅院之間,更有商海之爭,朝堂之鬥。即便是穿越文,但女主並非得天獨厚,她從一個遭丈夫背叛,人人都能踩上一腳的內宅婦人,憑藉自己的手藝和智慧,成為擁有自己事業的一代花王。她在坎途之中不自輕自賤,安樂之時不依賴他人,磨礪之中仍然溫柔而堅定,平淡之時依舊清醒而善良,將重重艱險都化作行走世間的力量。故事中的每個人物均刻畫得鮮活立體,情感細膩,劇情亦不乏峰迴路轉扣人心弦之處。
何惟芳,乳名牡丹,人如其名,有傾城之貌,有傲骨之姿,
出身珠寶香料大商豪富之家,
上有父母視若珍寶,下有六個哥哥捧在手心,
奈何生來羸弱,幾度重病在鬼門關前徘徊,
何家決定不惜一切代價為她沖喜續命。
三代簪纓世家之子劉暢,不僅是牡丹心儀之人,
兩人八字還十分契合,乃上上之選,
給了鉅額嫁妝,也替劉家逃過一場滅頂之災,
期待牡丹嫁給他之後,可以健康幸福又美滿,
然而結果卻是──保命符變成了催命符!
成親三年兩人不曾圓房,他還小妾成群,與人勾搭成奸,
壓根兒無視妻子的存在,把牡丹氣得魂歸離恨天。
而她,穿越而來,接收了牡丹的身體與記憶,還有她的爛丈夫,
她同情牡丹,但絕不會像牡丹那般忍氣吞聲,逆來順受,
想扭轉命運,首先就是和離,離開劉家這個賊窩,
再利用老天賞賜給她一手培育稀世牡丹的技能,
她要大展身手,為自己開展如花盛放的絢麗人生!
作者簡介:
意千重
資深網路原創小說人氣作家,閱文集團大神作者,言情小說口碑作家。最擅長用濃淡皆宜的筆觸描述出女子內心最柔軟溫暖的故事,人物塑造飽滿鮮活,情節富有張力。
出版作品:《澹春山》、《貯金閨》、《粉妝膳謀》、《國色芳華》。
章節試閱
第一章 牡丹
夏初,飛絮流花,暖風襲人。
劉家少夫人何牡丹坐在廊下,微瞇了一雙嫵媚的鳳眼,用細長的銀勺盛了葵花子,逗著架上的綠鸚鵡甩甩說話。
每當甩甩說一句「牡丹最可愛」,她便獎勵牠一粒葵花子,語氣溫和地道:「甩甩真聰明。」
甩甩熟練的將瓜子殼吐出,嚥下瓜子仁,用爪子刨了刨腳下的橫桿,踱了兩步,自得地道:「甩甩真聰明。」
牡丹笑出聲來,「是,甩甩真聰明。」
「少夫人,您該午睡了。」
一個穿著粉綠色半臂,束銀紅高腰裙,圓臉大眼的丫鬟走過來,笑嘻嘻地對著甩甩做了個鬼臉,作勢要去打牠。
已經十多歲,成了精的甩甩根本不懼,怪腔怪調地叫了一聲,「死荷花!」
那語調與牡丹身邊的另一個丫鬟雨桐簡直一模一樣,嬌嗲軟糯,一個音彷彿轉了好幾個彎似的。
只是配上鸚鵡特有的嘶啞嗓音,怎麼聽怎麼好笑。
雨荷沒有如同往常一般放聲大笑,悄悄地瞟了牡丹一眼。
牡丹面無表情,站起身來,將手裡的銀勺遞給一旁的小丫鬟恕兒,撫了撫石榴紅八幅羅裙,轉身往裡走。
雨荷瞪了甩甩一眼,低聲罵道:「笨鳥,以後不許再學那不要臉的雨桐,不然不給你稻穀吃!」
也不管甩甩聽懂沒有,提了裙子,飛快地朝牡丹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少夫人……」雨荷剛喊一聲,就被走廊盡頭那個高挑的身影嚇得閉了嘴,用最快的速度立定站好,手貼著兩腿,以牡丹鐵定能聽到的聲音響亮地喊了一聲,「公子爺!」
劉暢撣撣身上那件精工細作的墨紫色團花圓領錦袍,淡淡地「嗯」了一聲,背著手仰著頭,慢吞吞地踱到牡丹的房前。
雨荷趕緊上前,將精緻的湘妃竹簾打起,請男主人進去。
劉暢一雙略顯陰鷙的眼睛在靜悄悄的屋子裡掃了一圈,「少夫人又在午睡?」
雨荷殷勤地送上茶,點頭哈腰,略帶諂媚地道:「是,少夫人早上起來就覺得頭有些暈。」邊說邊偷看劉暢的表情。
劉暢濃眉微微一挑,「請大夫了嗎?」
大抵是今日他的脾氣好得出奇,雨荷有些不安,「少夫人說是老毛病了,多躺躺就好,用不著麻煩大夫。」
劉暢不置可否,突然抬腳往裡走,「妳退下吧!」
雨荷看見他的動作,嚇得一抖,臉上的笑容越發諂媚,「公子爺,奴婢替您打簾子。」
劉暢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從兩片薄唇裡硬邦邦地吐出兩個字,「下去!」
雨荷臉上的笑容倏忽不見,垂著頭倒退了出去。
劉暢立在簾外,透過水晶珠簾,把目光落在那張寬大的紫檀木床上。
十二扇銀平托花鳥屏風大開著,帳架上垂下的櫻桃色羅帳早已半舊,黃金鑲碧的鳳首帳鉤閃爍其中,粉色的錦被鋪得整整齊齊,並不見有人睡在上面。
劉暢皺了皺眉,把目光落到窗邊那張被春日的陽光籠罩的美人榻上,果見石榴紅羅裙從榻上垂下,旖旎委地。
牡丹斜倚在榻上,用素白的紈扇蓋了臉以擋住日光。
象牙扇柄上濃豔的紫色流蘇傾瀉而下,將她纖長的脖子遮了大半,越發襯得那脖子猶如凝脂一般雪白細膩,讓人忍不住想輕輕摸上一摸。
劉暢的喉結微不可見地動了動,情不自禁地將目光下移,落在牡丹上身的豆青色繡白牡丹的小襖上。
素白的牡丹,偏生有著金黃豔麗的蕊,繡在前襟上,一邊一朵,花蕊在日光下灼灼生光,妖異地吸引人。
劉暢立在簾外低咳一聲,牡丹紋絲不動,只好掀簾,大步走進去。
水晶珠簾在他身後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煞是好聽。
「牡丹!」劉暢低喚一聲,卻久久聽不到牡丹回應,眼裡湧起一絲怒氣,勉強壓了聲音,「身子不好,為何這樣隨意躺著?快起來到床上去,當心病加重了又鬧騰得闔府不安。」
牡丹濃密捲長的睫毛在紈扇下輕輕顫了顫,唇角勾起一絲諷刺的笑。
荑手纖纖,取下覆在臉上的紈扇,她慢吞吞地坐起身來,臉上已是一派溫婉,「夫君可是有什麼事?」
她背對著光,微瞇了眼,嘴唇鮮紅欲滴,還帶著剛剛睡醒的茫然,神態慵懶迷人。
劉暢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一拍,張口便道:「沒事我就不能過來了?」
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柔和,牡丹有些訝異,隨即垂下眼,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那一大盆開得正豔的魏紫,淡淡地道:「讓人來抬去吧,只要莫折給人戴,借三天三夜也無所謂。」
劉暢被她一眼看穿,有些惱羞成怒,剛剛平靜下來的情緒立時又被點著,冷笑著看她,「雨桐懷孕了。」
牡丹眼睛眨也不眨,「哦,那是大喜事啊!待我稟過夫人,給她增加月例,多撥一個人伺候,夠了嗎?」
劉暢死死盯著她,企圖在她精緻美麗的面容上找到一絲裂縫,看透她偽裝下的慌亂與痛苦,失望和悲苦。
但牡丹只是隨意地撫了撫臉,微笑看向他,「我臉上有花?還是覺得我額頭這翠鈿新穎別致?哦,是了,前日玉兒瞧見了,說是要讓你給她買呢!就在東正街的福鑫坊,二兩銀子一片,只不過我這花色肯定是沒了。」
她舉止隨意,語氣平淡如同和一個交好的閨閣姐妹閒話一般,並不見任何的慌亂與難過,劉暢突然洩了氣。
他不明白,為什麼她病過那場,好起來之後,突然就變了一個人。不爭不搶,不妒不恨,就連他要了她最倚重的雨桐,也不見她有任何失態,非常平靜地接受了,倒叫他有些沒臉。
劉暢的神色變了變,學著她勾起一絲微笑,「不是妳臉上有花,也不是翠鈿別致,而是妳本身就是一朵牡丹花。」
他大步走過去,溫柔地撫上牡丹的臉,手指冰涼,帶著一股濃濃的熏香味。
牡丹嫵媚的鳳眼裡閃過一絲厭惡,人卻是沒有動,「我本來就叫牡丹,夫君看錯了眼,也沒什麼稀罕的。」
牡丹只是小名,實際上她大名叫何惟芳,但還是一個意思──絕代只西子,眾芳惟牡丹。
何家老爺子將她看做寶貝,覺得什麼名字都配不上,只有這花中之王的牡丹才能配得上。
但又覺著牡丹這名直接做大名不夠雅致大氣,於是便取了惟芳做大名,私下一家人還是叫她的乳名牡丹。
牛嚼牡丹,聽牡丹這樣說,劉暢的腦海裡突然冒出她諷刺過自己的這個詞來,收回手,沉默片刻,仍然下了決心,「妳最近深得我意,今夜我就歇在這裡了。」
深得他意?他以為他是帝王臨幸?
牡丹垂下眼掩去眼裡的不屑與慌亂,「只怕是不行呢!」
不肯要是一回事,被拒絕又是另一回事。
「不行?」劉暢冷笑起來,「妳嫁過來三年,始終無出,現在又拒絕與我同房,妳不是想要我劉家斷子絕孫吧?」
牡丹委屈地眨眨眼,「夫君息怒,妾身是身子不便,不是不想服侍你。」
劉暢瞪著她,她平靜地與他對視,繼續扮可憐,「夫君怎麼說得那麼嚴重,什麼斷子絕孫?琪兒不是你兒子嗎?要是碧梧知道,又要哭鬧了。」
庶子算什麼?劉暢把這句話嚥下去,冷哼一聲,拂袖就走,扔下一句話,「明日我在家中辦賞花宴,妳打扮得漂亮點,早點起床。」
牡丹沒有回答他。
他撩簾而出,卻忍不住回頭張望一眼,只見牡丹已經轉身背對著他,纖長苗條的身子伏在窗邊,探手去觸那盆魏紫上最大的那朵花。
盆離窗子有些遠,她便翹了一隻腳,盡力往外,小巧精緻的軟底繡鞋有些大,在她晃了幾晃之後,終於啪嗒一聲落了地。白緞鞋面上繡著大紅的牡丹,鞋尖墜著的明珠流光溢彩。
劉暢的心突然軟了,那珠子還是她嫁過來的第二年,十五歲及笄,他隨手扔給她的禮物。沒想到她還留著,並將它綴在鞋尖上。
他顧不上生氣,再度走到她身後,低聲道:「妳要做什麼?我幫妳。」
這一刻他想就算是她惡意地想摘了那朵最大的花,和他作對,讓他明日無花可賞,壞了客人的興致,他也認了。
牡丹吃驚地回頭望著他,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瞪得老大,「你還要借什麼?」
劉暢再度黑了臉,好不容易湧上的柔情蜜意盡數傾瀉乾淨,轉而化作滔天的怒火,「借?就連妳都是我的,我用得著和妳借?給妳留臉面,妳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稍後我就叫人來抬花,不僅要這盆,還有那姚黃、玉樓點翠、紫袍金帶、瑤臺玉露都要!」
牡丹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劉暢。
何牡丹十分喜愛牡丹花,所以何家陪嫁陪了二十四盆名貴牡丹,如今都在她院子裡由專人養著,倒成了劉家春日待客之時,必然要出示的道具之一。特別是這幾盆名字吉祥如意的,幾乎是每年必點之花。
牡丹的這種眼神,又叫劉暢想起了從前,以及他為什麼會娶她,憤怒地舉起手來。
牡丹這回算是真的慌了,迅速觀察了一下地形,計算出最佳逃跑路徑,往後縮了縮,有些結巴地道:「你,你……你想做什麼?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我,我就……」
「妳就怎樣?倒是說來我聽聽。」劉暢的手終究是放了下來,鄙視地看著牡丹因為害怕和生氣而漲紅的臉,再看看她因為驚慌而四處亂轉的眼珠子,突然有些想笑。
門口傳來雨荷怯生生的聲音,「少,少夫人?公,公子爺?」
得,主僕倆一起結巴了!劉暢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起來,揮揮袖子,轉身就走。
「恭送公子爺!」雨荷俐落地給他打起簾子,嘴巴也利索了。
劉暢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妳信不信,哪天本公子也將妳收了!」
雨荷的大眼睛裡頓時湧出淚花來,接著鼻子裡淌出了清亮的鼻涕,她也不擦,使勁吸了吸,可憐巴巴地看著劉暢,想哭又不敢哭,揪著衣角,語無倫次,「我,我娘會打死我的。」
誰都知道,雨荷的娘是何夫人的陪房,是個會耍劍的粗暴女人,力大無窮,犯起橫來就是何夫人也罵不住,屢教不改,偏何夫人又離不得。
雨荷陪嫁過來時,何夫人有言在先,不叫她做通房或是做姨娘,到了年齡就放出去的。要是自己真碰了雨荷,那渾人只怕真的會打上門來,為了一個相貌平平的小丫頭鬧得滿城風雨,不值得。
劉暢正暗自思忖間,雨荷又響亮地吸溜了一下鼻涕,噁心得要死,幾乎是落荒而逃。
雨荷立刻收起眼淚,弄乾淨臉,皺著眉頭進了裡屋。
牡丹還在繼續先前的動作,翹著腳,伸長手臂去勾那窗外的魏紫。
「少夫人,您這是何苦來哉!」雨荷蹲下去將地上的繡鞋拾起,給她穿上。
以前少夫人病著時,巴不得公子常來看她。病好後,就天天盼著公子來她房裡,與她圓房。公子偏偏不肯來,她哭過求過,不過是自取其辱。
如今不用哭,不用求,公子反而肯來了,她卻把人給推開,這是什麼道理?
終於勾到了,牡丹輕出了一口氣,一手輕輕抓著魏紫的枝葉,一手取了頭上的銀簪子,將藏在花心裡的那隻小蟲子給挑走。
蟲子吐了絲,纏著不肯走,牡丹非常小心地挑著,只恐傷了花。
雨荷等不到她回答,便道:「既然少夫人如此愛惜,為何不繞出去挑,偏在這裡拉了來挑,同樣會傷花梗。」
「不會,我很小心的。我這樣順便也活動活動,拉拉筋。」
這個身子很柔弱,不鍛鍊一下是不行的。
雨荷見她笑容恬淡,忍不住又道:「您到底在想什麼?如今您身子大好了,不能再叫別人踩在頭上了,得趕緊生個小公子才是。」
牡丹不置可否,那種賤男人也配?我呸!
她在這具死去的身體活過來,也繼承了這具身體原有的記憶。
一個把深深愛戀著他的妻子當草,逼死柔弱妻子的人,憑什麼要她給他生孩子?
圓房?他還以為是恩賜,殊不知她根本就沒打算要和他過這一輩子,自然不肯多流一滴血。
他把她當草,她也不會把他當寶。
沒有機會那是無奈,既然她有幸重生在這個富足奢靡,民風開放的異界,她要不抓住所有的機會解放自己那就是對不起自己了。
雨荷見牡丹臉上淡淡的神色,便知自己是勸不動她了,又急又氣,「少夫人,您到底是怎麼打算的?您倒是說說看,這樣過著實在憋屈!」
牡丹挑挑眉,「雨荷,依妳看,我能怎樣打算?」
這丫頭不比那勾搭了劉暢,不管不顧,踩著她一心往上爬的雨桐,是個絕對死忠的。
雨荷指指自己,睜圓了眼睛,「您問奴婢?」
「對,就是問妳。我也覺得憋屈,他們家看我不順眼,無論我怎麼做都是錯。
就算是僥倖生了兒子,他不喜歡,又不是長子,倒叫孩子平白受氣,過得也不爽快。
「他們不稀罕我,我又何必賴在這裡?我又不要靠著誰活。」
少夫人這是想和離呀!雨荷聽明白她的意思,吃驚過後,飛快地盤算開來。
這世間女子當得了家,做得了主,從公主到村姑,和離再嫁的多得很。雖然和離過的婦人是不如未嫁的女子那般矜貴,可就憑自家少夫人的容貌家世,再嫁根本不難。
縱然找不到劉家這樣的人家,卻定然不會再受這種鳥氣,她也不用提心吊膽,平白裝樣子噁心人。
雨荷盤算過後,有些遲疑地開口,「可是他們會同意嗎?」
雨荷指的這個他們,包含了劉家的老爺、夫人,以及何牡丹的雙親等人。
兩家當初結親,可是有協議的,沒有他們的首肯和支持,怎麼和離?
特別是如今何家深信少夫人這病就是和公子成親才好的,又如何肯輕易丟了這個保命符?
不用說,那是難上加難。
牡丹調皮地眨眨眼,「他們總會同意的。」
等時機到了,條件成熟,不由得他們不同意。
雨荷嘆了口氣,「明日的賞花宴,聽說那不要臉的清華郡主也會來。還有那幾位也得了吩咐,盛裝出席,大爺還請了芳韻齋的幾個清倌來表演。您要是不喜歡,還是老法子……」
「不,我很喜歡。」經過半年多的準備,她有信心可以應付外界的紛紛擾擾了。況且她不可能永遠窩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遲早是要走出去的,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以前少夫人一遇到這種事,通常都是裝病了事,這回可算是願意出去露一回臉了。
雨荷的眼裡閃過一絲喜意,興高采烈地道:「那奴婢把箱籠打開,少夫人看穿哪套衣裙合適,奴婢好熨平再熏上香。」
裝滿了華麗春裳的四只樟木箱子,一字在牡丹面前排開。
五彩的綺羅、粉嫩的綾錦、奪目的綢緞、柔媚的絲絹,猶如窗外燦爛的春花,以它們各自特有的方式靜靜綻放。
無一例外的,每件衫裙上都繡有嬌豔的牡丹,這是何家父母疼愛女兒的表現之一。
何牡丹,和牡丹一樣珍貴美麗,倍受嬌寵。
牡丹挑出一件粉色的紗羅短襦,指了一條繡葛巾紫牡丹的八幅粉紫綺羅高腰長裙,「就這個吧!」
「這個好看呀!」雨荷的圓眼睛笑成彎月,在箱子裡翻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出一條煙紫色的薄紗披帛,請牡丹看搭配效果,「少夫人看配這個行嗎?」
「行。」牡丹點點頭,然後看了眼天色,打了個呵欠,「時辰還早,我睡會兒。」
雨荷歡天喜地的去收拾衣服,卻發現裙角某處脫了線,屋裡尋不到粉紫色的絲線,只得去針線房裡找,臨行前吩咐恕兒,「少夫人在睡覺,妳在這兒看著,別讓閒雜人等擾了少夫人。等一下林媽媽回來,妳把雨桐有了身孕的事告訴她,千萬別忘了。」
「我記住了,雨荷姐姐。」
恕兒不過十一、二歲,小巧的瓜子臉,一雙杏核眼,長長的睫毛,飽滿紅潤的唇,正是公子最喜歡的類型。
再過幾年,待這小丫頭長開,一準又要被公子給收了。
雨荷嘆了口氣,摸摸恕兒的臉,轉身走開。
見雨荷走遠,恕兒便端了把小杌子,取了針線,認真地守在房門外,不時往院門口瞟一眼,時刻準備著驅趕不受歡迎的閒雜人等。
約莫過了一刻鐘,門口響起一陣嘈雜聲。
劉暢的貼身小廝惜夏,領著八個拿著麻繩和扁擔的家丁到了門口。
「就是這裡,這是少夫人的院子,進去後不許東張西望,更不許亂走,不然家法伺候,記住了嗎?」
惜夏不過十三、四歲,偏生扮了老成的樣子,還學著劉暢背手挺胸,看上去頗有些滑稽。
有個人響亮無比地應了一聲,「知道了,這點規矩大家都知道的,是不是?」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七嘴八舌地道:「當然知道。」
惜夏沉了臉,「你們小心些,若是傷了那些寶貝疙瘩,把你們全數賣了也抵不過一朵花的。」
太過分了,竟然敢跑到少夫人的院子門口來喧鬧!恕兒把針線一丟,提著裙子跑到院門口,漲紅了一張小臉瞪著惜夏,「惜夏,你怎麼敢帶了一群粗人到少夫人這裡來喧鬧?你就不怕家法嗎?」
見一個玉雪可愛的小丫頭生氣地跑出來指責惜夏,眾人都靜了下來,就看平時又跩又惡的惜夏會怎麼辦?
惜夏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明日公子爺要辦賞花宴,我是奉了公子爺之命,來這裡抬花到院子裡去佈置的。這些人就是這個樣子,妳沒看見我正在約束他們嗎?」
這倒也是事實,只是恕兒忒討厭這群不尊重少夫人的粗人,便揚了揚下巴,「抬花?我怎麼不知道?誰不知道這些花是少夫人的寶貝?是你想抬就能抬的?弄壞了,賣了你一個也不夠賠一片葉子的。」
好呀,這小丫頭還牙尖嘴利的!
惜夏怒目橫眉,「主子要做什麼事,還要先支會妳一聲不成?別忘了自己的身分!識相的,趕緊讓開,不然別怪我稟了公子爺,把妳給賣了!」
恕兒不甘示弱,叉腰道:「你又是什麼人?別忘了自己的身分!識相的,趕緊滾,不然別怪我稟了夫人,把你給賣了!」
家丁們又是一陣哄笑,惜夏的臉由紅轉青,死死瞪著恕兒。
恕兒見嗆住他了,得意地抬起下巴丟了個鄙視的眼神過去。
他今日若是收拾不了這個黃毛丫頭,以後還怎麼混?
「別理她,給我進去,誰擋道一律給我推開!」一聲令下,惜夏退開一步,兩個膀大腰粗的家丁就上前。
恕兒聞到他們身上熏人的汗臭味,又見他們來真的,不由有些著慌,轉身抓起又長又粗的門閂當門一站,中氣不足地道:「誰敢?」
正當此時,廊下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惜夏是吧?你帶了一群人不經通傳就往我院子裡闖,不懼驚擾了我,還要賣了我的丫鬟,我沒聽錯吧?」
這聲音又軟又滑,聽著特別好聽,明明是質問的話,聽上去倒像是在閒話家常一樣。
眾人都睜大了眼睛往廊下看去,只見一個身量高挑纖細的女子立在廊下,雪膚花貌,石榴紅裙分外耀眼。
一時之間,立在惜夏身後的家丁們竟然看得呆了。
這位久病不出院門的少夫人,原來是生得如此美麗!
為什麼先前大家都傳說,她是個病得見不得人的黃臉婆?
惜夏天天跟在劉暢身邊,倒是見過何牡丹幾次,只是自去年秋天重病一場之後,她便不再管家裡的閒事。
他還記得有一次生了庶長子的碧姨娘仗著公子的寵愛,借酒裝瘋,鬧到她面前來,她也不過就是命人關了房門,不予理睬。
公子收了芳韻齋最紅的清倌纖素姑娘,纖素姑娘誇她的裙子漂亮,卻故意裝作不小心將茶水潑灑在她的裙上,她不氣不惱,轉手就將那裙子送給纖素。
她這番作為倒叫從前不甚喜她的夫人憐惜起她來,背地裡還說了公子幾次,說是嫡庶尊卑不容混亂。
安靜了這許久,她今日是要發威了嗎?
自己可比不得那幾個得寵的姨娘們,若是惹她生氣,鬧到夫人那裡去,少不得要吃點苦頭。
思及此,惜夏上前行禮賠罪,「惜夏見過少夫人,請少夫人恕罪,小的是聽從公子爺的吩咐,前來抬花去佈置的,恕兒適才是誤會了。小的也是嘴欠,只是玩笑話,不然就是借小的十個膽子,小的也不敢如此膽大妄為。」
牡丹不置可否,只問,「公子爺可否與你說過,要抬哪幾盆?」
「魏紫、姚黃、玉樓點翠、紫袍金帶、瑤臺玉露。」惜夏一一報上。
牡丹點了點頭,「恕兒,妳指給惜夏看是哪幾盆。小心些,可別碰壞了枝葉花芽。」
就這樣放過這狂悖無禮的惡奴了?恕兒心裡一萬個不高興,噘著嘴不情不願地領了惜夏入內,卻把那群早就不敢吱聲的家丁擋在了院外,「一盆一盆的抬,別全都湧進來,小心熏著了少夫人。」
眾人卻也沒人敢再如同先前一般胡言亂語,都屏了聲息,偷看牡丹。
牡丹無動於衷,不疾不徐地搖著素白的紈扇囑咐,「最要緊的是那盆魏紫,當心別碰著了。」
惜夏心裡有數,明日的主角就是那盆魏紫和公子花了大力氣弄來的那株玉版白,可說是重中之重,不容半點閃失。
那盆魏紫據說有三十年了,株高近六尺,冠徑達四尺,十分罕有珍貴。
這樣的老牡丹,一般都直接種在地上,唯獨這一株,當初何家為了方便陪嫁,提前幾年就弄了個超大的花盆,高價請了花匠精心養護,才有今日之光景。
惜夏數了數,今年魏紫正逢大年,開得極好,共有十二朵花,每朵約有海碗口大小,另有三、四個花苞。
恕兒在一旁看著,鄙視地道:「這麼美的花,落在某些人眼裡,也就和那錢串子差不多,只會數花數枝葉,半點不懂欣賞的。」
惜夏白了她一眼,走向那株姚黃。
姚黃是花王,魏紫是花后,若論排名,姚黃還在魏紫之前。只可惜這盆姚黃年份不長,又是盆栽,雖然也開了六朵,光彩奪目,但遠不能和那高達六尺的魏紫相比。
再看玉樓點翠,層層疊疊的玉白花瓣堆砌,花心正中幾片翠綠的花瓣,顯得很是清新典雅。
瑤臺玉露,花瓣花蕊皆為白色,難怪俗名為一捧雪了。
紫袍金帶,花瓣猶如紫色上佳綢緞,在陽光下折射出柔潤的光芒,花蕊金黃,豔麗多姿。
幾種牡丹競相開放,爭奇鬥豔,無一不是稀罕之物。
惜夏清點完畢,偷偷瞟了立在廊下的少夫人一眼。
這幾款花兒,任一種的一個接穗就要值五百錢以上,少夫人卻這樣任由它自生自滅,只供她一人觀賞,平白浪費,真是可惜。
正想著,忽聽牡丹道:「惜夏,我聽說這魏紫的接穗去年秋天賣到了一千錢?不知是真還是假?」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惜夏嚇了一跳,忙彎腰作答,「是真的,少夫人。」
「我聽說城北曹家有個牡丹園,世人進去觀賞便要出五十錢,每日最少可達上百人,多時曾達五、六百人?」
「是這樣的沒錯。」
牡丹搖著紈扇慢慢朝惜夏走去,「你可曾去過?」
牡丹的身形不同於時下眾多的胖美人那般豐腴,長腿細腰,胸部豐滿,走路步子邁得一般大小,挺胸抬頭,有種說不出的好看,特別是前襟所繡的那兩朵牡丹花,嬌媚閃爍,叫人看了還想看。
惜夏不敢再看,紅了臉道:「小的不曾去過,公子爺不許我們家的人去看。」
「這樣啊。」牡丹很是遺憾,往他身旁站定,「也不知誰去過?裡面是什麼光景呢?」
少夫人身上的熏香不同於其他姨娘那般濃豔,卻是十分罕有的牡丹香,幽幽繞繞,總不經意地往人鼻腔裡鑽,也不知製這香要花了多少錢?
惜夏鬼迷心竅一般,諂媚笑道:「小的的妹妹曾經去過,她說曹家的牡丹種在一個大湖邊,另外亭旁橋邊及湖心奇石下也有。遊人進去後,乘了船沿著湖慢遊一圈,便可將諸般美色盡收眼底。只不過都是些平常品種,只是數量多一點而已。要論牡丹種類稀罕貴重,遠遠不能和少夫人的這些牡丹相比。若是少夫人也建這樣一個園子,休要說五十錢,就是一百錢也會有很多人來。」
牡丹嫵媚一笑,「胡說,公子爺若是知道你給我出了這麼個餿主意,不得亂棍打死你!」
惜夏瞬間白了臉,牡丹這話一點都不誇張,劉暢其人,身為三代簪纓之家的唯一繼承人,從小錦衣玉食,不知錢財為何物,只知享受消遣。
冬來梅前吹笛,雪水烹茶;秋來放鷹逐犬,縱馬圍獵。夏至泛舟湖上,觀美人歌舞;春日擊球走馬,賞花宴客。過得風流快活,好不肆意。
直到前幾年,劉老爺犯了糊塗,貪墨數額巨大,險些被查,急需有人援手。早就看上劉暢八字的何家便趁此機會替他補上缺款,也替女兒換得了一次沖喜的機會。
從此之後,劉暢愛上了錢,卻也恨上了錢。
他蒙祖蔭做了從六品的散官奉議郎後,不但熱衷於結交權貴,更是熱衷於賺錢。家裡的大小管事幾十個,個個都在想法子賺錢,每年替劉府搬回許多錢來。他卻從不談錢,更不喜有人在他面前說錢,只愛附庸風雅。
這樣一號人,若是叫他得知,他的貼身小廝竟然攛掇他出身商戶的妻子開辦這樣一個園子,公開用牡丹花賺錢,他鐵定不會輕饒了惜夏。
牡丹立在一旁,看惜夏的鼻尖上沁出細汗來,惶惶不知所措,不由輕輕一笑,漫不經心地道:「看你這孩子,一句玩笑話就被嚇成這樣,怪可憐的。公子爺不會知道的,你且安心辦差吧!若是你妹妹喜歡牡丹,今年秋天我送她幾枝接穗玩玩。」
「多謝少夫人。」惜夏鬆了一大口氣,卻不敢再多話,低著頭默默指揮其他人抬花,絲毫沒了剛才張狂的模樣。
「小心點。」牡丹滿意一笑,逕自朝廊下走去,心中暗自盤算,若是真能建起這樣一個園子,每年就賣接穗和花季觀光遊覽,就夠她好好生活了。要是再培植出幾種稀罕的品種來,更能高枕無憂了。
恕兒盡職盡責地監督著家丁們,誰要是手腳稍微粗魯些,都要得到她幾句斥罵,間或還指桑罵槐地嘲諷惜夏幾句。
惜夏也一改先前的張狂,對她惡劣的態度視而不見,只專心做事。
好不容易眾人小心翼翼地合力將幾盆花依次抬了出去,恕兒立時跑去關門。
門正要合攏,一隻肥壯的手緊緊抵住了門,塗滿了脂粉的肥臉咧著鮮紅的嘴唇嬌笑,「恕兒,別關門,雨桐姑娘來給少夫人請安了。」
第一章 牡丹
夏初,飛絮流花,暖風襲人。
劉家少夫人何牡丹坐在廊下,微瞇了一雙嫵媚的鳳眼,用細長的銀勺盛了葵花子,逗著架上的綠鸚鵡甩甩說話。
每當甩甩說一句「牡丹最可愛」,她便獎勵牠一粒葵花子,語氣溫和地道:「甩甩真聰明。」
甩甩熟練的將瓜子殼吐出,嚥下瓜子仁,用爪子刨了刨腳下的橫桿,踱了兩步,自得地道:「甩甩真聰明。」
牡丹笑出聲來,「是,甩甩真聰明。」
「少夫人,您該午睡了。」
一個穿著粉綠色半臂,束銀紅高腰裙,圓臉大眼的丫鬟走過來,笑嘻嘻地對著甩甩做了個鬼臉,作勢要去打牠。
已經十多歲,成...
目錄
第一章 牡丹
第二章 婆媳
第三章 渣男
第四章 好戲
第五章 故技
第六章 反將
第七章 登門
第八章 和離
第九章 歸家
第十章 起步
第十一章 商機
第十二章 姑嫂
第十三章 狡詐
第十四章 催化
第十五章 貴人
第一章 牡丹
第二章 婆媳
第三章 渣男
第四章 好戲
第五章 故技
第六章 反將
第七章 登門
第八章 和離
第九章 歸家
第十章 起步
第十一章 商機
第十二章 姑嫂
第十三章 狡詐
第十四章 催化
第十五章 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