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每個人都有中二病
沐浴於晨曦中的街道,靜謐的氣氛,悠閒的節奏,然而這一切都被一名少女打破。
「來吧!被命運挑選的勇者,快拯救將要被毀滅的世界!」
嬌小的少女佇立在我面前,向我伸出像紅葉般小巧的右手,銀白髮絲與橘色晨曦相融,恍若霜雪在燃燒,襯托她足以將人融化的美貌,但──
「媽媽,那個姐姐沒穿衣服啊。」
「噓!不要多嘴,快走,不然會被抓!」
年輕母親捂住男孩雙眼,急步走開,在離開兒童公園前,我和她的眼神對上,從她緊縮的瞳孔得出一個訊息──這裡有危險,快走!
我十分認同。
不論少女如何貌美,當她穿著白色比基尼、肩搭鮮紅披風、斜背白色貓玩偶包包出現在住宅區的遊樂場裡,站在兒童攀架頂端且雙手叉腰高呼,除了「變態」這兩個字,我實在想不出其他詞語來形容她。
面對這種變態,當然要立刻逃走,像剛才那對母子一樣。
「陛下,回去吧。」
在我右腳旁的黑貓抬頭與我對視。
「喵~」
果然陛下和我是最合拍的夥伴,我們動作一致轉身離開公園,盡量不和比基尼變態有眼神接觸。
「等等!勇、勇者,啊──」
「砰啪!」
背後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聽起來滿痛的……
「唉……今天真倒楣。」
身為紳士的我不能拋下受傷的女性,於是我轉身走到大字形趴在地面的少女前。
陛下跟上來,用被肥肉擠成線的雙眼觀察少女,白胖的右腳輕碰少女大腿,像在試探她是否生還。
「妳沒事嗎?」
「嗯……好痛……」
她撫著後腰,坐直呼痛,如月光般的銀髮披散在背後,漂亮得讓我一時看呆了眼。
「喵~」
陛下的叫聲喚醒了我,我搖頭甩開妄想。
她看來沒受傷,但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蹲到她面前,並伸出三根手指。
「妳看得見有幾根手指?」
「呃……三根。」
「應該沒撞到頭,沒大礙的話,那我先走了。」
一如預料衣角被拉住。
「呃,怎麼了?」
「勇、勇者……」
變態的意志十分堅定,得找方法敷衍她。
「果然被識穿……我確實是阿加爾斯神所挑選的勇者,但受虛空所詛咒,體內的聖氣已被幽暗之火蠶食……」
為了加強戲劇性,我用右手捂住胸口,左手托住前額,閉眼皺眉,表現出最完美的「痛心疾首」。
「很抱歉,我無法──」
「勇者大人,請你用軟綿綿的肉球拯救世界!」
誒,肉球?原來成為勇者需要這種裝備嗎?
等等!
我睜眼,變態少女衝到陛下前面,雙手緊握牠那胖得可愛的白襪前足。
可惡!我家尊貴的陛下可不能隨便讓變態碰!
「喵~」
「勇者大人,怎麼了?難道您身體不適嗎?請讓我為您治療。」
陛下打量少女,視線落到少女遺憾的胸部,然後牠嘴角勾起,鼻子發出「嗤」的一聲,甩開她的手,走到我身旁。
「勇、勇者大人,這是……」
「很抱歉,陛下和我一樣是巨乳派。」
我對少女投以深表遺憾的眼神。
這一年來,陛下和我一起看盡各國的AV,已經培育出對女性的品味,果然物似主人形。
少女似乎大受打擊,跪倒在地上。
「都是你這個可惡的凡人……一定是你灌輸邪惡的知識給牠,剛才還嚷著些羞恥的話,是所謂的中二病嗎?人類真討厭,啐啐啐!快走開!不要打斷我和勇者大人的對話!」
喂喂,妳沒資格說我,假如我是中二病,那妳就是中二本身!
「妳真沒禮貌,我可是陛下的主人,想找牠先問過我!」
「主人……」少女臉色驟變,往後輕躍,髮頂豎起的呆毛晃動,似乎有銀光閃出,她雙手交叉在胸前擺出戰鬥的姿勢。
「你竟然連貓都不放過,強迫牠做你的奴隸!」
「妳說什麼?做奴隸的可是我!」
我可以很有自信的說,我是個徹徹底底的貓奴!
「……原來你是另一種變態。」
「我不想被變態說是變態……等等,變態認為是變態的人,那就不變態吧?」
「這是什麼歪論!被變態說是變態除了極變態之外,沒其他可能性吧。」
「妳──」
眼角瞄到公園入口有兩名婦人正在審視我們。
雖然聽不到話聲,但憑她們的姿態和臉部表情就能想像得到──
「他們在幹什麼?一直在說變態變態……」
「難道他們打算做變態的行為……不如先報警吧。」
嘖,再待下去真的會被當成變態抓去警察局的!
「如果妳想陛下幫忙就先乖乖跟我走!」
「你這個凡人想威脅我嗎……沒辦法了。」她垂下頭,臉頰發紅的伸出右手,「要溫柔點唷~」
怎麼一下子進入嬌羞模式?害我怪不好意思。但再待下去會惹人注目,我只好閉眼一把抓住她的右手。
「陛下,回家了。」
「喵~」
陛下輕叫一聲,伸展四肢後,踏出牠胖胖的一步。
那時的我沒想到日後的人生會受到極大的改變。
或許這就是小說所謂的──
改變命運的開端。
第一章 我家胖貓是勇者
我叫路仁乙,出生於一個平凡的家庭。
父親是某大公司的保全主管,母親是小學教師,小我一歲的妹妹與我就讀同一所高中。一家四口在某棟公寓裡居住,過著安穩的生活。
我的人生正如我的名字一樣──路人乙。
不單是毫不顯眼的路人,還是乙等這種不上不下的程度,但乙等總有乙等的存在意義,所以我每天都付出乙等的努力去活得像個乙等。
可是今天要做出路人乙不會做的事情──偷偷帶女生回家!
「喀咯。」
我小心翼翼打開家裡大門,輕推出一道縫隙。
「陛下。」
我抖動手臂,陛下收到我指令,從我懷內跳下,坐到門口昂首瞅著我,金眸帶有好奇的疑惑。
「如果客廳沒人就叫一聲,有人叫兩聲。」我壓低聲說。
「喵~」
「牠……聽得懂嗎?」
「當然懂,陛下不是普通的貓。」牠可是獲得「好市貓」獎狀的貓咪。
「喵~」
「好,老媽老爸不在家,妳快點進來。」
「是、是。」
果然來到真正的戰場,即使是變態也會緊張,她走路時同手同腳。
「等等!」
「嚇!怎麼?難、難道佛X魔出現了嗎?」
放心,他已被眼鏡小子消滅了。
「妳怎麼沒脫鞋子!萬一被老媽知道會怒翻天的!」
「不要為這點小事喊出來,想嚇死我嗎?」
「才不是小事,我老媽發飆雖然不可怕,但如果被愛妻主義的老爸知道,那是超可怕。」
「我、我才不會怕區區凡人。」
雖然嘴上說不怕,但她還是乖乖脫下鞋子,放到門前。
「走吧,我的房間在走廊最裡面。」
我家是三房一廳,廚房採半開放式,與客廳前後相連,房間則在客廳的左方。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來說,已經算得上寬敞了。身邊許多朋友都要與兄弟姐妹同房,兄弟尚且接受,但和姐妹同房真不知A書放哪好。
我們躡手躡腳走進客廳,經過廚房時──
「喵喵喵~」
陛下發出急促的叫聲,我連忙將女變態推入廚房。
喀答一聲,有人打開廚房往稍微裡面左方房門的門鎖!
「你、你想怎樣?」
「噓,給我進去。」
我打開流理臺下方的儲物櫃,雖狹小但足以讓女變態躲藏。不理她的反抗,我強行將她推進去,然後疾速關上櫃門。
「你在幹什麼?」
我轉身,視線迎向穿著白色熱褲的棕髮少女。
「呃,對不起……我、我在找陛下的罐頭,之、之前買了罐極品鮪魚,不知放到哪去呢……」
「陛下已經很胖了,還給牠吃這麼多,等牠身體出毛病時不要喊天怨地。」
「對、對不起,這、我不給牠吃……」我緊張得結巴起來。
「那你不要杵在廚房,我要拿飲料。」
「對、對不起。」我連忙讓出位置。
忘了介紹,我一直在對不起的人是我妹妹,假日身為高中女生的她留在家中享受假期。
妹妹與我長得完全不一樣。
她很漂亮。柔順及肩的長髮挑染成棕色,束成馬尾帶出其活潑,皮膚水潤明亮;和我的三角眼不同,她長有一雙迷人鳳眼,左眼下有顆嫵媚的淚痣。
一入學便受到男生追捧,爽直性格和圓滑的交際手腕也深受女生的歡迎。
路家么女路悠悠是完美的化身,和成績不濟、長相抱歉的哥哥路仁乙是南轅北轍的對比。
我同妹妹的關係如以上對白呈現,一個絕對上下的關係。當然,我是身為食物鏈的最下層。
「你怎麼還站在這裡?」
「呃……我、我想要不要給陛下零食呢~」
「你在隱瞞什麼?」
悠悠拉開鋁罐拉環,發出噗嗤一聲,令我的神經緊繃起來。
「難道又撿流浪貓回來?」
「怎、怎會呢?我才沒撿貓。」不過撿了個穿比基尼的女變態。
「那為什麼避開我的視線?」
對不起,小弟不想做惡夢,被妳盯著有種被大型肉食獸監視的感覺,我心臟不太好。
「既然你說沒撿,那就讓我檢查一下吧。」
「誒!」我猛地抬頭看著悠悠,她勾起嘴角,展露殺氣十足的笑容。
「怎麼了?」
「沒、沒什麼。」
不要慌張,現在貿然亂動的話,反而會讓事情變糟糕。
「那就好。」
悠悠走到流理臺前,將手伸向下面的櫃門。
這樣下去會被識穿,但我想不出其他辦法……
「嘰!」她拉開櫃門──
「喵嗚~」
「啊啊!」
一道沉甸甸的黑影從櫃裡竄出來並撲向悠悠胸前──
「陛下!」
陛下從櫃裡躍出,並抓住悠悠的胸部,身體吊掛在空中。看來牠趁我關上櫃門前跑進去,然後在這個絕妙的時機撲出來。
陛下果然是我的好搭檔!嗚嗚,我好感動……
「又是你這隻色貓……可惡!放開我!」
悠悠想拉開趴在胸前的陛下,但牠發揮貓色之魂,拚命攀住,薄T恤受不了陛下的體重往下墜,露出了男性夢想中的美溝。
啊啊……妹妹妳成長了不少。我滿懷複雜的感慨著。
「你還在看……快來幫我拉走牠!」
「哦、哦。」我上前伸手欲拉住陛下。
「啊!你在抓哪裡?不要趁亂吃豆腐!」
「誒!我、我不小心……陛下,放、放手!」
還好陛下肯聽我這個主人的話,鬆開抓住悠悠的前腳,她總算自由,然後我眼前一花──
「啪!」
右頰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悠悠氣得連淚痣都在抖動,眼眶盈著羞憤的淚水,讓我不知不覺興奮……不不不,我才不是變態。
「身為陛下的主人就要好好教牠!」
「對、對不起。」
「嘖,真沒用!再與你們待在同一個空間,我會吐!可惡!」
她跺腳後走回房間,用力關上門,發出震耳的砰聲。
我低頭看著陛下。
「這次是你不對啊。」
「喵~」陛下側頭、睜大圓眸,擺出無辜的表情。
可惡!實在太可愛了!
我將臉湊過去磨蹭牠的貓臉,但蹭沒幾下便被貓掌推開。沒辦法,身為高貴的陛下當然不會輕易讓人觸碰。
「不過你今天做得好,否則被悠悠發現她,就不是一巴掌可以解決的事情。」
我將陛下放到地上,然後伸出手。
「來擊掌吧。」
「喵~」
陛下伸出胖胖的右足,拍在我的手上,肉球的觸感撫慰了我疼痛的右頰。
「你沒事嗎?」
軟糯的聲音吹進我的耳朵裡。
「嘩──不要忽然在我耳邊說話。」
我捂住嘴巴,阻止尖叫從喉嚨躍出,瞪住突然出現的女變態。
她蹲在我旁邊,距離近得能數出她的睫毛數量,甜膩的氣息不住飄過來,我的心跳開始加快。
沒辦法,我很少和女生靠得如此接近,難免會緊張起來啊。
她不單是頭髮,連睫毛都是銀白色,有種非人的感覺,像童話書裡的妖精般,雖然現實裡是個變態。
「誰叫你在發呆,我還以為你死掉了。」
「不、不要隨便詛咒我死……唉,算了,趁現在快走,到我房裡去。」
我們放輕腳步來到走廊盡頭,打開房門迅速竄進房裡去。
***
我坐在電腦椅上,環起雙手、觀察坐在床上的女變態。
為避免被她暴露的衣著所干擾,我叫她穿上我的T恤,這才發現她比想像中嬌小,T恤滑落露出雪白泛紅的肩膀,像熟透的水蜜桃,可口極了,真想咬一口……
不可以不可以!
「喵~」
我搖頭,將頭埋進陛下的頸窩排除雜念。
嗯~果然這份柔軟感超幸福!
去年在街上撿到牠,在我鍥而不捨懇求母親大人後,才獲准收養牠。
陛下的毛色非常特別,牠身體黝黑,四足雪白,像穿上四隻白襪子。額前有皇冠狀的白毛,那與眾不同的花紋讓大家都稱牠為「陛下」。
雖然養了牠一年,但到現在我還不知道牠的性別。
每次檢查時,牠都能察覺並迅速逃逸,但我不會放棄,總有一天我會揭開謎底,以我爺爺之名起誓──呃……他好像還沒死,上星期從夏威夷寄了被草裙舞美女緊抱的相片來,讓我羨慕得很……
不過現在除了陛下的性別外,還得處理眼前的大麻煩。
依依不捨鬆開毛茸茸的柔軟感,我抬起頭,清清喉嚨。
「咳哼,妳是誰?」
「哈哈哈,我等你這問題等好久了,給我挖光耳屎聽清楚。」
她雙手環胸哈哈大笑,呆毛跟隨她的表情揚起,衣衫不整卻仍能如此得意洋洋,不愧是變態。
「我是來自天上界、神明的使者伊瑞妮,侍奉命運神莫伊拉大人,前日莫伊拉大人從夢中預測到凡界將發生毀滅性的災難,慈愛的祂不忍見生靈塗炭,便派我來尋找拯救人界的勇者。」
「嗯……設定雖然沒新意,但還算完整,我打個八十分!」
我朝她舉起姆指並露出燦爛的笑容。
「可以說真話了沒?妳是誰?家在哪?」
「那不是設定,我說的都是真的!」
她鼓起雙腮,叉起腰怒瞪,動作孩子氣得很,一點也不像身負重任的神使,但現在和她辯駁只會沒完沒了,先換個話題讓她知難而退吧。
「咳,好吧,暫且相信妳是來自天上界的神使,那凡界會發生毀滅性的災難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囉!你這人很囉唆啊和石人一樣。」
「石人?」
「你竟然不知道石人?他們可是自石壁中誕生的遠古種族,天上界的住民都知道他們的存在耶。」
「我哪會知道。」
我嘆氣,誰會知道她腦海中的中二設定。
「妳說世界會滅亡,那是什麼原因造成?是被怪物襲擊、投射原子彈,還是外星人來襲?」
她雙手抱膝,將頭埋進大腿裡,一聲不響,在我差點以為她睡著時,她終於開口。
「……不知道。」
「哈?」
她猛然坐直,略微激動的揮手。
「就是不知道嘛!命運神的預知夢都是片段,只能大概掌握到未來的事,但實際發生啥事令凡界滅亡,我們根本不知道!」
「這種半桶水的預知……」
「不許說命運神的壞話!祂締造了許多傳說,才不是你這凡人高攀得起的!」
「是是是,我這沒用的凡人,實在不敢怠慢偉大命運神的使者,門口在那邊請便不送。」
「你──」
伊瑞妮咬唇瞪我,呆毛繃直,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樣,滿足了我的肆虐癖,我抬起下巴,揚起惡意的笑容。
「我怎麼了?」
「你……拜託你幫我。」
「拜託人要說什麼?」
「麻、麻煩你……」她擰捏手指,臉頰泛紅,難為情的說。
「什麼?太小聲,我聽不到。」
「你──不要欺人太甚!」似乎越過她的底線,她站起來瞪視我「我不管了,總之快點將勇者大人交給我。」
「不成!」
她走到我面前伸手想搶走陛下,我當然不會輕易讓她抱走,雙手連忙攬緊陛下。
「喵~」陛下不悅的叫了一聲。
「妳提到勇者大人,那個……真的是陛下嗎?怎麼看也不過是隻普通的肥貓。」
想不到撿來的貓竟是傳說中的勇者……會信才怪。
我抱起陛下,感覺像與女友慶祝三十歲生日卻被告知要分手般沉重。
「喵~」
陛下似乎不喜歡這個姿勢,牠拚命扭動身體,但厚重的脂肪阻止牠掙扎,反倒讓牠擺了個奇怪的動作。
看牠那胖到動不了的體形,怎可能是威風凜凜的勇者?
我鬆開陛下,牠似乎對我感到不滿,用前腳抓了我一下,跳到角落去。
「是你沒眼光!牠是天上界最強的勇者!」
伊瑞妮雙手交握虔誠的閉上眼說︰「牠是由神明挑選的靈魂,並在最短的時間完成神器的試煉、得到了強大的刃器,之後更為了保護天上界而與魔王大戰三天三夜,最後雖然成功阻止了魔王的野望,但卻耗盡魔力化成貓身墜落至凡界。」
「呃……總之就是牠和魔王大戰,用盡魔力落到凡界變成貓吧。」雖然前半段不太明白,但後半段憑我閱歷無數動漫的經驗,也大概猜得到。
「你的理解力不錯。既然你明白了,那就讓我帶走勇者大人吧。」
「不行。」
我連思考都來不及,話已經脫口而出。
「為什麼?」
「陛下是我家的貓咪,怎可以隨便交給變……呃,陌生人。」
「……我知道不能輕易交出,人類,來進行交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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