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杜韋峽谷*
大約兩百萬年以前,最早的人類出現在撒哈拉以南非洲,他們被歸類為巧人(Homo habilis,意指「手巧之人」)。數千年後,他們進化成為現代智人(Homo sapiens,意指「明智之人」),在世界各地聚居。我們能夠對人類遠祖有所認識,是因為坦尚尼亞奧杜韋峽谷的一系列發現。
奧杜韋峽谷位處塞倫蓋提大草原(Serengeti Plain)東隅,是一座長約四十八公里(三十英里)的陡峭溝壑。奧杜韋這個名稱源自奧杜拜(Oldupai),在當地馬賽(Maasai)人的語言裡意指「野生瓊麻之地」(一種該地區常見的尖狀植物)。此區在史前時代緊鄰一座湖泊,可見這裡是動物和早期人類的重要聚集地。附近火山的火山灰降,使得動物和早期人類的遺存情形良好。
一九一一年,科學家威廉.卡特溫寇(Wilhelm Kattwinkel,1866–1935)在當時德屬東非轄下的峽谷裡發現了化石沉積物(其中包括現已滅絕的三趾馬〔Hipparion〕牙齒)。卡特溫寇將其發現發表於柏林後,當局正式派出一組以地質暨古生物學家漢斯.瑞克(Hans Reck,1886 – 1937)為首的研究探險隊。當時演化論已相當成熟,人們普遍接受人類是從靈長目動物發展而來。化石紀錄證實演化論並不完整,演化如何且從何處發生,各方的理解存在龐大分歧。當時所知最早出土的人科動物化石,是發現於亞洲的直立人(Homo erectus,意指「直立之人」)標本。直立人的直立行走能力,讓其得以空出雙手製作工具並控制環境。直立人可能演化自靈長目下的南方古猿(Australopithecus)。瑞克的探險隊找到了數以百計的動物化石以及智人的完整骨骼,他宣稱已逾五十萬年。這個時間點頗受質疑,倒是提高了人們前進峽谷的興趣,有更多探險隊打算前往該地(日後證實當時的懷疑是正中目標,因為之後的碳定年顯示骨骼年齡只有一萬七千年)。奧杜韋峽谷進一步的發掘動作,因為第一次世界大戰而延緩,一直到一九三一年該地區歸入大英帝國轄下才又展開。
英國探險隊以肯亞出生的古人類學家路易士.李基(Louis Leakey,1903 – 1972)為首。李基曾到德國拜訪瑞克,也看過奧杜韋的化石。他和家人費了數十年工夫發掘奧杜韋峽谷,一連串的出土推翻了人們對早期人類的本來理解。李基和其團隊(包括他的太太瑪麗〔Mary Leakey,1913 – 1996〕,也是一位古人類學家)在奧杜韋發現了一百萬年前左右的實用手斧,但是起初他們並沒有發現任何早於直立人的人類遺存。
一次重大突破在一九五九年七月十七日降臨,那是李基的第七次奧杜韋探險,就在瑪麗遛著她的六隻大麥町時,她發現了一段骨頭。這段骨頭經證實來自一個近乎完整的頭骨,已有一百七十五萬年。這顆頭骨因為有著大顆的臼齒而被暱稱為「胡桃鉗人」(Nutcracker Man)。李基夫婦認定他屬於南方古猿的一種,證實人類演化自非洲。隔年瑪麗和路易士的兒子強納森.李基(Jonathan Leakey,1940 年生)在峽谷裡發現早期人類的下頷骨和其他部位,經過廣泛研究和相似遺存的進一步出土,確定他們是銜接起南方古猿和直立人間演化空缺的人種。一九六四年,他們宣布這個新人種歸類為巧人,意指「能工巧匠」。他們發現巧人的演化時間在兩百四十萬年前到一百五十萬年前之間。稱呼他們巧人,是因為較大的腦賦予他們製作更複雜器具的能力。
奧杜韋峽谷還保有許多早期人類製作的石具器例。可能是獵人及清除者(scavengers)的巧人以所知的「打製法」(knapping)製作器具,也就是藉由在他物表面重複敲打石頭,塑造出鋒利的刃邊。奧杜韋的器具大多用於宰殺動物及斬斷骨頭,以取得營養的骨髓。器具持續發展,也能用來搭蓋樹枝遮蔽處、製作木製武器和陷阱。石器的使用是原始人類蓬勃發展的關鍵,這讓他們能夠適應更多樣的地區。巧人演化成直立人費時約一百九十萬年,直立人使用更加複雜的石器,並且能夠控制火。接著,大約在二十萬年前,解剖學意義上的現代人(即智人)於東非出現。直立人及智人化石均在奧杜韋出土,這代表奧杜韋訴說著一段兩百萬年的漫長故事,關於靈長類如何演化成人類的故事。
智人並沒有留在非洲,更大的腦及更高的智慧讓智人有能力住在更多樣的環境裡,智人因而在十三萬年前到十萬年前之間擴散到近東(Near East)地區。大約在五萬年前,他們跨進歐洲,更進一步跨入亞洲。智人抵達這些地方後,可能與尼安德塔人雜交。基因檢測顯示生自這些地區的現代人類,仍然帶有尼安德塔人的DNA。不過,尼安德塔人身為獨立人種,約在四萬年前就已滅絕。滅絕的原因仍有爭議,不過可能因素包括氣候變遷或是被智人取代。
直至一萬五千年前,智人幾乎已在世界上每個宜居的角落生活,包括澳洲及美洲。智人最初和直立人一樣都是獵採者,以三十到五十人的小型游牧群居方式生活。他們仰賴打獵、食用野生動物腐肉及採集野生植物維生。智人男性和女性的數量相當,而且由於頻繁移動,這些群體少有機會能夠累積私人財產,這表示舊石器時代有著相當平等的社會。久而久之,智人開始投入儀式行為,在十萬年前首次出現葬禮,在五萬年前左右首次製出具有代表性的視覺藝術。他們製作更先進的工具,包括一萬四千年前做出了簡單的弓及箭。從許多方面來看,這些算是最初的機器,因為它們有可移動的零件,並且將肌力轉為機械能。它們和網子、投矛器、飛錘(bolas)等其他發明,讓人類能夠捕獵更大型動物。隨著人類以中東地區為首開始過渡到定居型農業社會,這個「舊石器時代」便從西元前一萬年開始步入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