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愛了

「二十歲的時候對年紀無感，因為就是人家說的，還有大好未來。
三十歲的時候對年紀緊張，因為三開頭了，不能一事無成。
四十歲的時候對年紀無謂，因為老也老了，也不能改變什麼。」

就會發現，其實人繞了一圈，最後走的路好像也都是差不多，要不積極，要不放棄，然後不管你是積極還是放棄，都能活下去。

人生真諦就是一句，能吃能睡就是福。

我承認自己是越活越沒有志氣，可那又怎樣，我還是活著，當然有時候會覺得有點辛苦，但忍一下也是會過的。

就比如現在。

辦公室上的東西都被憶珊掃下桌，包括她最近剛買的愛瑪仕咖啡杯。

我馬上將身子挪挪，往後坐一點，第一，我超害怕她的強力音波，第二，我害怕她噴發的口水，第三，我對看別人教訓下屬，沒有什麼興趣，雖然那個女孩也算是我的下屬。

憶珊朝著月彤破口大罵，「妳腦袋是裝了什麼？全世界就只有妳的萬聖節是九月三十一日，他馬的讓我最氣的還是九月根本沒有三十一日，這樣的文稿妳也發得出去？然後底下一堆智障還沒有仔細看，全台灣十五間分店DM全印錯，我講過幾百遍了，所有出去的東西都要給我再三確認。」憶珊大笑三聲之後，繼續說，「好啊，今天唯一確認過的就是我們行銷部員工都不帶腦子來上班的，我輸！今天看是妳要辭職，還是我辭職算了！」

月彤雖被罵成這樣，倒是也很沉得住氣，沒有眼光泛淚，也沒有委屈不已，很直接了當的對憶珊道歉，「主任，對不起，我會負責。」

「妳用什麼負責？就用妳那張嘴嗎？」

月彤深吸口氣後提出建議，「可以不可以印貼紙出來貼，我會處理到好再下班，費用也從我薪水裡面扣。」

「兩萬份DM，妳打算要怎麼貼？」

「給我三個，不！兩個晚上，我會利用下班時間處理，一定弄到好。」

憶珊瞪著月彤，月彤看著憶珊，兩人對峙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二十幾歲的我和三十歲的我，正在吵架，歲月就是這樣子，你都還沒有感到自己老的時候，年齡就是會無時無刻的提醒妳。

突然聽到有人大吼一聲，「副理！」

我嚇了一跳，馬上從我和年齡的爭執中回神，就看到憶珊瞪大眼睛看著我，一臉妳到底在幹嘛的表情，這有什麼好懷疑的？不就是出神嗎？看不出來嗎？

「嗯？」我微笑回應。

「月彤剛說的解決方式，妳可以接受嗎？」

「可以吧。」我說。

憶珊用著不能諒解的眼光看著我，說真的如果不是她還喊我一聲副理，我可能現在死無全屍，但我就覺得可以啊！月彤向我不停的鞠躬道謝，「謝謝副理，我一定會負責的。」那表情好像我拯救了她的全世界。

我點點頭，「去處理吧。」

「謝謝副理、謝謝主任，那我先去忙了。」月彤說完又朝我和憶珊行了好大一個禮之後，才轉身離開，然後月彤一關上辦公室門的時候，我就後悔了，我居然忘了跟她一起溜！

希望還來的及。

我起身拉拉衣服，準備裝沒事的離開憶珊辦公室時，她就冷冷喊我，「副理，妳這樣就要走了？」

「不然呢？我休假欸，就因為妳一通電話，我馬上丟下我的美劇，坐著計程車趕來公司了，妳還要我怎樣？」哈囉，我在公司十五年了，累積的休假簡直可以直接躺在床上廢半年，不讓我休完，我如果先死了怎麼辦？不是很不划算？

憶珊沒好氣的說，「發生這麼大的事，我能不跟妳報告嗎？」

「二萬份的DM算大事嗎？」

「跟DM沒關係，我是氣他們不用心！我是叫妳來訓他們一頓的，但妳輕輕放下。」

「可能我年紀大了，沒力氣了。」我認真說著，然後又換來憶珊一聲大吼，「副理！」我真的是耳膜都要破了，忍不住勸著憶珊，「劉憶珊，妳可以放鬆一點嗎？別把他們逼的太緊了。」

「不是啊，妳什麼時候人這麼好了？」

「我人很差嗎？」

「妳以前明明很賤！我在妳手下工作七年，被妳罵過八百四十一次，被罵哭過六十九次，被罵到想離職是十三次，妳以前怎麼逼我的，我就用一樣的方式逼他們，我都跟妳學的，然後妳現在要當好人？」

憶珊氣到去撞牆，我是說真的，我就繼續坐在沙發上喝著珍奶，吃著蛋餅，看著她一個人發瘋，「妳不痛嗎？」我關心的問。

換她快被我氣瘋了，走來我旁邊坐下，深吸口氣說，「芷言姐，妳以前真的不是這樣的。」

我笑了笑，「我以前不就跟現在的妳一樣嗎？」工作第一，永遠都是工作第一，也沒有誰拿著槍在我身後追，但腳步就是停不下來，剛來公司的時候，想要快點變成正式員工，接著想要趕快當上組長、主任，一直到現在的副理，我以為自己不會停下來，但活著、活著，就是突然間很想要喘口氣。

就是在某個早上醒來，看著外面的灑進來的陽光，頓時覺得為什麼活得這麼累，是不是應該要休息一下了？

於是，生活的順序換了，我開始慢慢把自己擺到前面，然後發現自己不再那趕了，可地球還是能轉，過去那些緊抓在手中的工作，也沒有因為換手而有什麼狀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這種病，真的需要特別立一個新的門診項目。

憶珊反問我，「所以妳的意思是，等我四十歲了，會跟妳現在一樣？」

「怎樣？口氣這麼嫌棄是怎樣？」我說。

憶珊一把將我拉去她的全身鏡前，不只口氣嫌棄，是全身細胞都在嫌棄的說，「妳看看妳，素顏就出門，然後妳身上穿的這是什麼鬼？小飛象的睡衣？妳什麼時候變成迪士尼少女？」她伸手一摸，突然倒抽口冷氣，「天啊，妳還沒有穿內衣？芷言姐，妳很誇張耶！」

「因為我等下回家會繼續躺著，我不想換衣服，小飛象又便宜又舒服，怎麼不能穿？反正我坐計程車來回，又不會有人看到！」

「我不是人嗎？那妳至少穿件內衣吧。」

「就不想穿。」

憶珊聽我這樣回答，一臉好像我真的沒救了的表情說，「妳以前真的不會把自己搞成這樣的。」

我想了想，笑笑的回答她，「可是我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但我也知道為什麼憶珊會驚訝，因為三十幾歲的我，就跟她現在一樣，打扮得體又亮麗，每個月犒賞自己的，就是買個當季名牌包或鞋子，那時候我房間裡的兩個衣櫃都不夠放，我覺得對自己好，就是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可現在名牌包和鞋子，早就滿足不了我，我覺得現在的對自己好，是隨心所欲的過我想過的日子，怎麼舒服怎麼來，我不會勉強自己加班，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在這個位置被替換，可我的人生，只有我自己能過。

以前追求的是怎麼賺大錢，現在追求的是所有人都聽膩，卻是所有人都很難做到的健康快樂，記得以前都覺得健康快樂真是句廢話，可當你越活越大，越活越久的時候，才發現這句話根本所有人都要刻在腳底才可以。

但我不會解釋這些給憶珊聽，因為她的生活，她要自己去經歷，我不知道她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就像三十歲的我，也不知道四十歲的自己，會活成什麼模樣，直到我走到現在，才知道現在的自己，也還不算太差。

憶珊已經懶得說我了，「好好好，妳開心就好。」

「當然是我開心就好啊。」我說。

「但妳還打算要開心多久，真的要休上一個月才可以？」

「不好意思，我的假單是休三個月。」

「芷言姐！妳不在，芬妮經理也不在，什麼事都我在處理，我真的會累死。」

「妳不會，人沒有那麼容易累死的。」我語氣真摰，想當初我每天熬夜，有時候還睡在公司，也覺得我總有一天會累死、會暴斃，可是沒有，我還是好好活著，只是偶爾會心疼那時候的自己，那麼拚幹嘛？可也感謝那時候自己的努力，讓我存了點錢，就算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還有一點經濟能力可以支撐自己。

錢或許買不到你想要的快樂，但它他讓你安心，我可以沒有男人，但不能沒有錢，所以我拍拍憶珊鼓勵，「趁我跟芬妮姐都不在，妳就趕緊賺代理人職務津貼，一個月夠妳多買兩個包！」

而芬妮姐是我進公司後，最一開始帶我的人，我是被她罵到大的，就像憶珊被我罵過一樣，女人的成長有時候是一種複製，等到被某個黑點籠罩的時候才會分裂成為自己的樣子。

芬妮姐走了另一條路，她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結婚了，然後成為職業婦女，在公司呼風喚雨的行銷經理，回家卻是幫老公撿襪子、洗內褲，她怡然自得，忙得開心忙得happy，她高興比什麼都重要，但一年一年過去了，老公在芬妮四十五歲的那一年，說想要個孩子，於是各種做孩子的行程，讓芬妮姐再也無法負荷，便決定先留職停薪，好好做孩子，就這樣又一年過去了，可芬妮姐的肚子比我的還要平。

上個月一起吃飯的時候，她笑著對我說她現在閉著眼睛都能打排卵針，要我稱讚她，我給了她一個愛的鼓勵，我覺得她好厲害、好堅強，好讓我心疼，但我很努力的不在她面前露出一點點不捨的表情，我怕她會更受傷。

　　不去戳破別人的弱點，是身為人最基本的禮貌，所以整場飯局在排卵針笑話後，全都在講幹話，不要以為四十歲的女人都很成熟，再怎麼老的女人，心裡都一定還會有個少女在過活，每個女人都有雙重以上的人格。

聊完一圈美劇、韓劇的帥哥後，芬妮姐突然跟我說，「欸芷言，我在想要不要乾脆把工作辭，不想佔著茅坑不拉屎，這樣好像我擋了妳的路。」

「妳都是說是茅坑了，還要我去？」想當初我多想去茅坑，要我吃屎都可以，但我現在的企圖心不在工作，而在生活。

「如果我去年辭掉，妳早就是經理了。」

「現在副理也沒有不好啊。」

「妳什麼時候這麼…」

「不上進？」我說。

芬妮姐笑笑，「不是，覺得妳突然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大家都覺得我變了，可是大家也在變，只是自己沒有發現而已。

　　最後我們結束了午餐，我送她到著名的婦產科門口後就走了，她的困境只有她自己才能突破，就像我現在要突破憶珊的箝制一樣。

我拍拍她的肩，「加油，妳已經熬過半個月了。」

她沒好氣的看著我，「妳跟芬妮姐真夠狠的！知道了啦，我自己來就自己來，可是我不管喔，我有事一樣會打給妳。」

「好。」但我不會接。「那我要回家了，陰屍路還沒有看完呢。」我話一說完，她又朝我翻了個白眼，我這個主管不但沒有對她生氣，反而對她笑笑，準備要溜走的時候，憶珊又喊著，「等一下！」

我真的是瞬間頭皮發麻，還以為她又要幹嘛的時候，她從辦公桌底下拿了個提袋給我，接著終於笑著對我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我這才發現，我被耍了。「這才是妳叫我來的目的吧？」

「當然！訓人哪用妳出馬，我來就好了，就是知道妳放假不想出門，本來想放到妳家樓下管理室，但想想妳真的過得太爽了，我又太想妳了，只好用這招讓妳出門。」

我沒有生氣，我只能說青出於藍，更甚於藍，「謝啦！」以前最不知道怎麼接受別人好意的我，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得隨和，你的刺總是會在某個時候，你不知道的時候變軟或收起來。

　　我笑笑的提著她送我的禮物準備走人時，我的手機響了，我看著螢幕顯示，猶豫了一下才接起，憶珊識相的回去她的位置工作。

「怎麼了？」我說。

「在哪？」

「公司。」

「去公司幹嘛？」

「有點事。」

「那剛好，妳陪我去個地方。」

「哪裡？」

「去了再說，我去公司接妳。」然後他就掛掉了，我真心傻眼，然後再撥回去，他又再補了一句，「差不多二十分鐘，很快！」又再掛我電話，我差不多深呼吸八十次，才不至於打過去跟他吵架。

憶珊見我表情不是太好看，小心的問，「友新哥？妳表情怎麼這樣，不開心？」

我搖搖頭，「沒什麼，他要來接我，我下去等他了。」

憶珊丟了件外套給我，「穿著吧。」我沒有拒絕，把外套穿上，跟憶珊說了再見後，走出她的辦公室，再次大大方方以睡衣及素顏姿態，向所有同事說再見，雖然我從以前就不怎麼在乎別人眼光，但現在更是。

就在我等電梯的時候，我看到月彤從逃生梯的門走出來，我們兩個正好對上眼，她滿臉尷尬，我怎麼會不知道那個逃生梯的階梯，承接了多少女孩的眼淚，十幾年前我也常在那裡哭。

我給了她一個微笑，她朝我頷首致意後，從我身後走過時，我還是忍不住喊住了她，「月彤！」

她一凜停步，可能以為我要接著罵她吧，但我沒有，我只是笑笑跟她說，「我跟經理都休假中，主任壓力很大，妳多幫幫她，也多體諒她。」

「是我沒有仔細校稿，是我的錯，所以主任生氣是應該的，我下次絕對不會再犯了。」她很堅定的說，我點點頭微笑。

「好，那妳去忙吧。」

我和月彤道了再見，搭了電梯下樓，就看到友新已在門口，他看到我穿睡衣，再披著憶珊的西裝外套，一臉震驚的說，「妳怎麼這樣出門？而且還是來公司。」

「我就打算來一下而已，怎麼了，有什麼事？」

他牽起我的手說，「走吧，先去買衣服。」

「買什麼衣服？我衣服很多，不用買。」

他沒有回答我，就直接拉著我走出公司，上了他的車，我有點不高興，「以後要幹嘛，可以先說一聲嗎？」

「陪我去吃個飯。」

「你不用上班？」他是科技公司的人資部副理，跟我差不多都是從基層一步步做起，前年因為做聖誕節活動，找他們公司來處理做客戶名單系統的管理才認識，兩人聊到以前菜鳥時期吃過的苦跟鬧過的笑話，有了共同話題，又都喜歡四處去吃東西，就這樣約吃飯，吃成了伴侶。

「今天下午特休，我帶妳去買衣服，然後去吃頓好吃的。」

「不用了啦，回家叫外送也行，為了吃頓飯去買衣服很荒唐。」

「我也很久沒有送妳東西了，幫我花點錢。」他笑笑開車，完全無視我的拒絕，這也是讓我常覺得很累的地方，他對我很好、也很大方，大家常說我們是金童玉女，但我都想到紙紮的，要放火燒的那種。

我很清楚我要的是和另外一半在一起的舒適感，但他卻以為只要願意為另一半花錢，就是最好的情人。

可是，我自己有賺錢，我可以對自己大方。

我不想拒絕他，因為他會生氣，會覺得我無視他的好意，這點常讓我倍感壓力，和打我自己巴掌，我努力的不想勉強自己，但很顯然的，我現在在這段感情裡勉強。

我坐在車上，想了很久，還是想要好好溝通。

「友新，下次要一起吃飯，可不可以提前跟我說？這樣我就可以準備好等你。」

「妳不喜歡驚喜？」

「不喜歡。」那是二十歲時的興趣。

「騙人，哪個女人不喜歡？而且我跟妳吃飯，還要先約嗎？我又不是妳的客戶！」他牽起我的手，「我可是妳男朋友。」

「我當然知道你是我男朋友，可是我不喜歡自己的計畫被打亂，我今天就是想待在家裡追劇、洗衣服、做點運動，來公司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本來都想說可以回去休息了。」

友新聽到我這麼說，不開心的放開我的手，「我開開心心要帶妳去吃飯，妳就非要這樣潑我冷水，我凡事把妳放第一位，妳卻只想追劇跟洗衣服？我們兩天沒見了，妳就一點都不想我？」

「這是兩回事……」

我一說完，他就爆炸了，把車停到旁邊去，然後眼神冒出火的說，「妳要不要乾脆承認，妳沒有我那麼在乎這段感情。」

友新的話，讓我頓時無所遁形。

他說對了，但只說對一半，我不是不在乎這段感情，而是我越來越不在乎所謂的感情，誰沒有轟轟烈烈愛過，但當每一次的戀愛都像戰爭一樣，不是毀了我，就是壞了對方。

久了，我開始不明白所謂的愛情到底該是什模樣。我不想受傷，也不想讓別人受傷。

當初和友新在一起的時候，我很清楚跟他說明，我不打算結婚，也沒有想要生小孩，但我很願意擁有一個能分享一切生活的伴侶，平平凡凡、簡簡單單就好，他說他也是。

結果，隔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們在一起，我很傻眼。

接著剛在一起的那個月，他安排了一個交往的滿月驚喜，把他爸媽跟朋友全都請來了，接著百日也一個驚喜，半年也一個，總有名目來做驚喜，但那對我來說是一次次的驚嚇，我甚至一點也不覺得浪漫，我覺得成為眾人注視的眼光，是一種全身不自在的負擔。

可是他不懂，他只覺得一般女孩子都會喜歡，直到我很明確的告訴他，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歡，他為此生了我兩個星期的悶氣，最後和好後，他答應我不會再給我這種驚喜，也不會讓我有壓力。

就在我以為可以鬆口氣的時候，他又幫我辦了個盛大的生日派對，他說生日不一樣，然後聖誕節也不一樣，最後我放棄了，不知道是放棄他，還是放棄了自己。

（待續）

「二十歲的時候對年紀無感，因為就是人家說的，還有大好未來。
三十歲的時候對年紀緊張，因為三開頭了，不能一事無成。
四十歲的時候對年紀無謂，因為老也老了，也不能改變什麼。」

就會發現，其實人繞了一圈，最後走的路好像也都是差不多，要不積極，要不放棄，然後不管你是積極還是放棄，都能活下去。

人生真諦就是一句，能吃能睡就是福。

我承認自己是越活越沒有志氣，可那又怎樣，我還是活著，當然有時候會覺得有點辛苦，但忍一下也是會過的。

就比如現在。

辦公室上的東西都被憶珊掃下桌，包括她最近剛買的愛瑪仕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