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52種面貌〈中英對照賞析版〉：悸動、低泣與思念的心——西洋經典情詩選

愛會找到出路

無名氏

Love Will Find Out the Way，17世紀

在群山的彼端

浪濤的彼岸

在湧泉的水罅

墓穴裡頭

在汪洋深邃難及

海神司令之處

翻過最陡峭的岩石

愛會找到出路

在黝暗極狹之處

螢蟲難得其所

蚊虻莫可容身

遭困的她孤絕無助

愛情一來，他會縱身而入

為她找到出路

你或可誇他

是健壯的孩兒

你或可笑他

是遁逃的懦夫

但若深愛的她

被囚不見前途

千軍萬馬當前

愛會找到出路

有人想著侷限他

就能斷他生路

有人這樣喚他：

可憐蟲，如此盲目！

若你未曾阻撓他

儘管把他禁錮

只要呼喊：愛情啊！

他會找到出路

你或能馴服雄鷹

到你拳上歇息

你或能設法哄騙

鳳凰來自東方

你或能動容母獅

拱手讓出獵物

但你阻擋不了情人

他會找到出路

若大地要離間他倆

他會奮力奔馳

直至地球旋向彼端

若海洋要分隔他倆

他會長泳上岸

若深愛的她成了燕鳥

望高空飛逸而去

愛會給他一雙翅膀

讓他急急尋覓

千鈞萬鈞的氣力

也斷不了他的堅毅

日日夜夜的圖謀

也擋不了他的妙計

一旦知曉真愛尚在

儘管死神迎面而來

愛會找到出路！

Over the mountains

And over the waves,

Under the fountains

And under the graves;

Under floods that are deepest,

Which Neptune obey,

Over rocks that are steepest,

Love will find out the way.

When there is no place

For the glow-worm to lie,

When there is no space

For receipt of a fly;

When the midge dares not venture

Lest herself fast she lay,

If Love come, he will enter

And will find out the way.

You may esteem him

A child for his might;

Or you may deem him

A coward for his flight;

But if she whom Love doth honour

Be conceal'd from the day—

Set a thousand guards upon her,

Love will find out the way.

Some think to lose him

By having him confined;

And some do suppose him,

Poor heart! to be blind;

But if ne'er so close ye wall him,

Do the best that ye may,

Blind Love, if so ye call him,

He will find out his way.

You may train the eagle

To stoop to your fist;

Or you may inveigle

The Phoenix of the east;

The lioness, you may move her

To give over her prey;

But you'll ne'er stop a lover—

He will find out the way.

If the earth it should part him,

He would gallop it o'er;

If the seas should o'erthwart him,

He would swim to the shore;

Should his Love become a swallow,

Through the air to stray,

Love will lend wings to follow,

And will find out the way.

There is no striving

To cross his intent;

There is no contriving

His plots to prevent;

But if once the message greet him

That his True Love doth stay,

If Death should come and meet him,

Love will find out the way!

【戀愛金句】

儘管死神迎面而來╱愛會找到出路！

If Death should come and meet him, Love will find out the way!

【讀詩的理由】

如果追求愛情的道路無比艱難，你會冒著風險執意前行，還是提早放棄呢？在生命中，你願意為愛付出多少的代價，是花光身上存款、意氣用事地錯過飛機，還是拋棄夢想、放棄一切？

這首詩寫於十七世紀，作者未知。在帶些古意的敘述方式中，我們彷彿聽見一位無所不知的智者，說著一段愛的故事。詩中廣泛運用各種意象，結合虛構及寫實，每節都用不同的陳述角度反映出愛情的力量。從希臘羅馬神話中的海神（希臘人稱為Poseidon、羅馬人稱為Neptune）到東方神話中的鳳凰，詩人運用不同的文化象徵，暗示愛情的無所不在；從抵抗千軍萬馬到翻轉地球，詩人生動而鮮明地詮釋：儘管世上有再多阻礙，儘管要上山下海，也抵擋不了戀人那顆熾熱的心；那個「他」仍會想盡辦法，不惜一切追求愛情。真愛並非金錢、地位、權力等客觀條件能直接換得，也因此彌足珍貴。

從另一個角度閱讀，詩人並不諱言愛情的艱險：一不小心可能就會受困其中，甚至與死神面對面。因此「在堅持之前，請先確定對方是個值得的人。」這首詩恐怕還得搭配這樣的警語閱讀，才不會讓人跌入愛情的深淵，一廂情願迷失了自己。

【一句話說完主旨】真愛來了，誰都擋不住

【適合對象】想探索愛情力量的人；遠距離 -ing，需要一點衝勁的人

#出生入死 #為了愛 #poweroflove

【評分】

浪漫指數 ★★★

無畏指數 ★★★

魔幻指數★★★

泥塊和卵石

威廉‧布雷克

The Clod and the Pebble，1794

「愛情不尋自己開心，

對自己沒有一絲在意，

卻為別人獻出一切的好，

絕望地獄中蓋起天堂。」

雖被牛群重重踩踏

泥塊卑微地這樣唱著，

溪流中的一顆卵石

卻宛轉唱出動人曲調：

「愛情只尋自己開心，

綑綁別人只為自己高興，

別人戰戰兢兢它就歡欣，

當天堂的面把地獄蓋起。」

“Love seeketh not itself to please,

Nor for itself hath any care,

But for another gives its ease,

And builds a Heaven in Hell's despair.”

So sung a little Clod of Clay

Trodden with the cattle's feet,

But a Pebble of the brook

Warbled out these metres meet:

“Love seeketh only self to please,

To bind another to its delight,

Joys in another's loss of ease,

And builds a Hell in Heaven's despite.”

【戀愛金句】

愛情在絕望地獄中蓋起天堂

Love builds a Hell in Heaven’s despite.

【讀詩的理由】

愛情裡沒有公不公平，只有願不願意。總有人奉獻得多，有人付出得少。這首詩便以未經雕琢的「泥塊」，和幾經磨礪的「卵石」，來描摹愛情的兩種樣貌。

泥土正是上帝造人的材料，因此「泥塊」便象徵人最原始的狀態：一顆純潔的心總是能自由地給、自由地愛，直到它遭到踐踏。河中的「卵石」聽見「泥塊」對愛單純無私的詮釋後，唱出了自己的告白：當你歷經世事的洗鍊，就會發現許多時候愛是自私，甚至有些殘酷的。不但貼切地點出事實，更是對「純真之人」的諄諄告誡。

布雷克的詩作中的意象藏著許多隱含意義，我們必須進一步思考挖掘，才能揭開詩作的真實意義。例如《病玫瑰》（編按：參考本書頁xx）一詩中的「玫瑰」，不單只是一朵美麗的花，而象徵著「熱烈的愛情」；這首詩中的泥塊和卵石，也在檯面下象徵著純真和經驗。

這首詩出自布雷克的代表作《純真與經驗之歌》（Songs of Innocence and Experience）。《純真之歌》共有 19 首詩，《經驗之歌》則有 26 首。詩人把「純真」和「經驗」視為「人類靈魂相反的兩個狀態」；「純真」詩描寫童年世界的快樂，氛圍大多平和正面，塑造出伊甸園一般的光景；「經驗」詩則描述現實社會中的殘酷及自私，如何侵犯童年的純真，詩中的氛圍大多沮喪而悲觀，探討的主題擴及社會、政治和愛情。布雷克也因這部代表作被稱為「雙重視野的詩人」。

【一句話說完主旨】愛是不是一種綑綁？

【適合對象】在愛裡覺得不公平或委屈的人；正在尋找「施與受」平衡點的人

#純真 #經驗 #愛是一體兩面

【評分】

中肯指數 ★★★

虐心指數 ★★☆

無畏指數 ★★★

愛會找到出路

無名氏

Love Will Find Out the Way，17世紀

在群山的彼端

浪濤的彼岸

在湧泉的水罅

墓穴裡頭

在汪洋深邃難及

海神司令之處

翻過最陡峭的岩石

愛會找到出路

在黝暗極狹之處

螢蟲難得其所

蚊虻莫可容身

遭困的她孤絕無助

愛情一來，他會縱身而入

為她找到出路

你或可誇他

是健壯的孩兒

你或可笑他

是遁逃的懦夫

但若深愛的她

被囚不見前途

千軍萬馬當前

愛會找到出路

有人想著侷限他

就能斷他生路

有人這樣喚他：

可憐蟲，如此盲目！

若你未曾阻撓他

儘管把他禁錮

只要呼喊：愛情啊！

他會找...

和三五好友談及 Netflix 影集或流行音樂時，每個人總是有自己的口袋名單，能熱烈地討論一波。但只要提到「文學」，大夥兒的反應不外乎「文學很難」、「我不是文青無法」、「只有你們這些讀英文系的才會看吧」。然而一直以來，文學最吸引我的，並非她的高深莫測或典雅排他，而是與日常生活的巧妙聯繫，以及對個人情感的細膩描摹。許多文學作品致力描寫的，都是生而為人的共同經驗，「愛情」便是其中之一。

不管是熱戀、暗戀、單戀、苦戀，我們總能找到幾部相關作品；有過類似經驗的你，只要讀讀書中角色的遭遇，便能覺得有所共鳴，被深深同理。在眾多文學作品中，「詩」這種藝術形式，尤其是以用字精煉優美，表達最豐沛的心靈感受為特色。詩人威廉・渥茲華斯曾說：「詩是強烈情感的自然流露。」細讀前人的愛情詩，每首都是自身際遇刻骨銘心的寫照，把某個時空的情感用文字封存了下來，數十年、數百年後仍有餘溫。於是在 2018 年的春天，筆者決定用貼近日常的角度切入，選譯一本《英文情詩選》，讓中文世界的讀者都能以輕鬆無痛的方式，感受古今詩歌中的至情。

這本書選譯的作品橫跨兩千多年的歲月，讓讀者一窺不同時空裡愛情的模樣。最早的作品涉及上古的卡圖盧斯、十六世紀的莎翁，而大多數作品則集中在浪漫、維多利亞以及現代時期，並以英、美詩人的作品為主。在編排順序上，本書則是依照閱讀情緒來架構，共分為 (1) 問世間情是何物、(2) 願把你比做我的春夏秋冬、(3) 當我們兩情相悅、(4) 花開堪折直須折、(5) 當我倆別離、(6) 我愛如冰，我似火、(7) 吾愛如潮永不歇息七類，希望處在每個戀愛階段的讀者，都能找到適合你的類別來閱讀——熱戀時可以和古人八卦聊天分享，失戀時還有前人的經歷互相關照。

翻譯從來不是件容易的事，而詩更是件挑戰譯者極限的難事。在語言轉換的過程中，除了考驗譯者斟字酌字、揀字鍊字的功夫外，詩中的修辭、暗語、典故、韻律，甚至是字數、行數和視覺效果都必須納入考量，然而在實務上不可能樣樣兼顧。因此筆者在翻譯時，優先考慮文字的美感、音韻的和諧、情感的傳達三個面向，再竭力兼顧其他面向，盼能在無數次費心修改下，呈現具有原詩意境，又能體現文學美感的「最終版」。

為了讓本書內容更親切有感，選介每首詩的同時，特別利用「一句話說完全詩主旨」、「作品適用對象」、評分指數、hashtag等格式，幫助讀者更快進入狀況。每首詩中英對照後的導讀，並不採取學術角度分析，而是以其背後的愛情故事、寫作緣由，以及個人私心偏愛之處取而代之。此外，筆者特地從每首詩中挑出一句「戀愛金句」，鼓勵讀者在適當時機使用，或抄寫給心愛的人，當作最特別的禮物。

最後，祝福各位讀者都能和自己心愛的人一同賞讀這本書，享受文學的美好、愛情的美麗。

陳湘陽 Sonny

2020. 5. 26 於臺北

和三五好友談及 Netflix 影集或流行音樂時，每個人總是有自己的口袋名單，能熱烈地討論一波。但只要提到「文學」，大夥兒的反應不外乎「文學很難」、「我不是文青無法」、「只有你們這些讀英文系的才會看吧」。然而一直以來，文學最吸引我的，並非她的高深莫測或典雅排他，而是與日常生活的巧妙聯繫，以及對個人情感的細膩描摹。許多文學作品致力描寫的，都是生而為人的共同經驗，「愛情」便是其中之一。

不管是熱戀、暗戀、單戀、苦戀，我們總能找到幾部相關作品；有過類似經驗的你，只要讀讀書中角色的遭遇，便能覺得有所共鳴，被深深同...

選編序：給大家的愛情詩選

輯一：愛是什麼
I. 愛會找到出路（Love Will Find Out the Way）
——無名氏，十七世紀
II. 泥塊和卵石（The Clod and the Pebble）
——布雷克，浪漫時期
III. 夜思（Night Thoughts）
——歌德，浪漫時期
IV. 如果你愛我，如我所願（If I were loved, as I desire to be’）
——丁尼生，維多利亞時期
V. ［愛情比忘卻還濃］（[love is more thicker than forget]）
——E．E．康明斯，二十世紀
VI. 與你共度一晌（An Hour with Thee）
——華特・史考特爵士，十九世紀
VII. 露辛妲情歌（Love Song for Lucinda）
——朗斯頓．休斯，二十世紀

輯二：理想的愛
I. 我該把你比做夏日嗎？（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
——莎士比亞，十六世紀
II. 她住在人跡罕至之處（She Dwelt among the Untrodden Ways）
——渥茲華斯，浪漫時期
III. 她是喜悅的幻影（She Was a Phantom of Delight）
——渥茲華斯，浪漫時期
IV. 她是美的化身（She Walks in Beauty）
——拜倫，浪漫時期
V. 璀璨明星（Bright star）
——濟慈，浪漫時期
VI. 他渴慕天上的綢緞（He Wishes for the Cloth of Heaven）
——葉慈，十九、二十世紀
VII. 驚鴻一瞥（A Glimpse）
——惠特曼，十九世紀
VIII. 有天我把她的名字寫在沙灘上（One Day I Wrote her Name）
——斯賓塞，伊莉莎白時期
IX. 致他羞怯的情人（To His Coy Mistress）
——安德魯・馬維爾，十七世紀

輯三：熾熱的愛
I. 我摯愛的蕾絲比亞（Catullus 5）
——卡圖盧斯，古羅馬時期
II. 熱情的牧羊人寫給摯愛（The Passionate Shepherd to His Love）
——馬婁，伊莉莎白時期
III. 我不在乎那些淑女（I Care Not for These Ladies）
——康平，伊莉莎白時期
IV. 珂琳娜撫琴歌唱（When to Her Lute Corinna Sings）
——康平，伊莉莎白時期
V. 一朵紅玫瑰（A Red, Red Rose）
——伯恩斯，前浪漫時期
VI. 染病的玫瑰（The Sick Rose）
——布雷克，浪漫時期
VII. 我曾有次奇妙的激情（Strange fits of Passion Have I Known）
——渥茲華斯，浪漫時期
VIII. 珍妮吻了我（Jenny kiss’d Me）
——李・杭特，浪漫時期
IX. 給芬妮（To Fanny）
——濟慈，浪漫時期
X. 芬妮頌（Ode to Fanny）
——濟慈，浪漫時期
XI. 瘋狂的夜啊瘋狂的夜（Wild Nights）
——狄金生，十九世紀
XII. 那一眼（The Look）
——緹思黛爾，二十世紀
XIII. [我把你的心帶在身邊（收在我心底] [I carry your heart with me(i carry it in]
——E．E．康明斯，二十世紀

輯四：痛心的愛
I. 與君生別離（On Monsieur’s Departure）
——伊莉莎白一世，伊莉莎白時期
II. 當我倆別離（When We Two Parted）
——拜倫，浪漫時期
III. 多希望我記得那天（I wish I could remember that first day）
——羅塞蒂，維多利亞時期
IV. 安娜貝麗（Annabel Lee）
——愛倫•坡，十九、二十世紀
V. 漫步柳園（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葉慈，十九、二十世紀
VI. 路黑威格（Luke Havergal）
——E．A．羅賓森，十九、二十世紀
VII. 我好喜歡春天（I So Like Spring）
——夏洛特．繆，十九、二十世紀
VIII. 那年我二十一歲（When I Was One-and-Twenty）
——A．E．郝斯曼，十九、二十世紀
IX. 時間不是解藥，你們都撒了謊（Time does not bring relief; you all have lied）
——米蕾，二十世紀

輯五：矛盾的愛
I. 戀人如冰，我似火（My Love is like to ice, and I to fire）
——史賓賽，伊莉莎白時期
II. 訴求（Appeal）
——安．勃朗特，維多利亞時期
III. 情敵（The Rival）
——湯瑪斯・哈代，十九、二十世紀
IV. 心啊， 我倆忘了他吧！（Heart, we will forget him! ）
——狄金生，十九世紀
V. 虧欠（Debt）
——緹思黛爾，二十世紀
VI. 卡布里島歌（Song at Capri）
——緹思黛爾，二十世紀
VII. 我知道我只是你心中的夏日（I Know I Am But Summer to Your Heart）
——米蕾，二十世紀
VIII. 瘋女孩情歌（Mad Girl’s Love Song）
——普拉斯，二十世紀

輯六：無盡的愛
致我鍾愛的丈夫（To My Dear and Loving Husband）
——布萊斯翠，十七世紀
記得（Remember）
——羅塞蒂，維多利亞時期
親愛的，當我死去（When I am dead, my dearest）
——羅塞蒂，維多利亞時期
當我們都成了塵煙（When We Shall Be Dust）
——穆娜．李，二十世紀
我是如何愛你？（How do I love thee ?）
——E．B．布朗寧，維多利亞時期
當妳老去（When You Are Old）
——葉慈，十九、二十世紀

選編序：給大家的愛情詩選

輯一：愛是什麼
I. 愛會找到出路（Love Will Find Out the Way）
——無名氏，十七世紀
II. 泥塊和卵石（The Clod and the Pebble）
——布雷克，浪漫時期
III. 夜思（Night Thoughts）
——歌德，浪漫時期
IV. 如果你愛我，如我所願（If I were loved, as I desire to be’）
——丁尼生，維多利亞時期
V. ［愛情比忘卻還濃］（[love is more thicker than forget]）
——E．E．康明斯，二十世紀
VI. 與你共度一晌（An Hour with Thee）
——華特・史考特爵士，十九世紀
VII. 露辛妲情歌（Love 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