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小說《最後的獨角獸》大結局
帶你重回獨角獸的世界,
展開世界上最危險的旅程――自我追尋
解決吃人怪獸、尋找失蹤家人、戰勝時間、找到歸屬……
這是他們必須完成的任務,也是命運賜予的禮物。
◆
九歲小女孩勇敢的請求,讓年邁的英雄決定踏出舒適圈,再度舉起長劍挑戰怪物。
為了解開身世之謎、找回失蹤的姊姊,她踏入未知的異世界,遇到了尋找死神的石頭女……
這是他們重新發現自己的冒險之旅,也是一段對於「愛與失去」的溫柔沉思。
◆
★《最後的獨角獸》系列作,兩段以蘇茲為主角的冒險
*2006年「雨果獎」最佳中篇小說獎(〈雙心〉)
*2006年「星雲獎」最佳中篇小說獎(〈雙心〉)
*2006年「世界奇幻文學獎」入圍(〈雙心〉)
*全新中篇〈蘇茲〉,新的幻想國度、新的冒險與追尋
★得獎無數的彼得.畢格
*「世界奇幻獎」終身成就獎
*美國科幻奇幻作家協會大師獎
*「軌跡獎」年度奇幻小說(《旅店主人之歌》)
*「法國幻想文學大獎」(〈引用尼采的犀牛〉)
*「雨果獎」、「星雲獎」雙料最佳中篇小說(〈雙心〉)
*兩度贏得「創神奇幻文學獎」(Mythopoeic Award)(《虛空的子民》+《泰姆欣的幽靈》)
◆
認識自己,是最偉大的成就,但往往必須付出代價……
〈雙心〉
獅鷲獸有獅子的身體和老鷹的翅膀,全身的金色羽毛閃閃發光,巨大的前爪像獠牙般鋒利,傳說在這種野獸的體內,有老鷹心和獅子心,想要殺死牠們,一定要把這兩顆心都刺穿……
我叫蘇茲,今年九歲,自從獅鷲獸來到村裡吃我們的羊,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們曾經去跟國王求助,但是他派來的人一點用都沒有。
當獅鷲獸抓走了我最好的朋友,我決定一個人偷偷去找國王,請他除掉這頭野獸。
在我又餓又累的時候,我遇到了魔法師史蒙克(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笑的名字了)和溫柔的莫麗(她有一張在寒夜會讓人想偎依在旁邊的臉),
他們正好要去拜訪國王,還說國王是他們的老朋友。
可是等我親自見到國王之後,才發現他已經好老好老了~還會忘記自己是誰,
只有聽到獨角獸的名字,能讓他想起從前的自己。
雖然莫莉說他是貨真價實的大英雄,但他真的能打敗獅鷲獸嗎?
〈蘇茲〉
關於夢人(也叫善心族),有個古老的傳說。因為他們生不出小孩,所以會擄走人類嬰兒,當成自己的小孩來養。他們帶走小孩的時候,會留下替代的某個東西,可能是一隻貓……一隻豬……一塊木頭……
我叫蘇茲,在我十七歲生日那一天,我見到了潔妮亞,我素未謀面的姊姊。
莫麗說過,在我十七歲生日的時候,會有人來找我。
原來,潔妮亞在四歲的時候,跟著夢人一起走了。
原來,我是跟小狗瑪爾卡一起被爸媽發現的。
如果我不是爸媽的孩子,那我是誰?難道我只是一塊木頭變成的嗎?
一塊木頭被變成人以後,到底能不能獲得人類的心?
我相信,姊姊現在正努力要想辦法回到我們身邊,
我決定回應我內心的聲音,面對我的命運,那就是去夢人的國度,把姊姊帶回家!
◆
畢格這本小說收錄了兩個中篇小說,包括《最後的獨角獸》大結局〈雙心〉和全新創作的〈蘇茲〉,兩者雖然書寫時間相隔約十五年,卻有延續的角色與相似的主題,如二重奏般互相呼應。
故事述說的是一個「成長」過程,一個尋找「身分」的旅程,探索了家庭、友誼、失去、歸屬感和永生。主角在危險的旅途中看見自己的恐懼、脆弱、渺小、衰老,經歷失落、心碎、犧牲、悔恨,最終找到(找回)真正的自己。
「回家之路」既是回到現實世界的家的道路,也是探索內心強大自我的道路。
◆
【內文摘句】
●時間遲早會張開爪子,抓住我們所有人。我們每個人都已經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
●也許要找到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路,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真的──我說的是真的完完全全──不曉得自己是誰或是什麼東西。畢竟,姊姊那時候才四歲,不瞭解自己也很正常。
●這裡的每個人,每個妳看到的人,他們全都決定了自己是誰、自己要成為什麼、選擇要讓別人看到什麼模樣。他們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年齡、性別、種族。
●世界上最糟的事,不是失去自己擁有的一切,也不是感到心碎,因為失落感終究會消失,痛苦也會過去──甚至連心痛感也會逐漸淡去。世界上最糟的事,其實是傷了真正關心自己的人的心。
●你沒辦法忘記那些永遠改變了自己的人,就算你假裝忘了他們,那些人也始終不會忘記你──那些內心永遠擁有你的人。不管他們到底是什麼、身在何方、又究竟是誰。
●所謂的「夢人」指的並不只是那些居民,那些偷走姊姊的生物。……「夢人」其實也是指這個地方,就像小孩會想像有個世界,在那裡,要是不想讓事情繼續這樣或那樣,光靠自己就可以改變一切;在那裡,沒有任何規則,永遠不會有。……就某方面來看,其實沒有所謂的夢人世界。因為這裡有的只有現在這個當下──永無止盡的現在。
【人物簡介】
●蘇茲:9歲時因為好友被獅鷲獸抓走,獨自離家去找里爾國王,請他幫忙解決怪物。17歲時得知自己的身世,為了找回四歲時被「夢人」帶走的姊姊,再度離家冒險。
●瑪爾卡:蘇茲的狗,是村子裡最大隻也最凶的狗,蘇茲最忠實的朋友。
●史蒙客&莫麗:史蒙客是偉大的魔法師,莫麗原本是盜賊首領的伴侶,兩人在《最後的獨角獸》認識、經歷一番冒險之後,一起結伴旅行。
●里爾國王:一位武藝高超的英雄,愛上曾經化為少女的獨角獸,在暮年受小蘇茲的請託,決定再度履行國王職責,出發去解決危害村民的獅鷲獸。
●潔妮亞:蘇茲素未謀面的姊姊,四歲時被「夢人」帶走,在異世界長大。
● 黛胡恩:卡德里人,全身由石頭所構成,本來應該一出生就被殺死,卻在父母庇護下活了下來,為了不讓父母為難,決定出門尋找死神。
【漫遊者已出版】:
《最後的獨角獸》(長篇),2023.02
《旅店主人之歌》(長篇),2023.04
作者簡介:
彼得.畢格(Peter S. Beagle)
出生於1939年,成長於紐約布朗克斯區,距離伍德隆恩墓園(Woodlawn Cemetery)只有幾條街遠,那裡是他第一部長篇小說《美好的安息地》(A Fine And Private Place)的靈感來源。今日,由於他《最後的獨角獸》及《旅店主人之歌》等經典著作,使他成為美國當今偉大的奇幻作家。他處理文字、角色的靈活技巧及引人入勝的敘事能力,更是為他贏得全世界無數書迷。
除了故事與小說之外,彼得也撰寫過許多電視及電影劇本,包括1978年的動畫電影《魔戒》、1982年動畫版的《最後的獨角獸》,以及備受影迷喜愛的《星艦迷航記:銀河飛龍》(Star Trek: The Next Generation) 第3季第23集〈沙瑞克〉(Sarek)。他的非小說作品《I See By My Outfit》,講述了他在1963年騎乘摩托車橫越美國的旅程,這本著作被視為美國旅行文學的經典之作。他同時也是才華洋溢的詩人、作詞家,以及歌手/作曲家。
想進一步了解彼得的寫作生涯及即將問世的作品,請至https://beagleverse.com/
譯者簡介:
王儀筠
自由譯者,雖然無法像主角出發去奇幻國度冒險,但打開書就能瞬間暢遊奇幻世界也是一種幸福。譯作有《遇見虎靈的女孩》。
歡迎來信賜教:anihinihi.ke.ola@gmail.com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書中溫柔的奇幻故事具備出色世界觀設定,讀來令人暖心、充滿勇氣,絕對是一大享受。」──《出版者週刊》(Publishers Weekly)星級評論
●「本書一前一後互有關聯的精彩故事,不禁讓人憶起《最後的獨角獸》的迷人魅力,也將該作品的神奇魔力盡情揮灑在更廣闊的世界之中。極力推薦給無數熱愛畢格經典著作的各位讀者。」──《圖書館雜誌》(Library Journal)
●「主角蘇茲一心渴望完成非做不可的使命,這股決心卻處處隱藏著黑暗面,而畢格巧妙拿捏了其中的平衡。」──《書單》(Booklist)雜誌
●「〈蘇茲〉文筆出奇優美、情感豐沛,不只勾勒出美麗卻荒涼的夢人世界,更訴說那裡所發生的既神奇又可怕的種種一切。」──美國大眾文化雜誌《Paste Magazine》
媒體推薦:●「書中溫柔的奇幻故事具備出色世界觀設定,讀來令人暖心、充滿勇氣,絕對是一大享受。」──《出版者週刊》(Publishers Weekly)星級評論
●「本書一前一後互有關聯的精彩故事,不禁讓人憶起《最後的獨角獸》的迷人魅力,也將該作品的神奇魔力盡情揮灑在更廣闊的世界之中。極力推薦給無數熱愛畢格經典著作的各位讀者。」──《圖書館雜誌》(Library Journal)
●「主角蘇茲一心渴望完成非做不可的使命,這股決心卻處處隱藏著黑暗面,而畢格巧妙拿捏了其中的平衡。」──《書單》(Booklist)雜誌
●「〈蘇茲〉文筆出奇優...
章節試閱
〈雙心〉
我連國王叫什麼也不知道,因為大家向來就只叫他國王,沒用過其他稱呼。我只知道他不住在巫門鎮,而是住在附近某個地方的大城堡,問題是這個所謂的附近,到底是指坐馬車還是走路,兩者可是差很多。我一直想到家裡的人醒來後會拚命找我,牛群吃草的咂咂聲害我覺得好餓,而我早就在馬車上把乳酪全吃光了。我想說也許可以先在巫門鎮逛一下,再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反正我很會走路,只要時間夠的話,走到哪裡都沒問題。
話是這麼說啦,但走在真正的路上確實更輕鬆。然後,我聽到附近有流水聲,立刻覺得口很渴,於是拚命想找出水聲是從哪裡傳來的。這一路我幾乎都得在地上爬,膝蓋和手肘時不時就刮過痛得要命的東西。
結果,那根本算不上是一條小溪,有些地方還淺得幾乎淹不過我的腳踝。不過光是能找到水,我就很開心了,簡直是對那些水又抱又親,直接整個人趴下去,把臉埋進水裡,就像我把頭埋在瑪爾卡身上,聞那臭臭的狗毛一樣。我一直喝到再也喝不下才站起來,坐到石頭上,小魚輕輕搔著我慢慢變涼的腳,溫暖的陽光則照在我的肩膀上。這時候,我沒想到獅鷲獸、國王或是家人,什麼都沒在想。
等我聽到在稍微上游一點的地方傳來了馬的嘶鳴聲,才抬頭朝那個方向看過去。兩匹馬看起來都是一般馬廄常見的那種,一隻是棕色,另一隻是灰色。原本騎著灰馬的人已經下馬,正在仔細檢查馬兒的左前蹄。我看不太清楚他們,因為兩個人都披著暗綠色的斗篷,以及破舊到看不出顏色的緊身羊毛長褲,所以直到其中一個人出聲之前,我都不曉得那是個女人。她的聲音很好聽,有點偏低。不過那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也有點粗,要是她想的話,說不定能發出像鷹那樣嚎叫。她正開口說:「我沒看到半顆石頭啊,也許是有刺?」
另一個人回答說:「或是哪裡擦傷了。我來看看吧。」
這個人的聲音聽起來比女人的說話聲更輕柔、更年輕,不過我早就看出這人是男人,因為他長得好高。他從棕馬上下來,女人往旁邊移動,讓他可以抬起馬蹄檢查。但是他在檢查之前,先用雙手捧起灰馬的頭,對牠說了一些我聽不太清楚的話。灰馬也說了些什麼回答他。我說的不是馬兒平常會發出的那種大聲嘶吼或小聲嘶鳴,或是任何一種馬叫聲,而是像人和人在聊天時會發出的說話聲。我想不出什麼更好的形容了。接著,那名高個子男人彎下腰,穩穩抓著灰馬的腳,仔細檢查了好久。在這段期間,灰馬不只動也沒動,尾巴連搖也沒搖。
「是石頭的小碎片,」不久後,男人這麼說。「碎片非常小,卻還是深深嵌進了馬蹄裡,傷口看起來也快潰爛了。我想不通自己怎麼沒有立刻注意到這件事。」
「哎呀,」女人邊說邊輕輕碰了碰男人的肩膀,「你沒辦法什麼事都注意到啊。」
高個子男人看起來很生自己的氣,樣子和爸爸那時候一模一樣。男人說:「我有辦法。我本來就該做得到啊。」他說完便轉身背對灰馬,像我們村裡的鐵匠在工作時一樣,彎腰抬起那隻受傷的馬蹄,開始處理問題。
老實說,我看不太懂他到底在做什麼,因為他不像鐵匠,手上沒有拿任何清理馬蹄的刷子或鉤子。唯一能確定的是,我覺得他是在對那匹馬唱歌,只不過不確定那到底能不能算是在唱歌。與其說是唱歌,男人發出的聲音聽起來更像是亂編的兒歌,那種小小孩自己一個人在玩泥巴的時候,會亂哼給自己聽的咿咿呀呀。不過他的歌沒有旋律,就只是不斷重複兩種聲音:滴答、滴答、滴……。就算是馬兒也會覺得很無聊吧。男人持續發出滴答聲好一陣子,一邊彎腰抬著那隻馬蹄。然後,他突然不再哼唱,站直了身體,手中拿著某個像溪水一樣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東西。他首先把那個東西拿給灰馬看。「好了,」他說,「看吧,就是它。你現在已經沒事了。」
男人扔掉那個東西後,又抬起馬蹄,但是這次沒有唱歌,只是用一根手指非常輕柔地碰觸馬蹄,一次又一次輕輕拂過表面。接著他把馬蹄放回地上,灰馬用力一踩,小聲嘶鳴了一下。高個子男人看到馬兒的反應,轉頭對女人說:「看來我們今晚還是應該在這裡紮營,反正兩匹馬都累了,我的背也很疼。」
女人笑了出來,聲音雖然低沉溫和,卻很悅耳。我從來沒聽過這種笑聲。
她說:「世上最厲害的巫師行遍天下,居然抱怨說背很疼?想辦法自己治好不就行了,就像那次樹倒在我身上,你治好我的背一樣。我想那頂多只花了你五分鐘吧。」
「比五分鐘還久,」男人反駁說,「妳當時神智不清,怎麼會記得花了多久。」他說完,輕輕摸了摸女人的頭髮:雖然幾乎都是灰色,看起來還是既濃密又漂亮。「妳也知道我對這件事的看法,」他說,「我依然很喜歡作為凡人的感覺,喜歡到捨不得在自己身上使用魔法,不知怎的,用了魔法總覺得我會失去這種感覺。我之前也跟妳說過這件事了啊。」
女人聽到後發出了「嗯哼」的聲音,和媽媽每次表示不同意的時候一樣,她可是講過幾千遍了。「這個嘛,我這輩子可都是凡人啊,有時候……」
女人沒有把話說完,因為高個子男人正在微笑,看得出來顯然是想捉弄她。「有時候會怎樣?」
「沒什麼,」女人說,「什麼也沒有。」她的語氣有片刻聽起來很煩躁,但是她接著把手搭在男人的手臂上,換了個語氣說:「有時候,應該說是有些清晨,當我聞到風中飄來自己永遠不會看到的花的香氣,看到小鹿正在霧濛濛的果園裡玩耍,而你一邊打哈欠,一邊喃喃自語,同時搔著頭,低聲抱怨說天黑前會下雨,說不定還會下冰雹……每次碰上這樣的早晨,我都會全心全意希望我們可以一起活到天荒地老,所以才會覺得你放棄永生根本是個大傻瓜。」她又笑了出來,不過這次聲音聽起來有點在發抖。她繼續說:「接著,我想起那些我寧可不要想起的事,於是開始反胃,其他各式各樣的東西也開始刺痛了我,別管那是什麼,或到底是哪裡在痛,管它是身體、腦袋或心臟,是哪個都無所謂。然後我就會覺得:不,我不該這麼想,也許無法永生才好。」高個子男人環抱住女人,於是她將頭靠在他胸膛上一會兒。女人在那之後又說了點什麼,但是我都聽不到了。
然後,我明明覺得自己沒發出半點聲音,那個男人卻沒看向我,也沒抬起頭,只是稍微提高了音量說:「孩子,我們這裡有食物。」一開始,我怕得要命,根本動不了。他不可能看穿所有那些灌木叢和赤楊樹發現我。可是我隨即就想起自己有多餓,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開始朝他們走過去了。
更靠近他們之後,女人的外表看起來比她的聲音還要年輕,反倒是高個子男人看起來比較老。不,這麼說不對,我不是這個意思。女人一點都不年輕,但是那頭灰髮讓她的臉看起來更年輕。她站得直挺挺的,很像來我們村裡幫忙接生的那位女士,不過她老是板著一張臉,所以我不太喜歡她。我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的臉應該不算漂亮,不過是那種在寒夜會讓人想偎依的一張臉。要我盡力形容的話,就是這樣了。
至於那個男人……他上一刻看起來比我爸爸還年輕,下一刻卻比所有我看過的人都還要老,搞不好比一般人能活到的歲數還更老。他頭上沒有半根灰髮,臉上倒是有不少皺紋,不過這些都不是我想說的重點。重要的是他的眼睛。他的雙眼非常綠,綠到不行,不是青草那種綠,也不是綠寶石那種綠,因為我看過綠寶石,是一個吉普賽女人拿給我看的。那種綠色也不像是青蘋果、萊姆或任何類似的食物。也許是像大海的顏色吧,只不過我從沒看過大海,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像不像。要是你走進森林(當然不是指午林,而是其他任何森林),走得夠深夠遠的話,遲早一定會走到連樹蔭都是綠色的地方,那個男人的綠眼就是這樣。我一開始其實很怕他那對眼睛。
女人給了我一顆桃子,然後看著我餓得忘了向她說謝謝,便一口咬下去。她問我:「小姑娘,妳在這裡做什麼啊?迷路了嗎?」
「沒有,我才沒迷路,」我滿嘴塞著食物,講起話來含糊不清,「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這是兩回事。」兩人聽到都笑了,但不是那種帶有惡意的嘲笑。我對他們說:「我叫蘇茲。我必須去見國王一面,他就住在這附近的某個地方,對不對?」
他們看向彼此。我看不出來他們在想什麼,不過高個子男人挑起眉毛,女人則緩慢地輕輕搖了搖頭。他們彼此對看了很久後,女人才說:「其實呢,他不住在這附近,但也沒有到那麼遠。我們正好要去拜訪他。」
「很好,」我說,「噢,好極了。」我試著要用他們那種大人的語氣說話,可是好難啊,因為知道他們可以帶我去找國王,我實在太開心了。我說:「那我就跟你們一起走吧。」
我還沒說出第一個字,女人便表示反對。她對高個子男人說:「不行,我們沒辦法帶她去,我們都還不知道情況究竟如何。」她一臉難過,表情卻很堅定。她對我說:「小姑娘,我不是在擔心妳。國王確實是好人,也是我們的老朋友,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國王會改變的,甚至比起一般人,國王會變得更多。」
「我一定要見他一面。」我說,「你們要走就走。我沒見到國王,絕對不回家。」我把桃子吃完,男人立刻遞給我一大塊魚乾。我大口咬起魚乾的時候,男人對女人微微一笑,輕聲對她說:「在我看來,我和妳都還記得,以前曾要求說要一起去完成任務。我沒辦法替妳作主,但是我想拜託妳答應這孩子。」
但是女人完全不讓步。「我們很可能會讓她置身險境耶!你不能冒險,這麼做是錯的!」
男人正準備要回話,我卻打斷了他──我平時要是這麼做,媽媽早就從廚房另一頭賞了我一巴掌了。我對兩人大喊:「我來的地方就是你們說的險境。有一隻獅鷲獸窩在午林,牠已經吃掉潔安和羅里,還有……還有我的費莉西塔……」然後我真的開始哭了,根本不管眼前還有其他人。我就站在原地,哭得全身發抖,手裡的魚乾也掉到地上。我想把魚乾撿起來,可是哭得太厲害了,根本看不清楚魚乾在哪。女人要我別找了,並把她的披肩遞給我,讓我擦眼淚和擤鼻涕。那條披肩很好聞。
「孩子,」高個子男人一直這麼說,「孩子啊,別那麼激動。我們不知道有獅鷲獸這件事。」女人讓我緊靠在她身上,並輕輕撫平我哭亂的頭髮,同時還瞪著男人,好像我會那樣嚎啕大哭都是他的錯。女人說:「乖女孩,我們當然會帶妳一起去。好啦,別擔心了,我們會說到做到。獅鷲獸聽起來確實很讓人擔心啊,不過國王會知道該怎麼解決的,他可是都把獅鷲獸當早餐的配菜吃掉呢!每次都把牠們和橘子醬一起塗在吐司上,然後兩三口就吞下去了,不騙妳。」她還說了各種愚蠢好笑的話,但我感覺好過一點了,男人則在一旁繼續拜託我別再哭了。最後,我之所以不哭,是因為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條很大的紅手帕,把它扭來扭去,打結變成鳥的形狀,再讓手帕鳥飛走。安伯斯叔叔會用硬幣和貝殼玩些把戲,可是再怎麼厲害,也做不到這樣。
男人叫做史蒙客,我現在還是覺得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笑的名字了。
女人則叫莫麗.格魯。因為馬兒的關係,我們沒有立刻出發,而是在原地紮營。我一直在等那個男人,也就是史蒙客,等他用魔法紮營,結果他卻自己動手生火、鋪好毯子、從小溪取水,簡直和普通人沒兩樣。在這段期間,莫麗把馬兒的腳綁好,再帶牠們去吃草。而我負責撿木柴。
莫麗告訴我國王名叫里爾,他們兩人是在里爾非常年輕的時候認識他的,那時候他還沒當上國王。「他是貨真價實的英雄,」她說,「他也是屠龍者、巨人殺手,更拯救了無數少女,還解開了許多難解之謎。他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英雄了,因為他同時也是個好人,畢竟不是所有英雄都是好人啊。」
「但是妳不想讓我跟他見面,」我說,「為什麼啊?」
莫麗嘆了口氣。這時候,我們正坐在樹下,看著太陽下山,她一邊梳理著我的頭髮。她說:「因為他現在年紀很大了。史蒙客對時間不太有概念,這個故事說來話長,我哪天再告訴妳原因吧。總之,史蒙客不懂的是,里爾有可能不再是以前的那個里爾了。那可能是場讓人傷心的重逢。」莫麗開始編起我的頭髮,繞在頭上,這樣才不會礙事。「我打從一開始就對這趟旅程有不祥的預感,蘇茲,但是他就是認為里爾需要我們,所以我們才會出現在這裡。他只要變成那樣,根本就吵不贏他。」
「好太太不應該跟她的丈夫吵架。」我說,「我媽媽都說只要等丈夫出門或是睡著了,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莫麗聽完大笑,她那渾厚又好笑的聲音,聽起來像某種從身體深處湧出來的咯咯聲。「蘇茲,我雖然才認識妳幾個小時而已,但是我敢拿自己身上每一分錢來賭,沒錯,還有史蒙客的所有財產──我敢打賭不管妳將來會嫁給誰,一定會在新婚之夜跟對方吵起來。
「言歸正傳,我和史蒙客並沒有結婚。我們的確是在一起,不過就只是這樣。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算短了。」
「噢,」我說,因為我不認識有誰像莫麗講的那樣,沒結婚卻在一起。「好吧,你們看起來就像結婚了,就是有點像。」
莫麗聽完,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卻伸手摟著我的肩膀,緊緊抱了我一下。她小聲在我耳邊說:「就算他是全世界最後一個男人,我也不會嫁給他,因為他都在床上吃野生的小蘿蔔──嘎吱、嘎吱、嘎吱──整晚都在嘎吱、嘎吱、嘎吱。」我咯咯笑了起來。高個子男人本來正在溪邊洗平底鍋,這時候卻突然轉頭看我們。最後一點夕陽光芒照在他身上,那對綠眼明亮得像新葉,其中一隻眼睛對我眨了一下,然後我感覺到了,就像在大熱天的時候,再小的微風皮膚都能感覺到。
〈雙心〉
我連國王叫什麼也不知道,因為大家向來就只叫他國王,沒用過其他稱呼。我只知道他不住在巫門鎮,而是住在附近某個地方的大城堡,問題是這個所謂的附近,到底是指坐馬車還是走路,兩者可是差很多。我一直想到家裡的人醒來後會拚命找我,牛群吃草的咂咂聲害我覺得好餓,而我早就在馬車上把乳酪全吃光了。我想說也許可以先在巫門鎮逛一下,再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反正我很會走路,只要時間夠的話,走到哪裡都沒問題。
話是這麼說啦,但走在真正的路上確實更輕鬆。然後,我聽到附近有流水聲,立刻覺得口很渴,於是拚命想找出水聲...
推薦序
願你的道路充滿陽光
鐘穎(諮商心理師、愛智者書窩版主)
《回家之路》是一本討論舊英雄老去,新英雄誕生的勇氣之書。之所以說勇氣,是因為時間雖然會擊敗每個英雄,但英雄不會只坐在院子前緬懷過去,他們總是迎向前方那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帶著前人的祝福,年輕的英雄也將踏上屬於自己的冒險。〈雙心〉與〈蘇茲〉因此前後連接,成為一部承先啟後的奇幻作品。
雙心的隱喻:老年國王與年輕女孩的世代傳承
讓我們先談談〈雙心〉,雙心一詞指的雖然是獅鷲獸的兩顆心,但同樣暗喻著里爾國王與女孩蘇茲的心,在這篇英雄屠獸的前導故事中,曾經戰無不勝的里爾國王將用自己的死亡來把自己的勇氣與執著傳承下去,讓這位九歲的小女孩蘇茲,能在未來譜寫屬於自己的傳奇。
老人與少女的相遇,也是西方傳說中屢次出現的母題(motif),那是榮格幻境中的先知以利亞與女孩莎樂美,是早期的教會人物術士西門與妓女海倫,也是聖杯傳說中的昆德麗與克林索爾。
他們一方面象徵理智與情慾,一方面又象徵著老與少、男與女,其世代傳承的目的是為了延續完整生命的任務。這也是為什麼那隻永遠不死的獨角獸,里爾國王年輕時的愛人,會選擇用她的魔法復活蘇茲的狗狗,而不是里爾國王的緣故。
老去的終要消逝,我相信讀者不難看出,當里爾國王決定親自討伐獅鷲獸的時候,他已做好了人生最後一次的出征準備。從此點而言,這也可以說是作者彼得.畢格的自況,所有偉大的藝術家,對待自己的作品都會全力以赴,彷彿那是自己最後一場戰役那樣。
這位九歲的小女孩因此得到了一份特別的禮物,那是莫麗送給她的預言,十七歲那天,「妳必須出門,離開村子,而且要獨自一人離開,走到某個安靜的地方
,還是對妳來說很特別的地方……」
是的,十七歲,我們青春正盛的年紀,每個人都會在這樣的年紀去追尋我們童年時對自己無心立下的誓言。
蘇茲的旅程:女性自我追尋的四個階段
〈蘇茲〉這篇女性故事就以此為開端。
彼得.畢格在創作〈蘇茲〉這篇故事時採用了大量的隱喻來描寫如夢一般的追尋過程。
第一階段是啟程,蘇茲發現了真相,種下了離家的願望。無論目標為何,我們也都會受到它的指引,認為救贖在遙遠的、不可觸及的他方。
夢人與他們的國度象徵著追夢路上所遇見的一切。很有意思的是,書裡又把他們稱為「善心人」,一個絕大的諷刺。在目標的追尋過程中,所有看似對我們的好建議都以「善心」為名,在這個過程裡,我們所遇見的人事物也都如夢一般既具體又朦朧。
這些「善心人」叫我們放棄,告訴我們不可能,甚至目標(也就是蘇茲的姊姊潔妮亞)本身也這麼對蘇茲說。她召喚了我們,又拋棄我們,叫我們回家,告訴我們並不屬於這裡。
從我們下定決心的那一刻,我們就進入了這個國度。對某些人來說,那是童年的結束,對另外的人來說,那是上大學離家的年紀。從那時起,我們的人生開始加速,慌亂而又不真實。
唯一真實的,是父親留給蘇茲的那把小刀。故事再現了童話的重要元素:信物。當她無法確知方向時,她就將小刀往前拋,依照刀尖指出的方向前進。換言之,我們總是帶著父母曾經的教導而行動。這是自我追尋的第一階段。
標誌著第一階段結束的是創傷,四個夢人性侵了蘇茲,那象徵著現實對我們的無情打擊。蘇茲只能在黑暗中放聲尖叫,但很快就閉上了嘴,因為她害怕他們又回頭找上自己。羞恥成為祕密,祕密形成創傷,而這正是石頭人黛胡恩出現的重要原因。她就是蘇茲的羞愧與創傷所形成的陰影。
當蘇茲猛力地拿著小刀刺向黛胡恩時,她所做的正是意圖殺死她所厭棄的自我。所以黛胡恩才是個不會流血、被族人拋棄,並且一心想要尋訪死神的「石頭」。然而卻是這位一心尋死的黑色姊妹,一個女人內在的黑暗女人,竟然成為了一路照料蘇茲,取代了家人信物的夥伴。
這是蘇茲自我追尋之路的第二階段。
夥伴本來就是所有女性故事的重要內容,與男性故事的夥伴不同,女性故事的夥伴往往是不求回報,基於女性情誼而彼此幫忙的神祕友人。而彼得.畢格則進一步暗示,這位夥伴並不是真人,而是女人內心的自毀衝動。
從一個天真懵懂的少女,變成一位懂得自我保護的女人。神話《狄米特尋女》也用了相同的隱喻,受冥王黑帝斯俘虜的少女神波瑟芬妮,在不情願的狀態下成為了冥后,結束了她永恆的天真狀態。
但我們終究不是波瑟芬妮,沒有地母神狄米特在神話中鍥而不捨的保護和對天神的鬥爭,我們唯一能仰賴的,是創傷帶來的深刻,是受到欺騙後長出來的心眼兒,是對現實世界充滿狡詐與暴力的洞察。
當蘇茲猛力將小刀扎向她內在的黑暗女人時,得到的竟然只是關懷和平靜的注視。換言之,女性所厭棄的陰性本質,竟然是能無條件接住我們的神聖姊妹嗎?
蘇茲接受了黛胡恩的救助,也接受了黛胡恩的任務:尋找死神。換言之,蘇茲接受了自己的自毀衝動,她的無意識面向,也接受了它所帶來的資源及它對現實的理解力。因此讀者才會看見,故事裡負責尋找食物的總是黛胡恩。
在黛胡恩不懈的支持下,蘇茲終於找到了姊姊潔妮亞,這是自我追尋的第三階段。
潔妮亞是被夢人國王應允永生的女孩,蘇茲勸服她返家的努力象徵著女性與她理想化的目標之間總是存在著大量的不一致。目標有可能拒絕我們,不管那是建立家庭、獲取學位、還是職場上的自我實現。女性的個體化任務跟男性的一樣艱辛,同樣卡在「意義」與「穩定」之間來回踱步,在夢境與現實之間猶豫不決。
這是個體化(individuation)路上的艱難時刻,榮格心理學用這個術語來稱呼我們每個人的一生,它是一趟逐步走向完整的旅程。
第四階段是歸返,我們帶著目標返家,但那漫長又充滿不確定。直到來到邊界前,潔妮亞仍舊無法下定決心。即便下定了決心,返還依舊需要魔法。什麼魔法?童年的回憶。
一如蘇茲是帶著小刀信物啟程的那樣,歸返也必須說出代表信物的暗語,也就是那首父親所唱的兒歌:「繞著橡樹,搖擺三圈……」。我們在此處再次見到了父親對女兒的重大影響力。女人的潛意識或許一生中都受到父親意象的吸引,這個意象催促著我們動身,也是這個意象,確保著我們返還。
當蘇茲跨越了邊界,見到了兒時熟悉的家園時,石頭人黛胡恩也就死去了。她的黑色姊妹,她曾經感到厭棄的陰性本質終於與她的死神目標相遇。但這場相遇卻是美好的。
死神雖然帶走了她,但他們卻像朋友般作伴,她的微笑裡有著對蘇茲祝福:「願你的道路充滿陽光!」
結語:妳受的傷讓妳變得如此美麗
蘇茲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但讀者們的故事才剛要開始。從英勇的老國王到未諳世事的少女,從死到生,從過去到未來。一篇好的故事總是週而復始,一篇好的故事總是推陳出新,一篇好的故事同時具有兩者。
里爾國王受過傷,他的傷是失去所愛、是孤獨終老(他的事蹟請參見《最後的獨角獸》),少女蘇茲同樣如此,她被夢人侵害,在追尋之路痛苦前行。但他們都是幸福的,幸福不是沒有痛苦,幸福是痛苦轉化成珍珠,是受害者的腳本轉變為英雄的故事。
意義最終會拯救每個勇敢的人。妳受的傷讓妳變得如此美麗!
是的,正如書中所說「時間遲早會張開爪子,抓住我們所有人。」但也因為如此,我們更要鼓起勇氣,走向那個把我們帶離日常世界的國度,迎向那場讓我們偉大的冒險。
諸位讀者朋友,「願你的道路充滿陽光!」
願你的道路充滿陽光
鐘穎(諮商心理師、愛智者書窩版主)
《回家之路》是一本討論舊英雄老去,新英雄誕生的勇氣之書。之所以說勇氣,是因為時間雖然會擊敗每個英雄,但英雄不會只坐在院子前緬懷過去,他們總是迎向前方那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帶著前人的祝福,年輕的英雄也將踏上屬於自己的冒險。〈雙心〉與〈蘇茲〉因此前後連接,成為一部承先啟後的奇幻作品。
雙心的隱喻:老年國王與年輕女孩的世代傳承
讓我們先談談〈雙心〉,雙心一詞指的雖然是獅鷲獸的兩顆心,但同樣暗喻著里爾國王與女孩蘇茲的心,在這篇英雄屠獸的前導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