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戚言眼睜睜看著宋斐掉下去,摔的是宋斐屁股,碎成八瓣的是他的心臟。
喪屍已近在咫尺!
宋斐似乎知道這一點,故而落地一瞬間顧不得齜牙咧嘴,一股腦火速爬起,動作甚至比戚言的反應還快!
電光石火間宋斐重新爬上落水管,一蹬一竄,腳已經離地一公尺,簡直靈魂附體。
但這個高度根本不足以抓到繩索末端。
追得最緊的四個喪屍眼看就要來到落水管跟前,後面的大部隊也悉數出了林子!
戚言不等宋斐自己爬了,直接把繩套從落水管頂端擼下來,套到自己腕子上,雙手抓緊繩索,胳膊用力往下一送!
原本懸在宋斐頭頂一公尺處的繩索瞬間被送到宋斐眼前!
宋斐根本沒看見繩子是怎麼下來的,直覺就去抓。而且吸取了前車之鑒,不用腳改用腿緊緊夾住落水管,再沒錯失良機,一個移形換影,手牢牢抓住繩子,雙腿隨之放鬆,整個人的重量瞬間轉移到繩索之上!
戚言在把繩子套手上的時候就有了心理準備,可突然急劇加重的拉力還是遠超他的預期,整個人險些被拖拽下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好像只一瞬,宋斐就摔了,就落地了,就又跳上來了。直到戚言擼下繩套,小夥伴們才回過神。
可戚言的動作太快,等他們衝過去想幫著抓繩子,戚言的半個身子已經被帶到了屋簷之外,別說繩子了,連戚言的腰和腿他們都是險險才抱住!
宋斐原以為掛上繩索從此平步青雲,結果沒升反倒瞬間自由落體,差點給他嚇傻!
好在繩子最終穩住了,他驚魂未定地抬頭,就看見戚言探下來的半個身子和脹出青筋的臉!
小夥伴們抱住戚言的瞬間就把人往回拖,連帶著戚言手中的繩子和繩子上的宋斐也開始穩步上升。
可那四個喪屍已經抵達,照著宋斐尚未進入安全高度的腿便撲了過去!
宋斐猛地一腳蹬上了其中一個喪屍的臉,可另外三個喪屍立刻抓住他的腳往下拽!
小夥伴們要應對的拉力瞬間成了四倍,繩索的上升勢頭立刻受阻,好在戚言和大家一起扛住了!
但,宋斐沒扛住。
這一次他真切感受到了那種火辣辣的疼,已脫皮的手掌在更加粗糙的繩索上慘烈摩擦,留下淡淡血紅,及至咚地一聲,他再次摔落在地!
隨著宋斐重重摔到地面,腳也從被三喪屍抓著的鞋裡脫出!
三喪屍怔了下,立刻丟開鞋,朝躺在地上的宋斐撲過來,企圖把他壓在身下!
宋斐哪會給它們這種機會。
摔地上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何況宋斐第一次就反應奇快,第二次更是熟門熟路。腳丫子脫出的瞬間他就一個滾地龍,待喪屍撲倒在地,他已經橫向滾到一公尺開外。並且根本不看喪屍什麼情況,滾過去翻身躍起,頭也不回朝游泳館敞開的側門狂奔——
「用聲音幫我牽制它們戚言你不許下來!」
吶喊在夜風中炸開的時候戚言已經扔掉繩子撿回槍一隻腳晃蕩到半空了,宋斐再晚喊一點,他能直接從房頂上蹦下去!
就那高度,不用喪屍出手,大地母親就能直接把他回收!
氣勢恢宏的黃河大合唱再次噴薄而出,並且這回還加上了好幾個小夥伴們的妖嬈舞蹈秀,甚至還有戚言那種跳著跳著就開始脫的終極大招。
除了最初鎖定宋斐那四個,後面追過來的喪屍大軍全部被小夥伴們勾引在了落水管附近。
但這些宋斐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背後有多少喪屍在追,也不不知道那再次響起的大合唱是真的來自戰友還是時光倒流的幻覺。
唯一清楚感知到的只有劃過臉頰的寒風,以及衝進游泳館後,陡然靜謐的空氣。
宋斐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在奔跑中用某種非人類的姿勢脫掉了自己僅剩的一隻鞋,然後只穿襪子一口氣衝到泳池邊,毫不猶豫坐下來,悄悄滑入水中。
冰涼刺骨的水瞬間漫過他的眼耳口鼻,他閉上眼睛,屏住呼吸,慢慢下沉。
從始至終整個游泳區都安靜著,甚至連他下水的水花聲都幾不可聞,待他沉入水底,連泳池裡的波紋都慢慢平復,一切靜謐得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寒冷,壓抑,窒息。
宋斐知道自己必須浮出水面了。
感覺上無比漫長的一段時間,但他心裡清楚,其實最多不會超過一分鐘——那是他的閉氣極限。
水面重新晃出淡淡波紋。
半個腦袋無聲浮出,一如他的潛入。
慘澹月光透過大片玻璃,照在地磚上,照在泳池上,所到之處,皆泛出陰森的光。
偌大的游泳館裡,只有六個喪屍,其中四個還很像之前拖自己後腿的,但距離太遠,宋斐不能確定。
即便這六個都是游泳館本土出品,按理說這樣敞開著的建築,就算地處偏僻,也不該只有這幾個喪屍。
宋斐一邊大口卻無聲地汲取氧氣,一邊疑惑。
卻見那六個喪屍也逐漸向側門靠攏,彷彿門外有什麼迷之吸引力。
宋斐納悶地看著它們,終於在最後一個喪屍也消失在側門之外,才元神歸位,七竅皆通。
哪有什麼天降神助。
從始至終都是戰友們的大合唱!
他們不僅幫他牽制住了主力追兵,甚至還拉回了最初沒有被牽制住的追兵,以及游泳館裡原本的喪屍!
相比目標消失靜謐無聲的游泳館,館外的聲音自然更有吸引力!
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那麼一點點,宋斐劫後餘生地舒出半口氣,還不敢全舒。
悄悄划水讓身體旋轉,宋斐環顧四周。
可轉到半圈的時候身體忽然動彈不得,像有人在水下抓住了他的腳!
宋斐渾身的血都冷了。
他划水的動作開始變得劇烈,既是恐懼,也想讓上半身更多地浮出水面。然而沒撲騰兩下,身體直接被拖了下去,整個人重新沉到水中!
這裡是距離側門較近的一點八公尺深水區,即便會游泳,有時候腳沾地頭還露不出都會讓人有一瞬的恐懼,何況是被拖入水底!
宋斐忍著刺痛在水裡睜開眼,可漆黑一片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楚。
他拚命地蹬腿,但水下阻力讓他的掙扎形同虛設!
宋斐要瘋,窒息和恐懼讓他的胸腔幾近炸裂。
豁出去魚死網破了!
宋斐再不蹬腿,而是乾脆順著拖拽方向而去!
很快他就感覺到自己撞上一具軀體,下一秒他乾脆借力繼續往前衝頂!
水的阻力影響了宋斐,也沒有放過「水鬼」,二者雙雙撞向泳池壁,這團混戰才告一段落。
宋斐趁亂脫身,嘩啦出水,這時候也顧不得出不出聲了,手腳並用終於爬到岸上!
嘩啦啦——
「水鬼」也跟在他身後爬了上來!
月光照在他濕漉漉的臉上,淒厲慘白!
宋斐差一點尖叫,撒丫子就跑!
「水鬼」也不甘示弱,奮起直追,一邊追還一邊發出淒厲嚎叫:「啊啊啊啊啊——」
宋斐汗毛豎立,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慄,他已經不怕喪屍了,但他媽的還是怕鬼啊!
「宋斐這邊!」
「更衣區——」
小夥伴們的呼喚猶如天籟,宋斐幾乎淚奔!
不,他就是淚奔過去的,腳下還因為水漬踉蹌了好幾次!
終於進入更衣區走廊,左拐男,右拐女,但宋斐無所謂,因為戚言就站在分岔路中間,對他敞開雙臂!
宋斐一頭扎進戚言懷裡,差點把他撞倒!
沒等戚言站穩,「水鬼」尾隨而至!
趙鶴擋在戚言面前,手握金屬筷,就等著「水鬼」撲面而來。
後者不負眾望,宋斐怎麼往戚言懷裡衝,他就怎麼往趙鶴胸上頂!
趙鶴瞇起眼,手迅速舉起,剛要用力往下捅,就聽見一連串:「啊啊啊啊啊——」
聲音是淒厲的。
但發音……是奇怪的。
趙鶴手上一頓,人已被撞得後退兩步。
「水鬼」還在瘋狂叫喊,同時伴有打人毀物。
但他不咬人,手上也沒武器,就赤手空拳地比劃,結果受身高限制,還總被趙鶴躲開。
「他不是喪屍!」林娣蕾驚叫一聲。
傅熙元和吳洲眼疾手快,一人架住他一隻胳膊,防止他把趙鶴抓個滿臉花。
「是人?!」不遠處守著門的李璟煜顫抖出聲。
「那就先進屋!」和他一起駐守的馮起白見狀催促。
隨著關門落鎖,宋斐才在亮起的燈光下看清這是更衣區的工具間,打掃衛生的清潔阿姨會在這裡午休,同時清潔工具也存放於此。而現在,窗扇最上方的一小塊玻璃已經被敲碎,灌進來的風把被戰友拉上的窗簾吹得鼓起。
顯然戰友是從屋頂潛入此處的。
但眼下這些都不重要。
「水鬼」再次和傅熙元、吳洲扭打成一團,趙鶴幾次三番想插手,但每回拉著的都是戰友。
「你他媽有病啊——」
「啊啊啊啊啊——」
「你醒醒!」
「啊啊啊啊啊——」
「操!」
趙鶴再次從背後架住「水鬼」,任憑他蹬腿嚎叫就是不撒手,可限制了對方的行動卻喚不回對方的神智。
「你們想想辦法啊!」
喪屍可以捅,同學可以溝通,這既不能捅也無法溝通真是要把趙鶴逼瘋了。
情急之下他用力捂住對方的嘴,以免他不要命的尖叫引得外面的喪屍更亢奮!
李璟煜:「要不敲昏他算了!」
羅庚:「你以為電視劇啊一手刀就昏,萬一敲死了呢!」
喬司奇:「那就讓他這麼喊?!」
周一律:「找個東西堵他的嘴!」
趙鶴:「操,他他媽想咬我!」
水鬼:「啊啊啊啊啊——」
啪!
一個大力的巴掌,打停了瘋狂的尖叫,也打靜了工具間的空氣。
黃默停在半空的手還微微發抖,呼吸也不大穩,顯然她幹這種事情並不熟練。
「水鬼」的臉偏到一邊,動也不動,眼神發愣,神情迷茫。
黃默深吸口氣,又慢慢呼出,彷彿下了決心似的,伸手過去一連又是幾巴掌!
清脆的啪啪聲裡,「水鬼」的眼珠漸漸轉動,待到黃默停手,他輕輕眨了下眼。
黃默小心翼翼靠近他,一字一句輕聲道:「我們不是喪屍,我們是同學。」
「水鬼」又眨了下眼,卻還是迷茫著一言不發。
趙鶴就著架住他的姿勢推了推:「喂,跟你說話呢。」
「水鬼」仍木然著,對這樣的推搡毫無所覺。
趙鶴艱難地嚥了下口水:「是不是……真瘋了?」
黃默抿緊嘴唇,心裡也沒底。她不是半仙,只是專業所學,學以致用。但心理學不是萬能的,就算是,她也頂多還在入門學徒階段。
宋斐想湊上前,被戚言下意識攔住。
「沒事,十四對一呢。」
扒拉開戚言胳膊,宋斐第一次在陸地上靠近這位仁兄。
他的臉色發青,血色盡退,乍一看與喪屍無異。但仔細觀察他的瞳孔就能發現,並不像被感染後的渾濁如墨,而且他從頭到腳,裸露出的皮膚上沒任何傷痕。至於衣服之下,應該也問題不大——畢竟他只穿了一條三角泳褲。
黃默往旁邊挪了挪,給宋斐讓開位置。
後者來到「水鬼」面前,對上那雙木然的眼睛:「喂。」
宋斐的呼喚很輕,比黃默的還要溫柔,就像在哄情人。
「水鬼」一視同仁,還是眨了下眼睛,這彷彿是他對外界的所有反應了。
宋斐繼續:「我們不是喪屍。」
「水鬼」眨了第二下眼睛。
宋斐不正經地往他臉上吹氣,但聲音卻愈發的暖:「我們是同學。」
「水鬼」眨了第三下眼睛。
宋斐忽然一聲大喝:「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水鬼」一個哆嗦:「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他的聲音啞得厲害,就像被砂紙磨過,但他的口氣嚴肅認真,就像軍訓中回答教官問題!
宋斐一鼓作氣:「愛崗敬業!」
「水鬼」嗷一嗓子哭出來,涕淚橫飛:「誠信友善……」
宋斐示意趙鶴鬆開手,隨後上前給對方一個堅實可靠的擁抱:「你安全了,真的。」
「水鬼」嚎啕大哭,一個比宋斐還高幾公分的小夥子,哭得像個小孩。
小夥伴們心中酸楚,但總算也放下心來。
宋斐衝大家齜牙樂。
小夥伴們紛紛回以白眼。
這是前陣子學校要求所有在校生都必須背誦的。各院系輔導員都會非常頻繁地抽查,偶爾校長心血來潮還會去學子大道上隨機慰問過路同學。記不住校訓也要記住這個,說上句就要答下句,簡直成了條件反射。
當時誰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這二十四個字會成為桃木劍,驅邪避凶,撥雲見日,即使身處地獄,也可在一瞬之間感受到社會主義大家庭的溫暖。
「水鬼」名叫鄺野,但除了名字聽清了,其他連哭帶抽噎地嗚哩哇啦說一大通,武生班沒一個人能翻譯。
黃默知道這是精神長期處於高度緊繃心理長期處於絕望驚恐後的必然情緒釋放,故而忍俊不禁地勸一臉生無可戀的宋斐:「讓他的眼淚再飛一會吧,哭痛快就好了。」
「等他哭痛快我就成冰棒了!」宋斐幾次三番想把人從身上揪下來,均以失敗告終。對方的力氣和衣量成反比,快把他勒死了。但要只是喘不過來氣也能忍,可他從裡到外濕透,衣服像冰層一樣飛速掠奪著身體所剩無幾的熱度,現在隨便一陣小風,都凍得他如刀割。
「啊嚏——」
已經不知第幾個噴嚏了。
「嗚嗚嗚嗚哎哎——?!」
鄺野的嚎啕陡然變成了疑問調。
宋斐只覺得身上一輕,就見戚言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生生把鄺野從他身上架開,一甩,後者進了趙鶴懷。
趙鶴和所有武生班同學一樣,愜意圍觀,怎麼也沒想到十二分之一的機率居然中了。眼見飛來一片白花花,下意識伸手就接,於是人就到了自己手上。
戚言這一丟的力道可不小,壯如趙鶴硬是被撞得後退半步,才穩住自己和鄺野。
戚言很滿意自己的選擇,論接飛來橫鍋,趙鶴是專業的。
不過再看向宋斐那沒比鄺野好到哪裡去的慘白面容時,他的臉色就不太好了,眉頭緊鎖,低沉而不容置疑地吐出兩個字:「脫了。」
沒頭沒尾,小夥伴們聽得懵逼茫然。
宋斐卻心領神會,不,應該說他早已迫不及待了好嗎!
刷地拉開羽絨服,沒兩下,宋斐就把上半身脫了個乾乾淨淨,然後一個中場休息都沒有,光著膀子就開始脫褲子。
「啊——」林娣蕾一聲驚叫。
黃默回過神,騰地臉紅,立刻轉身非禮勿視。
「呀——」林娣蕾又是一聲。
宋斐已經脫得就剩一條內褲。
「好白……」林娣蕾捂住眼睛,但沒忍住感慨。
宋斐心累地嘆口氣:「妳要想看就大大方方看,不用這麼辛苦。」
指縫裡的眼睛眨巴兩下,林娣蕾放下手,嫣然一笑:「我就喜歡你這麼坦蕩的。」
「彼此彼此。」宋斐從來沒這麼發自肺腑過。
羅庚急了,也開始脫羽絨服:「妳要喜歡光膀子妳早說啊。」
林娣蕾黑線,剛想說自己欣賞男色也是有選擇的,結果那邊戚言不知什麼時候也把上衣全脫了。
林娣蕾簡直受寵若驚,要知道她以前倒追戚言的時候,對方是能躲多遠躲多遠,而且在她印象裡,戚言是那種夏天也要把所有釦子都扣上的絕對禁慾系。不過話說回來,戚言確實比宋斐有看頭,不光是身體線條更硬朗,胸膛也……啊呸,這不是重點!
一個有點小帥的男生露肉可以愉悅欣賞,一夥老爺們兒脫就讓人太有負擔了好嗎!
戚言沒理小地雷,脫光上半身後又把羽絨服撈起來重新穿上,然後敞開懷,淡淡喚宋斐:「過來。」
宋斐嘿嘿一樂,儼然幸福的小鳥,撲稜稜就衝人懷裡了。
戚言用羽絨服裹住宋斐,兩人跟連體嬰似的一起走到牆角,戚言靠牆角坐,宋斐靠戚言坐,一冷一熱肌膚相貼。
宋斐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慢慢暖起來,他知道,自己在汲取戚言的熱量。
「暖和了嗎?」戚言呢喃地問。
「嗯……」吹在脖子上的熱氣讓宋斐整個人都飄了起來。
閉上眼,思緒迷離,世界好像都漸漸變得柔軟。
如果這就是末日,宋斐胡亂地想,似乎也不賴……
「我想燒死這對同性戀,有人回應沒?」喬司奇忍無可忍,咬牙切齒。
同樣懷抱一青壯年,戚言樂不思蜀,趙鶴度日如年:「算、我、一、個。」
全體男性戰友:「還有我們!」
鄺野已經看傻了,傻到忘記自己上一秒還在哭,甚至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會哭——這畫面才他媽的是終極恐怖啊!比喪屍還喪心病狂,他可能遇見了一群假同學啊啊啊!
人體藝術變成了萬惡的秀恩愛,小地雷也不想忍了,但看那兩人一個享受一個陶醉的德行,又覺得都喪屍圍城了,過把癮就死也能理解。
「哎,你不哭了啊?」餘光掃到鄺野,林娣蕾驚訝出聲。
被她一提醒,武生班目光重新聚焦到新夥伴身上。
鄺野剛張嘴想回答,就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趙鶴立刻把人鬆開後退兩大步,義正辭嚴:「我羽絨服特別合身一點空隙都沒有!」
鄺野黑線,總算說了被救之後的第一句完整話:「你就是能塞進去一個臉盆我也不會進!」
直男見直男,格外親切。
趙鶴也就好人做到底,帶著吳洲、傅熙元重新爬上屋頂,把塞在落水管旁邊牆根底下的行李箱給弄了回來。
最後從裡面撈了一套秋衣秋褲和一件棉服,全是宋斐宿舍裡帶出來的,稀里糊塗給鄺野湊合上,暫時保暖。
準備合上箱子的時候,黃默忽然伸手過來一擋。
趙鶴愣住,就見林娣蕾和她一起,顯然對箱子還有所圖。
趙鶴乖乖退下,讓女生們支配。
林娣蕾重新打開箱子,又翻出一條加絨運動褲和一件短羽絨服,末了不確定地看了眼黃默:「拿?」
後者點點頭:「拿吧。」
林娣蕾還是猶豫:「會不會被記恨?」
黃默輕輕嘆息:「被別人記恨總比被別人閃瞎好。」
林娣蕾瞥向牆角,剛才只是畫面太美不敢看,現在已然雙雙放飛自我,奔著靈肉合一去了。
乾燥潔淨的衣服固然讓人舒適。
但收到衣服的宋斐和戚言都不太喜歡這份禮物。
迫於輿論壓力,宋斐只能掙脫懷抱,悻悻地穿戴整齊。
戚言瞇著眼睛環視一圈。
眾戰友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尼瑪大庭廣眾掛空擋踩油門開車燈噴玻璃水動雨刷器除了不開其他全幹了你還有理了!
折騰這麼一氣,宋斐緩回了精氣神,鄺野也終於從最初的崩潰裡恢復,再說話口齒和條理都清晰多了。
不過他沒先說自己的事,而是急切地打聽外面的事:「學校到底怎麼了,那些人又怎麼了,外面現在什麼情況,除了你們,其他同學呢!」
一連串的問題既代表他的恐懼,也代表他的迷茫。
儘管已被困在這裡許久,但發生的所有還是讓人覺得太不真實。
小夥伴們把自己所掌握的全部情況和盤托出。起先鄺野還不願意相信,畢竟喪屍病毒什麼的聽起來就像電影,可當宋斐把手機裡錄的廣播給他聽之後,他不得不信了。
聽完廣播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鄺野就那麼呆坐在地上。
小夥伴們耐心陪著,等他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