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樓中大廳群妖往來,衣影紛繁,燈影撩亂。從孟雪里的位置望去,圓潤孔雀身形一晃,再不見蹤跡。
紅樓主善於察言觀色,以為他看上了極樂鳥舞姬,會意地笑笑:「老兄遠道而來,風塵僕僕,今夜先請安寢休息。明天晚上,我大擺宴席給兄弟接風,再讓她為你獻舞。」
孟雪里婉拒道:「瞧那孔雀妖有趣罷了,不必勞煩。」
紅樓主暗想,這「昆山大王」東獵西漁,葷素不忌,擁有美豔妖寵、清純半妖、冷傲人族猶不足,連一隻學舞的胖孔雀都能瞧出妙處。相比之下,自己還有得學啊。
孟雪里收拾心情,隨紅樓主及一眾龜公僕從向裡去。穿過沸反盈天的廳堂,再過一道圓月門,才知樓後庭院別有洞天。
庭中花木繁茂,點綴假山、小橋、流水。畫廊曲折,廊簷下點著一盞盞素淨的紗燈。花樓中猩紅迷醉的紅光,照到這裡只剩下一點朱砂暗紅,像是從另一個世界漏過來的。
樓中膩人的脂粉香味被夜風吹去,空氣豁然清新,孟雪里暗舒一口氣。
一行人穿廊繞花,越向庭院深處去,四周越安靜。歌聲、笑聲漸不可聞,只聽草叢中、花枝上蟲鳴鳥叫,甚顯清幽。這時再回頭望,紅樓中燈火珠箔被繁茂花樹遮掩,不露一點痕跡。
畫廊盡頭,一片竹林映入眼簾。風吹竹葉,聲響極細密,如千萬隻春蠶啃噬桑葉。細碎白石鋪成小徑,曲徑通幽,行到竹海中心,一座竹樓方顯全貌。
竹樓四層,樓外鋪設有竹道,道旁挖小渠,引來清泉,活水潺潺。
樓頂有賞月露臺,露臺四角垂著白色薄紗,銀色月光下,白紗映滿婆娑竹影,隨風飄揚。
果然如紅樓主所言,是個鬧中取靜的清貴之處。
阮灰、碧遊忍不住驚嘆,紅樓主自得道:「這翠竹,是人間移栽來的品種。亭亭秀美,葉細而密。」他轉向孟雪里,「風月城的夏夜,不時落幾場小雨,天明即晴。夜半臨窗,聽竹林風雨,行極樂之事,天明雲散雨停,別有意趣。」
孟雪里表面滿足點頭,微笑誇讚道:「樓主好情致。」
然而心中慌亂,一個白河水床、珍珠手串,就折騰掉他半條命,還要這聽雨竹樓做甚?
他偷瞟霽霄,見道侶神色如故,又覺得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
紅樓主聽此道高手稱讚,談興更濃:「此間名作『竹里館』。『紅塵醉夢樓』落成後,我為招待靈山大王,才造此佳景。旁妖不知,我卻知道,大王精通音律繪畫,是位風雅客。」
「的確如此。」孟雪里淡淡道。
赤初故作感動,柔聲道:「樓主有心,請我們住大王住過的地方。」
紅樓主被他笑得心神蕩漾,趁著夜色竹影靠近,偷摸去摟紫衣侍寵的腰肢,卻被後者輕巧避開,只得遺憾道:「大王只住了一夜。我有意進獻貌美雌蛇,卻只找來些俗物,入不得大王的眼。」
他是一隻鴇妖,沒有為客妖拉到滿意的皮條,是對他專業能力的侮辱。
孟雪里見他想占赤初便宜,輕輕一笑:「這卻不是因為你進獻的女妖不夠貌美。」
紅樓主看他表情,好像知道點什麼,追問道:「那是為何?」
孟雪里對他招手,示意對方屏退左右,附耳過來:「因為他根本不喜歡美豔女妖,他喜歡清純男妖!」
紅樓主倒吸一口涼氣,壓低聲音:「此言當真?老兄如何得知?」
「靈山大王年輕時遊歷妖界,走到我的領地,與我把酒言歡,自己親口說的。」
紅樓主疑道:「老兄,你可別戲耍我!」靈山大王偏好同性?怎麼從前沒聽過一點風聲?
孟雪里佯裝不悅:「誰騙你?他喜歡清純男妖,又不願讓別妖得知此事。若不是你我有緣,我還不告訴你。」
紅樓主轉念一想,竟覺有道理,靈山大王不近美色,是因為沒有送對胃口。不為這個,還為什麼呢?一條嶄新的思路在他眼前打開。
清純男妖卻不容易找。風月城雖階級分明,但小妖為大妖進獻侍寵,也很講究你情我願。送去的侍寵若哭哭啼啼,惹得大王不高興,反而牽連進獻者。
至於心甘情願來攀求富貴的,哪裡還算真正「清純」?兩難啊。
孟雪里:「你如果悄悄進獻男妖,定得獨一份的恩寵賞賜。但這事還需做得巧妙些,大王不想讓別妖知道他喜好,明白嗎?」
紅樓主連連點頭:「曉得,曉得。多謝兄弟。」
孟雪里退開,指間鎖鏈一扯,將人族修士拉進懷中,一把攬過其腰身:「夜色已深……」
紅樓主聞弦音知雅意,做告辭姿態,指指不遠處跟隨的龜公僕從:「這些不中用的妖僕,留給兄弟使喚。」
「不用。我身邊的妖,都是用慣的。」孟雪里環顧清幽竹海,輕撫霽霄腰身,笑道:「得此佳境,也想放縱一段日子。除一天三餐,不必擾我。讓樓主見笑了。」
一邊忐忑地傳音道歉:「事急從權,你大人大量,莫跟我計較。」
霽霄:「不會。」
紅樓主善解人意:「明白、明白。」他眼神轉向赤初、飛羽,「明天見。」
兩方辭別,賓主盡歡。
紅樓主一行消失在竹海小徑中。霽霄放出神識,感知他們確實走遠,且周圍沒有其他妖的氣息:「可以了。」
碧遊、阮灰一口氣鬆懈,直接癱坐在地,擦拭額汗,猶自後怕。
赤初、飛羽正演得興起,齊齊湊近孟雪里,對他擠眉弄眼:「你連那事兒也知道?」
孟雪里一頭霧水:「什麼事?」
「就那事兒啊!」赤初見他不開竅,直白問道:「靈山喜歡男妖的事,你怎麼知道的?」
孟雪里:「我瞎編的,坑那老鴇。誰知道靈山喜歡雌還是雄?」
飛羽無言以對,豎起大拇指:「算你狠!」
赤初想法與紅樓主類似:「我猜他真有可能喜歡男妖,又不想被其他妖發現。蛇性本淫,他費盡心思建立風月城,城裡各色美妖雲集,他卻不近女色,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孟雪里:「有什麼奇怪,他疑心病太重,肯定信不過枕邊妖,只好孤枕到天明咯。」
我就不一樣了,我不用孤枕。他瞟了眼霽霄,心裡甜美,又有點害怕。
◎
雀先明坐在地上。他剛轉完圈,只覺天暈地轉。
兩位美人急忙上前,綠裙女子手持柔軟細絹,藍裙女子端上清涼醴泉、果脯蜜餞等小食,孔雀揚起脖頸,讓前者擦汗,又低下頭,方便後者餵水。
他妖力被鎖,周身無一絲妖氣,更化不得人形。一些事不方便,都由身旁美人仔細照料。
極樂鳥妖無奈道:「你是來學舞,還是來做大爺啊?」
春水道:「好姐姐莫說了,小圓已經很努力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妳看牠累的!」秋光道。
鳥妖舞姬望天:「想在萬妖大會前瘦到正常體重?參加開場舞表演?這還差得遠!」
雀先明飲醴泉潤喉,終於緩過神,憂愁嘆氣。
來妖界這一路,他講笑話、說故事逗趣,努力和這兩位美人處好關係,本想禍亂胡肆後宮,報復胡肆。但他發現兩人性情不錯,又改了主意。
她們做錯了什麼呢?唯一的錯,就是喜歡上胡肆那個人渣。雀先明想。
秋光低聲道:「這樣太辛苦,也太慢了。」她還記得境主說過「鳥兒如果心情不好,就會掉毛,變得不漂亮」。
她看向孔雀後足的金鎖,鎖鏈細細一條,像一只鐲子,禁錮孔雀妖力。
春水試探道:「要不然,我們先解開它,你妖力運轉後,會瘦得很快。等你瘦了,我再給你戴上,行嗎?」
孔雀立刻坐直,雙目放光:「好姐姐!」
秋光謹慎道:「給你解開,你可不能跑啊!」
「我怎麼會跑?」雀先明握著兩位美人的手,神情真摯。
擺脫鎖鏈,重獲妖力,離他計畫成功又近一步。
春水勸道:「就算你跑,又能跑去哪裡?境主算無遺策,任你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手掌心!要我說,咱們這次辦好境主交代的差事,回去之後你對他服個軟,說點好話。境主不是斤斤計較的人,等他心情好,自然就放過你了。」
秋光也道:「你這張嘴,一路哄得我們姐妹心花怒放,怎麼偏對境主呼來罵去?」
她們不知胡肆與雀先明的過往糾葛,只從兩人相處時猜測,雀先明偶然得罪過境主,才招致磋磨。
雀先明表面點頭,含混應付,心裡卻轉著自己的主意──我先拿到「驚鴻鏡」,再改換形貌,潛入萬妖大會跳舞,藉神器之威刺殺靈山大蛇,為孟雪里報仇。大蛇一死,群妖無首,我做妖王,豈不快活?
等我成為妖王,再去找胡小圓解釋,他總得聽我說話,也不能再鎖著我了吧!
春水、秋光見他答應,又為他打扇送風、餵果脯點心吃。
「莫急,等回到咱們院裡,就拿鑰匙給你解開。」
「還喝水嗎?再喝一口吧,剛出那麼多汗。晚上還想吃什麼?」
她們的確不怕孔雀趁機逃跑,因為對胡肆的神通極信服,只怕孔雀再被捉一次,又要吃苦頭。
天湖大境之主的寵姬,平日得境主關照,有人族小乘境修為。這次奉境主之命,攜孔雀前來妖界,將「驚鴻鏡」送給妖族新王,為萬妖大會助興。
這件事令雀先明百思不得其解。
胡肆將他放出金籠,請他吃第一頓飯時,曾經說過,會送他去參加萬妖大會。那頓豐盛晚宴是萬惡之源,所以雀先明記得極清楚。
他一路上反覆思考:胡肆的「驚鴻鏡」從何處得來?靈山為什麼送請柬給胡肆?這一人、一妖有什麼交集?胡肆為什麼自己不來妖界,偏送我來?
胡肆應該知道,靈山是我仇敵,難道想借我的手刺殺靈山,使妖界大亂?若真是如此,為何不對我直說,給我更多幫助?
許多問題在雀先明腦海糾纏,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剪不斷理還亂,問兩位美人也得不到答案。
秋光:「境主乃聖人之尊,一舉一動牽繫整個人間,怎會親自前來妖界。所以讓我們替他來,嗯……就當為了人間與妖界的和平吧!」
春水:「境主吩咐,一定有他的用意,我們照做就是。小圓,你別想太多,小心掉毛。」
人心,真複雜啊!雀先明略感頹喪。如果孟雪里在就好了,靈貂做了人,腦子更好使,想得更多,自己還能與他商量。他後悔在瀚海祕境與孟雪里吵架放狠話,後者一定很傷心。
他們親如兄弟,風風雨雨都一起度過,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呢?
但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孟雪里杳無音信,胡肆心思難測,不如先按自己的計畫走,真有什麼意外,再隨機應變。
「等我殺了靈山,成為妖王,先與胡小圓解釋清楚,再找孟雪里和好,兩全其美!」雀先明理清思路,「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要努力學舞!」
他對春水、秋光道謝,好姐姐好妹妹一通亂叫,哄得兩位美人掩嘴輕笑。圓潤的孔雀站起身,本想再跳一段,卻沒找到舞姬蹤影。
孔雀歇息時,舞姬被樓中總管召去。總管言詞客氣,態度卻很強硬:「……若是尋常客妖,自然不敢勞煩您。但昆山大王,是貴客中的貴客。他剛才進樓,遠遠看您一眼,就指名道姓想請您跳舞,您別為難我,更別讓樓主難做啊!」
舞姬眉頭微蹙:「好吧。我會去的。」
總管笑道:「萬妖大會的開場舞,練得怎麼樣了?」
舞姬:「樓主不是才看過嗎?」
「辛苦您了。」總管諂笑告辭。
舞姬心中泛起一陣煩惡,快步走回舞臺下。
雀先明迎上前,笑嘻嘻道:「師父,妳去哪兒了?我以為妳被我氣跑了!咱們接著跳?」
舞姬罵道:「我從前練舞,下多少苦功夫。你呢?有人打扇、餵水、擦汗、還替你喊累。廢雀扶不上牆,我能不氣嗎?」
雀先明仍嘻皮笑臉:「對對,我廢雀。師父消消氣,生氣長皺紋。」
鳥妖被他逗笑:「明晚你不用來了。」
雀先明大驚:「為什麼?妳真不教我啦?」
「明天晚上,紅樓主為昆山大王設宴接風,要我獻舞。你後天再來罷。」
雀先明見她眉間一抹愁色,直接道:「師父不想去嗎?我幫妳推掉。看誰敢逼妳!」
極樂鳥舞姬急忙攔住他,搖頭道:「別說氣話,妖在紅塵,身不由己。我如果不去,不僅得罪紅樓主,還得罪那位『昆山大王』。」
她心中暗驚,這孔雀什麼來頭?平時嘻嘻哈哈沒個正經樣子,竟是個暴躁脾氣。
雀先明冷笑道:「什麼『昆山大王』,一聽就不是好東西!要是讓我碰見……」
極樂鳥妖嚇得臉色慘白,一把捂住他嘴:「住口!」
雀先明無奈道:「妳別急,我不說了。」
鳥妖怕他惹麻煩,打發他走:「去跳舞而已,我跳得還少嗎?這事你別管!快跟你姐姐妹妹回去,我要休息了!」
雀先明:「好吧,那我後天再來。」
紅樓後院,竹里館。
孟雪里打了個噴嚏,納悶自語:「有人背後罵我?」
竹樓中傳來赤初的喊聲:「哎呀,這裡有個酒櫃!咱們今晚有酒喝了!」
赤初喜好飲酒,被困鎮妖塔桃源獄時,也不忘苦中作樂,在茅屋中挖酒窖。
緊接著是飛羽激動的聲音:「嚯,好酒啊!你把酒搬上露臺,再搭個烤架,我捉幾條魚就上來!」
竹道旁,水渠底鋪著一層雨花石,清泉潺潺繞竹樓,五色鯉魚自在游蕩,像一道道蘊彩流光。牠們是觀賞魚類,被樓主養來附庸風雅,卻因為此地生活安樂、靈氣充沛,而長得異常肥美。
白鶴臨水捉魚,如狐狸田舍偷雞,一眼識得哪些魚肉質最好、哪些適合蒸煮、哪些適合燒烤。
赤初倒酒,飛羽操刀,碧遊、阮灰煽風點火,不多時,竹里館露臺上炊煙嫋嫋,香味四溢。他們來到風月城的第一晚,便就地取材,圍坐烤架,即興露天燒烤。
孟雪里無奈地放出蜃獸,示意蜃獸吐息,遮掩此地煙火氣和酒氣。
赤初探下頭招呼:「快上來吃啊!」
孟雪里應了一聲,對霽霄伸出手,露出指間細細鎖鏈,輕聲央求:「只剩咱們了,先解開吧。」
表面看,「昆山大王」困鎖、牽引著強擄來的人族修士,其實鎖鏈的掌控權在霽霄手中。孟雪里怕道侶秋後算帳,反問他一句「白天不是玩得很開心嗎?」幸好霽霄沒有,依言解開,揉揉他手指的淺淡紅印,仍是溫和的好脾氣模樣。
孟雪里又鬆一口氣,徹底放下心。
為賞月、聽竹修建的清雅露臺,籠罩在淡淡煙火氣中,赤初、飛羽、碧遊吃得滿嘴流油。
阮灰吃素,刨了鮮嫩地筍煮湯。赤初又招呼蜃獸來吃。蜃獸不為所動,在一旁望月吐息,按霽霄教導的法門,吸收天地靈氣和夜月精華。
蜃獸道:「我以後要好好修煉,不再貪圖享樂了。等我千歲之後,變得鱗堅爪利,吐口氣,火焰沖天,翻個身,地動山搖……」
孟雪里好笑地想,長春峰又沒有地火岩漿,等你千歲之後,最多體型更大,還是一身桃花味。
但他沒有開口,對一隻難得奮起的廢獸說出真相,未免太殘忍了。廢獸的夢想也值得尊重。
飛羽、赤初興致勃勃,似乎全然忘記這一路被追殺的提心吊膽,也忘記鎮妖塔的酷刑和孤獨,舉杯唱起妖界的歌謠。
沒有扯淡吹牛的燒烤宵夜,是沒有滋味和靈魂的。但當著雪山大王、霽霄真人的面,兩位大妖不好意思吹牛,只剩滿心感慨。
飛羽:「靈山如果知道咱們在這兒,有酒有肉,恐怕要氣死了。」
赤初笑道:「鴇妖不是說他最近心情很差嗎?鎮妖塔一倒,足夠氣死他一回。」
孟雪里搖頭:「他最難接受的,不是鎮妖塔倒塌,而是事情超出掌握,追截我們的妖兵失去了線索。」
霽霄為道侶剔魚刺,只是淡笑聽著。
一起喝過酒,有些話就容易開口了,赤初嘆道:「三年前,靈山告訴心腹部下,雪山大王打算和人族聯姻,有意以聖雪山以南的土地做聘禮,迎娶人間劍尊。百年前寒門城初見一面,雪山大王對其一直念念不忘,江山初定,就迫不及待下手了……」
霽霄微微一怔,孟雪里嗆得連連咳嗽:「怪不得那陣子,總有妖問我,覺得霽霄真人怎麼樣。原來是試探我。」
霽霄真有些好奇:「你怎麼說?」
「實話實說,說你很好看啊!」
霽霄無語,「好看」算什麼評價,聽上去就像色令智昏的妖王。
飛羽接著道:「靈山說,為了妖族的未來,他不得不先下手為強。他向心腹部下,許諾財富和地位,後來參與此事的小妖,陸續被他滅口了。不明真相的外妖,只以為他向你提出挑戰,光明正大打敗、殺死了你。成王敗寇,強者稱王。」
孟雪里看著酒碗中明月:「我從沒想過,他敬我的酒會有蛇毒。」
那夜雪山大王受好友靈山邀請,參加靈山生辰晚宴,酒過三巡,殿內群妖露出獠牙利爪,齊齊撲殺而來。雪山大王毒酒發作,妖力受制,全憑肉身強悍殺出一條血路,衝開殿門。群妖窮追不捨,直到界外之地。
赤初目露憐憫:「你還說我傻?他本來就是一條毒蛇呀。」
孟雪里想了想:「但我沒有自己蓋監獄自己住,這樣看,還是你比較傻。」
赤初垮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