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瓶鐘彩鴉
第一章
黑風山位於黑風城以南,山頂常年積雪、山腰植被茂密、山腳溪流交錯,一山四季。
山邊的官道是從中原進入黑風城的必經之路,因為常行車馬,所以十分寬闊,地面也平整。沿著官道行走需要繞山,繞過黑風山就直通西北要塞黑風城的南城門。
山腳有趙家軍的軍營,中麓大軍的一部分就駐紮在此,軍帳綿延近百里,橫在黑風城南門和黑風山中間,共有官兵二十萬人左右。
黑風山的北面是黑風城,南面則是大宋西北很繁華的一座城,西州府。山南的山腰上,有許多寺廟,有些還是近千年的古剎,香火很旺。
這一天天剛亮,在黑風山西南半山坡,一座叫「流雲寺」的寺廟門口,兩個小和尚扛著笤帚走了出來,打著哈欠,掃著山門口的落葉。兩人邊掃,還邊聊著,前幾天趙家軍的先鋒官火麒麟歐陽少征帶著騎兵回了軍營,估計元帥趙普的人馬也快回來了。
正聊著,寺邊的林子裡傳來了「颯颯」的一陣異響,不像是風聲,似是有什麼東西在動。
「哎呀!」年歲較小的那個小和尚跑到稍大一點的小和尚身後,「師兄,是不是有野獸下山?」
那稍大一些的小和尚無奈地看他師弟:「黑風山哪兒來的野獸,梅花鹿倒是有不少,又不咬人,可好玩兒了,你帶著菜餅沒?要是跑出來,我們餵牠們吧……」
那小和尚「吧」字剛出口,樹林裡「嗖」一聲,一隻碩大的黑虎竄了出來,從兩個小和尚頭頂飛過,一躍竄入了下山方向的林中。
兩個小和尚保持著張大嘴的姿勢看著頭頂的天空。
「師兄,那是梅花鹿?」良久,小和尚拽拽自家目瞪口呆的師兄,問:「牠吃菜餅不?」
這時,林中又一陣騷動,兩個小和尚嚇得抱做一團……
「嗖嗖」兩下,樹林裡又竄出來了幾個黑影……不過這回不是黑虎,而是拿著弓箭的獵戶。
「小和尚!」為首一個精壯少年問兩人:「看到一隻黑虎沒有?」
「呃……」兩個小和尚一起點頭。
「往哪兒跑了?」那少年身後五個大漢,都張弓搭著箭。
小和尚瞧了瞧弩箭前端鋥亮的箭頭還帶著倒鉤,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都有些不忍。
「蠢和尚!」那少年似乎看出了兩個和尚的猶豫,就道:「猛虎是要傷人的!」
稍大點兒的那個小和尚這會兒回過神來了,說:「咱們黑風山從來沒有猛獸的,而且施主不是中原的獵戶吧?」
年紀小一些的那個小和尚也躲在師兄身後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幾人──這些獵戶打扮跟中原常見的獵人完全不同,髮色和臉型也不同,應該是外族。他們的腰間、胳膊、小腿上都有黑色的皮帶綁繩,掛著一串金棕色鐵環,樣式奇特。
兩個小和尚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解,「怎麼上這兒打獵來了?」
「少囉嗦,那老虎往哪兒走了?」少年剛吼了一聲,就聽到山下的林子裡傳來了一聲虎嘯。
「在那兒呢!」六人一閃,動作迅猛地跑下了山。
兩個小和尚跑到山邊,就看到幾人跟會飛一樣,在林中幾個騰躍……就消失不見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趕緊跑進廟裡,找師父去了。
小和尚們跑進廟,順著兩排翠柏中間的石板路一陣小跑,到了一個幽靜的院落。
院子裡,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年輕人正盤腿坐在一張小石桌前吃朝食。
那老和尚看著八九十歲了,鬍鬚雪白穿著件灰色僧袍,一手端著粥碗一手拿著筷子,對著眼前的年輕人說:「封將軍,靜心啊,靜心!」
再看老頭對過,可有些滑稽。
就見一個身高體闊的黑大個兒,正盤腿坐著。這大個兒別看魁梧,但年歲應該不大,也就二十來歲,皮膚黝黑一頭短黑髮,刺蝟似的。他穿著件沙黃色的袍子,棕黑色皮質的護腕綁腿,一看就是個武人。這位爺的胳膊就比對面的老和尚整個兒都粗,盤腿坐在細細長長的一條石道上,端著個還不如手大的小碗兒,左右直晃。
兩個小和尚看到他都捂嘴忍笑。
這位是誰?他叫封嘯天,是趙家軍十大副將裡年紀最小的一個,屬於賀一航的中麓軍。封嘯天十分的勇猛善戰,就是人虎頭虎腦的,不打仗的時候總闖禍,年紀也小,今年剛剛十九歲。每當他闖禍的時候,賀一航就把他塞老和尚這兒來讓他修行「靜心」。
流雲寺的方丈叫成忠大師,人很和善,八十八歲……是封嘯天的剋星。封嘯天拿這位大師一點兒轍都沒有,打不得罵不得。而且賀一航每次把他送過來「懲戒」,都要方丈大師寫信說他已經「改好」了,才放他回軍營。因此,封嘯天為了早點兒回軍營吃肉,只得每天陪著神僧各種「折騰」,比如說今天大師就跟他玩兒早起「坐禪」,來吸收天地靈氣……封嘯天正坐得屁股疼呢,只見兩個小和尚跑進來了。
「咳咳。」方丈大師瞄了一眼兩個小徒弟,問:「虛明虛靜,何事慌亂?」
兩個小和尚就將外邊碰到的情況一說。
封嘯天起先聽說有黑虎還不相信,黑風山哪兒有老虎啊,一聽有外族來打獵,蹦了起來,「嚯?什麼人?我去看看!」說完,一閃,不見了。
兩個小和尚一起看方丈。
成忠大師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問:「他們胳膊上有皮帶和鐵環沒?」
虛明虛靜都點頭,「有的,金棕色的鐵環一排。」
大師皺眉,「那是瓶鐘山的人,為何來中原狩獵?」
◎
此時,山腳。
六個獵戶一路狂奔下山,終於看到了正在山澗旁喝水的黑虎。
那少年拉弓瞄準……剛一放弓弦,那隻黑虎仰起頭,接住了一條從潭水裡躍出水面的大魚。少年射出的箭剛好從老虎脖子底下「嗖」一聲飛過去。
黑虎接住了大魚,叼著魚轉過臉來望向獵人隱藏的樹林子。
幾個獵戶對視了一眼,此時他們都有一個疑惑──那魚怎麼自己從潭水裡飛上來了?還往老虎嘴裡飛?
這六人從半山開始追這隻黑虎,每一箭都射空,而且這黑色斑斕的猛虎體型健碩,雙目呈金色,威猛華美,眾人知道絕非凡品,也不易對付,就想著先包圍牠,再伏擊……
六人小心翼翼地往兩邊挪動,那黑虎則是低頭吃魚。
剛吃了一條,又一條突然飛了上來,黑虎又是仰頭一接。
獵戶們面面相覷──什麼情況?他們都下意識地望向那山澗……遠處斷崖上有幾股小瀑布下來,在下邊形成一個水潭,水往兩邊流下山形成溪流,潭水水面平靜,沒有異狀。
那少年收起弓弩,抽出一把匕首。一個年長的獵戶想攔他,「等等……」但那少年已經一躍出了林子,直撲那隻猛虎。
黑虎正低頭吃魚,瞥見林子裡竄出個人來,叼著魚就閃到一旁,跟那少年對視。
少年貓著腰,左手的匕首扔到右手,又從右手扔到左手,慢慢地朝那隻黑虎靠近。
那黑虎則是坐下,一歪頭看著對面的少年,尾巴還晃了兩下。
少年不解,這老虎的舉動……怎麼有些像貓?
此時,剩下的五個獵戶已經分散開,從四個方向衝了出來,舉起弓箭對準老虎,少年也同時撲了過去,黑虎一躍躲過少年攻擊,跳到了半空,五個獵戶瞅準時機抬手就射,五枝箭從不同的方向射向那隻黑虎,眼看避無可避──
就在這時,樹林裡突然閃出了一道紅色的身影。
六人猛一抬頭,就看到眼前落下了一個紅衣人,手裡拿著五枝箭。
那隻黑虎同時也落到了紅衣人身邊,大腦袋仰著,用腦門去蹭那紅衣人的腰,動作那叫一個像貓,以至於幾個獵戶都覺得牠會開口「喵」一聲。
「你是什麼人?」少年邊問,邊打量眼前的紅衣人。
此人年輕,也就二十出頭,身材挺拔頎長,膚白俊秀,一雙大眼睛,氣質溫潤,十分的順眼。黑髮紅衣,衣袖衣襬都有青色水紋滾邊,腰間玉帶,手中一把黑色古劍,雖然沒戴官帽,但六人看得出,他穿的是官袍。
「你是大宋的官員麼?」少年問。
紅衣人還沒回答,就聽林子裡傳來一個軟糯的童音:「貓貓,小五找到了麼?」
眾人順著聲音轉過臉,只見從林子裡跑出來一個小孩兒。這孩子看起來六七歲,胖乎乎的穿著一身白衣,披著件灰色的兔毛披肩,手裡提著一個裝草藥的小籃子。
六個獵戶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小孩兒,都感嘆──這孩子長得真可愛!非一般的可愛!
小孩兒跑出林子,那隻黑虎立刻跑過去,小孩兒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揪住老虎半圓形的耳朵:「你皮死了!都說了不要跑!」
黑虎用大腦袋蹭那個小孩兒,顯得異常親密。
六個獵戶對視──這黑虎竟然不傷人,難道是家養的?
小孩兒摸著老虎的腦袋,邊回頭對林子裡招手,「白白,這邊這邊!」
獵戶們驚訝地轉臉看林子,心說怎麼還有人?走路沒聲音的麼?
隨著小孩兒的召喚,樹林裡走出來了一個白衣人。
獵戶們睜大了眼睛看著那白衣人,就見他一身雪白,黑色長髮,身形與那紅衣人相似,容貌異常俊美,好看得帶點邪氣。
少年回頭看五個長輩,像是在詢問──中原人都長那麼好看啊?
五個年長的則是看了一眼那白衣人手中五尺多長的銀刀,又去看紅衣人手裡的黑色古劍,若有所思……
這兩大一小是什麼人?正是隨著趙普大軍趕往黑風城的展昭、白玉堂和小四子,而那隻黑虎,自然是展昭養的小五。
且說大隊人馬到了西州府之後,趙普跟西州府知府客氣了幾句,小四子就說要來黑風山摘點兒草藥,展昭和白玉堂就帶著小五陪他先來了。
進了山之後,小四子正蹲著摘一棵草藥,小五看到一隻兔子跑過,於是追兔子去了……追了幾步看到一隻鹿,就又追鹿去了,一轉眼就沒了。展昭和白玉堂怕牠嚇著山上的人,所以跑來找。
展昭一抬手,將那五枝箭扔還給了那個少年。
少年開口,「這隻黑虎是你的?」
展昭點點頭。
小四子看到這些人手裡有弓箭,又都凶巴巴的,就往小五跟前挪了挪,看樣子是想把小五擋住。
獵戶們收起了弓弩,年長的一個拍了拍那少年,道:「少主,我們換地方吧?」
少年又看了那黑虎一眼,問展昭:「多少錢賣?」
展昭還沒開口,小四子趕忙護住小五,「小五不賣的。」
少年道:「價錢你們開,多少錢我都能付得起!」
小五坐在小四子身後,歪著頭看他。
展昭打量了一下那少年,發現他不是中原人,一時半會兒也分不出是哪個部族的,覺得有些奇怪──塞外山多,奇珍異獸也不少,為什麼來黑風山捕獵?
展昭搖了搖頭,「多少錢我都不賣。」
少年似乎還不甘心,身後兩個長輩阻止他,「少主……」
「你想買牠回去幹嘛?」展昭有些好奇,就問。
「祭天用。」少年回答
身後五人似乎很著急,阻止少年往下說。
展昭微微皺了皺眉──祭天?普通人家會祭天麼?這少年看起來身分比身後幾個長輩高,但人卻似乎不諳世事,比較單純。
小四子一聽要拿小五祭天嚇壞了,趕緊拉著小五跑到白玉堂身後。
白玉堂背著手看了看那幾人,注意到了他們手臂上皮質護腕上的一排金棕色鐵環,皺眉,「你們是瓶鐘山來的?」
「瓶鐘山……」展昭再一次打量眾人。
五個獵戶似乎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就想帶著那少年走……但那少年指著小五,道:「牠是救阿爹的關鍵!」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什麼?
正在這時,山上傳來了「刷啦刷啦」的響聲,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黑色的「球」滾了下來,而後「砰」一聲,一個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把地面砸出一個老大的坑。
小四子從白玉堂身後探出頭,看著躺在地上的人。
從山上滾下來摔到眾人眼前的,正是封嘯天。
他下山的時候被樹藤絆了一下,這一路滾下來啊,幸好皮糙肉厚一點事兒都沒有,換了第二個人非摔死不可。
封嘯天爬起來先拍掉身上的樹葉草屑,邊四外一撒嘛(撒嘛:方言,用眼睛四處環顧之意。),發現好多人還有一隻黑虎,全不認識。
展昭和白玉堂雖然去過黑風城,但前幾次都是去辦事的,趙普的軍營非常大,幾大副將各司其職,因此展昭他們大多都沒見過,所以彼此並不認識。
封嘯天瞄了一眼那幾個外族,問:「瓶鐘山裡不號稱有天下奇珍麼?你們怎麼上我黑風山狩獵來了……再說黑風山哪裡來的老虎?!」說著,封嘯天又回頭去看小五,「嚯!這大個兒啊……」
展昭和白玉堂打量眼前這個虎了吧唧(虎了吧唧:東北方言,傻頭傻腦,做事不動腦筋之意。)的年輕人。
正對峙著,樹林子又「嘩啦」一聲響,一個一身黑衣的少年跑了出來,「槿兒!展大哥白大哥。」
來的是小四子的青梅竹馬,趙普的徒弟,狼王堡的少主,蕭良。
蕭良出來就對展昭他們招手,「人到了,先生叫你們一起入城了。」
展昭抱起小四子,跟著蕭良進入樹林,小五也跟了進去。
獵戶和封嘯天都看著留在後邊的白玉堂……
只見白玉堂也不急著走,對著眾人身後的水潭不輕不重地說了一聲:「走了。」
封嘯天和幾個獵戶都不解地回頭,「還有人?」
就在他們回頭的瞬間,只聽到「嘩啦」一聲巨響,一個巨大的白色身影從水潭裡竄了出來!眾人下意識地仰起臉,就見一條碩大的白龍躍出水面,展開雙翼直衝雲霄,漂亮的尾巴帶起晶瑩的水花。
六個獵戶張大了嘴,看著空中展翅高飛的白龍,傻了眼……其實這並非是龍,而是白玉堂所養的珍獸──海龍蜥。
等六人回過神來,白玉堂也已經走了,龍也不見了。
「我操!」封嘯天一跺腳追了出去,「你媽誰啊,帶著龍來的?」
六個獵戶也趕緊追了出去。
眾人跑出山坳,剛到官道邊的一處小山坡上,就聽到「砰砰」幾聲炮響。
封嘯天一愣,往北面望,只見黑風城南城門上旌旗招展,九龍帥旗迎風飄揚,旗下,南城門三扇大門全開。
封嘯天張大了嘴。這是……
就在此時,眾人感覺地面開始抖動,南邊天邊傳來了「轟隆轟隆」打雷一樣的聲響。
封嘯天激動得從山坡上直接跳了下去,站在路中間揮手。再看,就見環山的官道盡頭突然塵土飛揚,隨後馬蹄聲驟響……
山坡上五個獵戶將那少年護到身後,但少年推開擋在身前的人,睜大了眼睛看著官道的那一頭。
突然,林中群鳥驚起,隨著鐵蹄亂響,身著黑衣背著弓箭的幾百騎兵分兩隊跑了出來。
封嘯天在路中間蹦躂,騎兵從他身邊呼嘯而過。
騎兵後邊,一匹灰馬跑了過來,在封嘯天眼前停下,馬上坐著一個一身淡藍色長袍藍色披風的年輕人。他拽著馬韁繩,單手靠著馬鞍,另一隻手摸著兩撇小鬍子,逗封嘯天:「這不是嘯天麼,怎麼?老賀又罰你來流雲寺陪老和尚吃素了?」
封嘯天直蹦躂,「廣哥!是不是元帥回來啦?」
馬上的是誰?趙普手下四大主將之一,趙家軍右麓大軍的統帥,繼承了幽蓮神弓的大宋第一弓,右將軍龍喬廣。
龍喬廣指了指後頭,那意思──是回來了。
封嘯天撒腿就跑,「我不吃素啦!我要回軍營去!」
龍喬廣納悶,「你回軍營往山上跑幹嘛?」
封嘯天邊跑邊嚷嚷,「找老和尚寫信給賀媽說我改好啦!」話音落處,封嘯天早已不見了蹤影。
龍喬廣搖了搖頭,目光落到了一旁半山坡的幾人身上,微微一挑眉……此時,身後車馬聲大作,龍喬廣一抖韁繩,坐騎妖龍斑撒開四蹄,跑前邊去了。
隨著龍喬廣離開,身後的官道上煙塵滾滾。
又有幾百騎兵經過,帶隊的是一個青衣人,因為速度太快,也沒看清楚裝束,緊接著又是幾波騎兵之後,馬車就來了。
那少年正不知道該看哪裡好,身後一個長輩突然一拍他肩膀,示意他朝官道的方向看,邊低聲說:「趙普!」
少年一驚,趕緊往路口望去……
就見大隊車馬浩浩蕩蕩前行,馬車前邊,有兩隊大概兩百人左右的騎兵,是護旗兵馬,正中間的背旗官背著一面巨大的黑色軍旗,旗幟上九龍盤繞。
在騎兵的身後不遠處,車馬前方有幾個影衛騎馬行來,其中一個背上背著一把比人還要大的黑色斬馬刀。
少年皺眉──趙普的配刀,新亭侯……
就在影衛們身後,一匹高大精悍的黑馬走來,馬上坐著一人。此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衣,打扮隨意有那麼點不修邊幅的意思,仔細看臉,輪廓是刀削一般的稜角分明,鷹眸高鼻,一眼就看得出是混血,而最惹眼的當然是他那一雙眼睛,一黑一灰,分外的妖異。
山坡上的少年雙眉一皺,自言自語:「灰眼修羅……」
只是這位霸氣的趙家軍主帥,大宋朝九王爺趙普,此時正坐在馬上打哈欠。
身後一輛馬車的簾子一挑,小四子探頭出來,「九九我們到了沒?皇皇又暈車啦!」
趙普望天翻了個白眼,「讓他別跟來他非要來!快到了,你叫他悠著點別把龍膽吐出來。」
小四子又鑽回去了,邊對裡邊說:「香香,再給皇皇揉揉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