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真的……想到此為止了。」
這年冬天,艾德切身體會到了什麼是絕望,
失去愛人、工作,甚至為了還債,不惜出賣肉體,
最後只剩下化作廢墟的人生。
與麥昆分開以來,他日復一日地築起內心高牆,
卻在聽到對方那聲顫抖的告白後徹底崩潰,
他想祈求原諒,更想重新迎接幸福……
時隔幾個月,再次說起《轉移錄》,
兩人相較於最初的公事公辦,反而多了份小心翼翼,
同時心照不宣地達成共識──
唯有算清了這筆帳,他們才能真正地告別過去。
而麥昆也決定放手那座色情片王國,
並不是所有情感,都可以用色情片包裝成藝術。
以前的他只專注於自己,
如今他心中最在意的,已另有其人。
本書收錄番外〈On Our Way〉、〈Never Finish〉、六篇特別外傳。
商品特色
◎韓國RIDIBOOKS 4.7顆星好評推薦!還曾改編為同名網路漫畫、廣播劇,討論度依舊熱烈!
◎他們狠毒地揭開傷疤,試圖換取這段感情的未來。卻未曾想過愛到極致時,最難啟齒的從來不是「我愛你」……
◎由六部電影片名組成的六篇特別外傳,記錄了旅程中的點點滴滴,無論歡笑甜蜜,或爭吵磨合,他們終將成為彼此生命中的主角。
◎作者Jangmokdan的筆名涵義、如何接觸BL小說、《在水面行走》的創作契機……都收錄在作者訪談別冊!還有麥昆、艾德的TMI與未來小故事!💐
◎隨書附贈耳鬢廝磨藏書票、作者訪談別冊。
榮獲韓國2019年RIDI BL小說作者大賞!☆雨過天晴最終章
性慾旺盛事業型CEO╳不善言辭禁慾系直男
或許這場相遇,從一開始就注定會是兩敗俱傷,
但只有他們知道,對方早已是自己的曙光。
作者簡介:
Jangmokdan
熱愛動物和大自然,並喜愛著各種事物。我從小就喜歡英美文學,快二十歲的時候接觸到了BL題材。2006年執筆創作了《美國的平凡十幾歲少年們》,開啟了創作生涯,已出版的作品有《相思夢》、《在水面行走Walk On Water》、《盜賊》,目前居住在韓國首爾。
章節試閱
Chapter. 5
Walk on Water
2
連續幾天晴朗的天氣,卻在午後開始轉陰。灰濛濛的天空正如上午的天氣預報所說,彷彿隨時會降下大雪。我們配合航班的預定抵達時間,在下午兩點鐘左右來到了機場。
電子看板上顯示他所搭乘的班機已經抵達,我於是牽著賽西兒往接機出口走近。一群衣著輕便的觀光客像潮水般退去。賽西兒大約有些無聊,就在一旁抓著欄杆左搖右晃。
「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就快了。」
我指著顯示里昂的航班已飛抵的電子螢幕,她則默默地瞇起眼睛。
「我看不見。」
「那邊不是有紅紅的燈在閃嗎?」
賽西兒用食指揉了揉眼睛,似乎看不太清楚的樣子。才七歲眼睛就這麼不好,看來問題好像有點大。
「妳的視力不太好耶。」
「視力?」
「搞不好還要戴眼鏡。」
「真的嗎?」
瞪大眼睛的賽西兒,扒著鐵欄杆努力搖晃身軀。從紋絲不動的欄杆上跳下來時,精神更是為之一振。
「妳想戴眼鏡嗎?」
「嗯。」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我沒關係!」
她看起來心情很好,像是恨不得馬上跑到眼鏡行配一副眼鏡的表情。
賽西兒玩遊戲般指著一張張從出口步出的臉孔,說自己能看到哪些東西,又有哪些看不見。最後,小小孩的手指向一名拎著黑色毛大衣的男子。
「喔?是爸爸!」
里昂也發現了我們。他轉向朝我們徑直走來,捏著賽西兒的鼻子輕輕扯了一下便鬆開。
「怎麼跑來接我了?」
「因為很無聊。」
看得出來,連續三天高強度的拍攝和舟車勞頓,已經讓里昂處於倒下的邊緣了。然而一看到賽西兒,他彷彿一掃先前的疲憊,發出漏風般的笑聲。
里昂的車子結滿了霜花和碎雪。我跟他忙著將碎雪刮除,賽西兒則在旁邊走來走去,目不轉睛地盯著飛機起飛。只見她把眼睛瞇成一條縫,貌似看不太清楚。
「賽西兒……可能要戴眼鏡了。」
後照鏡也結了霜,正在將其摳掉的里昂掀起眼簾,直勾勾地看著我。
「怎麼了?她視力很差嗎?」
「也沒有到很差……但感覺戴了會比較好。」
里昂長嘆了一口氣。
「應該讓她少看點電視的。」
他咋舌道,隨即從包裡掏出車鑰匙。我接替疲憊的里昂坐到駕駛座上發動了車子。直到出發之後,對方才緩和了緊繃的神色,癱坐在座椅上。
「你一直待在家裡嗎?」
「幾乎吧,在家裡做就業準備。」
「沒收到……通知嗎?」
面對這句沒有主詞的詢問,我透過後視鏡看著後座的里昂,鏡中的他有些猶豫地開口:「你上次,不是跟前公司的人去咖啡廳了嗎?」
雖然艾許離開咖啡廳之前說會聯繫我,但事後別說是他了,我甚至連通陌生電話都沒接到。沒有那種形式上叫我去面試或者帶份履歷過去的邀約,也沒有收到拒絕。如果是瑞秋的話,在聽艾許說完的當下,大概就已經嚴正回絕了。我沒資格感到失落,也沒資格要她負起責任和義務。畢竟我也曾婉拒過艾許的延攬,所以並不期待自己困難的處境能獲得對方的憐憫。
「對,但是對方沒有聯繫我。」
「是喔?」
「沒關係啦。」
「真的?」
「真的沒事。」
聽著我毫無起伏的聲音,後視鏡裡的里昂一邊摸著賽西兒的黑髮,一邊垂下視線。
回到家後,他進浴室換好衣服出來,鎖骨和胸膛在鬆垮的衣領下若隱若現。我大概能猜出里昂為什麼非得跑到浴室裡面更衣,因為他身上還留有痕跡。雪白的肌膚上,印著青青紫紫的巨大掌印,就像用手把茶紅色的顏料抹在乳白色的圖畫紙上。
「我身上很容易留下印子。」
察覺到我的視線,對方辯解似的聳了聳肩。賽西兒戴著我們在回家路上配好的眼鏡黏在鏡子前,里昂悄悄瞥了她一眼繼續說道。
「很嚴重嗎?」
「……有點。」
他撩起衣服,低頭看著胸口。
「今天上午的拍攝有點……太激烈了,還滿痛的。」
對方用掌心在胸前抹了一把,像是在掩飾痕跡一般,窄小的肩膀也微微顫抖。
「我很快就不幹這一行了。餐車的申請是從下週開始,這樣應該春天就能開張了吧。」
「要接受審查嗎?」
「嗯,聽說競爭激烈的話,連經歷也要看。做個餐車是有多了不起啊,怎麼門檻這麼高?」
里昂緩緩地揉捏著浮腫的臉龐。滿懷期望的路邊攤創業之路曲折漫長,他的鬥志似乎也被澆熄不少。自己憑藉著信念一鼓作氣地向前衝,卻被現實橫插一腳,已然厭倦的他深深嘆了口氣。
我走進房間,掀起一大疊為了就業而準備的履歷和求職信翻看著。要應徵的公司五花八門,近至曼哈頓,遠到布朗克斯和紐澤西,甚至連外派保全公司、還有以小型外包活動為主的機動人員都有。當然了,即便能通過書面審核進入面試這一關,我依舊沒什麼信心。畢竟,和前公司通過電話之後就不了了之的案例不計其數。
確認過履歷表和求職信之後,我看了眼時鐘,距離和麥昆約好的時間還早得很。
「你要去跟別人碰面?」
洗完澡後,我用毛巾擦著一頭溼髮,剛走出來就聽見里昂問道。他打開冰箱,臉上只剩下疲倦。
「對。」
「誰啊?」
里昂扭開礦泉水的瓶蓋,朝我轉過身來。
「麥昆。」
他微微蹙眉。
「為什麼?」
「我們要去吃晚餐。」
「不是,我是在問你們為什麼要見面?」
隨意擦乾的頭髮依舊是微溼的狀態,我用手指將亂翹的髮絲鬆鬆地往上撥開。里昂似乎想到我先前痛苦流淚的日子,覺得我還放不下那段煎熬的情感。
麥昆和我,對雙方而言都是太過複雜的存在。該如何解釋,我們正為了瞭解對方,決定放慢速度朝彼此走近呢?但答案其實意外地單純。
「因為我喜歡他。」
里昂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或許在他眼中,明明是必須繃緊神經的時刻,我卻表現得過於軟弱。心志一旦軟弱,最終也難逃被攤在陽光下的命運;我看著一臉擔憂的他,淡淡地笑了。
「我沒事啦。」
◎
我沒什麼像樣的衣服,唯一稱得上體面的,就只有在前公司上班時穿的西裝。但畢竟也不好直接穿制服出去,我於是在沒掛幾件衣服的衣櫥東翻西找了好一陣子,從裡面撈出白色厚磅T恤,牛仔褲也比先前寬鬆許多。我翻箱倒櫃,為了尋找一件勉強能穿的衣服。
客廳傳來喀啦喀啦的聲音。故障的門鈴聲,像是在彈匣清空的狀態下扣動扳機一樣。在這種時間找上門的,想也知道會有哪些人。小販、布道的摩門教傳教士、來拉票的政治志工,以及配送包裹的物流業者等等,來敲門的不外乎這些人。正當我從抽屜最下層找出皮帶,準備繫在腰上的時候……
「有人來找你。」
門沒敲就被人打開,里昂從門縫間探進腦袋。
「找我?」
「嗯。」
我瞄了一眼點著頭的他,繼續扣好皮帶釦,然後滿眼狐疑地抬起頭來。只見他往旁邊退開,身後站著一道熟悉的人影。
原來是蔣。
他將瀏海往後梳,身穿深藍色的立領長大衣,跟上班族一樣單肩背著一個筆電包。完好如初的眼鏡似乎是重新配好的,然而臉上卻又是傷痕累累的模樣。眉毛上的撕裂傷有縫合的痕跡,鼻子中間則做了個類似拳擊選手的包紮。在蒼白又昏暗的日光燈下,更凸顯出那張毫無血色的面容。
對方的視線從畫著卡通人物的T恤、纏了好幾圈繃帶的左手手指,和還沒乾透的溼髮上一一掃過。
我的心情瞬間跌落谷底。我一把推開準備拉開門把、走進房內的蔣,來到了客廳。
「他不是……你的親戚嗎?」
里昂看著我板起的臉孔問道。我這才想到自己從來沒跟他談過周遭的人際關係──我在這片土地上其實已經舉目無親了。
「我沒有親人。」
見我不只不歡迎對方,甚至連話都懶得說,里昂面帶隱晦地斜了蔣一眼,接著又回過頭看向我的臉。
我大概能猜到,他看見我們雙雙掛彩的臉龐會冒出怎樣的想法,但我根本不記得自己有把蔣揍到眉毛出現裂傷。不知為何,我好像知道誰才是害他破相的罪魁禍首,腦海中浮現麥昆那輛頭燈碎掉的皮卡。
我匆匆出了門,扣上幾顆大衣鈕釦。剛把開始脫線的圍巾隨意地繞在脖子上,便被捉住了手腕。我甩開手,望著那傢伙。
他咬著嘴唇,緊緊握起被掙脫的那隻手。不同於血壓開始飆升的蔣,我的心裡卻是一陣發寒。被對方壓在身下、整個人支離破碎的記憶,至今仍歷歷在目。我迎上蔣的目光,彷彿在看一段虛無的片段。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猶如盯著一張空無一物的白紙。眼前的這張面容,無法激起任何一絲觸動。
「我叫你別那樣看我。」
「……」
「為什麼不說話?」
我掉頭收回視線,將剩餘的外套鈕釦扣好,繼續走我的路。緊跟在後的腳步從身旁掠過,擋在我前頭。
「好歹生個氣吧。」
蔣的聲音有些混濁。我推開他的肩膀試圖往前走,然而對方只是退後幾步,便再度堵住我的去路。
「就算你不想跟我說話,也不要不理我啊。你還不如衝我發火好了。」
「……」
「我叫你拿我出氣啊!」
他大吼著,掐痛了我的肩膀。我愣愣地望著因指尖發力而暴起的青筋,而後抬起頭。
「看來那樣會讓你心裡比較好受。」
「……」
「那我就更不能生氣了。」
看著蔣的臉色一點點灰敗下去,我扒開放在肩上的手。
「你就抱著這種沉重的心情過一輩子吧。」
我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直接讓對方打消了嘗試的念頭。而那道死命盯著我的目光,也瞬間亂了方寸。蔣掩飾不了紛亂的心緒,不僅說不出抱歉,就連叫我發脾氣的要求也很像他會做的事。在我準備離去的剎那,蔣笑了。
「我不理你的時候,你也是這種心情嗎?」
笑聲在他的喉間響起,臉上卻是面無表情。笑意漸歇之後,沉默許久的蔣吐出了深深的嘆息。
「該死。」
他凝視著地面的某處,一臉再也說不下去的模樣。
「感覺自己就像死了一樣。」蔣降低音量小聲呢喃著,那是一種在疲憊中窒息的聲音。但我卻不願因為他承認失敗的發言而心軟。
「不,我……根本沒有那種感覺。」
我更加斬釘截鐵地,一字一句說道。
「你對我來說,還不到那種程度。」
蔣緩緩抬頭、虛脫地喘著氣,然後發出洩氣般的聲音。緊迫盯人的眼睛也染上了一片氤氳。那雙惡狠狠的眼眸帶著溼意,我與他瞪視著彼此。接著,我轉身步出了公寓。
整個下午,天空都陰沉沉的,這下子終於開始飄雪了。輕盈的雪花落在地上,被風一掃,便如同碎屑般四散而去。
碎雪一碰到肌膚就化成了水,我頂著零零落落的風雪走向公車站,蔣則保持一定的距離跟在後頭。到了公車站之後,即便前方就是馬路,他也依然故我。等了許久,才有一輛行經東村、唐人街和蘇活的公車開來,前方還親切地標示著路線圖。蔣看了隨即臉色一沉,似乎已經猜到公車路線所意味的目的地。
車上剩下的座位都是兩人座。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往公車後方的座位走去。剛在靠內的位子落坐,蔣便挪開我旁邊的背包坐了過來。我不想多管,於是從包裡拿出耳機戴好,並調高了音量,若無其事地偏頭靠在車窗上,彷彿與我相鄰的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現在不過下午四點,但外面已經暗得讓人看不出是白天了。視線在大雪中漸趨迷濛,尚未完全融化的雪開始在路面上堆積。與此同時,公車也駛進了南下的道路。
我聽著低沉的哼唱閉上眼睛。微幅震動的公車,讓人彷彿置身一條於海中泅水的巨大鯨魚腹腔,來到蜿蜒曲折的內臟最深處,陰暗、熏人又潮溼。期間播了幾首曲子,然後又換到一首年代久遠的流行歌,訴說著在酷暑豔陽下的愛戀。
我悄悄掀開眼簾。窗戶因為開了暖氣的關係,一片花白。凝結後的水蒸氣不敵重量,紛紛如淚水般滑落。我用手指擦了擦霧茫茫的窗戶。街景的氛圍慢慢轉變到富豪區特有的整潔精緻,而馬路不遠處就是蔣的公寓所在地。
我刻意不去回想那晚的事。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然而內心的平靜卻突然被打破,我死死盯著街上的除雪車朝四面八方噴灑氯化鈣的畫面。手指碰到耳邊的感覺讓我打了個哆嗦,接著摘下我左耳的耳機。
「沒聽到我說話嗎?」
一抬頭,便見到蔣眉頭深鎖地看著我。他的臉占據了整個視野,我整個人瞬間緊繃起來。但我並不打算將內心的恐懼展現在對方面前,於是撇過頭說道。
「怎樣?」
「雪很大,你有辦法回家嗎?」
「我大概會在那邊睡一晚再走。」
「……跟格倫‧麥昆共用一個房間?」
「不會。」
蔣雖然面無表情,可眼中卻明顯閃過安心的情緒。一個念頭彷彿掐著腦袋,攛掇著我的想法。我本來搶回耳機正準備塞回耳朵,最後乾脆把剩下的那只也拔了出來,徹底轉過身面對他。
「搞不好會共用一個房間也說不定。」
公車裡昏暗不明的日光燈反射在蔣的眼鏡上,如同發光體般閃爍著藍光。看不見眼珠,也看不見眼角細微的動作。待光亮消失後,才對上那雙瞇起的眼睛。
「原來你在耍我。」
蔣的聲音裡毫無笑意,卻斜斜地勾起一邊的嘴角。他的胸膛抖動著,噗哧一聲短促地笑了。我凝望著那張扭曲的臉孔,半晌後回了一句。
「是你在耍我吧。」
雖然不清楚是出於何種理由,因為愛我,或者恨我,若不僅僅是這兩種單純的情感,那就是受到介於兩者之間無數種混亂的心理反應所致。可不管怎麼說,將我玩弄於股掌間的人就是蔣立武。
斂去笑意的臉孔不發一語地盯著我。更過分的事情我也做得出來,就像我一直以來的作風。此刻的立武說不定就是這麼想的。事已至此,想改變行為模式也為時已晚。又或許,他早就被至今的種種作為推動著前進,單靠自己,已然無法收手了。不過對方卻出乎我意料地說起另一件事。
「拿去。」
他從背包裡拿出了什麼遞給我,是一個黃色的牛皮紙袋。
「……這是什麼?」
「信。」
「信?」
突然轉變的話題令人摸不著頭緒,我皺起眉頭,並未接過紙袋,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像是看到炸彈一樣。見狀,蔣便把袋子扔到我的膝蓋上。
「我今天來找你,就是為了把這個交給你。」
打開紙袋一看,裡面裝滿了發黃的信紙。信上的收件人是海倫‧凌寶,寄件人的欄位卻空著,都是我十幾年前還小的時候寄去加州療養院的。
「這個……為什麼會在你手上?」
「病患的葬禮過後,個人物品就會轉交給監護人。」
奶奶的葬禮早在十幾年前就舉行過了。我直勾勾地望著蔣,不明白這些連我都忘了的信件怎麼會在對方手中。
「這段期間,東西不是一直都在你那邊嗎?」
「有什麼差別嗎?」
蔣聳聳肩,回嘴道。這麼說也沒錯,但他沒有馬上退還回來的行為還是很可疑。對方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開口說道。
「也不是一直放在我這邊,畢竟實質上的監護人不是我,而是謝靜。她保管了一陣子之後才轉交給我的。」
「那……你為什麼沒有馬上拿給我?」
蔣沒有回答,只是將鬆開的領帶拉緊。面對這樣視而不見的態度,對話也很難繼續進行。我最終放棄追問,而是拿起了擺在膝蓋上的那疊信件。
沒有誰記得清自己小時候寫的日記內容,就連我也不例外。但我還有印象自己寫信時,就像是在向她匯報一整天的行程一樣。與其說是信件,其實更類似於有傾訴對象的日記。
雖然寄信的當時沒能考慮到,但如今回想起來,對方根本不具備讀信的條件。因為痴呆、糖尿病所引起的併發症,她幾乎都臥病在療養院的床上,也不可能有人幫忙把信念出來。然而,用細繩以十字交叉的方式捆住的信件,全都有被拆過的痕跡。
「你看過了?」
「看過幾封,簡直就像親孫子給她寄的信。」
「是嗎?」
「看來你很喜歡被人叫做小玲。」
好久沒聽到「小玲」這個名字了。那是蔣同母異父弟弟的暱稱。
「以前……好像是那樣。」
我把紙袋塞進背包抬起頭來。少年去世多年的眉宇,隱約地與蔣那雙狹長的單眼皮重疊在一起。
從前,奶奶總會搬張椅子坐在走廊對面打瞌睡,我則偷偷摸摸地盯著她瞧。可能是因為從來沒有被比自己年長許多的女性照顧過,當她終於開始和藹地向我打招呼時,我的整顆心彷彿都要融化了。現在回想起來,那種感受十分具體,是一種想為了某個人獻出所有、想要依賴對方的情感。
Chapter. 5
Walk on Water
2
連續幾天晴朗的天氣,卻在午後開始轉陰。灰濛濛的天空正如上午的天氣預報所說,彷彿隨時會降下大雪。我們配合航班的預定抵達時間,在下午兩點鐘左右來到了機場。
電子看板上顯示他所搭乘的班機已經抵達,我於是牽著賽西兒往接機出口走近。一群衣著輕便的觀光客像潮水般退去。賽西兒大約有些無聊,就在一旁抓著欄杆左搖右晃。
「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就快了。」
我指著顯示里昂的航班已飛抵的電子螢幕,她則默默地瞇起眼睛。
「我看不見。」
「那邊不是有紅紅的燈在閃嗎?」
賽西兒用食指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