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的被人監視了?」
聽到了展啟天的話,展昭等人都驚訝──真有蜥蜴人不成?
展啟天擺了擺手,「我又不是弱智,真有人監視他也不會往外星人的方面想啊!再說了,如果外星人監視一個人都只能透過人類的手段的話,那為什麼還要擔心外星人?他們跟外地人有什麼區別?」
白玉堂對著展昭點點頭──果然是親爹啊,想法跟你那套理論感覺差不多。
展昭望了望天,示意自家老爹別扯有的沒的,說重點!
展啟天回憶了一下,說:「嗯……當時我們為了確保他不是裝瘋,看了很多監視錄影。錢裕平時外出的時候,經常會有受驚嚇和突然狂奔的情況出現。我發現,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經常會在不同的地方,遇到同一些人。那時候的監視器已經很普及了,但是畫質清晰度沒有現在那麼高,人臉識別這些技術也是後來才開始普及。所以我們只能靠肉眼認……我當時注意到,有一個男人經常出現在監視畫面裡,每一次裝扮還都不同。他有一次出現是穿西裝提公事包,有一次就穿著清潔工的服裝打掃衛生,還有一次是背著個運動包騎著車經過。」
眾人聽了都皺眉──的確可疑,這是典型的化妝監視啊。
「只可惜,當時沒有機器輔助,監視錄影的清晰度也不夠高,肉眼判定可能會有差錯……而且調查的對象主要是錢裕,他的確是精神不正常。」展啟天也很無奈,「有三位不同的精神疾病專家都出具了證明。」
展昭摸著下巴,似乎很感興趣,自言自語道:「也許……正常的人未必能發現,就是因為他不正常,反而發現了。」
知道了錢裕的事情,展昭和白玉堂覺得更有必要跟錢富好好聊聊,就一起去了審訊室。
其他人各忙各的,沒事幹的都去審訊室外旁聽,趙爵也跟去了,似乎有點興趣。
展啟天拉著包局走了,說到允文家看球去,今晚需要密切監視,不准一個人待著。
審訊室裡,錢富坐那兒等了半天。
展昭和白玉堂還比較貼心,給他拿了杯熱奶茶來,放到了桌上。
錢富端起奶茶喝了一口,看兩人。
白玉堂打開錄影設備,錢富不滿,「我是被害者,你們怎麼跟對嫌疑犯一樣對我?」
展昭提醒他,「你今天下午鬧的那一齣就是犯罪行為。」
錢富癟癟嘴,「我是沒辦法了!要是不這麼鬧,今天王美雲沒害死我,明天會有別人想害死我的!」
白玉堂在一旁調試機器,似乎也不著急問話。
展昭就跟錢富聊,問他,「你現在怎麼樣?狀態還行嗎?如果累了我們可以明天再問。」
錢富喝著奶茶,搖頭說不用了,「跟你們聊聊也挺好,反正我一個人也睡不著。」
「你家裡人呢?」展昭問。
「唉……」錢富長嘆了一聲,「媒體太多,我讓我老婆帶著孩子先去別地避一避。」
展昭皺眉,「你老婆孩子都有了,還出去亂搞?」
錢富當然也知道理虧,但知道自己不對,不代表他今後就不會繼續幹。
展昭搖搖頭,問他,「死的那個李峰你認識嗎?人家可是替你死的。」
錢富乾笑了一聲,問:「有照片嗎?」
展昭拿出李峰的照片給他看。
錢富看了一眼,想了想,說:「哦……見過,他估計跟過我一段時間。」
「他是私家偵探,你知道的吧?」展昭問。
錢富一聳肩。
「你不好奇他為什麼跟著你?」
錢富笑了笑,拿起奶茶,「跟明星談情嘛,正常……」
「他是你老婆雇來查你的。」
「咳咳……」
展昭一句話,讓錢富被奶茶嗆了一口,咳得直捶胸。
展昭抽了張紙巾給他。
錢富一臉的震驚,「我……我老婆知道?」
「呵。」展昭似乎覺得很好笑,「為什麼所有男人都覺得老婆不會發現自己在外面偷吃?事實上大多數人出軌,另一半都能第一時間察覺的!」
錢富接過紙巾擦了擦嘴。
「你那點家務事先不談了。」展昭見白玉堂調試完機器坐了下來,就問錢富,「今天下午的事情,你解釋一下吧。」
錢富皺眉,「都說了我有危險,有人要殺我……」
「有什麼證據嗎?」白玉堂問。
「王美雲沒理由殺我的啊!」錢富道,「我想了半天都覺得不合理!她跟我本來就是玩玩……」
展昭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那意思──大哥,你照過鏡子沒有?王美雲要玩也不跟你玩兒啊,口味那麼獵奇嗎?
錢富一撇嘴,「我有錢……」
「王美雲自己就很有錢。」展昭不依不饒,「她財力不比你差,以她的條件,真的純粹為了錢的話,能找個比你有錢一百倍的,為什麼偏偏跟你玩到一起去了,你沒懷疑過嗎?」
錢富有些不高興地不想搭理展昭了,轉頭看白玉堂,問他,「聽說你是白錦堂弟弟?」
白玉堂點了點頭,「剛才那句就是我大哥說的。」
錢富望天。
展昭敲了敲桌子,讓他趕緊說。
旁邊觀察室裡圍觀的眾人還挺好奇,展昭以前審問嫌疑人的時候好像不是這個風格,今天風格怎麼怪怪的?
趙虎一方面挺怕趙爵吧,一方面又挺喜歡跟他搭話,笑嘻嘻湊過去問他,「爵爺,這個是什麼路數?」
趙爵溫柔的眼神看著趙虎,就像看著一條二哈,耐心地教他,「錢富是個很慫的人,騙他浪費時間,直接嚇唬他就行了。而且王美雲是那種很強勢的女人,錢富喜歡這口的,表示是個喜歡弱勢地位的人,你強勢他會自然而然地配合你的。」
「喔。」趙虎一臉受教了的表情。
趙爵滿意地點點頭,眼神充滿憐愛──一次就聽懂了誒!好聰明的二哈!
馬漢在一旁默默搖頭。
正如趙爵分析的,錢富雖然被展昭連冤帶損的,但回答問題卻出奇地配合,「她想讓我幫她找畫。」
「什麼畫?」展昭問。
錢富說需要手機。
白玉堂從一旁證物袋裡,拿出他隨身物品裡的一支手機。
錢富點開了手機的相簿,找出了一張圖,給展昭和白玉堂看。
兩人低頭一看,光從畫風就能確定,又是一幅花藤J的畫。這幅畫的畫面異常的陰暗,畫的是隱藏在黑暗角落裡一隻若隱若現的怪獸。
展昭很感興趣地拿起手機仔細看──他們之前看了花藤J的幾幅作品,似乎創作有不同階段。按照成熟度來看的話,展昭覺得李峰的藏畫可能是比較早的,王美雲的可能是中期,而這一幅明顯相當的老練了,可能是後期的作品。
「《監視者》。」錢富說,「是花藤J創作風格比較成熟的作品,也是晚期代表作之一。」
「你很瞭解這個畫家嗎?」展昭問。
錢富一聳肩,「王美雲對這個畫家的作品特別感興趣,送她花藤J的畫,比送她珠寶首飾都開心。說實話,花藤J的畫並不算貴,只是比較難找而已。」
「這畫不是禁止拍賣的嗎?」展昭問。
「就是因為禁止拍賣才會找我幫忙找啊,如果能拍賣的話就簡單了。」錢富搖搖頭,「這畫水平其實很一般,要不是禁畫,可能更不值錢。這個畫家是靠傳說和神祕事件出名的,有造假的可能性,現在不流行這種了,價錢起不來,收藏了也不見得保值,可就是很難找!感覺有人一直在收這一系列的畫。」
「王美雲跟你說過她為什麼收這一類的畫嗎?」展昭問。
「每次問她,她都找個藉口搪塞過去。」錢富揉了揉脖子,似乎有些累了,「唉,真麻煩,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展昭見他有些疲倦了,就換了個話題,不再聊王美雲了,而是問:「為什麼是蜥蜴人?」
錢富抬起頭。
展昭問他,「裝瘋的方法千千萬萬,為什麼偏偏是蜥蜴人?」
錢富就有些走神,愣了一會兒,他自言自語地說:「想到裝瘋,就想起我弟弟了,他以前就總喊蜥蜴人蜥蜴人的……」
展昭盯著錢富看,觀察他提起弟弟時的表情變化。
隔壁觀察室裡,趙爵也透過單向玻璃窗,仔細看錢富的表情。
這時,觀察室的門突然被打開,小白馳衝了進來,跟馬漢和趙虎說:「出事啦!」
兩人都一愣。
審訊室裡,白玉堂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他拿出來一看,突然就站了起來。
展昭不解地看他。
白玉堂對他一偏頭,示意──出去聊。
展昭就跟著白玉堂出去了。
錢富莫名其妙,還問:「談完啦?還回來嗎?你們出去的話幫我帶點宵夜來,我餓了!」
關上審訊室的門,展昭問白玉堂,「怎麼了?」
白玉堂給展昭看手機,就見螢幕上寫著──你們的嫌疑人打傷守衛逃走了。
給白玉堂發訊息的是拘留所那邊的警衛。
趙虎和馬漢也出來了,「不是加強守衛了嗎,怎麼會逃走?」
走廊那頭,洛天正往這邊走,邊打電話,應該是跟拘留所那邊溝通。
「隊長。」洛天對白玉堂說,「剛才拘留所那邊的警衛發現那個殺手上吊自殺了,就開門進去想救人。結果那小子根本不是上吊,是掛在牆上,故意讓警衛看到他懸在半空中的腳,他打傷了警衛逃出來了。拘留所現在全封了,他肯定逃不出去,現在應該還在樓裡,可問題是拘留所那邊看監視器,他從畫面裡突然消失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消失了?」
洛天點頭,指了指電話。
電話那頭,情緒激動的拘留所警員似乎正在看監視錄影,喊的聲音沒開擴音這邊都能聽到。
「光!一道光!」好幾個警員都在喊,「那道光一閃,那個人就憑空消失了!」
白玉堂聽著都覺得新鮮,今天怎麼什麼邪乎事都碰上了,這麼大個活人,一道光就消失了?
眾人都看展昭。
展昭摸著下巴一臉的激動,「哇!不只有蜥蜴人,還有蟲洞嗎?!」
趙爵在一旁跟他一樣激動,「沒準是時間穿越或者平行空間移動!」
◎
拘留所就在警局旁邊,因為很多犯人都要在這裡臨時關押,所以這棟小樓擁有獨立的警備系統,其實就是個小型的監獄。
拘留所一般來說是不會發生犯人逃跑的事件的,因為這裡犯人的數量比起真正的監獄要少得多,負責看守的警衛卻不少,再加上旁邊就是警局,特警隊的基地也就在附近,分分鐘都能趕到現場,逃脫難度極高。
起碼從這座拘留所建成到目前為止,沒發生過犯人逃逸的事件。
但沒發生過的,通常都表示發生之後後果會比較嚴重。
警局大樓地處並不偏僻,一旦從這裡逃出去,很容易進入鬧市,想再抓就有點困難了。
好在,事情是發生在深夜。
剛才趙虎和馬漢帶著錢富離開之後,大門就關上了,而且拘留所門口是有崗哨的,目前為止大門沒再開過,就表示裡面肯定沒人出來過……那個凶手還在拘留所裡。
白玉堂帶著SCI的人趕到的時候,特警隊也到了。
特警隊長肖飛帶著警員們下車,荷槍實彈的特警隊員們進入小樓。
肖飛一看到白玉堂,就問:「白隊,是你們SCI的犯人嗎?危險嗎?」
白玉堂略無奈地點了點頭。
後邊,展昭和趙爵搓著手跟著。
展昭「興奮歸興奮」,還是先問了跑出來的拘留所所長,「王美雲呢?」
所長說已經轉移到那邊了,邊說,邊伸手指了指對面。
眾人回頭看,對面也有一棟小樓,是臨時牢房,為了方便犯人轉移使用的,裡面還有拘留所的醫務室。
所裡的男、女犯人關押處是分開的,中間並不連通,需要從兩個不同的門進入。所有女犯人都被轉移到臨時牢房去了,而男犯人所在的牢房全部封閉。
展昭示意身後的洛天和秦鷗去醫務室附近,馬漢和趙虎去拘留所門口,看好手機,有什麼變故他會給他們指令。
四人都點頭,按照展昭的安排去等著了。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微微一挑眉──貓兒,有什麼想法?
展昭對他眨眨眼──最好是用不上啊!用不上就是有蟲洞!
白玉堂無奈地搖了搖頭,示意王所長,先去看監視器。
監控室門口,坐著個受了傷的警衛,他腦袋上還有血,醫務人員正在幫他包紮傷口。
這個警衛姓方,就是第一時間發現殺手自殺後,被襲擊的人。
展昭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後跟著白玉堂和肖飛一起進了監控室,看監視錄影。
監視畫面裡,方警衛走過關押殺手的房間,朝裡頭看了一眼,突然慌張地掏出對講機,邊喊話,邊拿出鑰匙開門。
拘留所的牢房門現在都是電子鑰匙,要監控室那邊先啟動門鎖,這邊的警衛才能夠透過電子鑰匙開門,屬於雙重保險。
監控室的幾個警衛說,剛才他們接到方警衛的報告,說犯人自殺了,他們立刻啟動了牢房的門鎖。
從畫面上來看,方警衛著急忙慌地打開了房門,衝進去。
片刻之後,就看到那個殺手走了出來,就在他走出牢房的一瞬間,整個監視畫面一閃,彷彿是突然曝光了。
那一道白光大概持續了三秒鐘左右,畫面就立刻又恢復了……可奇怪的是,走廊裡空空的,什麼人都沒有。
這時,就見方警衛捂著頭爬出來,跌跌撞撞地站起來走出了監視畫面。
在另一臺監視設備拍到的畫面裡,方警衛在走廊裡遇到了趕來的其他警衛。
整個過程,從方警衛發現問題請求開門,到那個人消失,只有短短一分多鐘。
又過了大概一分鐘之後,陸續有其他警衛趕到牢房門外。
換句話說,整個過程,只有不到三分鐘的時間。
這就很離奇了,那個殺手去哪兒了?
整個拘留所只有三層樓,地方不大也沒什麼可躲藏的地方。特警隊員分成三組,從頭到尾全部查了一遍,都沒有發現那殺手的身影。
「邪了門了!」
所長直擦汗,他當所長那麼多年,頭一次碰到這種事情。
一說到監視器出問題,眾人本能地就想到是不是被人給黑了?
白玉堂把蔣平也帶來了,讓他查一查,那段監視錄影是不是跟王美雲家社區的監視畫面一樣,被篡改了。
蔣平還沒查就先搖頭,拘留所的監視器和普通社區的監視器那不是一個級別的系統啊,入侵社區的手法就一般般,還入侵警局?
果然,經過一番檢查,監視畫面並沒有被篡改的記錄。
此時,展昭和趙爵幾乎是同一個姿勢,一起伸手摸下巴,還幽幽地「哦~~」了一聲。
展昭拿起手機,劈里啪啦按了幾下,發完訊息後,略失望地搖搖頭,「還以為發現蟲洞了呢,果然還是騙人的。」
趙爵也點頭表示失望。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
兩人眼神略交流了一下,白玉堂看了一眼門口正接受護士包紮傷口的方警衛,又看看展昭。
展昭微微地笑了笑,點點頭。
這時,展昭的電話響了起來,是洛天打來的。
展昭接起電話,「哦?抓到了啊,好的。」
特警隊長一臉懵,連同所長一起不解地看著展昭,「抓到了?在哪兒抓到的?」
展昭說:「哦,在臨時牢房區,他應該是準備去殺王美雲的。」
說完,展昭看了一眼門口的方警衛,隨後對他笑了笑。
方警衛微微一愣,突然站起來,一把抓住那個正給他包頭的護士。
護士嚇了一跳,可就在方警衛想拿起一旁的剪刀挾持護士的時候,手就被從身後伸過來的一隻手給抓住了。同時,另一隻手伸過來,揪住了他耳朵。
「哎呦……呦……」
方警衛疼得直喊,就見他身後,趙虎和馬漢也到了,馬漢抓著他的手,拿走了他手裡的剪刀,趙虎正揪著他耳朵呢,讓他鬆開抓著護士小姐姐的手。
幾乎是光速就把人抓到了,特警隊長肖飛多年跟SCI打交道,倒是也不太意外,就是過程有點搞不懂,怎麼回事呢?
其實,剛才在警局電梯裡的時候,展昭就跟白玉堂討論過這件事了,兩種可能,一是真蟲洞,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二就是真逃出來了。
那麼逃出來幹嘛呢?就算逃出了牢房,也不可能出拘留所,只能在所裡。
跟他同時被關押的還有王美雲和錢富。
他是逃出來殺錢富的嗎?不至於那麼敬業吧?之前殺錯了之後補殺?
可錢富根本不在牢房裡,已經被SCI提走審問了。
白玉堂就猜拘留所裡是不是有內應?展昭也覺得八成有,不然沒那麼容易「消失」不見。
有內應的話他不可能不知道錢富被提走了,所以殺手逃出來唯一能殺的,估計就是王美雲了。
如果他要殺的是王美雲,倒反而解釋得通了。
因為要殺王美雲就必須進入女犯關押的區域。
兩層看守隔離關押,不是說進就能進的……
但他一「失蹤」,為了安全起見,女犯人會先被送到臨時牢房,這樣反而就好下手了。那麼怎樣靠近呢?自然是假扮成警衛的樣子了……
被抓到的殺手,的確就穿著警衛的衣服,跟現在這些警衛的服裝是一樣的。
白玉堂和展昭在看監視錄影的時候,就已經確定這個方警衛有問題了。
因為錄影裡的方警衛,看著比現在要胖一些……倒不是因為上鏡胖一圈,而是因為他進牢房的時候,穿了兩套制服。
經過展昭的解釋,眾人才明白了,這其實就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魔術」而已,今天趙禎是沒在,要是在的話,恐怕會被這種低劣的手法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