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 第二部 七玄（下）

第一章

長生和暢晚一進到崢嶸小世界，便直接落在九轉靈骨塔化成的小院子裡。

這時雙塔靈尚未回歸，整座古樸雅致的小院靜靜的，唯有牆邊桃花開得妖嬈，綻放出半點春色。

長生帶著暢晚走到桃花樹下，那樹下綁著的鞦韆無風蕩漾，長生坐了上去，招暢晚也過來坐，師徒倆搖晃著鞦韆，想著在寰宇中漂流了五年，看著除了黑暗還是只有黑暗，唯有一點兩點星子存在的宇宙，這都多久沒回來了，一回到這裡，彷彿像回到家似，鬆了口氣，隱隱覺得有種遺世獨立的美好。

但是暢晚接下來開口的話，卻把長生炸得差點連心臟都跳出來。

暢晚說：「師父，魔落九州，當年那個預言，指的可能不只是我一個魔道之子。若我為魔，那生我者，更是魔。大魔。」

長生瞪大眼睛看著暢晚，愣了好久，才說：「……生你的，可是有兩隻……」

暢晚皺皺眉頭：「……我隱隱有種感覺，方才那雷打得那般凶殘，便是天道知道師父在場。師父在場，我必也在你身旁，只是朱珠斗蓬掩蓋了我的氣息，叫天道尋不著我罷了。

詳細我是記不得了……但九重天上爹爹使出回光符與歲時咒，逆轉時光的同時，亦斬斷仙人輪迴，就這點，是犯了天道大忌的……」

暢晚望著長生：「師父，我雖然不是符文陣法專精，但也曉得輪迴五禁術之所以為禁術，便是輕易不能使，若要強行施展，便得付出相當代價。」

長生張了張嘴，腦袋一團亂，撫著小心肝說道：「這亂七八糟的究竟在演哪齣……晚晚啊，我是推論過，輪迴五禁術，之三的往世咒、輪迴符已經能叫九重天有崩潰跡象，那五術之四，是很可能斷掉整個九州生機的……」

長生與暢晚靜了一下，下一句開口的話，竟是相同的：

「所以天道才欲滅你……」

「所以天道才欲滅我……」

沒有魔仙陸暢晚，就不會有往世咒與輪迴符的出現，也不會在暢晚經歷過一百世的磨難後，讓修為不知高到何種程度的魔仙鳳照白琢磨出回光符與歲時咒，送了暢晚回來。

而這之間糾葛如何，千絲萬縷地，如今終究也是沒人沒仙可問，皆為他二人推斷而已。

長生直覺說道：「你二爹和你爹爹……這個……問題很大啊……」

暢晚點點頭。他現下大了，師父說的腦袋發育也大抵完全了，所以說話利索、想事順當，以前一些忘了的事情即便記不起來，也因為在長生身邊浸淫多年，能玩起找線索、連連看了。

暢晚不由得說：「我現下只憂心二爹和爹爹入了中州結界，之後必生出大事。」

把人給送入中州結界的長生一聽：「……要死……這好大一顆因，種得好大一顆果……搞到最後說不定還得我來擔……」

暢晚倒是笑了笑，看著長生說：「師父，還有我呢，我和你一起擔。」

長生哈哈兩聲，故做鎮定，正色說道：「中州結界的陣法乃仙聖手筆，界碑立在那裡都老幾千萬年了，哪是說破就會破的，你兩爹進了中州，想輕易出來，可沒那麼容易！」

長生還沒說完呢，暢晚就接道：「會破的。」

長生又說：「九州符文陣法宗師那麼多，我聽你小陣峰師伯說過，每百年都固定會有一場宗師聚會，說是喝茶聊天研討符文陣法，但其實真正的目的是集於中州加固陣法，哪那麼容易……」

暢晚：「很容易啊……就突然有一天，不知怎麼地，陣法就崩了……」

長生：「有我這個符文陣法雙宗師在！」

暢晚：「對啊，師父在……可也崩了……」

長生：「……」

徒弟，你這樣打擊師父好嗎？你這句話的意思不就是說，雖然師父也去幫忙加固陣法了，然無個卵用，不頂事！

暢晚面容帶著輕愁，凝望著遠方的天，說道：

「我其實什麼也不求，只要能在師父身邊便好。但一切似乎因我而起，與我有關，所以天道不容我。天道不容我，我便不能安穩待在師父身旁……」

暢晚頓了頓，本來想接著說「待在師父身旁，陪伴師父左右，舉案齊眉」的，但出口時卻生生給擰成了：「待在師父身旁，伺奉師父左右，直至終老。」

長生被暢晚的情緒給感染了，他就覺得暢晚真是好可憐，生的是那啥運氣，攤上那兩個爹。

長生歎道：「這年頭做人、做妖、做魔都不容易，明明只想好好活下去，老天卻要截斷生機。」

但長生想了想，愁緒不過一轉，畢竟不是軟趴趴的性子，立即就振作起來，怒道：

「老天爺不給生機，那好，咱自己給自己掙生機！本尊五極尊者顧長生重來一回，都能成為無極尊者了，現下是手中握著三叢真火，身上一堆滿極妖寵，背後還有個妖仙朵朵給我作靠山！

況且你師祖現下是九州第一劍修，將來往上竄一竄還能當九州第一劍仙，七玄九重天上一堆重師祖、重重師祖跑來跑去的，咱有何可懼？

晚晚，關關難過關關過，別怕，你就跟著師父，有師父在，咱一關一關地過！我這輩子又沒殺人放火，你這輩子也沒奸淫擄掠，我就不信兩個這麼大的大好人，天道可以裝瞎，一點活路都不給！」

暢晚看著方才本來還唉聲歎氣的長生瞬間滿血復活，實在不懂師父是腦袋是怎麼長的，好似從來沒人沒事能難得倒他。

長生睜著那對永遠燦亮的眸子望著暢晚，振聲說道：「別怕，有師父呢！」

長生再說說：「別怕，晚晚別怕！」

一連四個「別怕」，如果是別人，暢晚肯定不信的。但說出此言的人是長生，只要長生說了，那暢晚就信。師父讓他別怕，他就不怕。縱使日後滅世之戰到來，他也會記得長生今日給他的承諾。

不怕，只要有這個人在身邊，他就不怕。

暢晚凝視著長生，緩緩地，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長生燦然的眼底，閃爍著炙熱的光芒，那是暢晚心安之所。

縱使日後逃不過灰飛煙滅的下場，他亦無懼，因為在這裡，他記得，有個人給他承諾，有個人捧著他、愛著他、護著他，心心念念，心裡眼裡全是他，願意傾盡所有，只得他一生安穩無憂。

暢晚柔聲說道：「好，我不怕。有師父在，我什麼都不怕。」

♥♥♥

小陣峰峰主蔣辰代掌門位五年多，葬玉尊者閉死關前說過了，每個徒弟在他出關前都得進一階，不然會死得很慘。

蔣辰算一算時間，這陣子研究陣法有成，連帶著修練也有所體悟，是該閉關衝擊大乘期末了。

他可不想死很慘……後山那藻泥泉臭的咧……

可接下來要替他的位置的老四──小丹峰峰主蘇缺遲遲未出關，看來是卡關卡得嚴重。

而老五小獸峰峰主張娃子和老六小器峰峰主洛青青這兩個人則是完全指望不上，七傑裡最弱最嫩的大乘期初修士，脆生生的，假使真要被摁進藻泥泉裡，絕對是他們兩個人優先。

然而蔣辰心裡頭惦記著的不只這一件，還有就是，七玄十年一度的宗門大比也隨著時光流逝，即將到來了……

這會兒七玄大人們閉關的閉關，不理事的不理事，蔣辰真是蠟燭兩頭燒，得油盡燈枯……

可與蔣辰這個三百多年歲的老修士不同的是，他們七玄家俏生生的七傑之末顧長生日日跟徒弟在七玄上下滿天飛著跑，也不知是不是吃了龍筋豹骨丸，真真精力充沛，不知道累字怎麼寫。

蔣辰一會兒聽弟子們來秉告說長生在後山打怪，打怪不打緊還搶別的小徒弟的怪；一會兒聽說他在外門聽課，在外門聽課不打緊可鬧得雞飛狗跳，讓大師都貼了告示嚴重聲明：

「此課堂顧長生與顧小賤與顧筱見不得進入！」

接著好不容易安靜些了，竟然聽說他跑到內門習四藝？

見鬼了……長生那手丹青跟琴藝簡直殘疾不可看……居然還去重修四藝？

而且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四藝居然全部高分通過？這是啥情形？

跟著又有外門弟子言之鑿鑿地與同門道：

「我跟你說，我昨天去看我新入門的弟弟，經過外門弟子小院，你知道我看見啥了嗎？我居然見到小師叔在練劍！

天道在上，要不是院子裡有陣法護著，整個外門都要被驚天劍訣引發的天罡正氣給削成十八瓣了！」

長生修行之路像蜜蜂一樣嗡嗡嗡地停不下來，彷彿後頭有把火在燒他屁鼓一樣，往前狂奔，簡直不是蔣辰認識的他家寶寶顧長生了。

蔣辰合理懷疑長生應該是被某個老妖怪奪舍！不然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就不站著的那個懶骨頭，哪來的精力，還練劍？

然，長生是真的忙，他時間不多，而手頭上好多事情要做。

長生先接回小鳥，然後認命地被小鳥君用鋼鐵般的翅膀糊了一百次以上的臉，接著簽下不平等條約，承諾每年上貢的缺心蠱增加到五十隻後，才平息了小鳥大人的怒火。

接著長生把外放了兩年的溫故和囝囝找了回來。

長生原本怕這二者離開主人格那麼久，會生出強烈的自我意識不願回歸，哪知卻是隨招隨回，輕輕鬆鬆地跨一步走進他體內與本體人格合而為一，讓長生的境界往上蹭了一大截，跟著又走了出去，繼續去完成未完成的任務了。

長生震驚啊！

不愧是他這個個性正直的人格所分裂出的好人格！

行事居然這麼乾脆俐落，性格好到沒話說，連歪都沒歪一下。

就不像崢嶸那抹意識，本體死後意識開始作妖，結果作死了一堆修士。

之後長生感覺自己的境界穩穩地鞏固在化神中期，地基打得又大又穩，這這這，日後蓋起高度超越巴比倫塔的金字塔都沒問題了！

真是得給自己按個讚！

哈哈！

♥♥♥

之前曾經說過七玄有個分門靈寶，坐鎮在七玄大殿前。

入門弟子都得經過分門靈寶的測試，這才能知道資質為何，日後要分到哪一門去。

然而這分門靈寶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這作用鮮少人知道，分門靈寶也不會閒著沒事對人說，從來便只有七玄掌門就任時上一代掌門會提一下這事，而把這事直接忘了交代下去的掌門其實也不少……

反正，對生長在遠離九州那些爾虞我詐的偏鄉地區的西州人們而言，活潑好動像猴子一樣滿山放養的七玄寶寶們，有壞心思的真沒能挑出幾個，是以分門靈寶這最厲害的一個「測試心性」的屬性，別人家需要，七玄家卻當當真不需要。

長生會記起這事，還是暢晚提的。

暢晚上輩子是當過七玄掌門的，雖然那段日子不堪回首，一回首風蕭蕭兮滿目落索，然而這時機想起來，卻真是給長生幫了不小的忙。

長生當日一定下心，立即就把七玄弟子們升階的任務提上了日程。

這升階最是重要，距離師尊大人交代這項任務已經過了兩年，長生可不敢再延遲，要是延遲到師尊大人出了關，檢測成果時那他得死，活活被被揍死！

是日，天氣涼爽，七玄大殿前那一片空地上微風徐徐地吹，樹葉輕輕地搖，小花兒一朵一朵地綻放，一切都是那麼地美好。

可當定下心來仔細一看，天氣哪有涼爽？

明明太陽好大一顆高掛天空。

風哪有徐徐地吹？

七玄主峰那麼高，狂風驟雪颳得一大片。

樹葉也沒有輕輕地搖！

那黏在上面的都是枯葉。

小花更加沒有一朵一朵地綻放。

一戳下去全是幻影，通通都是假的！

大殿邊邊的巨大金剛木樹蔭下，有個雕鑿得精緻非常的石椅，一筆一鏤空，經典霜花斷水紋，那是出自大匠手筆。

石椅上則是鋪著正紅花色吉祥紋繡套，椅墊厚實，上頭置著一顆大石頭，那顆石頭仔細看，有著五官，肖似人臉。

長生領著一隊人緩步跺到石椅前，笑嘻嘻地看著椅子上的那顆石頭，等了一會兒見對方沒動作，不理他，遂拱了拱手，說道：

「見過靈寶尊者，小劍峰的顧長生給您請安來了，尊者有空不？喝茶不？睜睜眼睛不，有事勞煩您呢～」

只見那顆模樣普通，幾乎是滿山遍野都有的尋常石頭上，一雙眼皮抖了抖，要開不開地睜了一半，在抖落些許沙礫之後，露出了眼睛。

分門靈寶看了一眼長生，換嘴巴張開，再抖落些許沙塵。

他的聲音如同沙礫磨過地面，有些不清不楚，跟長生之前身體未康癒前的嗓子一樣，差不多難聽：

「都還沒到三年一度收弟子的時候，你帶一群人來找我幹嘛，打擾我睡覺！」

長生笑道：「這不是有事求教尊者嗎？晚晚，給尊者奉個茶。」

身量已經到了長生胸口的暢晚從長生身後走出，一身白底金花紋暗繡廣袖道袍穿著，襯得他顏色如玉。

暢晚從半空中掏出了張茶几，那茶几懸浮於空中，接著暢晚仔細淨手，面容淺淡、不疾不徐地沖了壺好茶，模樣看起來雋雅安逸，態度完全不像個只有十歲左右的娃娃。

將茶盞遞到靈寶尊者面前，暢晚說道：「此為石頭茶，乃石頭葉摘下曝曬九年九月，九蒸九曬所得，尊者請用。」

分門靈寶一聽見石頭茶，眼睛頓時不瞇了，瞬間全開，他一顆石頭抖了一抖，暢晚手裡的茶盞就飛到他面前。

分門靈寶聞了一下，眼睛亮了亮，張開嘴，那杯茶就直接給倒入了他嘴裡。

分門靈寶喝完茶咂咂嘴說道：「真是石頭茶，不錯不錯，長生你小子好，還記得我愛喝石頭茶！」

長生笑咪咪地道：

「喝過石頭茶，煩請尊者幫個手。我這裡有幾個弟子想測測心性，不求其他，就勞煩給挑出幾個穩妥的，堪當大任，有責任心可以負責到底的便行。」

分門靈寶是天地石精所化，天生有測五行屬性與資質的能耐，只是除歷代掌門外，鮮少人知道他還能看人心。他一聽長生這一說，瞧了長生一眼，不意外地道：

「你小子是葬玉指定的下任掌門了？」

長生沒搖頭也沒點頭，只是笑著負手於身後，一派高深莫測的樣子望著分門靈寶。

分門靈寶沒人心那般彎彎繞繞，喝了人家的好茶，便乾脆地說：「來吧！」

長生往旁邊側了一步，他身後的那隊弟子便一個一個上前，將手放到分門靈寶光禿禿的石頭腦門上。

分門靈寶每接觸到一個人，整顆石頭就會先顯現出五系光芒與亮度，然後仔細想了想，才分門別類說道：

「這個可以，心性不錯。這個可以，道心穩固。這個不行，愛哭聳包。這個……嗯……難分，遇到危險會先逃，率大隊逃，你自己分辨。這個……太過跳脫，腦袋裡想著全是什麼東西啊……一加一等於三是啥？一個男人加一個女人可以變成三個人以上？其中多的是娃娃？嗯，怪亂的，你也自己分辨。」

就這麼把長生拉來的一隊弟子全分了遍，不到百人，卻費了整個下午的時間。

然而待分完類別，看著那些站成兩堆的人，目光清澈但又帶著些許迷茫的弟子，分門靈寶又好奇了。

分門靈寶問道：「顧小子你這是要幹什麼？」

長生依舊保持著好心情，微笑說道：「這不是宗門大比要到了，師尊大人要求大傢伙兒一起進階，積極向上，朝勝利邁進嗎？我就想挑幾個好苗子，把他們送去密境歷練。」

分門靈寶：「後山那個小密境？你這裡好幾個弟子都到大乘期了，進後山小密境有什麼用？

還是你們要組團圍剿軒轅？

那可好，到時錄個記錄玉簡我看看！老子看那個整日穿白衣打赤腳跳圈圈舞，成天想著勾搭葬玉的死東西老不順眼了！」

長生笑道：「哪能呢！軒轅魔尊那麼大一尊大佛，也就只能供著，他的地界十里內，連踩都踩不得！不似您，為人溫和，好溝通，又好說話。」

分門靈寶點點頭，露出笑容，順道露出了黃黃的兩排石頭牙齒。「整個七玄也就我最平易近人。」

長生應道：「那是。」

分門靈寶說：「不過你給這些小娃娃下了什麼咒？一個個看起來清醒，實際上迷糊著吧！」

長生又應道：「那也是。」就是沒回答問題。

分門靈寶也不追問，倒是瞧了瞧長生身邊的暢晚，說道：「這個小娃娃沒見過。」

長生驕傲地說：「我徒弟陸暢晚。小劍峰嫡傳，只一個的那種。」

分門靈寶來了興致：「噢～小劍峰的？來，趕緊摸摸，看看啥資質～」

暢晚望了長生一眼，長生遂說道：「既然尊者想看看你的資質，那你就讓尊者看看唄，反正也不掉一塊肉。」

暢晚得了師命，這才點頭。他前行幾步，先是很有禮貌地朝分門靈寶一揖，而後等分門靈寶粗礫地喊了聲：「來！」，才將手掌輕輕放到分門靈寶光禿禿的腦門上。

長生此時已經啪一聲在虛空中展開了三十六道符，這時候玉符金光閃閃，三十六道符完全為遠古文字，似字又似圖，那是比遠古二十六個符文的歷史還要悠久還要純粹的靈力之畫。

這時空中啪啪啪地出現了好幾簇火花，光芒一閃即逝，卻又極其耀眼，讓原本專心探查暢晚資質的分門靈寶都不小心分了心。

長生三十六道符連成了一座虛空陣法，將其中最大一堆被分門靈寶分在心性穩固之列的弟子們給圈了起來。

頓時白日閃光，耀映數尺，但此陣卻似乎仍有些不穩之處，然即使不穩，也僅僅只稍微晃蕩了一下，之後閃爍七次光芒，DID天仙陣法當下成就。

分門靈寶先是「咦」了一聲。

這一聲是「咦」長生的陣法能耐。

跟著又「咦」了一聲。

這一聲是「咦」暢晚的心性資質。

近七十人，境界通通在元嬰以上，化神占大部分，最少的是幾個大乘。

而這一炸，便將七十人炸出了整整近三百人。

其中主人格與副人格摻雜不分，左邊的人看著右邊的，右邊的看著前面的，前面的看著後邊的。有的面容相似還好，有些看著看著都要打起來了，一整團就是亂七八糟的。

長生抬手間，塔靈憑空出現，先將那些沒受陣法的性格不穩小眾弟子送回原來的地方。

長生手再一揮，塔靈又出現，除了放了一個長生指定的重要人選回主峰執事堂外，其餘的通通給塞進了能斷絕天道窺探的崢嶸小世界裡。

長生把這些弟子們專門拉出來測心性，最大因素是怕炸出個什麼壞東西來，自己要收拾不了，那得糟！

雖然不可能每個人都像他跟暢晚一樣，一炸就炸出個大災難，不是龍嘯九重天，就是朱雀生三界火，可小心點總沒錯。

看看，方才送進去崢嶸小密境裡的，不就出現了幾個不可言喻的東西。

大漢子分裂出個比桃花門還艷的小嬌娘來是怎樣？

還有個……食修？炸出了一把比阿醜姑娘那把通天斧還巨大的大菜刀，寒光閃閃通人性，跟著大部隊走還會排隊不搶快……

他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玄幻的世界了……

所以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分門靈寶對那些突然變出一堆，又忽然全都消失的弟子們沒興趣，只是探好了暢晚的資質後，對長生說：

「你這徒弟不錯，變異冰屬性天靈根，當屬於小劍峰，屬……咦……怎麼看起來白白的，裡頭卻是黑黑的？這是要分到戰門……還是分到逸門？

只不過心性倒是好，資質這麼高，值得栽培，這小娃娃是我看過除了葬玉以外劍道之心最為穩固者……唔……不……小娃娃這麼小就心中有劍，心堅且穩，葬玉當年這年紀都沒他若磐石之堅……是可造之材……可造之材……」

長生聽得心肝小小一顫，心想：

『夭壽！我徒弟外頭洗白白，裡面是個黑黑小魔丹的體質都能被測出來，這顆石頭還是老厲害的！』之後哈哈一笑，立刻轉移話題：

「那是當然，我徒弟是誰？小劍峰峰主的嫡傳弟子，自然是最好的苗子！這麼好的苗子，當然也只能屬小劍峰戰門！」

分門靈寶看著長生，突然說道：「顧小子你也來，我測測。全七玄大概就你進門沒給我摸摸過！那年葬玉領了你直接入了小劍峰，分都沒分，也不知你是歪是斜！嘖，沒摸到你，有損我分門靈寶尊嚴！」

暢晚把手從分門靈寶腦門上拿下，安安靜靜地退到長生身後，這舉止得宜，進退有度，一看就是個好師父教出來的。

……雖然他師父其實真沒教他這個……

長生卻是擺了擺手，說道：

「我都多大啦，剛入門沒多久小陣峰師兄就特地做了個陣盤給我測過啦，當當然是小劍峰，隸屬戰門。我火屬天靈根，天生劍體，心性開放，百無禁忌，最最是個好的，而且都二十幾歲了，不用再摸摸啦～」

要真摸了那得見光死，他可已經不是入門時五彩的了，他現在七彩的溜～

分門靈寶點了點頭：「小陣峰的給你測過那就算了，是你自己不給我測的，所以不干我不顧契約之事了。」

七玄這些有靈識的大佬寶貝尊者們多是有和七玄先祖簽契，這才留下來當門內供奉的。

七玄給他們最優渥的條件，滿足他們的需求，但相對他們也提供自己的能力，護佑著七玄。

這種關係在九州各門各派都有，只是像七玄這樣大佬這麼多，有石頭、有劍、有鐘，還有一堆妖魔鬼怪當供奉的……說出去大概沒多少人信……

第一章

長生和暢晚一進到崢嶸小世界，便直接落在九轉靈骨塔化成的小院子裡。

這時雙塔靈尚未回歸，整座古樸雅致的小院靜靜的，唯有牆邊桃花開得妖嬈，綻放出半點春色。

長生帶著暢晚走到桃花樹下，那樹下綁著的鞦韆無風蕩漾，長生坐了上去，招暢晚也過來坐，師徒倆搖晃著鞦韆，想著在寰宇中漂流了五年，看著除了黑暗還是只有黑暗，唯有一點兩點星子存在的宇宙，這都多久沒回來了，一回到這裡，彷彿像回到家似，鬆了口氣，隱隱覺得有種遺世獨立的美好。

但是暢晚接下來開口的話，卻把長生炸得差點連心臟都跳出來。

暢晚說：「師父，魔落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