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晚上八點,貨車進入東港城,一段路後,阿力把車子停靠路邊,他從車上下來打開後車廂,對裡面幾個蓬頭垢面的「難民」說:「到東港城了,前面有查車的,剩下的路自己走吧。」
「好的,謝謝大哥。」傅年精神萎靡地道,隨即推了推身邊的高陽,讓他下車,然後把十六歲的傅司祿、十二歲的傅雙喜和兩歲的傅金福抱起,傳到車下。在高陽把三人接到車下,他從車上跳下,落地時,一個趔趄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阿力看著搖搖頭,除夕夜為了多掙點錢跑貨,在路邊看到幾個「乞丐」招手,見他們潦倒可憐的模樣,一時不忍把人帶上。雖不知幾人發生了什麼事,但剩下的路自己走吧。把車廂關上上車踩油門,車子繼續往這座巨大的港口城市去。
車子走後,傅年背起昏睡不醒的傅雙喜,高陽抱起餓得沒力氣哭的小娃娃傅金福,便帶著有氣無力的傅司祿,冒著冬日冷意繼續往前行走。
除夕之夜,到處都是酒肉香味,家家燈火通明張燈結綵,鞭炮聲不斷。偶爾有煙花在城市上空炸開,璀璨星華。路上,經過一條街市,看到還在營業的熟食店,傅司祿口水氾濫,有氣沒力地說:「小叔,我想吃肉。」
「再忍忍,很快就有吃的了。」傅年嗓子沙啞地道。他也飢火燒腸啊,可眼下除了往前走,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傅司祿難受地「哼哼」兩聲,繼續抬著千斤重的腳步行走。
高陽右手擰開礦泉水瓶,往嘴裡倒了倒,倒出一滴水,他「砸吧」一下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又晃了晃,啥也沒倒出來。於是把瓶子一扔,人筋疲力竭地說:「傅年,我就不該信了你的話上賊船。」他娘的,就因為一飯之恩被拐上路,還信了對方說什麼有大魚大肉,以為搭上了長期飯票,哪知一走五天,路上要不是遇見肯帶他們來東港城的貨車司機,恐怕走到死,也看不到兌現的承諾。
「你要相信我,很快就能到了。」傅年眼前昏花,感覺頭重腳輕。
「我信你個王八蛋,指不定咱們幾個都得死在路上。」高陽顫著音哽咽,想哭,眼淚流不出來。
「你、你不許罵我小叔。」傅司祿嚶嚶弱弱地說。
「我不僅要罵你小叔,我還要罵你呢。」高陽氣得磨牙。
「你們兩個都省點力氣吧,到了地方,有的是時間給你們吵。」傅年聲音微弱,他真的沒有多餘的力氣再攔著了。
高陽氣得想哭。
東港城很大,其繁華強盛,高樓林立四衢八街,是座有名的港口大都市。除夕之夜,市中心永江邊上的跨年燈光秀,交相輝映,映得上空一片光海。但這些,都和傅年他們沒關係。他們強撐著最後的力氣行走,慢慢地,走了兩個多小時穿越大半個城市,來到了北城。路上,傅司祿摔了一跤,差點起不來。
快到了,還有半個多小時到達目的地。
可最後半個小時,硬生生地拖到了一個小時。直到,站在「婁氏」古樸的大門前。此時,已是晚上十一點,但宅子內,喧譁熱鬧的聲音傳來,明顯年夜飯飯局未散。門外,停了二十多輛高檔牌子的轎車。
仰頭看著宅子高掛的「婁氏」牌匾,高陽顫顫巍巍地說:「終於到了?」
傅司祿半睜著眼,有氣無力地問:「喏,小叔,進裡面是不是就有吃的了?」
見門口沒人守,傅年跨步進去:「走吧。」
三人,步子輕盈,悄無聲息,如幽魂般飄到「婁氏」寬敞的大廳前,才被人發現。
「你們哪來的,快出去!」宅子下人上前驅趕道。這麼髒兮兮的狼狽樣,八成是不長眼的乞丐。
傅年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欠條」打開,抖著手遞過去:「給婁宏。」
那人本不想搭理,但看到上面的簽名時,急忙把「欠條」拿過送了進去。在他進去後,傅年「拖家帶口」踏進了飄滿酒肉香味,熱鬧非凡的大廳。
明亮寬敞的大廳裡,幾十號男女,正在喜氣洋洋地喝酒吃飯。
「小小小小叔,是是是是肉。」看著桌上豐盛的酒菜,傅司祿舌頭打結似的,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楚。
「他娘的,終於到了,終於到了。」高陽餓得眼睛發綠。
「走。」傅年已筋疲力盡。
幾人就這麼地穿過熱鬧的人群,向最前面的老頭去。正在喝酒吃肉的人,注意到他們,慢慢地安靜下來,所有人目光放在落魄如乞丐的人身上,他們表情各異。
剛走到婁宏面前,傅年再也撐不住倒在地上,暈倒之前,他說了句「我來討債了」,人徹底暈了過去。
「小叔,小叔!」傅司祿跌坐在地,驚慌失措地喊道。想要把妹妹從傅年背後拉起,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抱著懷裡的小娃娃坐下,高陽熱淚盈眶——到了,終於到了!他的長期飯票沒騙他。
留有瀏海,紅繩紮長髮馬尾,耳戴紅珠耳環,眼畫紅眼線的俊美男子,蹲到傅年身邊,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人:「死了嗎?」數了數,一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一個十二歲左右的小妹妹,還有個兩歲的小娃娃。嗯,一死死三個?
「你、你才死了!」傅司祿顫抖著罵道,他小叔叔才沒死。
婁宏站起,對俞四道:「老四,讓人把他們帶下去休息。」
「好的老爺。」管家俞四招來三個下人,把他們送到別的院子裡。
「記得把吃的送上來。」被扛在肩頭,高陽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吼。
有人忍不住發出笑聲,隨著這道笑聲,氣氛再次熱鬧。
長髮馬尾回到梳著背頭的男人身邊,男人拿起西裝外套站起,長髮馬尾叫了一聲「莊起」,角落裡的少年站起,跟著兩人一起離開。見他們離去,有人叫道:「崇顯,今天的酒不盡興,改天我上你家大門喝個痛快。」
「歡迎。」男人唇邊泛起笑容,帶著褚皇明和莊起離開。
在他們走後,宴會開始散去。
遙遠的另外一個城市,某座宅子裡,表情陰狠的男人看著手中照片,捏成一團。
※ ※ ※
傅年是被吵醒的,他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身上,也換上了一身乾淨柔軟暖和的衣服,順著吵鬧的聲音看過去,高陽和傅司祿正在吵架搶東西吃。沒見傅雙喜和傅金福,便起床問道:「雙喜和阿福呢?」嗓音幹啞得難受。
「雙喜和阿福生病了,小叔放心吧,這裡有人照顧他們。」傅司祿端著水過來,他接下喝掉,喉嚨才感覺好不少。
「傅年你也吃點東西吧。」啃著雞腿的高陽含糊道。
應了一聲,他走到桌邊。高陽推過肉粥牛奶:「醫生說剛醒來最好吃這個。」
肉粥裡除了豬肉,還有香菇青菜在裡面,看著很有食欲。他拿起湯匙送進口中。嗯,確實不錯,味道很清淡鮮美。
傅司祿回到桌位繼續吃東西,在筷子夾起盤子最後一塊蛋包肉時,高陽迅速夾過,張大嘴巴咬了一口。他惱怒道:「高陽混蛋,你餓死鬼投胎啊!」
「昨天之前,誰還不是餓死鬼投胎啊。」高陽三兩下把蛋包肉吃掉。
傅司祿氣惱不已。
「行了你們兩個,現在又不缺吃的,以後不許在桌上搶飯菜。」傅年訓道。
吃過早餐,三人去看小姑娘和小娃兒。其實不遠,都在同一個院子,順著廊道走,第三個房間就是。路上,碰到了俞四,說婁宏找他。他說待會過去,並向他借了錢和四個紅包。俞四把錢和紅包遞過,他便把錢裝進去。然後將其中兩個,分別遞給大侄子和高陽。
兩個少年喜氣洋洋,對他說「恭喜發財」把紅包收下。
房間裡,傅雙喜坐靠在床,小阿福被人抱在懷裡,裡面兩名女僕正給他們餵飯。傅年和她們詢問侄女和小侄子情況,得知是感冒發燒,只要好好養幾天就能活蹦亂跳才放下心來。接過一人碗筷,他親自給侄女餵飯,輕聲問道:「還難受嗎?」
白淨的小姑娘,那張圓臉直接瘦成了瓜子臉。她搖搖頭說:「有小叔在,不難受。」
傅年一笑:「好,身體養好了,小叔帶你們出去玩。」然後給了她一個紅包,
小姑娘露出笑容,對他道新年賀詞。一旁小娃娃見後,伸出小手。傅年將最後一個紅包遞過去,他一把抓住說:「小叔叔,抱。」
把小侄子從女僕懷裡抱過,小娃娃親了他一口,他也親了親他的小腦袋,把小娃兒逗得發出「咯咯」笑聲。
好好地陪著他們一會,讓兩個大的留下陪著小的後,傅年離開房間和俞四去見婁宏。路上,俞四指著問,身體沒事吧?看了看手臂暴露在外的傷痕,說沒事。估計是昨晚給他清理身體時,發現衣服和傷口黏在一起。但他實在是太疲憊了,不論怎麼擺弄上藥包紮,也不會疼醒來。
跟著俞四一路走到前院茶室,進去後,婁宏讓他坐下,並遞過一杯茶水。
「謝謝。」一杯熱茶下肚,頓覺暖和。
「你來得真不是時候。」婁宏抬眼看著眼前年輕人,繼續說,「我快死了,而且手中已放權。」在他放權之後,婁家兩大產業,已被兒子孫子分割控制住。
傅年有些頭疼。
「是癌症,活不了多久。所以,我沒辦法保護你們。」婁宏抿了一口茶水放下。
「既然來到這裡,我也不能這麼走掉。你也看到我現在的情況,所以,我已經沒地方可去了。」傅年認真地說。
「這樣吧,我給你幾條路,你看著選擇。」
傅年點頭。
「第一條,我給你一筆錢,你們離開或是留在東港城生活都可以。第二,我把你安排進婁氏背後的小產業公司裡做負責人經營。第三,歸附我婁家裡的其中一人。」
「第一條,拿了錢離開,我無疑在裸奔,等著那些人過來殺我。第二條,我姓傅,不姓婁,產業再小,也是你婁家的,我空降進去有幾個能服。第三,除了你,我現在信不過任何一個人。」說白了,還是希望老頭別死,成為他們的庇護人,好好熬過他對付仇家後。等事情結束,一定給他養老送終——雖然他一點都不缺孫子。
「你好好考慮考慮吧。」他時日不多,不然還真願意對付追捕來的人。
傅年點頭,之後傾聽了對方說了半天與他家老頭的陳年舊事。在肚子裡灌了不少茶水後,才告辭離開。
剛出門,俞四遞過一張卡和手機,說如果出去玩,隨便刷,他笑納接下。
「傅年,婁家雖然不太平,但你可以考慮考慮第三條。」
「好的,我會考慮的。」
剛回到後院,高陽和傅司祿跑過來,和他炫耀新手機。傅雙喜也有,小娃兒手裡戴的是定位語音手錶。回到房間躺下,拿著手機通過軟體,能準確定位到他們幾人所在方位。退出後,點開網頁搜索關鍵字。
果然,昆城傅家發生火災,裡面無一生還。
不著急,讓他多休息幾天,待元宵節過後再給答案再也不遲。
連續休息了三天,身體機能總算恢復正常。這三天時間,他走遍「婁氏」大宅,也沒有人攔著,估計是婁宏放了話。比起他,那兩個好動的少年,早已把這裡玩個順溜。因此對出門一事,看著他蠢蠢欲動。
「喏,傅年,待在這挺無聊的,不如出去玩玩吧。」高陽道。
「我……我……小叔去哪,我就去哪。」傅司祿期待地搓搓手。
「雙喜和阿福的身體什麼時候好,我什麼時候帶你們出門。」他笑著說。
兩人轉身回房,親自去照顧兩隻小的。
在「婁氏」宅子休養的幾天時間,彷彿進入了桃花源般,舒服到不想動一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悠閒生活,不就是他所追求的嗎。但那兩個少年,為了能夠出門玩,卯足了勁去照顧傅雙喜和小阿福。直到兩個小的,能下床奔跑為止。對此再也沒有了繼續拖的理由。
俞四是個貼心厲害的管家。說他貼心,不僅給他們配備了手機和銀行卡,還買了好幾套新衣服更換。說他厲害,是因為一眼看穿了高陽的野狼本性。這小子別看著咋咋乎乎,多動症似的,但放個人和他「玩耍」一下,就能抓住其真實本性。
初七一早,兩個少年來拍門,大有他不起床,就一腳踹翻門口把人拖下床的趨勢。不得已,他只得出門洗漱換上衣服,在吃過早飯後準備出門。
二月暖春天氣,不用再穿成一團圓球。傅雙喜上半身娃娃領毛衣裙子,下半身一條保暖打底秋褲,再加上挎肩小布包掛在身上,人看著特別好看。小阿福上身一件加絨打底衣和加厚小馬甲,下半身一條保暖褲,看著很可愛。他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就往姐姐的小布包裡塞。至於十六歲和十八歲少年,都是衛衣、外套和牛仔褲,看著像親兄弟,顯得很精神。他身上是半高領灰色毛衣,外加一件薄款外套和牛仔褲。
在出門時,俞四差人送來鑰匙和一張駕駛證,並傳話說想玩到什麼都行。看著駕駛證的照片,傅年懷疑被偷拍了……不如說,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眼皮底下。
車子是黑色寶馬,試了一下確定沒事,才讓幾個小的上車。然後順著導航,緩緩向市中心的繁華商業街道去。
一路上,高陽吵著要去吃麥當勞。
「東港城有條老街,裡面本地美食很有名,咱們一起去吃……還有紫峰大廈自助餐,聽說可好吃了……永江沿江觀光船上的海鮮,可以吃到飽……」高陽張著手指一條條數過去。
「這裡你一個人也不認識,哪聽說的。」傅年隨口問道。車子開過永江橋,進入市中心範圍內。
「蠢貨,當然是拿手機查的……啊,這裡的樓好高。」看著外面的高樓大廈,高陽驚嘆。
「鄉下人就是沒見過世面。」傅司祿嘲笑。
「上午在商業街,下午去遊樂園,之後想去哪再帶你們去。」傅年道。
「那是不是什麼都可以買?」高陽眼睛一亮。
「小叔,還是把高陽賣了吧。」傅司祿提議。
「給,好吃的。」傅雙喜從小布包裡,拿出小點心給弟弟,小阿福開心接過吃掉。
「忘恩負義的傢伙,要沒有我,你們也到不了東港城。」高陽罵道,隨即又說,「看在你年紀比我小的份上,放過你一馬,不然我把你揍到哭爹喊娘。」
吵吵鬧鬧,一路開到中央大街外,找到停車場把車子停好,幾人下車,往商業步行街去。
中央大街商業圈,有五金百貨大型超市,摩登廣場奢侈品店,和其他高檔店鋪及附近酒店。這地方,基本是集了吃住行遊購娛,想要的樣樣俱全。
抬頭看樓與樓上的天街,高陽又跑了上去。
傅年沒攔著,任由他們瘋玩,買想要的東西。對買東西沒概念的小娃娃,只喜歡跟著姐姐身後跑,傅雙喜喜歡漂亮好看的東西,看著幾千元一隻人偶,目光看向小叔。傅年笑著刷卡,顯得特大方。反正又不是花他的錢。就算是,為侄女消費也是應該的。得到人偶,小姑娘愛不釋手。
高陽似乎只對吃吃吃感興趣,哪有好吃的,就湊過去。作為同齡人的傅司祿,一面嘲笑著,也一路跟著吃過去。
「小叔叔,尿尿。」小娃兒喝完水伸手。抱起他,傅年進入了一家酒店上廁所。
兩個少年塞著滿嘴的東西走過來,傅雙喜說,小叔帶阿福上廁所去了。
「哦,那等等他。」高陽含糊地說,拿著烤串繼續吃。可下一秒,手裡的烤串突然消失。他瞬間大怒,哪個混蛋搶他食物?轉過身,看到了戴著小紅珠吊墜耳環的褚皇明。畫有紅色眼線的俊美男人,笑意盈盈地問,「你們在幹什麼?」他的身邊,跟著個冷漠少年。
傅司祿一下認出他:「女人!」
褚皇明臉上笑容僵住,伸出手掐住他的臉,狠狠捏了一把,他慘叫一聲淚眼汪汪。
酒店內,傅年抱著小侄子進廁所。他解開小阿福褲子抱起尿尿,小娃兒「噓噓」地兩下,開始撒尿。和他的小水流比起來,隔壁男人的水柱,特別氣勢恢宏。無聊之下,他的眼睛飄過去,然後看到了對方手裡的胯間的那物……很大,勃起來的話,應該會很粗長,要是被上一定很爽快……這麼想著,目光慢慢往上爬。然後看到了一個身穿西裝,眉目硬朗,梳著背頭的男人,此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的臉,慢慢泛紅,然後裝作沒事人一樣,默默移開目光。
「小叔,好了。」小娃娃道。
把人放下穿好褲子,到洗手池洗手,那男人也恰好完事。在洗完手,他們一前一後地走了出去。
剛從酒店大門走出來,便看到招手的兩人。
一個是高陽,一個是不認識的俊美男人。
「傅年!」
「崇顯。」
在他走過來時,俊美的男人笑說:「活了?我是褚皇明。」接著,手指指向背頭男人繼續說,「這是婁崇顯,這是莊起。」最後指向雙手插兜的冷漠少年。
我不認識你們啊?傅年有些莫名其妙。
「改天再見,拜拜。」說完,三人離開。臨走前,婁崇顯目光深沉地掃了他一眼,傅年莫名一抖。
扯了扯小叔衣服,傅司祿說:「咱們到婁家時,他們也在……」於是,把他暈後發生的事情說來。
原來如此,估計,婁氏的人已全部認識他了。
在商業街玩到中午去吃飯,撐得一肚子的高陽,眼睜睜地看著美食不能吃,痛苦得要命。並決定,下次要補回來。
下午,去遊樂園和隔壁的花鳥市場,幾人玩得滿頭大汗。直到晚上六點,才開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