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勞」是我開始冥想的契機
過去的我是所謂的「斜槓族」,除了正職工作,還有好幾份兼職。過著忙碌生活的我有時候會想:「我是為了工作而出生的嗎?」或是「我只為了工作而活嗎?」然而,當時的我卻沒有回應心中的質疑,持續工作了幾年,直到某天早上,我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法隨心所欲地活動,雖然沒有到動彈不得的地步,但是強烈的疼痛二十四小時如影隨形。
在此之前,我不論做什麼事都非常積極,我也以為自己是個開朗的人。但是身體變差,且長時間沒有好轉,讓我逐漸變得很消極,因而什麼事都不想做。在認識功能醫學(Functional medicine)之前,我跑了許多家醫院都無法查明病因,所以沒辦法對症下藥。後來我想:「既然身體無法治癒,那就先照顧一下疲憊的心吧!」因此我在痛到無法入睡時嘗試冥想,就這樣開啟了治癒內心的冥想之旅。
現代人生活在高壓的環境中,如果不好好照顧自己,身心都容易崩解。因此,在我們燃燒殆盡前,必須先好好調適生活中的壓力,並照顧自己的身心。為了分享在我過勞倒下之後,試著透過研究和實踐冥想照顧自己的過程和經驗,我寫了這本書。我治癒內心的過程就像修整花園,所以這本書會從基本的技巧開始,完整說明該如何整修你的心靈庭園,希望這本書能幫助你修復身心。
◎專注力和正念冥想的核心三要素
初次接觸冥想時,許多人會選擇呼吸冥想或身體掃描等基礎冥想法。為什麼要透過專注在呼吸或是身體的感覺來進行冥想呢?這是為了培養注意力。呼吸冥想能讓我們專注呼吸,身體掃描則使我們聚焦於身體的感覺。那麼,注意力又是什麼?注意力和專注力有什麼差別?另外,為何注意力和專注力很重要?再來,我會介紹正念的主要要素,在開始練習之前先為各位畫出藍圖。
何謂注意力?
首先,我們來探討何謂注意力(Attention)。例如在聽音樂時如果集中注意力,音樂聽起來會更動聽。而當聽音樂時有人來搭話,我們的注意力就會偏向對話。聊天時音樂變成了背景,使人容易忽略。人類是否能精確辨識事物,取決於我們投入多少注意力。我們往往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外在刺激上。注意力會激起人的認知和欲望,對外在刺激投入的注意力也會影響我們對其的解讀。
冥想中的注意力稱為「純然注意」(Bare attention),與上述注意力不同,此注意力能幫助我們放下欲望和雜念。冥想可以同時訓練我們的注意力和純然注意。純然注意的意思是聚焦在注意力本身上,也是覺察注意力散失的能力。訓練純然注意能幫助我們持續集中注意力,進而強化我們的專注力。那麼,注意力和專注力的差異是什麼呢?「注意力」是選擇並聚焦事物的能力,「專注力」則是持續注意的能力。
另外,注意力除了聚焦注意力(Focused attention)之外,還有開放注意力(Open attention)。聚焦注意力如同前述,是將焦點放在我們要聚焦的對象上。只要我們在思緒飄到別的地方時,不斷練習將注意力拉回該對象上,就能強化我們的聚焦注意力。開放注意力則是對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一切都投入注意力。冥想讓我們練習不做任何評判,以開放的心態覺察一切。而正念冥想可以同時訓練我們的聚焦注意力和開放注意力。
注意力訓練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注意力訓練為什麼很重要?現代心理學先驅威廉‧詹姆士(William James)說:「覺察分散的注意力,並使之回歸的能力是判斷力、人格和意志力的根本。缺乏這種能力,我們無法成為自己的主人。而培養這種能力最好的方法是教育。 」這段話的意思就是注意力訓練能讓我們成為自己的主人。如果總是被各種外在刺激和雜念牽著鼻子走,我們還能算是自己的主人嗎?毫無意識地拿起手機時,我們就成了演算法的奴隸。正念可以培養我們持續找回注意力的能力。
不僅如此,聚焦注意力也是覺察的基礎,想要觀察並了解自己,首先要穩定自己的心,因為只有保持內心的平靜,才能進一步探索自我。聚焦注意力的訓練能讓人心變安定,幫助我們把焦點放在特定對象上,持續保持注意力,不受雜念或外在刺激影響。只要進行聚焦注意力的訓練,內心就會變穩定,使人得以探索自我。這樣的狀態還能提升我們的觀察力,對事物觀察入微且判斷精準。
我們也可以透過注意力訓練提升情緒智商(Emotional Intelligence)。情緒智商是客觀認識並管理自己情緒,同時有能力理解他人情緒並經營人際關係。情商有助於提升我們在商業領域中的領導和業務能力。如果你對認識自己和調節情緒感興趣的話,應關注情緒智商。情商的高低並非與生俱來,只要不斷訓練,就能持續提升。情商的開發也可以從正念冥想開始,透過訓練聚焦注意力,讓注意力穩定,心情也會變平靜,不容易被雜念和情緒所左右,進而能夠客觀地觀察自己。
正念訓練的核心三要素:聚焦注意力、開放的覺察、溫暖且良善的動機
正念冥想從訓練聚焦注意力開始,另一個核心要素則是開放注意力,兩者為互補作用。開放注意力指的是以開放的心態覺察,並且不帶評判地觀看一切事物。透過這項訓練,我們能夠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著自己穩住重心坐下,或是起身離開等樣子。並且不受情緒左右,保持平常心。最後一個要素是「溫暖且良善的動機」。透過此訓練,我們可以培養以一顆良善的心看待自己、關照他人。(神奇的是三個要素都與幸福相關)
現在各位已經知道正念冥想能訓練注意力和覺察力,然而,正念不僅是為了養成注意力,最終目標是探索自己的內心,更進一步來說,是要覺察內在和外在世界。只有擁有穩定的注意力,才能看清自己的內心,所以首先必須訓練注意力。然而,每天只要進行五到十分鐘的冥想,就能讓正念融入生活,讓我們一起練習冥想,並且藉此訓練自己在生活中運用正念的能力吧!
正式的正念冥想是從訓練聚焦注意力開始。一行禪師在他的著作《正念的奇蹟》(The Miracle of Mindfulness)提到:「不要一開始就期待自己擁有覺察能力,前六個月請先培養專注力,並且努力體驗內心變寧靜的喜悅吧!」這句話表達了透過訓練注意力奠定正念基礎的重要性。訓練注意力需要能聚焦的對象,該對象可以是我們的呼吸或是身體的感覺,也可以是外在的聲音。
大部分的冥想都是從呼吸冥想開始訓練,因此我將呼吸冥想稱為「正念的核心運動」。核心運動是強化身體核心肌群的運動,對維持整個身體的平衡非常重要,是肌肉運動的基石,而呼吸冥想也是所有冥想訓練的基礎,是相當重要的基本功!在實際訓練之前,我們先來探討一下呼吸是什麼?為什麼要專注在呼吸上?接著介紹冥想時的主要呼吸法,依循此法一起練習。試一次也好,讓我們將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好好地呼吸吧!
◎呼吸冥想有什麼效果?
我們二十四小時都在呼吸,因此呼吸冥想是非常簡單的訓練,只要專注在當下吸吐的每一口氣就可以了。呼吸冥想不僅簡單,也可能馬上就見效。前面提過冥想的各種好處,其實光是將注意力放在呼吸上,就有助於整理思緒。持續專注於呼吸能提升集中力,進而增進了學習和工作能力。只要將注意力集中到此刻的呼吸上,我們就不會受思緒左右而不斷地懊悔過去或擔憂未來。我們可以完整地活在當下。
當我們將注意力放在呼吸上,大腦就能擺脫大量消耗能量的視覺資訊,藉此得到休息。通常人在疲憊的時候會選擇休假或休息,然而即便身體在休息,卻常有大腦和心靈無法放鬆的情況。這時,我們可以暫時閉上眼睛,將注意力轉移到呼吸上。唯有大腦休息,才能感覺到疲勞徹底消失。持續專注呼吸,身心都會變得舒暢,達到這種狀態後,心情就會跟著穩定下來,讓人可以理性地審視自己的心情和想法,並且不受外在環境影響,維持平靜的心。
為什麼要專注在呼吸上?
有一個集中注意力的對象,冥想時會感覺更加平靜且專注。但是為什麼這個對象是「呼吸」呢?因為呼吸與欲望無關,是中立的行為,是一種自覺且自然的行為。現代人習慣以滿足欲望的行為模式生活,而專注呼吸能讓我們放下誘惑人心的欲望和習慣,平靜地觀察呼吸。
呼吸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因此不論何時何地,只要下定決心,都能專注呼吸,在將注意力放到呼吸的瞬間,我們可以完全專注當下。現代人的思緒常常在過去和未來之間來回往返,所以比起直接體驗某些事,更多時候是在自己的想像中體驗,因此要好好把握當下並不容易。幸運的是,只要專注呼吸,就能讓我們停留在當下。不是想著上一秒或下一秒的呼吸,而是看著當下一瞬間的呼吸,即可完整地感受當下。「看著呼吸」意思是持續關注自己的身體,將一直放在外在的注意力轉向自己的身體和內在。
呼吸與身心相連。依據情緒的轉變,呼吸的狀態也會隨之改變,像是處在緊張狀態下,呼吸就會變得急促。忙碌的現代人往往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情緒,但是透過專注呼吸,就能了解呼吸的狀態,藉此得知內心的變化。藉由呼吸的長度和深度發現內在的變化,然後採取必要的措施。呼吸的功能也如同深海的錨。錨能牢牢抓住重心,防止船被海浪捲走。呼吸也能讓到處流竄的注意力停止徬徨,重新回到安身之處。
用一瞬間的呼吸感受生命
呼吸,顧名思義就是吸氣和吐氣。呼指的是吐氣,吸則是吸氣。吐氣與副交感神經的功能有關,吸氣則與交感神經的作用有關。人類的呼吸自然發生,不需要靠意志調節。雖然這點看似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如果假設我們是機器人,呼吸就像電源一樣,「停止呼吸」也就意味著死亡。我們能透過呼吸大量排除體內的代謝廢物、供應氧氣並生成能量,從這方面來看,呼吸可以說是具有二十四小時自動運轉的充電功能。
事實上,在親身經歷之前,我並未感受到呼吸的珍貴。身為斜槓族,我因為不分晝夜地工作,常常暈倒住院,某天躺在病床上,我虛弱地看著天花板,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即使克服全身撕裂的疼痛,頑強地重新站起來,我的生活也不會改變吧?因為我一直都是這樣。而且一定要重新站起來嗎?我不想再站起來了。即使像不倒翁一樣站起來,不斷往無底洞倒水的徒勞人生也不會結束……」這是我一生中生存意志最薄弱的時刻。
然而,因為身體不能隨心所欲地移動,連尋死也很困難。當時自殺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讓自己停止呼吸,我下定決心要擺脫這一切的痛苦,並開始憋氣。我嘗試了幾次,但是總在喘不過氣之前,求生的本能就不由自主地湧現出來。似乎是呼吸拯救了決心要死的我。那個夜晚,我最終沒有停止呼吸,但是這件事給了我兩個領悟──第一,我並不是真心想死,只是繼續這樣活著很可怕,我懇切地希望自己能過上更好的生活。另一個是,憋著氣後本能地咳嗽並伴隨著喘氣時,我才真切地感受到呼吸關係著我的生命。
引導呼吸冥想的其中一個方式為「如同攸關存活般地呼吸」,雖然我聽過無數次,但是直到那一刻才領悟。確實,呼吸關乎生命。人類可以幾天不進食,但是只要幾分鐘不呼吸,就會有生命危險。希望大家不要像我一樣承受憋氣的危險,也能感受到呼吸的珍貴。當你對現在的生活感到厭惡和徬徨時,請想想看:「如果現在無法再呼吸會如何?」也許你就會珍惜還可以呼吸的瞬間。讓我們一起從此刻的呼吸中感受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