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氣小財迷（3完）

第二十一章

林景時猜得沒錯，李大廚如今被捆著倒在柴房地上。臘月的天，寒氣一陣陣往上湧，在地上幾個時辰，李大廚只覺得自己半邊身子都麻木了。

蔣班頭手裡拿著一條鞭子，陰晴不定地看著地上的李大廚。

趙六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這李家的那個小子，可是敢殺人的！

蔣班頭顯然也忌諱李牙，將鞭子一把甩到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鞭響，陰森森道：「以為自己有個兒子就有人給你撐腰了？呵。」

李大廚強撐著精神，問道：「你們抓我來總有個胡編亂造的緣由，到底想如何直說罷了，無須拐彎抹角。」

蔣班頭冷笑一聲，沒搭理他，對著趙六努努嘴。「他說你胡編亂造呢，告訴他你到底想如何？」

趙六吞了吞口水，想到張秀兒的話，鼓起勇氣一咬自己的舌尖，疼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自己差點叫出來，哽咽道：「我……我的兒啊，我要你們李家人賠命！」

這還是李大廚被帶到趙家聽到的第一句關於孩子的消息，他心裡一個咯噔，努力睜大眼睛，想辨認趙六的神情。

可惜趙六背對著窗戶，整張臉隱藏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神色。

李大廚心墜墜地往下沈，澀澀開口問道：「孩子怎麼了？」

趙六捂住眼睛，久久沒有說話。

蔣班頭甩著鞭子，像是在思考待會兒要怎麼懲治他？

李大廚眉頭緊皺，若孩子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從未想過會有這等變故。

蔣班頭見他沈默下來，像是知道怕了，不屑地掀了掀嘴角。「鬧出這麼大的事，就算是去縣城尋劉知縣，趙家也不怕。你和你那倒楣兒子，就等著蹲大牢吧！」

話音剛落，柴房的門就被敲響，一個怯生生的小丫頭顫抖著聲道：「少爺、舅老爺，門、門外有一群人，其中有個壯漢快要把咱家門拆了，老爺讓我來說一聲，讓您二位快些去前頭……」

趙六腿腳一軟，險些沒跌倒在地上。

蔣班頭摸了摸臉上的痕跡，一甩鞭子對趙六道：「走，跟我去前頭會會他們！」

趙六心中叫苦，垂頭喪氣地跟在蔣班頭身後，蔣班頭跨出門房對那小丫鬟道：「妳在這兒看著，別讓他跑了。」

小丫鬟癟著嘴快哭了。「奴婢、奴婢還得去劈柴、洗衣呢，這家中上上下下就奴婢一個做活的……」

蔣班頭被撅了回來，氣悶地瞪了她一眼，想到門外的李牙，重重「哼」了一聲，也沒時辰同她計較。

李牙憋了半日的火氣終於能發出來了，他站在門口悶不吭聲，一拳拳砸著趙家緊閉的大門。那厚實的門板眼看就要被他活生生砸出一個坑來，趙家兩個老的頂在門後心裡發虛，一邊虛張聲勢地叫嚷著「別砸了，再砸拉你去見官」，一邊焦急地等著蔣班頭和趙六。

蔣班頭尋來的那群混子還沒走，從門縫中偷窺到李牙這身板，一個背抄手站在旁邊，做出事不關己的樣子。

眼瞅著大門就要被砸爛，蔣班頭終於來了，趙家老倆口鬆了口氣，急忙求助道：「蔣家舅爺啊，那煞星打上門了……」

蔣班頭冷笑一聲，一甩手中的鞭子，對門外喝道：「你再砸門一下，你爹就挨一鞭子！」

門外的李牙聽到聲音愣住片刻，意識到他竟然在威脅他，退後兩步抬起腳，用力踹向趙家大門。

趙家為了過年剛換的新門板應聲而倒，趙家老倆口躲閃不及被壓在門板下，「哎喲喲」地呻吟起來。

趙六第一個撲上去掀門板，可那厚實的門板哪是他細胳膊、細腿推得動的？

他心中著急，回頭喊道：「舅舅快來幫忙！」

蔣班頭早就被李牙盯住了，那眼神中的陰冷讓他動也不敢動，一瞬間所有人都僵住，除了趙家老倆口的聲響，院子中彷彿只能聽到落雪的窸窣聲。

趙六好不容易把趙老頭拽出來，一刻不敢停歇，撲過去拽趙老太婆。

李牙卻突然笑了，陰惻惻地看著蔣班頭。「我爹呢？」

他的聲音並不響，蔣班頭的臉色卻霎時變得蒼白，怎麼竟覺得他比前兩日更嚇人了？

江雨橋站在林景時身後半步躲雪，只露出頭來看著眼前這一切，見狀「嘖嘖」小聲道：「沒想到李牙哥學得還挺好。」

林景時好氣又好笑，微微側過臉瞥了她一眼。「被妳抓著當樣板教了李牙一路，我的臉都僵了，他再學不好還得了？」

江雨橋有點心虛，輕咳一聲，轉移話題。「快看快看，李牙哥能自己解決不？」

林景時也不戳破她的小壞心思，反而往她身邊挪了挪，幫她擋去更多風雪。

此時的李牙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順手將還在地上忙活的趙六提到眼前，一字一句道：「我爹呢？」

趙六下意識回頭想求助蔣班頭，結果發現蔣班頭竟然躲開他的目光。他心底一片冰涼，垂下了頭，喃喃道：「在……在柴房。」

李牙見他如此識時務，把他甩到一邊就大步往裡疾跑，蔣班頭這才覺得自己喘過氣來。

沒想到一見面就落了下乘，蔣班頭瞇起眼睛，琢磨著待會兒如何找回來。

這時一道挺拔的人影邁進院子，剛剛積了雪的地上被他輕輕踩出腳印，細微的「嘎吱」聲在眾人耳中格外明顯，所有人抬頭看向他。

只一眼，蔣班頭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林景時渾身的氣度，根本不像是應該出現在這小鎮上的人，更何況竟然不請自入進了趙家的門。

他皺緊眉頭，思索著這尊大佛到底為何而來？

林景時面上含笑，對他道：「這位是蔣班頭？無須在意，我是李家父子的朋友，借趙府貴寶地歇個腳。」

李家父子的……朋友?!

寒風中蔣班頭溢出一身冷汗，李家竟然有如此靠山？

被門板壓得渾身散了架般的趙家老倆口可不想再管這些事了，趙六掙扎著爬起來，一左一右攙扶著自家爹娘就要往裡走。

蔣班頭出手攔住他們。「這是趙家！」

趙老頭的眼淚都快出來了，用完好的胳膊一把推開他。「你還有臉說！若不是你招惹來這些煞星，我們哪至於遭了這般難？」

蔣班頭覺得一盆冷水澆下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趙老頭。「你們趙家是想翻臉不認人?!」

趙老頭撇了撇嘴沒回話，催促著趙六。「快些回去，給我同你娘尋個大夫，造孽啊……」

趙六低著頭一腦門子往前去，蔣班頭竟然被他推開，愣了半晌沒回過神來。

江雨橋就喜歡看這翻臉不認人的戲碼，看得津津有味，林景時回身接她進了院子，二人一副雲淡風輕、歲月靜好的樣子，看得蔣班頭越發地心底發虛。

林景時剛進門的時候，那群整日混跡市井、閱人無數的混混就乘機躥了出去，此時幾人站在一個小胡同裡面面相覷，看來蔣班頭這次踢著鐵板了。

李牙在趙家後院見屋門就踹，終於尋到最角落的柴房，一眼望見有氣無力躺在地上的李大廚，心神俱裂，高喊一聲。「爹！」

李大廚聽到李牙的聲音，眉頭微皺，一串髒話從嘴裡吐出。「你他娘的喊啥喊？你剛進後院我就聽著了，結果你還是這麼沒腦子，誰家柴房不在犄角旮旯，就你腦子被糊了，最後才找到老子！」

聽到這中氣十足的聲音，李牙徹底放下心來，憨笑地撓撓頭。「爹，我這不是心裡著急嗎？」

李大廚瞪了他一眼。「等啥呢？老子快凍死了！」

「喔喔。」李牙趕忙上前把他全身的繩子解開，輕扶起他來，摸著他冰涼的手，咬牙切齒道：「這狗賊欺人太甚，今日非打得他下不了床！」

李大廚已經不想再跟他說打不打的事了，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問道：「雨橋來了？」

李牙點點頭。「林掌櫃也來了，還帶了幾個人過來，也不知道是誰。」

李大廚磨了磨牙。「人家來幫咱們的，帶的人你竟然不知道是誰？」

李牙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對，低下頭不作聲。

李大廚一揮手。「走，前頭看看去。」

李牙忙上前扶住他，李大廚想甩開他又沒什麼力氣，只能任由他扶著，心中感慨自己真的老了。

之前被蔣班頭唬住，方才自個兒躺在地上已經想明白了。那趙六看起來是個把媳婦捧上天的軟耳朵，這趙家若是真的頭一個孩子沒了，他們定然不會如此淡定，早就不管不顧地圍上來先把他打一頓出氣了。

這麼一想，那張秀兒十之八九沒什麼大礙。他心底長吁一口氣，心也定下來，想著連累到江雨橋與林景時特地跑一趟，心中更是感激與內疚。

林景時正把一件大氅往江雨橋身上披過去，江雨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有些羞澀，咬著唇，裝作無意間躲開他的手。

誰料他並不放棄，堅持不懈地披在她身上，低聲笑道：「天氣冷。」

劉知縣派來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林景時。

這……這還是一向不苟言笑的林掌櫃嗎？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6/18上市的【文創風】757《福氣小財迷》3完結篇。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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