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荷花城裡荷花鎮,荷花鎮裡荷花村,荷花村裡無荷花,這句話是何田田這幾天聽得最多的。她坐在一片無邊的沼澤地前,暗想著這荷花村是什麼由來?尋遍了整個村也沒有找到一片荷葉。
「田田,妳在哪兒呀?別嚇娘,要是妳去了,娘也不要活了!」驚慌失措的聲音由遠而近,甚至帶著哭意。
何田田無奈地站了起來,朝著來人的方向大喊一聲。「娘,我在這兒呢!」
隨著她的音落就是急促的喘息聲,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女人跑到她面前,緊張地抓住她的肩膀。「田田,妳怎麼又跑到這裡來了?跟娘回家,妳不想嫁,我們就不嫁!」
何田田看著充滿皺紋、滿是擔心的臉,心情複雜,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得沈默不語。
「田田,我們先回去吧。」林氏小心翼翼地看著女兒,覺得她這些天有些不一樣,可哪裡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
「走吧。」何田田有些心酸,平靜地對她道。
林氏一聽她願意回家了,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噯,我們回家。」
何田田低頭看著拉住她的手,一看就是每天幹活的手,可從那手心傳來陣陣溫暖,讓一向不喜歡與人碰觸的何田田竟無法甩開。
「田田,妳放心,捨了娘的命都不會讓妳嫁給傻子,妳可不能再做那種讓娘擔心的事了。」走了一會兒,林氏就小聲地嘮叨開來了。「妳爹說了,里長是明理人,要是張家來硬的,我們就去告他,要是告不倒,妳也不要怕,有爹娘在呢。」
林氏不停地讓她不要擔心,何田田卻從這些話中聽出,這不過是怕她再做傻事,不得已地安慰罷了。要是他們真有辦法,就不會整晚唉聲嘆氣、愁眉苦臉了。
回到何家,何老爹緊張地上下打量何田田,見她並沒異樣,才嘆息了一聲,轉身扛起鋤頭出了門。
「田田,快進來,大清早的去哪兒了?爹娘沒看到妳,到處找妳呢。」穿著靛青色粗棉布的女子,端著一盤粗糧,溫和地朝她道。
「嫂子,我沒事。」何田田輕聲地回了句,就想回自己的房間。
「何田田,妳要是還想死,乾脆現在去死,不要讓別人跟著妳提心弔膽!」一個氣喘吁吁的男子從外面跑進來,大約二十歲,一見到她就劈頭臭罵。
「何世蓮,你瞎說什麼呢!」戴氏迅速放下手中的盤子,一邊拉著他,一邊擔心地看著著何田田。
何田田看他頭上冒著汗,褲腳一高一低,光著腳板,看向她的眼神充滿擔心,卻又透露對她的怒氣。
「哥,我不會去尋死了。」何田田一字一頓地說道。
「田田,妳累了吧,進屋去吧。世蓮,你快去吃點東西,你爹已經出去了。」林氏忙上前推著何田田,又討好的對兒子道,生怕兩兄妹又吵起來。
「最好是這樣,妳老實地待在家裡幫妳嫂子做些家務,外面的事有我在,不用妳瞎操心。」說完何世蓮就氣沖沖地朝外面走去。
何田田硬是被林氏推回房間,她躺在床上望著蚊帳發呆,實在不明白她怎麼就來到這個世界,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穿越?
可她一直生活得很好呀,父母恩愛,哥哥對她愛護有加,除了缺少一個男人,別的都不缺。
正當她思索著能回去的可能性時,就被外面誇張的大笑聲打斷。
「何嫂子,大喜呀,大喜!」
「說笑了呢,哪有什麼喜?」林氏毫無生氣地答道。
「說了有喜就肯定是有的,我這不給妳送來了嗎?」陳媒婆打了個哈哈,甩了甩手中的手絹,笑道:「隔壁村的陳員外託我來提親,這不是大喜事嗎?」
林氏被這消息炸得臉色慘白,卻還是陪著笑。「陳嫂子,這事不能隨便說,我家田田還沒及笄,我和她爹還想多留她幾年。」
陳媒婆一下就斂了笑容。「何嫂子,妳何時見我口出狂言?那陳員外在我們這裡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那陳家小郎除了長得比常人高一些、壯一些,其他的可都是頂好的,妳家田田嫁過去,那可是去享福的。」
「陳嬸,這事太突然了,容我們商量商量。」戴氏見自家婆婆搖搖晃晃,忙好言好語地對陳媒婆道。
陳媒婆「哼」了一聲。「反正信兒送到了,到底嫁不嫁,你們自己決定。」
戴氏剛將陳媒婆送走,一進屋就大叫起來。「娘、娘,您怎麼了?」
一直留意外頭動靜的何田田騰地站起來朝外面跑去。
只見林氏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戴氏則一臉焦急。
「娘!」何田田用力掐著她的人中,一邊輕聲叫著。過了半晌,林氏才慢悠悠地清醒過來,看著她無聲地流淚。
「娘,別急,沒事的。」
實在是林氏流露的感情太過悲傷,讓何田田心酸不已,也讓她深刻地體會到濃濃的愛意,讓一直猶豫不定的何田田下定決心──在沒有回去前,好好地當何田田。
「女兒,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呀?人家都是歡歡喜喜地迎媒婆,怎麼到了我們這兒就變成這樣了?」林氏邊哭邊拍打著地,充滿絕望。
「娘,您先別急,不就是嫁人嗎?我嫁不就行了?」之前她一直盼著回去,而原主肯定是不願意嫁那傻子才去尋死。現在換成是她,她的想法卻不同。
那張家家境不錯,又是傻子,對她來說正好不過,這樣她可以多顧顧娘家,又不用擔心感情問題,何田田越想越覺得不錯。
誰知林氏激動地抓住她的手。「田田,妳可不准胡來。放心,誰要是逼妳,我就跟他拚命!」
何田田絲毫不懷疑,只要誰欺負自己,林氏真的會不顧一切。
好說歹說,總算把林氏勸住了,何田田剛走出她娘的屋子,就被戴氏拉到一旁。「田田,妳真要嫁給那傻子?」
何田田看她欲言又止,不由笑了起來。「張家也不錯,起碼不愁吃、不愁穿。」
「田田,嫂子跟妳說正經的。」戴氏緊緊抓住她的手。
何田田看她那緊張的樣子,不敢再逗她,認真道:「放心,我不會胡來。」
「那就好。」戴氏鬆了口氣,很快又皺起了眉頭。「這陳家家境倒也不錯,可那陳家小郎太駭人了。還有陳夫人的眼睛是瞎的,那大郎媳婦兒很厲害,也不是個好人家。」
何田田從原主的記憶中努力搜索關於陳家的記憶,沒想到她還見過陳小郎一面。印象中個子很高,應該有一八○,長得又壯,眼睛尤其大,她當時看了一眼就急匆匆地跑開了。
晚上,何老爹和何世蓮回來見何田田忙上忙下,焦躁的心總算安了下來。
誰知進到屋裡,林氏就一把抓著何老爹的手,急急道:「老頭子,不得了,那陳媒婆今天上門了,說是要給陳小郎提親,這可怎麼辦?」
何老爹的眉頭皺得能夾住蚊子了,他看了眼平靜的女兒,粗聲道:「慢慢說。田田裝飯。」
戴氏一聽,馬上把飯鍋提出來,何田田從鍋中盛出湯湯水水的粗米飯端到何老爹面前,小聲道:「爹,吃飯。」
何老爹看了她一眼,端起飯就吃起來。
林氏幾次開口想說什麼,見何老爹頭也不抬,又不敢說話了,只得求救地看向何世蓮。
何世蓮剛才去了後屋,根本沒聽到她說什麼,自然就看不懂她眼中的涵義,接過戴氏手中的飯猛吃起來。
何田田實在看不下去她那擔心的樣子,把筷子塞進她手中。「娘,吃完飯再說。」
好不容易看何老爹吃完了,見他一聲不響準備外出,林氏急了。「孩子爹……」
何老爹腳步沒停,只見他快步走入雜物房,拿出一把柴刀,粗聲道:「誰要是逼我嫁女兒,我就砍了誰!」
何家人一臉懵地看著一向以老實著稱的何老爹。
何田田心中一震,明白何老爹這是被逼急了,一時又想不出對策,乾脆來個痛快的。這樣的何老爹,讓何田田感受到那份沈甸甸的愛意。
「爹,您歇歇,不就嫁人嘛,放心吧,沒人會逼得了您女兒。」何田田走到他身邊,輕聲細語地勸道。
「放心,只要妳不願意,爹就是捨了這條命都不會答應。」
對何老爹的做法,沒有一個人反對,雖然都知道這辦法不可靠。
何田田決定留下來後,便認真過濾了一遍腦中的記憶,發現原主生活很無趣,每天不是幫林氏做家務就是做女紅,連交好的朋友都沒幾個。
不過原主外貌長得不錯,小家碧玉的,加上勤勞能幹、性格溫婉,一手好女紅,十里八鄉都知道,年紀還小就不時來詢問,要不是還沒及笄,提親的人都要踏破門檻了。
何老爹和林氏生了五、六個孩子,平安長大的只有何世蓮和何田田,家裡雖然窮,但那也是把何田田捧在手心長大的,尤其她又格外懂事,對家人孝順,林氏早就暗中為她相看人家了,就是希望她以後的日子過得順利,誰料這接二連三的變故,讓何家人措手不及。
面對這樣的狀況,哪怕是穿越而來的何田田也沒辦法,畢竟這不是現代社會,還可以報警。那張家和陳家都是大戶,跟衙門肯定有些關係,何家要跟他們作對,那不是拿雞蛋碰石頭嗎?
何田田又分析起兩家來。那張家的風評不好,對佃戶很苛刻,且張地主對家人也很小氣,加上張家兒子是個傻子……當然正因為他是傻子,何田田才會考慮嫁進張家。
至於那陳家小郎,何田田不會對他有畏懼感,相比起西方人,他的身高根本不算什麼,也就只有那雙眼睛比較特別而已。再加上陳員外一家並沒有什麼風言風語,林氏擔心的部分,在何田田這裡都不是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陳家小郎是個正常人,如此何田田就不能以一個傻子對待他。何田田對感情秉持著寧缺毋濫的態度,一想到要嫁給他一起過夫妻生活,就感到恐懼。
「先睡吧,不想了。」何田田把頭蒙住,實在想不出怎麼應對,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8/20上市的【文創風】776《旺夫神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