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財小妻（上）

第一章

乾朝庸帝末年，吏治腐敗，各種賦稅繁多，時值中原連年大旱，民不聊生，匪盜四起，百姓流離失所。

胎穿到乾朝十四個春秋的王蓉終於在村裡人逃走了近一半之後，也捲起包袱跟著全家人一起走上了逃荒的道路。

逃荒的路不好走，缺吃少喝不說，路上還凶險有匪盜，他們一家原本計劃往南走，去南邊投奔遠親，不想卻路上遭遇劫匪，慌亂逃命間無暇顧及方向，待反應過來已經不知不覺中往北走了一、兩百里了……

往南的路不敢回，一家人也只得繼續北上，最終在走了幾個月之後，跟路上遇到、結伴逃難的陳家人一起在這個叫做山凹里的犄角旮旯的小村子安定下來。

幾個月的逃難之路走下來，王蓉眼睜睜的看著奶奶、小妹在逃難路上因為生病無藥可醫沒了，兩個堂弟一個慘死劫匪刀下，一個不知所蹤。而二嬸因為親眼目睹親子慘死，半瘋半癲，她娘也險些因為小妹哭瞎了眼睛……

王蓉自己也是在這裡住下後，約莫小半年才緩過來……

唉，人總是要往前看不是，看著遠處的青山，王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蓉娘，蓉娘，妳二叔受傷了，妳快去看看吧！」

陳家跟王家有一起逃難的情義，在這山凹里定居後，又是唯二的兩家外來戶，關係便自然地親近。而陳月又是陳家唯一的女孩子，跟王蓉年紀相仿，兩人關係很不錯，這會兒陳月著急忙慌的跑來，唬了王蓉一跳！

「我二叔怎麼了？出啥事了？」

王蓉出門前二叔還好好的，扛著鋤頭帶著二嬸一起去拾掇家裡那兩畝薄田，這也沒多久啊，怎麼就受傷了？

王蓉連忙往回跑，跑到半路，聽陳月在後面喊。「不在家，在細水河那邊呢！」

她又掉頭往細水河那邊跑，跑到細水河邊，細水河邊已經圍了一圈人。

「我們逃難過來時，大貴家兩個孩子出事，大貴媳婦受了刺激……」

「受刺激就有理了，受刺激就能打人啊？你看她把我兒子脖子掐的，這要不是有人看見，還不得出人命啊？你也甭跟我說這些，反正今天這事沒完……」

「對，沒完！」

眾人義憤填膺，這樣的情景這些日子不是第一次發生，卻每次都讓王家人很無力。二嬸的瘋病時好時壞，他們也不能就把人像牲口一樣綁在家裡不讓二嬸出門，可即便是有人看著，也有顧不到的地方。他們王家又是外來戶，每次出事，連想找個人幫著說和說和都找不到……

「老大，我尋思著找村裡人換個親……」

好不容易把事情解決，將二嬸哄睡下，王老頭、王大富兩口子、王大貴幾個圍坐在窄小的客廳裡，相對默然無語了好久，王老頭才迸出這麼一句。

「爹？」王大富、王蓉娘劉氏、王大貴震驚得睜大了眼睛。

王老頭自顧自繼續道：「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啊，老二家的這個病，以後肯定還會再犯，要是每次都這樣賠，再多的家業都得敗光了。」況且他們一路逃難，好不容易到這裡安定下來，又重新買了幾畝地建了幾間房子，家底都掏乾了，手裡哪還有什麼銀錢？這次是老大媳婦拿了嫁妝裡最後一個銀戒子賠給人家，再有下一次，拿什麼賠？

「爹，我以後一定看好孩子他娘，可是今天的事，真的不怨孩子他娘啊，是那些孩子先來招孩子他娘的……他們就是欺負我們是外鄉人，那孩子不過是被勒了點紅印子，根本就沒啥大事啊……」說到這，王大貴眼圈都紅了，聲音也帶上了些哽咽。

王老頭心裡也不好受，老眼渾沌，似有淚要落下，卻硬生生又給憋了回去。「是啊，就因為我們是外鄉人……所以爹才要找村裡人換親。」這樣一來便於他們王家融入村子裡，而且以後有什麼事情也不至於抓瞎，就是委屈了老大家的兩個好孩子。

想到兩個孩子，王老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老大你表個態……」

王大富眼圈通紅的不出聲，只一個勁用拳頭捶腦袋、捶牆，手上青筋暴起。

王蓉娘張張嘴想說點什麼，看看短短不到一年，蒼老了十多歲的公公，紅著眼圈沒說話的丈夫，又轉頭看看滿臉自責臉憋得通紅的小叔子，最終頹然的低頭抹起眼淚。

「算了，老二，你去把栓子跟蓉丫頭叫進來……」

「爺，不用叫了，我們已經聽到了。」王蓉直接推門走了進來。家裡沒多大，這個時代屋牆的隔音效果也沒多好，僅僅隔著一道門，在院子裡啥聽不見？

「我沒關係的。」王栓當先表態。

「我也沒關係，爺。」

若是剛穿來王蓉可能還會想著反抗一下，拒絕換親這種陳規陋習，可是她在這裡生活了十五年，經歷了太多她上輩子二十多年都沒經歷的生死大事，感受到太多生活的無力。王蓉很清楚，跟村人結親確實是目前王家能夠選擇的最快融入這個村子、讓家人不再受村人肆意欺負的方法。因此，王蓉實在說不出反對的話。只是……

「爺爺，為什麼要換親，不直接結親？」

「結親要考量的事太多，大多數人家不是兒子實在娶不起媳婦、閨女嫁不出去，很少有人會願意跟外鄉人結親……」

人離鄉賤，從古至今，人都排外，且結親還要考慮聘禮、嫁妝……現在家裡都被掏空了，根本拿不出像樣的聘禮、嫁妝，與其因此結不到好親，倒不如換親。挑那家裡窮但人品性情不錯，又跟村裡牽絆深的，既解決了家裡的問題，又能給孫子孫女謀個還不錯的親事。

王蓉點點頭，還待再問，卻被她爹王大富搶了個先。

「那爹現在可有看中的人家？栓子是娶媳婦倒還好，反正是娶到咱家來，栓子吃不了什麼太大的虧，可蓉丫頭卻是要嫁過去生活一輩子的，若是人不好……」豈不害了閨女一輩子？後半句王大富沒能說出口，但意思卻很清楚，逃難路上，他已經沒了小閨女，若是再因為家裡害了大閨女，他這輩子怕是都不得安心。

都是自家孩子，王老頭何嘗又不心疼？

「爹看中了村東頭劉老二家。他們家老四劉鐵跟二閨女杏花年紀正合適，品性我也打聽了，都是好孩子。」

王大富抹了把臉點點頭。這一家他也略有耳聞，雖然窮是窮了一點，但在村裡的口碑確實還不錯，且那劉家老四叫劉鐵的他也見過，長得不能說多好看，卻也周正，說話做事看著也還行，而且這劉老二跟劉氏族長是嫡親的堂兄弟，兩家還頗為親近，若是能跟劉老二家結親，確實再好不過。看來他爹這個換親的想法不是突然提出來的，而是已經思量了有些日子了。

一想到這裡，王大富心裡又難受起來。王蓉娘劉氏更是當場嗚咽出聲。

「爺，這換親的事，咱們要不要跟陳家那邊也透個話？」

大人正難過著，還是王栓先想起來。畢竟兩家有一路扶持共患難的交情，現在他們家為了融入村裡，準備跟村裡人換親，要是不說一聲，似乎不太好。

王老頭點點頭。「是要跟陳老哥說一聲的，我這是先跟你們商量，你們同意了，我再去找陳老哥說。」

「爺，我們沒意見。」兄妹倆異口同聲。

「成，那我這就去找陳老哥。」王老頭低頭抹了把臉，將老臉上沁出的眼淚抹掉，起身往外走。

＊預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2/18上市的【文創風】825《守財小妻》上。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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