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李慕歌渾然不知自己成了李佑顯的假想敵,只覺得終於把「論文」寫完,交出一份大作業,像放了假一樣開心。
環環回到體元殿,見她斜倚在軟榻上吃水果,提醒道:「明天就是中秋晚宴,您赴宴的衣裝還沒準備呢。」
李慕歌不甚在意地說:「衣服那麼多,穿哪件都可以。」
環環卻很在意。「已經沒有新衣了,我剛剛去打聽了一下,五公主和六公主特地為晚宴做了新衣,明天您豈不是要落下風?」
「沒關係啦,挑一身她們沒見過我穿的,就跟新衣服一樣。」反正明天顧南野不會赴宴,她打扮給誰看?
想起顧南野,李慕歌便開始心癢。
自進宮後,他們好些天沒見了,不知他在忙什麼?
下午,各家的中秋節禮到了,顧夫人和顧南野也替她準備禮物。
顧南野送的是一套文房四寶,怪沒意思的。
李慕歌把玩著他送的毛筆,琢磨道:「明天一早,我們去侯府送節禮吧。」
要賞各家的節禮早已準備好,會由宮人送出去,何須她親自出門?
明擺著是想出宮找顧南野,環環也就不拆穿她了。
中秋節,顧南野難得待在家,聽說李慕歌過來,便去門口迎接。
「今天不是有事嗎?怎麼出宮了?」顧南野牽著她進府。
中秋宴是晚上,宗親們午後才會陸續進宮,所以李慕歌上午是空閒的。
「趕回去赴宴就行啦。」
顧夫人一早便去了柱國公府送節禮,顧南野便直接把李慕歌帶到思齊院。
李慕歌走進書房,一眼瞧見顧南野書桌上的文房四寶,跟他送她的一模一樣。
情侶款?!
李慕歌心中雀躍,道:「原先還想侯爺在中秋節送文房四寶,實在太無趣了,沒想到你用的也是這套。」
顧南野笑了一下。「這不是中秋節禮物,是給妳的獎勵。」
李慕歌好奇地問:「什麼獎勵?」
顧南野說:「妳的文章寫得很好,已經被宋夕元領回去鑽研了。」
這些天的晚上,他一直在研讀她寫的東西,越發覺得小姑娘的可貴。
原來是這樣。
「那我的中秋節禮呢?」李慕歌湊上前,伸手要禮物。
多日沒見她,顧南野十分想念她,彎腰上前,在她臉上啄了一下。「這就是。」
李慕歌難以置信地看著顧南野。「侯爺,你竟然學會耍無賴了!明明占我便宜……」
太吃虧了!
顧南野是故意逗她,接著順勢抓住她的手,牽在自己的大掌中。
李慕歌覺得手腕上涼涼的,低頭一看,一只晶瑩通透的翡翠鐲子已經戴在手上。
她把手舉到眼前,驚喜不已。「謝謝侯爺。」
女人的珠寶首飾,再多也不嫌多,何況這只翡翠鐲子成色極好,哪怕李慕歌在宮裡見多了好東西,也知道是珍品。
原本顧南野不在意送禮物這種事,但這麼簡單的舉動能讓小姑娘很開心,何樂不為?
而且,他也漸漸發現了其中的樂趣。
他裝禮物的匣子已經很久沒有添置新東西了,便問道:「我的呢?」
李慕歌瞬間表情僵硬。
她最近很忙,沒工夫準備,而且環環說備好了節禮,便沒多操心。
她真後悔,自己為什麼伸手要中秋節禮物!
「在院裡……」她指著外面。
月餅、桂花酒、醬鴨?
顧南野要的可不是這些。
小姑娘變了,無論是以前的葉桃花,還是曾待在金陵的葉太玄,都喜歡送禮物給他,但現在卻開始敷衍了。
顧南野有點發愁。
李慕歌見他神色微變,再看看自己手上價值連城的翡翠鐲子,十分心虛。
「之後我……我一定補上。」
顧南野冷冷道:「兩個。」
啊?還翻倍?
顧南野見她不解,解釋道:「生日禮物還沒補。」
好吧,原來還有去年的舊帳,她真的忘了。
李慕歌也發愁了,她的手藝差,不想再送上不得檯面的禮物。
但她有的好東西都是皇家賜的,或顧南野送的,也買不到什麼好東西,這要怎麼辦?
她嘆了口氣。「要不,我把自己送你算了。」
顧南野眼神微暗,雖未說話,但心裡已有聲音在叫囂。
把她送給他?
小姑娘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用力將李慕歌抱到寬大結實的紅木書桌上,兩人平視著。
「怎麼送?」低沈的嗓音撩撥著李慕歌的心弦。
李慕歌低下頭,抬手微微遮住自己的唇,後悔逞一時嘴快,又難以收尾了。
顧南野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
他的眼中,濃烈情意直接而熾熱,溫暖氣息和霸道氣場交融在一起,包圍著她,激得她內心激盪,似有什麼東西要翻湧而出。
「侯爺……」李慕歌凝視他,望進他的眼底,雙手情不自禁抬起,環住他的脖子,想要貼緊他結實寬大的胸膛。
如果可以,李慕歌真的不介意把自己送給他,怎麼送都行。
但是,現在這具身子才十四歲,兩人不僅未成婚,連訂婚也不順利,這個朝代也不允許他們做出格的事。
為了以後能順利長久地在一起,現在只能選擇克制。
李慕歌如一隻乖巧的貓,依偎著顧南野,聞到他的氣息,覺得十分安心。
顧南野回應小姑娘的擁抱,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把她包裹在懷裡,低下頭,極為克制地吻她的額頭。
「太便宜妳了。」話語中,竟有些委屈。
李慕歌理虧,示弱地扯住顧南野的衣袖。
「要不,我寫欠條畫押,以後補上……」
話落,她萬萬沒想到,顧南野竟真的騰出一隻手,開始磨墨,接著鋪好紙,把毛筆放到她手中。
「寫吧!」
李慕歌愣住了。「怎麼寫?我沒寫過欠條。」
顧南野平穩地說:「欠禮兩份,以身相抵。太平元年仲秋,李慕歌。」
以身相抵……
李慕歌臉都燒紅了,但看顧南野不苟言笑的樣子,很是認真,那……寫就寫吧。
顧南野忍笑忍得快憋不住,小姑娘被連唬帶嚇的,居然什麼都肯寫。看著「欠條」,發現最後落款的名字是「曲慕歌」。
「曲?」
「呀!」李慕歌寫得順手,竟把本名寫出來,想到顧南野已經猜到她的情況,便直接道:「以前我不姓李,姓曲。」
顧南野更滿意了,他要的從來不是李慕歌,而是真正的她。
他把欠條吹乾收起來,李慕歌跟在他身後直叫道:「你要收好,收拾房間的人不會看到吧?萬一讓別人看到,真的丟死人了!」
顧南野不理會她的叫嚷,帶她出了書房。
他不能再這樣跟她單獨相處了,克制得很難受。
幸而顧夫人從柱國公府送禮回來,成功讓顧南野恢復正常。
李慕歌在侯府吃過午飯,待到差不多該準備赴宴時才回宮。
回程,馬車在入宮時被堵住了。
環環出去查看,對李慕歌說:「咱們回來晚了,宮門設防,已經不許進馬車,只能跟賓客一起走進去。」
走就走吧。
平時,李慕歌沒什麼公主架子,隨意得很。
沒走幾步,她就被人喊住了。
出聲的不是別人,正是霍旭和霍明媚。
霍旭見李慕歌沈下神色,知道她不愛搭理他,在她扭頭離開前道:「公主,十分抱歉,方才我妹妹弄髒了衣裙,您能不能幫幫她?」
李慕歌聞言,皺眉去看霍明媚,見她曳地的長裙上染了一片泥漿,像是被攪進車輪裡了,的確不好見人。
雖然不情願,但李慕歌還是對霍明媚道:「妳跟我來吧。」
霍旭作勢要一起走,李慕歌說:「世子先去宴廳,等會兒我帶郡主過去。」
霍旭沒想到李慕歌這麼謹慎,也沒別的藉口,只好自己離開了。
霍明媚跟著李慕歌去體元殿,一路上一直盯著她,似是有話想說,又不敢說。
她不說,李慕歌也不想多事地問她。
回體元殿後,李慕歌找出一條可以搭配她衣服的裙子。「我沒有全新的衣服了,這件只穿過一次,若妳不嫌棄,就換上吧。」
霍明媚接過裙子,道謝著換了。
借到衣服,霍明媚覺得自己彷彿跟李慕歌更熟悉了些,開口問:「公主,妳跟大皇子的感情是不是很好呀?我十分仰慕他,能幫我引薦一下嗎?」
李慕歌意外地看霍明媚一眼,她竟然是李佑顯的小粉絲?
「行啊,等會兒在筵席上見到,我替妳介紹。」
霍明媚十分高興,再三道謝。
片刻後,她們離開體元殿,轉頭便遇到從長春宮出來的李佑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自他跟向家訂下婚事,他跟向貴嬪算是明面上鬧翻了,這時來長春宮,有些奇怪。
李慕歌跟他見禮,將霍明媚介紹給李佑顯。「大皇兄,這是燕北王的女兒,明媚郡主。」
李佑顯的心情有些不好,簡單向兩個小姑娘點頭示意,說:「快開宴了,妳們趕緊去吧,不要耽誤。」
「好。」
李佑顯匆匆走了,霍明媚看著他的身影,滿臉難以置信。
李慕歌見她的神情不像驚喜,反倒是驚嚇,便問:「郡主,妳不是想見大皇兄嗎?剛剛見到了,怎麼不跟他說話?」
霍明媚結結巴巴地問:「他、他是大皇子?不對啊,那昨天跟妳在一起的男子是誰?」
李慕歌瞬間了然。
原來霍明媚認錯人,真正仰慕的人是顧南野。
她的心情也沈下來,裝作不知道地問:「跟我一起?昨天我在書院,身邊有很多男子,不知妳說的是哪一個。」
「就是長相十分好看的那個,坐在妳旁邊。」
李慕歌不想理她,淡淡地說:「許是白家的哪位哥哥,妳去白家問問,也許能找到。時辰差不多了,咱們快走吧。」
李佑顯的腳程比較快,已先一步趕到中秋宴上。
他走到喻太后身邊,小聲說:「三弟確實病了,貴嬪娘娘急得一直哭,怕是來不了。」
喻太后點頭,淡淡道:「不來就不來吧,將她的席位撤了。」
李佑顯有些鬱悶,他才跟向思敏訂婚沒多久,向貴嬪和三皇子便不出席中秋宴,不曉得外面會傳出什麼不好的謠言。
至少,在外人面前,他希望大家認為向貴嬪、三皇子和向家都是支持他的。
李慕歌到時,也聽說李佑翔突然生病的事。
喻太后喚她過去,囑咐道:「向貴嬪不來主持,妳多照看些。」
李慕歌領命。
筵席的準備都已做好,現在要做的僅有現場調度和應急。這裡有這麼多太監和宮女,倒不用她親力親為,就是需要一個拿主意的人。
前來參加筵席的宗婦都是在家主持中饋的人,不一會兒,大家便發覺中秋宴竟是太玄公主在主持,不由驚訝地議論起來。
「……誰能想到,現在居然是她最受寵。」
「民間常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聽說她以前受過苦,能幹些也正常。」
「一點也不正常,後宮的事,能跟百姓家一樣?」
「太后正在挑駙馬,妳們看,燕北王世子都趕進京了……」
宗婦們低聲議論著,被議論的霍旭無暇顧及她們,而是被妹妹霍明媚的話驚到了。
「我們認錯人了。」
霍明媚抬頭,滿殿裡找李佑顯,看到他之後,指給哥哥看。「那個人才是大皇子,昨天那人不是。」
李佑顯穿著皇子蟒袍,身分錯不了。
霍旭變了臉色,昨天那男子不是大皇子,那會是誰?他跟李慕歌那麼親密,如果不是兄妹,那是……
霍旭捏了捏拳頭,再看向李慕歌,眼中彷彿燃燒著被背叛的火焰。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7/14上市的【文創風】866《富貴桃花妻》3(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