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人沒回來
秦無雙回過頭,繼續吹著自己的小曲兒前進。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後方「噗」的一聲──
秦無雙轉頭一看,只見白衣人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然後從馬背上滾了下來,「咚」地一聲悶響,摔在了地上。
黑衣人立即跳下馬,單膝跪在地上焦急地喊著。
秦無雙皺了皺眉,思索了一番,最終決定不能見死不救,便命蕊朱停下,扶她從牛背上下來,一跛一跛地走了過去。
黑衣人用一種秦無雙聽不懂的語言不停地對白衣人又喊又搖的,白衣人卻躺在地上閉目不動,嘴角還殘留一絲血跡。
秦無雙上前道:「我是大夫,讓我看看。」
黑衣人抬頭看了她一眼,似聽懂了她的話,忙向一旁讓開。
秦無雙跪坐在地上,抬起白衣人的手腕搭起脈來,過一會兒,掀開白衣人的眼皮瞧了瞧,又抓了另一隻手腕把脈,這才問黑衣人。「這位公子可是經常無故吐血?」
黑衣人聽了,點頭如搗蒜。「是,我家主人經常吐血。」
原來會說中原話,秦無雙放下那人的手,道:「你家主人患的應該是血厥之症。」
血厥之症,乃血逆肝風內動、肝陽上亢、血氣逆湧引起的昏厥,只要及時醫治,並不致命。只是患血厥之人,要麼血氣不足,陰鬱寡歡;要麼肝火旺盛,暴躁易怒。
但秦無雙觀其面相,覺得此人並非陰鬱或暴躁之人,再度其脈象,猜測此人應是自小底子弱,或是自幼受了什麼嚴重驚嚇落下了病根所致。
若是如此,倒是個可憐人。
黑衣人立刻跪地拱手道:「求大夫救救我家主人。」
秦無雙點了點頭。好在她隨身帶有針囊,便取了幾根銀針出來,迅速在白衣人的人中、十宣等穴位下了幾針。
不多時,白衣人幽幽轉醒,睜眼瞧見秦無雙就在面前,怔了一下,隨後聽見黑衣人高興地喊道:「主人,您醒了,是這位小娘子救了您。」
秦無雙起身,後退一步而立。
白衣人欲起身,黑衣人連忙搭手扶他站了起來。
白衣人向秦無雙拱手,溫和地笑了笑,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蕭統佑,字仲南,敢問小娘子芳名?」他的聲音一如他的面相,好似微風振簫,悅耳動聽,讓人覺得十分舒服。
秦無雙道:「舉手之勞而已,公子無須記掛,告辭。」說完,轉身就走。
蕭統佑喊道:「小娘子留步。」
秦無雙回身看著他,微微蹙眉。
蕭統佑低頭看向秦無雙的右腳,問道:「我見小娘子行動不便,可是傷了腳?」
秦無雙動了動掩在裙裾下的腳,道:「下山時,不小心扭了。」
「小娘子若是不嫌棄,仲南願意送小娘子回城去。」
「不必了,我有水牛。」秦無雙立刻拒絕了。
蕭統佑道:「小娘子有兩人,卻只有一頭牛,且水牛腳程慢,若是以妳們目前的速度,即使到了城,恐怕城門也已關閉多時了。」
這也正是秦無雙擔心的地方,若是她腳未受傷,以她們的腳速,只要走快些,應該能在城門關閉前趕到。現在雖有牛,但這牛走走停停又吃吃,加上蕊朱玩性大,半天也沒走多少路。
可是讓兩個陌生男子送她回城,那也是不能的。
她心裡正糾結,又聽見蕭統佑建議道:「不如,我用這兩匹馬換小娘子的牛,如何?」
秦無雙當即反駁。「這怎麼使得?」
蕭統佑笑著說:「小娘子救了我的命,區區兩匹馬就能替我報恩,這是仲南的榮幸,還請小娘子莫要推辭。」他的話裡有一股外柔內剛的堅定,卻又不致人反感,明明只是初見,卻能讓人卸下防備,願意接受他的好意。
秦無雙垂眸猶豫了一下,便笑著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
蕭統佑轉身牽來白馬,秦無雙跨上馬時,蕭統佑伸手虛扶在秦無雙身後以防她跌落,在她坐定之後便悄無痕跡地收回了手,又將韁繩遞給秦無雙。
秦無雙接過韁繩,朝他感激一笑。「告辭!」
蕭統佑後退兩步站定,彬彬有禮地對秦無雙拱手笑道:「後會有期。」
另一頭,黑衣人已經扶著蕊朱上了黑馬,送到秦無雙身邊。
主僕二人相互點了下頭,便縱馬去了。
蕭統佑駐足靜立,目送秦無雙漸行漸遠的背影,一直到消失在路的盡頭。
烏雷把水牛牽到蕭統佑面前道:「主人,您把馬給了她們,咱們怎麼辦?上京那邊還等著咱們趕回去呢。」
蕭統佑這才收回視線,笑著撫摸著水牛的頭,道:「不妨事,過了玉枕關有間客棧,到時候向客棧借兩匹馬連夜趕回去。」
烏雷滿臉擔憂。「可主人方才舊疾復發,就這麼連夜趕回去,烏雷怕您的身子吃不消。」
蕭統佑撫牛的手微微一頓,好看的眉峰微蹙起來,略一沈吟。「我那叔父疑心重又喜怒不定,絕不能在這個時候遭他猜忌。放心,方才……我只是沒控制住,眼下已無大礙了。」
烏雷嘆了一口氣,然後轉頭看向水牛,無奈道:「那這頭牛怎麼辦?」
蕭統佑愉悅地說:「自然是帶回去,好好養著。」
秦無雙甫一縱馬,就察覺這匹白馬乃是一匹難得的千里良駒。
蕊朱的黑馬雖不如這匹白馬,卻也能跟上她的速度。
有了這兩匹馬,不到申時她們就回到了城裡。
在玉枕關時,秦無雙就有了初步想法,一路回來,她不停地思索,終於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創業點子──那就是,開一座牡丹花圃。
祁宋人,好遊、好玩、好茶、好花、好美景,尤其鍾愛鮮花,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士庶商民,家家戶戶必會養幾株花,更別說那些簪花、插花之風了。
而在這些花中,祁宋人尤愛牡丹。
都說牡丹真國色,除了美,更是一種身分的象徵,那些達官貴人、風流雅士更是以懂牡丹之美來彰顯自己別具一格的品味。
因牡丹分品階,品階越高越受貴族喜愛,只是品階高的牡丹極難種植,物以稀為貴,這樣的牡丹自然成了有錢也買不到的珍稀品。
現今市面上幾乎全是下品階的牡丹花鋪,少數上品階的牡丹花鋪也已全被富貴人家包下了,尋常人根本難得一見。
她曾在《洛陽雜記》中看過一則故事,故事裡的女主人方氏是一位專門種植牡丹的花農,一日方氏的牡丹園子裡突然長出一株非常罕見的花,「色如鵝雛而淡,其面一尺三、四寸,高尺許,花瓣重疊,層層復層層,大如美人臉盤似的」。後來經人鑒定,原來是一株奇品野生牡丹「姚黃」,在其花柱之端,有金粉一暈縷之,其心紫蕊,亦金粉縷之。那方氏頗具經商頭腦,便以竹籬將其方圓三丈全圍住,做棚屋幔帳,又找人廣而告之,不久以後,愛花之人慕名而來,以求觀賞。方氏便在棚屋外設人收費,給以千錢才能入內一觀,十日間,竟得銀錢千百兩。
秦無雙從中受了啟發,便想開一座牡丹花圃,一座品種齊全、獨樹一格的牡丹花圃,有價觀花。
這個想法頓時讓她熱血沸騰,一下子充滿了幹勁。
於是,進城之後,她不打算立即回府,而是去了馬行街腳店,打算在腳店裡歇一夜,待次日一早直奔馬行街上的花行察看牡丹的市場行情與動向,順道打聽牡丹的養殖上家。
牧斐將秦無雙主僕扔在玉枕關後,就帶著安平返回城內,又遣人去了忠勤伯府和安西郡王府邸,找了段逸軒與謝茂傾到白礬樓一聚。
三人久未見面,一見面差點抱頭痛哭,便立即點了一桌好酒好菜,又點了幾名優伶與姿色絕佳的官妓過來陪酒。
酒過數巡後,頓時忘乎所以,哪裡還記得玉枕關上的秦無雙。
是夜,牧斐醉醺醺地回到紫竹院,芍藥等一眾丫頭手忙腳亂地替他脫衣脫鞋,牧斐倒床就睡,連伺候他洗漱都來不及。
過了一會兒,安平突然緊張兮兮地闖了進來,看了床上的牧斐一眼,向芍藥問道:「小官人怎樣了?」
芍藥一臉無奈道:「醉糊塗了,臉都沒洗呢。」
安平焦急地直跺腳道:「糟了,老太君那邊打發人來問,為何只見小官人回來,未見秦小娘子回來?」
芍藥道:「也是,為何只有你們回來,秦小娘子她們呢?」
安平不安道:「唉!都是小官人鬧的……這麼晚了,小娘子和蕊朱還沒回來,眼下可如何是好?」
芍藥聽得一頭霧水,正要繼續問下去。這時,躺在床上的牧斐,迷迷糊糊中聽見他們在談論秦小娘子,突然坐了起來,似醒非醒地睜開眼睛,問:「秦無雙怎麼了?」
芍藥見牧斐醒了幾分,忙在一旁說:「秦小娘子和蕊朱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牧斐一聽,嚇了一跳,總算是徹底驚醒了,忙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芍藥答:「現在亥時初了。」
牧斐皺眉喃喃道:「不應該啊,這兩人就算徒步走回城,也該在日落前到了啊……」他可是算好了腳程,篤定她們能趕在城門關閉前回來的,轉念又一想,莫不是回來遲了,被關在城門外了?
他忙對安平吩咐道:「你去找二叔,讓他去北城門問問,看看秦無雙是不是被關在城門外了,若是,就讓他使些銀子,找城門吏通融一下,然後接回來。」
「是。」安平一溜煙去了。
牧斐酒醒了,便再也睡不著了。他下了床,重新穿好衣裳,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的。
一炷香後,安平急匆匆地回來了。
牧斐抓住他就問:「怎麼樣了?」
安平答:「問過了,北城門外不見一人。」
牧斐一聽,頓時慌了神。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8/4上市的【文創風】871《厲害了,娘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