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送走姜楊他們沒兩天,蕭世南和姜霖搬回家裡。
雖然蘇宅的環境比家裡好許多,蘇如是對他們也和氣得很,不但吃穿用度都精緻,還怕楚鶴榮身邊的人伺候不好,每天親自關心他們的日常起居。
但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兩人在外頭住了好一陣子,想家想得不得了。
尤其姜霖,雖然姜桃每天都會去蘇宅看他們,但也就是一會兒,待不了多久,就得回家替姜楊準備補湯。
小傢伙心裡這叫一個酸啊,覺得哥哥把姊姊搶走了。
要是以前,他肯定鬧了,但現在他長大一歲,也和姜楊培養出兄弟感情,才沒發作。
於是,回家小住時,姜霖委委屈屈地跟姜桃說:「姊姊,我現在好好念書,以後也去考試。等我考試的時候,妳也那麼陪著我,只看我好不好?」
這話聽得姜桃的心都快化了,忙把他抱進懷裡哄了哄,保證道:「姊姊知道這段時間委屈阿霖了,但是咱們家地方小嘛,姊姊白日都躲出去,生怕影響你哥哥看書。不過哥哥還沒考完,後頭有其他考試。要是你實在不想去外頭,就住在家裡好不好?」
姜霖懂事地搖搖頭。「不好,我怕我管不住自己,會鬧出動靜來。到時吵到哥哥,我豈不是成罪人啦?」
六歲大的孩子本就談不上什麼自律,尤其姜霖和蕭世南住一起,兩人都是愛笑愛玩的個性,能憋住一天兩天,卻憋不住十天半個月。
姜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只拉著姜桃撒嬌,沒說不去蘇宅住。
他太乖巧了,惹得姜桃捧著他的胖臉蛋,親了又親。
接著,姜霖說想和姜桃一起睡,姜桃當然硬不下心腸拒絕他,自然答應了。
但是,這可苦了沈時恩。
姜霖覺得被冷落,難道他就沒有這種感覺嗎?
這段時日,他沒有搬出去,晚間回來還是和姜桃歇在一處。
家裡人少了,更是清靜,但姜桃擔心姜楊,晚上還要起床熱宵夜,而且姜楊就在隔壁熬夜念書,夜間萬籟俱寂,鬧出動靜很尷尬。他不是真就那麼色慾薰心,這種時候還要和姜桃親熱。
所以,過去幾個月裡,睡覺就是純睡覺。
好不容易等到姜楊出門考試,沈時恩心裡不由癢癢,吃過晚飯,姜桃先去沐浴,他就開了箱籠,拿出裝魚鰾的荷包。
但沒一會兒,姜霖穿著中衣,抱著自己的小枕頭來敲門了。
「姊夫,我和姊姊說好,今晚要和她睡。你看是去和小南哥一道睡,還是進哥哥屋裡睡?都隨你選。」
沈時恩心想,這種選擇有什麼好的呢?
要是能選,他當然選的是獨享自己媳婦兒啊!
但對著這麼點大的姜霖,沈時恩不忍心讓他失望,只好把人放進來。
片刻後,姜桃洗漱回屋,見他懨懨地把荷包放回箱籠裡,憋著笑問:「你去哪兒睡?咱們屋裡的床也大,要是你不介意,三個人一起睡也成。」
沈時恩想,一起睡就一起睡吧,讓姜桃睡中間,等姜霖睡著了,他雖然不能做得太過分,但親親抱抱自己的媳婦,總不是問題吧?
他應下之後,就去洗漱,等他帶著水氣回到屋裡,姜桃已經把床鋪好了。
姜霖睡在正中間的位置,正咯咯笑著跟姜桃說話,見沈時恩愣在床邊,便拍著身旁另一邊的空位。
「姊夫快來,就等你啦!」
沈時恩哭笑不得地看姜桃一眼,姜桃撇過臉瘋狂偷笑。
在姜霖一迭連聲的催促中,他只好吹滅燈火,睡到床外側。
三個人躺下後,姜霖很開心地一手拉著他姊姊、一手拉著他姊夫,打開話匣子,講起這段時日住在外頭發生的事。
小孩子的世界沒什麼大事,他說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姜桃和沈時恩很有耐心地聽著,還很配合地接話。
三個人嘀嘀咕咕說到了月至中天,姜霖才撐不住,帶著甜甜的滿足笑容睡著了。
沈時恩這才呼出一口氣,伸手越過姜霖,無聲地拉姜桃的手比劃一下,示意她起身挪到外頭,他把姜霖抱到裡側去睡。
姜桃明白過來,看他也是不容易,便輕手輕腳地起了身。
然而,沈時恩剛把姜霖抱著往裡面挪,門口就傳來輕微的動靜,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扒拉門板。
姜桃下床,打開門一看,原來是蹲在門口的雪團兒。
之前蕭世南和姜霖搬出去,這小傢伙自然也跟著一道去蘇宅。
現在雪團兒長開了,完全是老虎的模樣。可能因為正在長大的關係,變得格外愛睡,回來之後,就躲起來睡覺。現在睡飽,便立刻來找姜桃。
牠的心性跟姜霖差不多,孩子似的咬著姜桃的裙襬,又大又圓的眼睛裡滿是依戀。
姜桃幫牠理了好一會兒毛,還去灶房拿塊肉乾餵牠,看著牠吃飽喝足,又犯睏了,才讓牠去廂房睡覺。
「總覺得好像有些對不住你。」姜桃回到床上躺下,在沈時恩的唇角親了親。
沈時恩彎唇。「還有兩個時辰才天亮,真要覺得對不住,那……」
話還沒說完,他就聞到奇怪的味道,再伸手一摸,床褥上已經一片濡濕。
他的笑僵在唇邊,姜桃也發現不對勁,下床點油燈一看──
姜霖尿床了!
臭小子一泡尿尿濕半張床,偏還沒事兒似的打著小呼嚕。
姜桃笑了好一會兒,才跟臉色不怎麼好看的沈時恩一起換掉被褥。
這一通折騰完,沈時恩再沒有一點綺念,把姜桃往懷裡一攬,還是純睡覺。
第二天清早,姜霖知道自己尿床,立時臉紅,拉著姜桃的衣袖小聲解釋。
「姊姊,我很久沒有尿床了,平時不會這樣的。」
姜桃忍著笑,理解地點點頭。「沒事,就我和你姊夫知道,我倆幫你保密。」
不過她和沈時恩不說也沒用,蕭世南早起看到外頭晾著的床單、被褥,就猜到了,洗漱時還偷偷和沈時恩咬耳朵。
「二哥,被尿床的感覺不好吧!」
沈時恩木著臉看他一眼,沒答話。
蕭世南笑夠了,又覺得有點羨慕姜霖。他也怪想他哥和他嫂子,但是年紀大了,男女有別,不好像姜霖那樣和他們擠一間屋睡。
「那晚上咱倆一道睡吧?我也想和你好好說話,我不會尿床,肯定不讓你起來折騰。」
沈時恩還是沒吱聲,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蕭世南被他看得立刻收起玩笑神色,沈時恩沒說什麼,但這眼神……怎麼那麼像在罵髒話呢?!
姜霖尿床都沒被罵,他只是想和沈時恩一起睡,說說話,罵他幹啥?
不過尿床的結果,還是讓沈時恩挺滿意。
姜霖害臊了,不用人說,就把自己的小枕頭抱回廂房,沒再纏著姜桃,說要一道睡了。
晚間,沈時恩早早洗漱好,上床等著。
姜桃見狀,差點笑得肚子疼。「我又不會跑,咱們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這麼猴急,可有半點正人君子的模樣?」
沈時恩在外素來無比正經,就算上街被年輕姑娘偷瞧,也是目不斜視。
但對著自家媳婦兒,他當然不是柳下惠,立刻下床,三步併兩步上前,把姜桃打橫抱上床榻。
姜桃注意到他發紅的耳根,看出他是被說得害羞了,笑得越發開懷。
兩人正鬧成一團,院門忽然被人哐哐拍響。
這……連姜桃都覺得,老天好像在跟沈時恩作對似的。
但沒辦法,有人急著來敲門,不能不管。
沈時恩理好衣服去開門,姜桃也攏了頭髮坐起身。
來的不是旁人,而是滿臉焦急的黃氏。
黃氏雖然莽撞,卻沒有這麼晚還貿然跑到別人家裡過。
姜桃覺得不對勁,讓她先不要急,坐下說說出了什麼事。
黃氏不肯坐,飛快地道:「今夜守城門的人稟報,說來了好大一隊人馬,穿著統一的侍衛服,聽口音是京城來的。對方拿不出通關文書,唯有代表身分的腰牌,可下面的人不認得。我家老爺聽到消息,已經去查看情況,我覺得要出大事,先來跟妳說一聲。」
小縣城人來人往,但從沒來過什麼大人物。上一次興師動眾、惹人注意的,還是楚鶴榮送蘇如是過來那回。他們是商隊,楚鶴榮在本地又有產業,趁著夜色趕路而來,也不算奇怪。
可現下從京城來了一大隊侍衛,真是大事了。
黃氏當了快二十年的縣官夫人,還沒遇過這種情況,隱隱覺得不對勁,跑來告訴姜桃,讓她有個準備,就立刻回去了。
自家是奉公守法的普通百姓,但沈時恩和蕭世南卻是戴罪之身,姜桃有些心慌。
「不然,你明日帶著小南回採石場?」
沈時恩已經脫下寢衣,換上出門的衣服。「我曉得。妳先睡,我出去看看。」說完便出了門。
姜桃也沒心思睡覺了,拿出繡坊的帳冊來看。
等她把今年繡坊的帳冊全看過一遍,已經是深夜時分,沈時恩還沒有回來。
姜桃感覺困倦,用手撐著下巴,又把帳算了一遍,不知不覺便趴在算盤上睡著了。
姜桃睡了好一會兒,直到聽見開門聲響,才揉著眼睛起身。
「怎麼就趴著睡著了?」
沈時恩打量她臉上被算盤珠子壓出的凹痕,好笑地伸手撫了下她的臉。
姜桃轉過頭,看看窗外發白的天色,嘟囔道:「怎麼去了這樣久?真出事了?」
沈時恩抱起她,放到床上,像哄孩子似的輕聲哄道:「沒事,不是什麼要緊的人。」
姜桃想多問幾句,但實在太睏,加上沈時恩的語氣還算輕鬆,便閉上眼睛補眠。
因為前一夜睡得不好,姜桃一覺睡到天光大亮。
沈時恩和蕭世南、姜霖各自去上工上學了。
姜桃洗漱完,帶著帳冊去繡坊,正好聽王氏在繪聲繪色講昨夜的事。
「……聽說是京城的侍衛,足有上百人。同行的還有一輛馬車,華麗極了,光是造車的木料,就能頂咱們這種普通人半輩子的吃喝……」
王家有個在讀書的兒子,才十歲出頭,但每年得花很多銀錢。所以王氏跟著姜桃學刺繡之前,她的男人除了本來的活計外,還同時打好幾份短工。
什麼打更、巡街、掃大街的,只有人想不到,沒有她男人沒做過的,所以他的消息格外靈通,王氏嘴裡也有說不完的話題。
瞧見姜桃,王氏就停住嘴,繼續做自己手裡的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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