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家寶妻（2）

第二十三章 私相會兩情繾綣
第二天，天沒亮，趙傳煒帶著趙雲陽去了學堂。
天氣很冷，但好歹是晴天，叔姪倆步行出了坊口沒多久，忽然有人攔下他。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喜鵲。
趙傳煒瞪大了眼睛。「妳怎麼在這裡？」
喜鵲跺跺腳、搓搓手，又對著手呵一口熱氣。「三公子，我可等半天了。」從包袱裡拿出一塊墨錠，塞進趙傳煒手中。「祝三公子前程似錦！」
她說完，微微屈膝，轉身就走。
趙傳煒喊了一聲。「等等！」
喜鵲停住腳，趙傳煒摘下自己的玉珮，交給她。
「妳告訴寶娘，天冷了，要照顧好身子。等我明年中了秀才，就讓阿爹去提親。」
喜鵲頓時又想捂耳朵，趙三公子說話實在太直接，萬一被人聽見，可怎麼好？
趙傳煒心想，喜鵲一大早就來了，又從荷包裡取出一塊銀子遞過去。「辛苦妳了。」
喜鵲接過東西，再次行禮。「多謝三公子，我要回去了。」
趙傳煒點頭。
等喜鵲走了一段路後，人群中忽然出現兩個侍衛，不遠不近地跟著她。趙傳煒認出來，這是楊寶娘的貼身侍衛。
他這才放心，帶著趙雲陽一起走了。

路上，趙雲陽還懵著呢，剛才三叔說的提親，他怎麼不知道？
趙傳煒看向他。「雲陽，聽說上回考試你作弊了？你阿爹知道嗎？」
趙雲陽頓時大驚。「三叔，我沒有作弊！」
趙傳煒瞥他一眼。「你別跟我嘴硬，要是你阿爹知道了，看不打斷你的腿。」
趙雲陽的小身子不由哆嗦一下。夏天去莊子玩得太瘋，功課有些跟不上，上次考試就取了個巧，三叔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但他機靈，立刻狗腿地說：「三叔放心，剛才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趙傳煒笑了。「乖。」
趙雲陽便乖乖跟趙傳煒去學堂了。

喜鵲快步回家，途中還去楊寶娘最喜歡的點心鋪子買了幾匣子點心。這點心剛出鍋才好吃，得一大早來排隊。
二娘子想吃這點心，她身為二娘子最得用的丫頭，出來買點心也不為過。
一進大門，兩個侍衛停下腳步，喜鵲把買點心剩的錢分給他們，小聲叮囑道：「回去後閉緊嘴巴，就是去買個點心，別到處和人嚷嚷。」
兩個侍衛低頭道好，喜鵲這才去了棲月閣。
她一隻腳剛邁進垂花門，小丫頭們瞧見，連忙過來接匣子。「姊姊回來了。」
喜鵲問：「二娘子起來了嗎？」
小丫鬟點頭。「早起來了，跟黃鶯姊姊去向老太太和太太請安，還吩咐我們，要是喜鵲姊姊回來，先給您喝碗湯暖暖身子。」
喜鵲笑了。「胡說，二娘子還沒動筷子，我喝哪門子的湯，倒杯熱茶就行。」
小丫頭聽見了，幫喜鵲倒了杯熱茶。
喜鵲還沒喝完茶，楊寶娘就回來了，小丫頭接過她脫下的毛皮大氅。
喜鵲放下茶盞，起身拉著她的手搓了搓。「二娘子冷不冷？」
楊寶娘一笑。「我不冷。一大早讓妳去買點心，妳才出門，我便後悔了，別為了吃口點心，害妳凍著了。」
喜鵲笑著搖頭。「我也不冷。二娘子放心吧，點心還熱著呢。」說完，打開匣子。
匣子用棉布包著，果然還是熱的。
楊寶娘嚐了一口點心，瞇起眼睛笑。「辛苦妳了，讓人送些給三妹妹、四妹妹。」
喜鵲忙打發小丫頭去了，恰巧去取飯的人也回來，冬日天冷，立刻擺上桌。
喜鵲要服侍楊寶娘吃飯，楊寶娘卻揮手。
「妳坐下陪我吃，黃鶯也帶人去吃，別等飯涼了。」
丫頭們應了。

黃鶯告退後，屋裡只剩下楊寶娘和喜鵲。
喜鵲一邊喝粥、一邊小聲說話。「二娘子，東西我送過去了。」
楊寶娘嗯了聲，連頭都沒抬，繼續小口吃素蒸餃。
喜鵲見她這樣，知道她害羞了。「二娘子，三公子說，讓您等他。」
楊寶娘抬起頭。「等他做什麼？」
喜鵲嘿嘿笑。「等他來提親。」
楊寶娘踢她的鞋子。「我看妳該出去再凍一凍。」
喜鵲立刻求饒。「好娘子，我錯了，不開玩笑了。不過這話不假，三公子真這麼說，還讓我把玉珮帶回來，又賞了我一塊銀子。」
她說完，從袖子裡掏出玉珮，雙手托著給楊寶娘。
楊寶娘接過玉珮，仔細看了看，是比目魚珮，青色絡子，玉珮的成色一看就是上等。
她翻來覆去地瞧著，忽然有些臉紅。這樣是不是太不莊重了？聽說古人都喜歡端莊的小娘子。
楊寶娘想了想，把玉珮收進懷裡，拍拍臉頰。「吃飯吧。銀子給妳。」
喜鵲低頭竊笑。
自此，楊寶娘覺得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給趙傳煒吧。

趙傳煒果然沒讓她失望。
過了幾天，楊淑娘過生日，楊寶娘稟過楊太傅和陳氏之後，帶兩個妹妹出去玩。
姊妹三個吃完早飯，就坐車出門了。
楊淑娘的小嘴嘰嘰喳喳個沒完。「二姊姊，咱們去哪裡呢？要不，還是去一壺春吧！聽說現在那裡不光可以喝茶，還可以聽戲，咱們叫個女先兒唱曲兒聽。」
楊寶娘笑著點頭。「妳是壽星，妳說去哪裡，就去哪裡。」
楊默娘笑了。「可惜今天官學不休沐，不然叫上大哥和闌哥兒一起去，才熱鬧呢。」
楊寶娘也覺得遺憾。「可不是。無妨，等官學休沐，咱們再聚也行。」
三人去了一壺春，點了上好的茶水點心，讓小莫管事叫了女先兒來唱曲兒。
楊寶娘問楊淑娘。「四妹妹想聽什麼樣的？」
楊淑娘搖頭。「我也不知道。」
楊寶娘囑咐女先兒。「揀有意思的故事說給我妹妹聽，不要什麼才子佳人，那都是騙人的，講些市井趣聞也行。」
女先兒機靈得很，道：「這位娘子真有眼光，才子佳人的故事，可不就是編來哄人的？大家小姐，誰會嫁給身無分文又沒功名的窮漢呢？連個舉人都考不上，叫什麼才子？我說些我們小老百姓的故事，保管娘子們愛聽。」
女先兒見楊寶娘是個有見識的，不敢隨意糊弄，只揀那些好笑的事慢慢說來，楊淑娘被逗得咯咯直笑，楊默娘也聽得津津有味。
楊寶娘知道的故事，怕是不比女先兒少，雖沒覺得多好笑，依然耐著性子陪兩個妹妹。
聽到一半，她起身轉轉，走到窗邊，隨手推開窗戶，想看看古代京城的冬日街景。
她正看著對面酒肆飄揚的旗幡，忽然感覺到一道灼灼目光。
她一低頭，正好和樓下的人四目相對，臉上立時熱了起來。
趙傳煒正騎在馬上，抬頭往樓上看。他只是想起初遇時的情景，孰料頭一抬，就瞧見日夜掛心的人。
他對著楊寶娘笑，眼裡濃濃的情意似乎要飛了起來，直接竄上去。
楊寶娘想著自己連東西都送過了，還害什麼羞，忍住羞意，對他揮了揮手帕。
趙傳煒頓時笑得滿臉燦爛，立刻下馬，快步上樓。
書君提醒他。「公子，您等等，我去訂個包廂。」
趙傳煒點頭。「你快去吧。」

另一邊，楊寶娘見趙傳煒下馬就要上來，頓時有些著急。
兩個妹妹還在這裡呢，要是他一頭衝進來，妹妹們知道，這件事就捂不住了。這關係到她的身世，她暫時還不想讓別人知道，可又想去見趙傳煒。
她急了一會兒，見趙傳煒並沒有進來，應該是在外面候著。
回頭一看，兩個妹妹聽曲兒聽得津津有味。
楊寶娘走過去坐下，聽了一會兒後，對楊默娘說：「三妹妹，我不愛聽這些，且出去逛一逛，等會兒咱們再去看看有沒有新的衣料。」
楊默娘想到這裡是京城最繁華的地帶，她們帶的人又多，馬車上明晃晃亮著楊家的標誌，想來不敢有人作亂，遂點頭。
「姊姊只管去，多帶幾個人。」
楊寶娘應聲，帶著喜鵲和小莫管事下樓。到了樓下，兩個侍衛和三個隨從也跟上去。
已經訂好包廂的趙傳煒見她走了，忽然明白她的意思，悄悄跟過去，書君連包廂都來不及退，又趕緊跟上了。

楊寶娘沒回頭，出了一壺春的大門，沿著街道走了好遠，在一家酒樓前停下來。
她透過帷帽打量，這家酒樓不錯，中午就在這裡請兩個妹妹吃飯吧。
她進去後，讓小莫管事在二樓訂了包廂，自己先進去。店小二送茶上來，楊寶娘就帶著喜鵲喝茶。
剛才在一壺春，喜鵲見楊寶娘對著樓下揮手帕，伸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都要飛了。見楊寶娘出來，便緊緊跟著。
趙傳煒跟著進了酒樓，訂好楊寶娘隔壁的包廂，進屋後，對著牆壁敲了兩下。
楊寶娘聽見，覺得很有意思，起身過去，也敲兩下。
對方又敲了三下，楊寶娘也跟著敲三下，喜鵲看得直想捂眼睛。
兩個小兒女，隔著牆壁這樣敲，雖然聽不懂對方的意思，卻似乎感覺到對方和自己一樣的心意。
敲完兩輪，趙傳煒停了手，開始仔細觀察包廂，推開窗戶一看，頓時大喜。這屋子後面對著旁邊人家的牆壁，窗戶下有一小排木板是延伸出來的，應該是為了防止頂窗戶的圓木掉下去砸到人。
趙傳煒身手靈巧，鑽出窗戶，抓著外面的窗櫺，輕輕一躍，就踩到隔壁窗戶下的木板上，將窗戶往上一推，悄無聲息地跳進去。
楊寶娘站在牆壁邊，還在想怎麼不敲了，見趙傳煒忽然跳進來，主僕倆都嚇了一跳。
趙傳煒望向楊寶娘，楊寶娘也看著他，兩人什麼話都沒說。
楊寶娘又去看喜鵲，喜鵲呆了呆，然後反應過來。「二娘子，我去樓下，看看有什麼推薦菜。」
喜鵲走了，臨走前還瞥楊寶娘一眼，意思是說話可以，不能有別的。
楊寶娘對她點點頭，她還不滿十三歲，對方也不是莫九郎那樣的畜生，能有什麼事。
喜鵲捂嘴一笑，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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